与你同光by加霜

作者:加霜  录入:09-29

窒息…麻木…
越来越重的濒死感。
宿煜跌跌撞撞地进到屋子里,行李箱倒在地上,袋子里的东西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他没开灯,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心里是沉寂的空白,眼泪汹涌而出,说不清理由,肆意地流过他苍白的脸颊和脖颈。
这一次的病发,好像比半年前那次还要痛苦。
宿煜倒在床边的地摊上,狼狈地瑟缩着身子,修长的腿一下下蹭动,却起不来。他用颤抖的手死死抵住胸口,抑制那过速的心跳。
某些情绪伴随着闪回的画面,在眼前放大清晰。
——我叫路向南,K1二队的主教练。
——我老家也在江海市,这么看我们还算是老乡呢。
——我比你大四岁,你叫我路哥就好。
宿煜咬住自己的手背,回避着那些残忍的记忆,却无法阻拦那些声音纷杂地侵入双耳。
——小煜,你胃疼怎么不说,把哥当外人?K1这种地方,只有我能真的对你好。
——小煜,哥做菜的手艺还行吧,有没有老家的味道?
那个人会在任何时候,把自己护在身后。
——小煜,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像哥这样打回去,你越是忍,别人就越是欺负你。
——我教你打拳击吧,我以前可是职业队的。
宿煜身世坎坷,父母离异,母亲再嫁重组家庭,父亲每日忙于工作。他被父亲带到美国,十几岁的年纪,接触陌生的环境、文化、语言,没有一件事情容易。
他对一切都感到陌生、排斥,甚至充满敌意。
在最艰难的时期里,他遇见路向南,一个皮肤黝黑的美籍华裔,同时也是K1的二队教练。
路向南陪他度过低谷,发掘他的游戏天赋后带他进入K1青训营,教他战略和操作技巧,教他如何圆滑处事迅速拉近人与人的关系,教他如何在洛杉矶这座繁荣的海港城市立足和生活。
他们朝朝暮暮相处,无话不说,亦师亦友。
——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选手,一点就通,你就是为比赛而生的,如果我能带出一个冠军fmvp,我职业生涯也没什么遗憾了。
宿煜一直以为路向南是救赎他的一束光,却不知道这束光会拉着他堕入更深的地狱。
宿煜首次登场,就打出了逆天神操雷怒六连斩,虽然只夺得季军,却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关注。
让宿煜没想到的是,赛后的庆功宴结束,路向南竟然会向他表白。
宿煜慌张无措,“我,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把你当成教练,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完全没有那种喜欢。”
“小煜,小煜,你爱我吧,我他妈求求你!”路向南失态地扯开宿煜的领口,想去亲吻他的脖子,被后者一拳打倒。
“路向南!你给我清醒点!”
在他的指导下,宿煜已经具备了一个拳击手应有的素养。
路向南吐出一口血,苦涩一笑。
后来的后来,便是足以给宿煜留下毕生阴影的一幕。血腥味冲天的浴室,路向南躺在浴缸里,赤.裸着身子,手腕和脖颈都是伤口,惨状落在一片漫无边际的血红中。
这是K1无人知晓的秘密,教练路向南在浴室自杀,死壮极其惨烈。
——他本身就有精神疾病。
——他的死和你没有关系。
宿煜自此陷入巨大的漩涡,他一遍遍回想着路向南为他做的事,一件又一件,越是想就越是无法放过自己。
他从K1退下来,回到老家江海市修养身体,遇到了被人堵在巷子里霸凌的祁曜。
把祁曜护在身后的那一瞬间,宿煜忽然找到了久违的真实感。
路向南死后,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太真实,反倒是那些痛苦都记忆才真实,他终日沉浸在黑暗中,生命力日渐萎靡。
然而当他遇见被欺凌的祁曜,把他护在身后的那一刻,他好像变成了曾经的路向南,遇见了曾经的自己,做着同样的事情,说着同样的话。
就好像能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人间。
直至半年前,他将祁曜推在墙上,情难自控地亲吻,每一个动作都细腻而深情。
他终于绝望地意识到,他动了真情。
那种喜欢钻入灵魂深处,不用依靠模仿任何人,只是遵循着最为纯粹的本能。
“我不是同性恋。”
“你他妈给我清醒点!”
