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驰说:“以后回来晚了你睡自己房间,不要打扰我。”
“不习惯。”陆景朝本想关了台灯,才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他想多看看姜驰,表情很可爱,蹙着眉,带着点被扰觉后的不开心,又不是真的不开心,在他眼里像撒娇。
陆景朝揉揉姜驰的眉心,“明天出差,我和你说过的,不过这次不会很久。”
“我没问你。”
“下午才动身,路上耽误的时间会久些,前前后后大概一个星期吧。”陆景朝自顾说着,手又摸了起来,他说:“要分开一个星期。”
“哦。”姜驰闭上眼睛,“以前都是两三个月,怎么这次才一个星期。”
“才?”
姜驰不吭声。
陆景朝把他拉到自己身上,轻而易举便将姜驰的睡裤拉下,饱满挺翘的臀露出大半,陆景朝揉着半边,用力掐了一把,“还困吗?”
“陆景朝…”姜驰压低声,警告意味地让他松开。一边还在自己努力,但后腰被陆景朝的大掌用力压着,他使不上劲儿。
姜驰:“家里不可以!”
“隔音好,听不见的。”
星星点点的吻落下来,姜驰头脑发昏,太久没做了, 他招架不住,理智被一点一点击溃,情爱占据上风。他没再拒绝,也不想事后懊恼,把自己这种不拒绝,反而失态迎接的行为解释为正常的生理需求。
“想要又不是什么不可启齿的事,可以说,不要憋着。”陆景朝两手掐着他高抬的腰,垂眸望着欲哭无泪的人。
有时真想把房间里装满镜子,好让姜驰自己看看,这具身体如何让人欲罢不能。无论品尝多少次,都会由衷兴奋,想多一点,再多一点。
姜驰抿紧唇不肯发出声音,陆景朝偏要攻破那道隐形的防线,让姜驰溃不成军,孤舟一般在海面飘荡,为迎接猛烈的狂风暴雨,紧紧掐住他,求风、求雨停一停。
这个时候的姜驰是最美的。
陆景朝出门早,商颖起来,从窗边远远看到他上车,望着身形消瘦了些。陆啸荣说瘦一点没事,商颖却记挂着,煲了养生鸽子汤,又亲自做了几道家常菜,分好放在两个饭盒里,晌午前让姜驰送去公司给陆景朝。
“宝宝,你的份也装在里面了,陪哥哥吃了再回来。”
“…好。”
陆叔叔在旁听着,姜驰不好推脱,换衣出门。
怕一声不吭过去扑了空,路上姜驰给陆景朝打了电话,没通,给季黔打也没通,杨会的倒是通了,说人在开会,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先和他说。
姜驰快到公司了,瞥一眼副驾驶的米色保温餐袋,“给他送饭。”
杨会听是送饭,帮忙的话也不说了,主动道:“你去吧,陆总的办公室还记得在哪楼吗?”
“记得。”
“好,你稍微等一会儿,陆总会议结束就过来。”
十几分钟后,姜驰到陆氏集团楼下,偌大一个地方找了很久停车位,地下室分明有空位,保安不让停。
姜驰如果硬要停,得从保安身上碾过去。姜驰气笑了,退出来,导航在附近找了个付费停车位,浪费了十多分钟。
走了三百来米,再一次来到陆氏楼下。来往人多,姜驰并不怕,他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遮住了下巴,冷帽拉得极低,加上一副无度数的银边眼镜,只要低着头,不戴口罩也不会被人认出来。
大厦有门禁。如果这里也不让进,今天这趟就到此结束吧。姜驰正想着,保安过来帮他刷卡,“姜先生,您请进,杨总打电话提前说您来找陆总,我带您上去?”
“谢谢,不用麻烦。”
乘坐的是直达十三楼的专梯,一路没见到什么人,下了电梯,靠近陆景朝办公室的走廊更是静悄悄的,中央空调开着暖气也有点冷。
姜驰抬手敲敲门,没听到回应直接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有人。
站在左手边的落地窗前,被一盆高大的绿植挡着,姜驰没注意到,等把手里的保温餐包放在桌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扭头去看,看到了一身素白休闲西装的梁安白。
姜驰微微一愣,梁安白已经带着惯常的,若无其事的微笑慢慢走过来。
“真巧,上回见面太匆忙,都没来得及打招呼。”梁安白的目光肆意在姜驰脸上逡巡。
两人上回见面的场景实在不算光彩,可他半点不介意,佯装热络地寒暄:“这么快又见了,最近还好吗?”