当初,他这样拒绝了路向南。
可祁曜面对他,却是一点儿不排斥,他闭着眼睛,迎合着那个亲吻,双手一点点抓紧宿煜的肩胛骨,每一道喘息都真实无比,喷薄在面颊。
滚烫,繁密。
沸腾在宿煜的血液里。
宿煜用一年时间,自欺欺人地给自己建立起来的屏障消失。那颗潜藏已久的炸弹,毫无预兆地从体内炸开。
被掩盖了半年的创伤再度爆发,宿煜一时间被巨大的痛苦笼罩。他被拉回那个走不出的死胡同,只是一夜,便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
包括祁曜,也包括自己。

宿煜担任教练的第一天,就请了病假。
替他执教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齐耳短发,穿一身利落的灰色运动服,下午一点,准时出现在了JHG的训练室里。
他年纪看上去和宿煜相仿,可气场却是极强,凌厉的眼神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压迫感,一一扫过机位后的面孔,慢条斯理地开口介绍自己:“我是煜哥的助教,亭。”
祁曜闻声抬起头,微微眯了眯眼,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这个人。
长得很普通,穿着也是最简约的那种,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让人羡慕的松弛,从容不迫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
煜、哥。
祁曜品位着这个称呼,翻了个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白眼。
训练室的气氛有些低压,一向碎嘴子的24k叨叨了一句,“亭?哪个亭啊?停车的停,还是家庭的庭啊?”
“我也打《浩劫》,id江亭晚。”男子声音不大,却一瞬间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亭是江亭晚的亭。”
江亭晚,刚刚结束的赛季,国服战力积分第三。而是不只是这个赛季,他已经连续三个赛季进入了国榜前十,其中还有一个赛季拿下了国服最强枪炮手。
在《浩劫》这款游戏里,国榜战力前十的名字,基本都是耳熟能详的,除了主播就是职业选手,唯独这个江亭晚,一直榜上有名,却一直神秘莫测。
不直播,不加好友,也没有社交媒体的账号,只能通过他游戏的资料面板看见,他主要是打枪炮手的。
远程狙击流,数据逆天,93%的命中击杀率,让24k都望尘莫及。
在这款游戏里,医疗师血厚且有被动可以抵御致命伤,执刃者操作上限高,可以通过环刀组合技抵挡远程伤害。所以枪炮手想要通过命中击杀对手,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技术重要,时机更重要。
93%的命中击杀率背后的缜密计算,恐怖到令人发指。
“什么?是国榜那个江亭晚吗?”
“啊?我一直以为是哪个职业的小号!”
“你就是上赛季最后一天反超我60分拿下国一的那个江亭晚!?”
24k这下是真的破防了,他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不是兄弟,你这么nb,为什么来当助教啊?”
这话一问出来,他自己也觉得问的多余,这年头,Lu神都来当教练了,江亭晚来当助教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亭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挠了挠头,冷不丁儿的看上去还有点儿天然呆,“煜哥说我不适合,也的确不太适合。”
水哥在一旁忍不住感慨,“咱们俱乐部何德何能啊,就教练组这阵容,都能直接替咱们上场打比赛了。”
“亭,你跟Lu神是怎么认识的?”说话的人是队长江其凡,一个平时最不爱凑热闹的人,此时破天荒地活跃在了吃瓜前线。
祁曜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亭低头看了眼时间,略微有些敷衍地回答了两句,“我们之前都在K1青训营,我当时打的是执刃者,因为菜被淘汰了,就回来了。”
“你居然会被淘汰!”
“K1到底是什么选人标准啊?”