梁安白在单人沙发落座,茶几上放着半杯茶,冒着热气,他慢条斯理端起来喝了一口。
姜驰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动作,这时才注意到单人沙发旁放着一个墨绿色的行李箱。
不是陆景朝的。
所以陆景朝这次出差是要带着梁安白一起?
不可控的,姜驰的心脏被针扎一般刺痛了一下。
梁安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行李箱,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要去美国谈一个电影合作,”他放下茶杯,随意道:“他那边正好也有事儿,就一起。”
‘他’指的是陆景朝,用在这里说不出的暧昧。姜驰默了两秒,冷淡道:“祝你们谈得顺利。”
“当然会顺利。”梁安白轻笑出声,毫不掩饰地继续上下打量姜驰,视线最后停在姜驰的额头,其实戴着冷帽他什么都看不到,还是要说:“疤都看不到了。”他惋惜地叹气,“看来,是我力道没把握好,角度也不对。”
梁安白抬手在空气中比画了一个角度,隔空对着姜驰砸了一下,“应该再偏左一点,我原计划是要让你毁容的。”
他说得轻飘飘的,仿佛让一个人毁容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吗?”姜驰眯起眼睛,看不出情绪,“要我和你说对不起?”
“这倒不用,是我的问题,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姜驰转身走向陆景朝的办公桌,从背后的柜子上选了个圆肚子花瓶,稳稳拿在手中,掂了掂重量。
“那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姜驰折回来,将花瓶递到梁安白眼前,“这次注意好角度,务必确保能让我毁容。”
花瓶举在二人之间,梁安白瞳孔微微收缩,闪过一丝讶异,转瞬又挂上那副游刃有余的假笑。他没伸手去接,只是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像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
“这就没意思了,”梁安白微抬下巴,傲慢道:“这么有诚意,怎么不自己砸?”
“我砸?”姜驰笑了笑,“是个好主意。”
梁安白还没从这个怪异的笑中品过味,花瓶已经朝着他的方向砸过来。
‘嘭’一声脆响,花瓶砸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连着茶杯一并撞碎了。梁安白条件反射抬手挡脸,碎片飞溅到他手上,划破了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疼。
梁安白咬牙:“你疯——”
姜驰一把揪着梁安白的领口,用的力道很大,抓布料的手骨节泛着青白,紧到对方难以呼吸,骂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想说我是疯子?”姜驰猛提了一下,把这张终于有点惊慌的脸提到眼前,“你算什么东西?一而再到我面前跳?陆景朝吗?陆景朝给你的底气?陆景朝又算什么?”
“松……松开!”
“梁安白,你是小人,我不是,我不在乎你跟陆景朝是什么关系,不要再旁敲侧击地告诉我,你和他如何亲密,那是你们的事!”
“你…”梁安白脸憋红了,被拽得被迫仰着头,梳得一丝不苟的刘海尽数往后倒,露出额角一道小指长的旧疤,蜿蜒钻进发际线。
姜驰盯着这块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疤痕,眼神冰冷,随即扔垃圾似的把梁安白用力甩回沙发。
梁安白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捂着领口剧烈咳嗽,睫毛颤抖着,咳出了眼泪。
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姜驰,扯出一抹扭曲的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姜驰看着他不说话,梁安白知道他记得,“吉隆坡的酒店,就是这次,我开始讨厌你,特别讨厌你。”
梁安白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沙发上的碎玻璃片,坐下来一边整理被拽乱的衣服,一边道:“归根结底,你到手的资源难道不是陪男人陪出来的?却总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难看死了。”
说着,梁安白扯过放在行李箱上的包,从钱夹中抽出一张照片,扔在茶几上,“你自己看看,有多难看。”
姜驰的视线落在照片上,看清后脸色瞬间惨白,险些站不稳。
又是这张照片,又是他躺在酒店一丝不挂的照片,四年前就在这栋大厦的顶楼,放在陆景朝桌上的也是这张照片……
“你从哪里拿到的?”姜驰极力克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一点一点将心中的不适压下来。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一张照片,没事的。
梁安白把照片捡起来,好奇地拿在眼前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陆景朝给你的?”
这答案倒出乎梁安白预料,不过他也没反驳,顺着姜驰的意思点点头,笑道:“你想亲自问问他吗?他为了哄你,又怎么可能承认?”
“…你想怎么样?”姜驰握紧了拳,“想用这照片威胁我?”