“我看你执刃者数据也很猛啊。”
训练室里闹闹哄哄的,亭见状,终于沉下了脸色,他严肃地清了清嗓,“大家不用对我好奇,你们只要知道,我就是这个俱乐部的底线。”
“如果连我都打不过,那么就算到了世界赛,也只能是丢人现眼。”
亭的一席话,成功让训练室安静了下来。
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因为输了比赛被铺天盖地的骂声包围是什么滋味,在座的每个人都没有忘记。
鼠标和键盘的声音陆续响起,大家都默不作声地进入《浩劫》训练场开始每日的基础训练。
所谓的基础训练,包括命中、连招和移位练习,同样的操作每天都要重复几百次上千次,直到形成肌肉记忆。
亭拿着个本子,在训练室踱着步子,在每个队员身后都驻足一会儿,观看片刻,然后飞快地在纸上记录一些操作习惯上存在的问题。
他来到祁曜和水哥身后,站了足足有七八分钟,还没离开。
祁曜做完最后一组移动靶连招训练,偏过头看了亭一眼,发现后者并没有在看他。
亭的眼睛盯着水哥的显示器,看着他的每一下基础操作,眉头蹙得越来越深。
祁曜自然看得出那眼神的含意。
有震惊,也有嫌弃。
水哥的手之前有伤,手速本来就偏慢,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当看见亭走到他身后时,一根神经瞬间就绷紧了。
无奈的是,他越是想要加快手速节奏,掩盖短板,就越是频频出错。
亭实在看不下去,他什么也没说,低头在本上写了什么,默默地走开了。
宋江河名字的后面的评语,只有一个字。
基础训练结束后,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水哥推开键盘,狠狠揉了揉眉心,低声爆出一句粗口,“操,打个训练营,要给我打自闭了。”
祁曜犹豫接过话茬,“你刚刚,操作失误了?”
水哥嗯了一声,烦躁地挑起眉,“连续三个移动靶全空了,现在亭肯定觉得我菜。”他说着耸耸肩膀,长呼一口气道:“不过无所谓,他爱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吧。”
祁曜没怎么往耳朵里听,他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食指边的一根倒刺。他没有撕倒刺的习惯,就那么看着那处碍眼的瑕疵,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别的事。
过了得有一两分钟,水哥忽然扭过头来问他,“曜崽,你也觉得我菜吗?”
他的神情很严肃,紧紧盯着祁曜的眼睛,生怕他含糊其辞。
祁曜愣了愣。
水哥菜不菜?这个问题不仅是电竞圈的热门话题,就算是在JHG俱乐部里也是备受争议。
孙经理曾单独找过祁曜面谈,问他有没有觉得和哪位队员配合起来吃力,其实就是在含蓄地询问,有没有觉得水哥拖了后腿。
祁曜那时候刚来不久,对每个队员都不太了解,加上他是个老好人,向来不愿意背后评价别人,只是敷衍地说了句:大家都挺好的。
可是如今,他和水哥做了整整几个月的队友,每天都会住在同一间宿舍里,每天都会受到后者的很多照顾,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
生活中的水哥是个热心肠,不管大事小事都往自己身上包揽,每次从老家回来,都会给俱乐部的人分发家乡的土特产。
在游戏里,水哥的操作的确不算出彩,但是他的经验丰富,有一颗能在逆境中迎难而上的大心脏。这数月以来,他有过高光时刻,在游戏里不离寸步,不知道救了祁曜多少次。
他默默无闻地承受着黑粉、包括祁曜粉丝的谩骂,毫无怨言地做着陪衬的绿叶。
虽然医疗师救保护执刃者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祁曜还是把水哥救他的每一次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心里。
“我没这么觉得。”祁曜回答,他想了想,又坚定地补了一句,“我觉得你一点儿也不菜。”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的会议室里。
“太菜了。”
亭拿着记录本,一边摇头一边向宿煜汇报队员的情况,“这个一队首发的Water,他怪不得叫Water,他是真的挺水的,训练营的移动靶都一直失误,怪不得世界赛的那几波关键团,他总是奶不到人。”
宿煜刚从医院回来,他没吃午饭,脸色霜白地靠坐在转椅里,长腿随意地伸展着,“我看过往期的比赛视频,操作差了点,但是意识和想法还是有的。”
“但是打职业,只有意识和想法是不够的,他是选手,不是教练。”亭说。
“祁曜怎么样?”宿煜的话题转的突然。
亭愣了一下,“不错,只从基础操作的节奏上就能看出来,是你带出来的人。”
宿煜抬了抬眼睛,声音淡淡的,带着一点轻微的鼻音,“我是说…他看上去状态怎么样?”
“他状态挺好的,倒是你,状态不是一般的差。”亭拧了拧眉,关切地望着他,“医生怎么说?”
宿煜一笑,姿态慵懒,“医生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说,要定期复查,难受了得吃药。”
“煜哥。”亭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真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做教练这种高强度的工作?”
“这不是有你呢吗?”