梁安白摇头:“还不是时候,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手里有这东西。”
姜驰觉得有一阵的恍惚,如同正在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恐惧慢慢攀升,直到完全将他的理智吞噬。那段噩梦般的记忆依然汹涌而来,把他牢牢钉在墙上,强迫他再一次深刻这段往事。
当时姜驰念高二,父亲刚去世不久,忽然有个叫陈荣海的中年男人联系到他,声称他父亲不是意外去世,是他杀,自己手里有证据。
姜驰信以为真,放学后来到陈荣海给的地址,陈荣海说证据放在了酒店,让姜驰跟去拿。
为了放松姜驰的警惕,一路上陈荣海都在说姜检察官生前是何等善良的人,年纪轻轻没了命真令人惋惜,并且一一列举了姜文松生前的光荣事迹。
陈荣海很了解姜文松,一口一个老朋友,有意无意透露两人曾在一个单位共事。姜驰渐渐放松警惕,可到了酒店,陈荣海第一时间反锁了房门。
姜驰心中警铃大作,“为什么锁门?”
“这种证据拿出来有风险,搞不好我的命也得搭进去。”陈荣海从背包里拿出相机,低头调试参数,“避免以后你不义,把我供出来,我得在你身上拿点把柄。”
姜驰这时候已经有点害怕了,捏紧书包的袋子。陈荣海翻包的时候露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他看到了。
“什么把柄?”姜驰问。
陈荣海举举相机,“让我拍几张照片。”
“照片?”
“脱了衣服拍。”
“不行!”姜驰抬脚就往门口走,“我得回家了。”
陈荣海一把将他拽回来扔在床上,撕扯他的校服,拉链被拽坏了,拽坏了陈荣海显得更兴奋,掐着姜驰的胳膊:“现在知道怕了?我女儿被奸杀,抓到了人为什么姜文松建议十年量刑,为什么不是死刑,为什么!”
陈荣海大吼出声,一巴掌扇在姜驰脸上,“姜文松死了,你作为他儿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情绪异常激动,把包倒过来,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抖出来,胶带、刀、绳子,以及几个针管。
“不做好万全的准备,我也不会把你骗过来。就算被你侥幸逃脱了,你报警我也不怕,关个几年出来,我还是不会放过你和你妈!”
姜驰止不住发抖,抱着必死的心,稳住自己的声音,以退为进,配合地点头,说好话,同意拍照片。
拍完照陈荣海看他的眼神变了,欲望都写在脸上,陈荣海急匆匆地脱衣服,笑的声音如同鬼魅一样可怕,“你生得那么漂亮,一点也不像男孩子。学生堆里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太漂亮了,又那么小,姜驰,你知不知道漂亮也是错的。”他脱光了衣服,跨上床一步步逼近姜驰。
姜驰知道他要干什么,缩在床头,怕到了极点,却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冷静:“我……我想先洗个澡,可以吗?陈叔叔。”
陈荣海靠在床边,点了支烟,头偏了偏,“快点!”
姜驰用校服遮着自己的身体,踉踉跄跄往浴室走,反锁了门,慌乱了半分钟,把花洒卸下来,紧紧捏在手里。
陈荣海等得不耐烦,过来敲门,没听见回应便用身体撞门,眼看门就要被撞开,姜驰沉下一口气,一鼓作气把门打开。
人在绝境的时候迸发出的力量不可估量,他拼了命用花洒砸陈荣海的头,对方很快就被砸晕了,跌坐在浴室门口。
姜驰慌张穿上衣服,走时把相机里的照片删除,相机也砸碎了。
但。他没想到,陈荣海在他进浴室的时候已经把照片导到了手机里。
姜驰谁也不敢说,那几天噩梦不断,梦见陈荣海脱衣服,梦见自己没有力气挣扎,梦见陈荣海被自己砸死了。
母亲当他是因为父亲去世的事情打击太大,不久就带他离开苏州回了北京。
姜驰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出来手里拿着餐袋,恍惚撞到了人。
被撞的二助连忙道歉,诧异地看了姜驰一眼,没再说什么,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在门口道:“梁老师,楼下定了餐厅,您看着时间下楼吃饭。”
后面说了什么姜驰没听清,他出了大厦,步行去临时停车场,坐上车后一直没启动,看着原封不动的餐袋点了支烟,是白峤给他的那包,西瓜味的。
大学开题报告结束之后,陈荣海用照片做威胁和他要钱,张口一百万,姜驰拒绝了,当时他觉得自己被谣言传得本就是废墟了,几张照片又有何惧。可怕的不是照片,是回忆。
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陈荣海这个人。
可照片怎么好像谁都有……
谁都能拉他回去,拉着他继续那天的噩梦。
一支烟抽烟,姜驰把餐袋拿到腿上,打算一口气把两份都吃掉。母亲的心意他不想浪费,盖子才揭开,白峤来了电话。
“姜驰,你考虑好没有,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参加布朗先生的生日宴?”白峤才下班,那边有点吵,他往安全通道的楼梯走,终于安静了,“电梯人好多,挤都挤不进去。”
姜驰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你吃饭了吗?”