见宿煜笑着含糊而过,亭正了正色道:“煜哥,我真心劝你,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宿煜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垂下眼睛,一贯清冷倨傲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帮JHG拿冠军,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件还算有意义的事。”
他带着几分自嘲,笑了笑,“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原地等死吗。
亭放下手中的本子,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楚从心底翻涌而起。他一步一步走到宿煜面前,弯下腰,将宿煜垂在大腿上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
“嘶…”即便这样轻,宿煜还是急促地抽了口气。
黑色的腕带将宿煜那只手衬得一如既往般完美无瑕,只有亭知道那条腕带下藏着多少难以启齿的伤。
他松开宿煜的手,“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瞒着他?如果他知道…”
“亭。”宿煜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他揉了揉手腕,没抬眼睛,“15分钟了,你该去训练了。”

第7章 低血糖
亭从会议室出来,一推门,看见祁曜等在外头。他斜歪着身子靠在墙上,手插在兜里,松松散散的像个少爷。
亭眉心微蹙,有几分不悦地看着他,“现在是队内排位训练时间。”
祁曜抬起眼,淡淡地“嗯”了一声,“我找宿煜。”
亭一听,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将门关上,顺势把祁曜拦在外面,“煜哥身体不舒服,今天请假了,你要有什么事就跟我…”
“私事。”祁曜言简意赅,将对方要说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亭闻言怔了下,盯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许久,“我知道你们俩之前有过节,但是他现在身体不好,你别这时候找他不痛快。”
“过节?”祁曜眸色一沉,随即嗤笑出声,“他跟你说的,跟我有过节?”
门吱嘎一声从里面开了,宿煜的手按在把手上,逆着光抬起头。
惨白如纸的一张脸,几乎要融进他背后的那簇光里,刺得祁曜有些睁不开眼。
“亭。”宿煜的声音有些哑,带着沉沉的磁性,“你先回去吧。”
亭看着对峙的二人,只觉得头疼,他被夹在两人的目光中间,感觉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犹豫了半天只好离开。
“有事?”
宿煜的手不着痕迹地从胃上移下来,他温柔地望着祁曜,不急不躁地等着他说话,殊不知前额的虚汗就这样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一层层地冒了出来。
祁曜看着他那一脑门子的冷汗,和苍白虚弱的一张脸,喉结慢慢地滚动着。
“怎么不说话?”宿煜抬眉。
祁曜本来是受了水哥的委托,来试探宿煜口风的,想知道换了赛训组后有没有换首发队员的打算。
他毫不犹豫答应水哥,就是因为他也想借着和宿煜交涉的机会,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会再耿耿于怀、纠缠不清。
然而当他看见宿煜,看见他病态般苍白的脸色,看见他一如既往温柔的眉眼,就完全无法控制内心的悸动。
祁曜深冷的眼眸闪动了一下,“你不舒服?”
宿煜看着他,神色空了一瞬,“有一点儿。”
“又胃疼?”
“还行。”
“宿煜,你要是身体不行,就赶紧回家养病,别整天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像所有人都亏欠你。”祁曜话说的糙,硬邦邦的像是嫌弃和数落,但眼睛中无意间流露的关切却骗不了人。
宿煜轻轻地弯动下嘴角,露出一个明净又好看的笑,“你还关心我。”
“这你真想多了。”祁曜冷哼一声,“我只是不想JHG被你从A级带到C级,毕竟没见过哪个教练任职第一天就…”
他话音未落,便见宿煜颀长的身形猛地在眼前一晃,下一秒就毫无预兆地栽倒过来。
“哥!!!”
祁曜大惊失色,几乎是本能地叫出那个称呼,时隔半年,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眼疾手快地把人拽住,感受到宿煜晃晃悠悠的根本站不稳,几乎将全部体重都压在自己的手臂上“宿煜,宿煜?你…你怎么了?”
“没事,早上出门有点急,没吃饭,可能是低血糖了。”宿煜头重脚轻,他能感受到祁曜想松开他又怕他摔倒的那种纠结,“行了,你放开我吧,我回去躺一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
祁曜垂下眼,看见宿煜膝盖都是弯的,也懒得跟他周旋,直接弯下腰,二话没说,扯起他的两条胳膊就把人给背了起来。
剧烈起伏的胸膛,贴上结实宽厚的背肌,两颗过速跳动的心脏在顷刻之间融成了一片,那种默契无法言喻,像是滋生在血液里一般难以摒弃。
宿煜比预想中的轻了许多,祁曜怕被人看见,背着他走了侧梯,送他回宿舍。
楼梯间的灯忽明忽暗,祁曜轻轻地喘,牢牢地将宿煜的腿固定在腰侧,每一步都落得很稳。
这样的环境,将两个人身上都防备都卸了下去。
宿煜忍着眼前的阵阵晕眩,在朦胧的视线中,看着祁曜近在咫尺的发茬,微微地侧过脸,蹭了一下,有点儿扎。
“你还是头发长一点好看。”宿煜声音极轻,像是耳边暧昧不清的厮磨,“能不能别再剪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种立场说这番话,只是忽然想说,就不再克制了。
祁曜感受着宿煜温热的呼吸缠绕在脖颈,脚下停顿了两秒,他偏过头,声音带着委屈,“还是半年前的宿煜更好,会像个哥哥一样照顾我,陪着我。会把我每一点情绪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你呢,能把他还给我吗?”
宿煜喉咙间有什么东西哽住,他将脸埋在祁曜的肩头,眼眶热得像是有火在燃烧。
三楼台阶的距离太短,不够让人整理情绪,祁曜把宿煜放在宿舍的床上,回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睛都是血红一片。
祁曜逃避地偏了偏视线,一眼便看见了床头的止疼药,他心痛地皱了下眉,“你先休息会儿,我让阿姨给你做点粥。”
“谢谢。”宿煜说。
祁曜走到门口,停下来,像是犹豫了许久,转过身来说道:“如果你来JHG做教练,只是为了补偿我,那还是算了。”
宿煜听不明白,“嗯?”
“我不接受你的任何道歉和补偿,我也不愿意每天见你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祁曜说这话时很平静,但是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心尖上,“下个月就开始春季赛了,你在JHG当教练,不管是对我来说,还是对你自己来说,都是种折磨,何必呢。”
宿煜沉默了一会儿,“所以呢。”
“所以请你尽快从JHG离职,否则…”祁曜狠下心,一字一顿缓慢道:“你相信我,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在这个俱乐部待不下去。”
祁曜走出宿煜的房间,找了俱乐部做营养餐的赵阿姨,拜托她熬点对胃好的粥,送到宿煜房间。
做完这些,他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训练室。
一进门,发现大家机位都是空的,只有江其凡在,看样子是特意在等他。
“队长,他们人呢?”祁曜疑惑道,“这个时间不是队内排位训练吗?”
“都在大会议室了。”江其凡说,“亭带来一套测试系统,要给一队二队的人做测试,哦对了,连青训的也要参加。”
“测试?什么测试?”
“电竞天赋测试。”

“没有电竞天赋,就不能打职业了?”
祁曜刚一进大会议室,就见水哥脸红脖子粗地在跟亭争论。
他双手攥着拳,瞪圆了眼睛,就连腮帮子的肉都绷得紧紧的,满脸不服气道:“我打过大大小小近百场比赛!在TY战队的时候当过队长带过队,拿过年度最佳医疗师,你现在一句没天赋,就要把我下放到二队,凭什么!?”
相比之下,亭的情绪稳定得可怕。
他坐在测试的电脑前,在水哥的质问和一众人的围观之下,淡定地整理着本子上的记录。一直等到水哥咆哮完,才抬起头,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遍水哥刚才测试的数据。
“平均反应速度,201ms,不合格。”
“鼠标操纵能力,9级,不合格。”
“记忆还原测试,13级不合格。”
“压力测试,合格。”
水哥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你除了打过的比赛多一点,抗压能力比较强,处处都是短板和破绽。”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是脊背一凉。
亭性子直,只把任教当工作,什么人情世故全都不讲,当着JHG几十号人,把水哥贬得一无是处,“我把你分到二队,换新鲜的血液,做新的布局和尝试,站在JHG的立场,有什么问题?”
他的话太刺耳,就连旁边的24k都听不下去,上前帮水哥说话,“不是我说,你就是一个助教,上任第一天弄这么大阵仗,单凭一个破测试就要分队,多少有点离谱了吧?”
“你测完了?合格了是吧?” 亭看向24k。
“是,我都合格了,反应速度187ms,鼠标操纵12级,记忆还原…”
亭对他这种略带炫耀的发言有些反感,不耐地扬起眉毛,“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呢,回去训练,不然下一个被换掉的就是你。”
24k一怔,万没想到亭说话竟然这么生硬和狂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脸上挂不住,低声“操”了一句,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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