“正要吃,不过我也不期待了,医院里的饭菜你吃过,就那样。”
“我来找你。”姜驰启动了车,开出停车场,“我妈做了饭,正好有两份,我们一起吃。”
见了面,白峤先给姜驰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今天好帅!果然是大明星,跟你见面倍有面儿!”
姜驰抿唇微笑,由衷夸回去,“你也很帅,这身白褂子也不是想穿就能穿的。”
“我是以前看金玉山穿,羡慕了,谁知穿上就脱不下来了。”白峤拉着姜驰坐在医院门口小公园的长椅上,打开饭盒,鼻子凑近闻了闻,“好香啊,姜驰,咱妈做的吗?确定不是五星大厨做的?”
“哪天带你见见她,说不定她也会很喜欢你。”
“可以认干妈吗?我想经常吃!”
“你这么招人喜欢,当然可以。”姜驰给他递纸擦汗,“你每天都这么忙吗?饭点过了还没吃上饭。”
“这两天比较忙而已。我不是要请假嘛,和同事换了班。上午忙了三台手术,饿得发昏,我感觉我都要倒在手术室里了。”
白峤打开放筷子的小盒,分给姜驰一双筷子,“金玉山给我雇了专门做饭的阿姨,阿姨手艺不错,但金玉山那人你也知道,这个不健康,那个也不健康,每天清汤寡水,烦死了,我不爱吃。”
“你每天这种强度,是要吃点健康的东西才能扛得住。这里还有汤,我妈熬的汤特别香,你快尝尝。”姜驰拧开汤壶的盖,递给白峤,“没多余的碗了,你直接喝就行。”
“你不吃?”
“我不饿。”姜驰下巴往那抬了抬,“如果吃得下,这份你也吃了吧,免得浪费。”
“说不定我真能。”白峤吃一会儿,歇一会儿,琢磨着事儿,忽然偏头看姜驰。
姜驰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以为自己身上带了花瓶碎片,或者有什么地方划破了自己没注意到。目前他发现的地方只有右手手掌,被划破了一道口,不大,隐隐作痛,手握着外人很难发现。
白峤说:“我不信你今天带两份饭是为了专门给我吃。”
这话不好回答。回答是,太假,不是,显得没礼貌。姜驰于是抿唇笑着不说话。
白峤咽下嘴里的小炒肉,“你给谁送饭?”
“…朋友。”姜驰浑不在意道:“他吃过了,所以——”
“可你没吃啊。没吃却说自己不饿,不饿还带两份饭…”白峤狐疑:“你看上去有点难过,是不是被送饭的那个人不领情?还是,他吃了别人的饭?”
姜驰又不说话了。并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在意自己的难过竟会那么明显,白峤都看出来了。
“你的饭很香,他不吃,有的是人吃。”白峤腾出一只手,拍拍姜驰的肩,“我喜欢吃。”
姜驰笑着说:“谢谢你肯吃我饭。”
“大明星给我送的饭,馊了我也吃!”白峤狼吞虎咽一大口,吃得特别香,两条腿大大地叉开,吃得摇头晃脑。
“对了,上回你电话里也没说有没有时间,但看你挺闲,应该有的吧?咱们一起去美国参加布朗博士的生日宴,我顺便带你玩玩,金玉山只会陪,根本不和我玩。你身份特殊,不宜抛头露面,但别担心,金玉山出行都是私人飞机,隐私绝对保证。”
姜驰没有立刻回答,看白峤吃了会儿饭,忽然问:“你觉得我应该给布朗博士准备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比较合适?”
“他喜欢红酒,这个你也不用担心,金玉山家酒窖里多的是,我给你偷两瓶。”白峤弯着眼睛笑,把另一只饭盒打开,塞到姜驰手里,“吃饭吃饭,我看你都要流口水了。”
姜驰被他的‘偷’逗乐了,捏着筷子小口吃起来,白峤瞄他一眼,在他饭盒里挑肉吃,他说吃饭抢着吃更香。
陆景朝的办公室没监控。梁安白在姜驰离开后就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提着垃圾扔到外边,回来坐下没多久,陆景朝来了。
陆景朝看到他有点意外,瞥了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
“正要下去。”梁安白站起身,捏了捏行李箱的把手,“季助理刚才和我谈了,我愿意,行李提前收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两点。”陆景朝把会议文件放进抽屉,抬眼问他:“刚有人来过吗?”
杨会说姜驰要来给他送午饭,这件事几乎不可能,他了解姜驰,离了陆家,离了父辈的视线,就是只叛逆的兔子,虽不咬人,却也不理人。
“周助来过,让我下楼吃饭,算吗?”
陆景朝没再看他一眼,抬手示意他出去。梁安白拖着行李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刚才不小心打碎了你柜子上的花瓶。”
陆景朝不耐烦地盯着他,“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抱歉。”
“出去!”
第43章 寒极必暖
十多分钟后,接到季黔电话的杨会匆匆赶到公司。他特地在楼下向保安询问姜驰是否来过。但由于姜驰很少来总公司,认识他的人不多,再加上全副武装的话,确实很难辨认。
电梯里,杨会遇到了季黔。两人沉默地同乘一趟电梯,杨会再次尝试拨打姜驰的电话,依然无人接听。放下手机,他余光瞥见身旁一身笔挺黑西装的季黔,对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让他莫名火大。
杨会冷着脸问:“梁安白在陆总办公室,你为什么不早说?”
季黔平静道:“我并不知道他在陆总办公室。”
“不知道?”杨会语气带着质疑。梁安白的事一直由季黔对接,他说不知道?
“我和他是在小会议室谈的出差事宜,简单沟通后我就去开会了,让他自己下楼。”季黔解释道。
杨会:“可你刚才说亲眼看见他从陆总办公室出来。”
问题又绕回来,唯一的可能就是梁安白自己进去的,季黔轻叹一声,“早知道姜驰会来,今天就不会安排梁安白来公司。”
“姜驰难道没联系你?”杨会皱眉,“他联系不上陆总,第一个找的肯定是你。”
“当时我和陆总在开会,手机静音。”季黔掏出手机,抬了抬,“会后看到未接来电,陆总立即回拨了,姜驰没接。”
“他要是真撞见梁安白在陆总办公室,换我,我也不接!好心好意送个午饭,碰到这事儿,谁能开心。”杨会压着怒气。这火气倒不全冲着季黔,更多是在恼自己,要是刚才他能放下手头的事跟过来一趟,也不至于陷入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季黔看了眼腕表,“陆总半小时后要赶飞机,有事等回来再说吧。”
“回来?”杨会气笑了,他和姜驰共事过一年多,对方什么性子他知道,这事要是不及时处理,小事也成了大事。
“你还没搞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姜驰如果真见到梁安白,绝对要出乱子。梁安白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姜驰要再知道这次出差梁安白也要随行……”杨会没往下说,将拔高的声音也压了压,“回来说绝对不可能。陆总一向看重姜驰,现在还有挽回余地我们却装聋作哑,事到临头一起等着完蛋吧。”
季黔沉默片刻,正色道:“真有误会的话,我可以去和姜驰解释。陆总今早忙,确实没见梁安白。”
“根本不在于见没见!”杨会靠着电梯墙,斜睨着季黔,“姜驰不是傻子。关键是你要怎么解释梁安白为什么会跟陆总一起出差?”他扯了扯嘴角,“难道实话实说,告诉姜驰这些年来陆总带梁安白出差,其实就是把他当高级公关,专门带去陪客户?”
季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杨会继续道:“这话要能说,陆总早就跟姜驰坦白了。”
电梯门应声缓缓打开,季黔站在原地没动:“先别急下结论,说不定姜驰根本没来。这样,你先去找陆总,我马上去调走廊监控。”
杨会踏出电梯,一路上有人喊‘小杨总’,以往他保持的形象特别有亲和力,会彬彬有礼点头回应,这次一声不吭走过去,谁也没搭理。
到办公室门口,杨会稳了稳神,抬手准备敲门,听到里面有说话声,手一时顿住了。
是二助孟雪的声音。
“那人个子很高,穿着高领毛衣,戴着冷帽和银边大框眼镜,整张脸都遮严了,看不清模样…”孟雪小心翼翼地描述,陆总肃着脸,周身气压极低,惹得她大气不敢出:“梁老师当时在办公室,正是饭点,我在跟他确认午餐安排,所以就没……”
陆景朝不耐烦地打断她:“人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半小时前,”孟雪的声音更低了,“我转身的功夫,他已经进了电梯。”她顿了顿,补充道:“好像……是,是提了一个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