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心尖啾by鹤梓

作者:鹤梓  录入:10-08

唯一的执念就是找裴度报恩。
一个人就算是变成了鸟,本性应该也不会变……吧?
沈啾啾躺在裴度的手心耍赖当做没听到裴度要小鸟学习的话,心里默默思考,只觉得自己并不是沈溪年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沈啾啾在裴度手心两腿一蹬躺得舒服,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小鸟厌学。
裴度有些好笑地看着小鸟。
事实上,只要是知道裴度的读书人,都不会拒绝裴度的指导。
裴度出身陈郡裴氏,百年门阀,世代公卿。
父亲为靖国公裴司,曾任先帝托孤重臣,但在新皇登基前夜病逝,裴度以世子身份直接承袭爵位。
为安抚世家,新皇破格提拔裴度入朝参政。
裴氏虽为世家,但家风清正,裴度自幼熟读经史,幼时便有天才之名,虽未参加科举,却以才学闻名,一度被士林视为“不试而知的国士”。
当时刚登基的新皇与其执掌禁军的叔父吴王争夺实权,双方都需要一个“中立”的首辅来维持朝堂平衡。
裴家嫡系只剩裴度一人,家族不涉兵权,文人间声望极高,两派都有看好并拉拢裴度的想法。
但裴度真正一鸣惊人,风光入阁是因为三年前的江南漕运贪墨案。
天下财赋,半出江南,吴王一党在江南与地方豪族勾结,与土皇帝无异。
那一年江南大旱,运河水位骤降,漕船搁浅;
身为吴党的江宁布政使趁机谎称“运力不足”,截留百万石漕粮囤积,导致京师粮价暴涨,禁军险些哗变。
裴度临危受命,暗下江南。
隐藏身份,伪装成游学士子暗查实证是为手段;血洗漕帮,当众判斩江宁布政使是为狠绝。
江南一案裴度办得太过漂亮,解了新皇之危,虽得罪了吴王,却又自始至终不提吴王半分,没把事情做绝。
回朝后不过两年,首辅致仕,他被推举入阁,最终成为大周历史上最年轻的首辅。
裴度如此,莫说是他的学生,就只是经他指点的读书人,走出去都会被高看客气几分。
——也就只有这小鸟满是娇憨卖乖姿态,半点不领情。
也对,小鸟不需要考虑什么清流世家,什么权势圈子,小鸟的聪明很简单。
简单到裴度都有些羡慕。
裴度越看这小鸟团子的装死模样越觉得有趣,那点从来不显露人前的恶趣味不禁溢出,他合拢手指,轻轻捏住小鸟懒洋洋支棱着的两只小鸟爪晃了晃,嗓音含笑:“不想学?”
小鸟爪被捏拢在一起,尾羽也被卡在裴度的手指缝间,沈啾啾只觉得肚皮一紧,不情不愿地挪开翅膀尖尖,小黑豆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裴度。
“啾啾!”
对!不想学!
沈啾啾越想越理直气壮,啾声控诉:“啾啾啾啾!”
谁家的小鸟还需要读书的?
小鸟又不需要考取功名!
之前还能完美翻译小鸟啾言啾语的裴度:“唔?在说什么?”
沈啾啾躺在裴度手心,翅膀扒着裴度的手指,大声啾着抗议。
“啾!啾啾啾啾啾啾!”
裴度对满室此起彼伏的啾声充耳不闻,一手握了小鸟,一手拿着《鹰论》,往书桌后一坐:“先来看看你识字启蒙到什么阶段了。”
大有对着小鸟开课的架势。
沈啾啾瞬间噤声。
来真的?
小鸟看着裴度特意垫在他身下的宣纸,鸟喙张张合合,好半天都没能啾出声音。
不是,为什么会有人对着一只鸟上课啊!
沈啾啾扭头看身后坐着的裴度,脸颊上的红晕因为费解的小表情生生缩小了一圈。
你可是每天忙着朝堂大事,百姓生计的当朝首辅,为什么要耗费时间教一只小鸟读书??
裴度直接将《鹰论》翻到训练雏鸟初飞的篇章,用手指轻轻抵着小鸟扭过来看他的脑袋,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扭回去面对笔墨纸砚。
裴度:“先看书,而后写一份简单的书后给我。”
书后,顾名思义,指读书后的感想。
沈啾啾:“……”
小鸟呆愣愣地低头看看自己纤细柔弱的小鸟爪,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沈啾啾脑袋一甩,翘着尾羽在雪白的宣纸上愤怒蹦跶,然后一头撞在裴度的手指上,鸟喙张开就啃上裴度的手指尖。
要不要!
自己说了什么!
怎么会有人——让一只无辜可爱的小鸟——写书后啊!
裴度反手摸了几下小鸟脑袋,语气淡淡,唇角却在沈啾啾看不见的角度轻轻上扬,显然是被愉悦到了:“不是要留在我身边报恩吗?不读书便不能辨人明理,要怎么帮我?”
不会飞也不是妖的沈啾啾顿时心虚。
鸟好像,的确在裴度身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说好要来报恩的,总不能真的当碰瓷小鸟。
沈啾啾抬头看了眼对鸟而言过于巨大的书本,鸟眼挣扎。
裴度看出沈啾啾的纠结,十分懂御下地抛出一颗甜枣:“若你能完成这份书后,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
沈啾啾的眼睛一亮。
“啾啾啾啾?”
沈啾啾抬着翅膀指了指书房门的方向,然后在桌面上来回匆忙走了几圈,又用翅膀连着比比划划,最后用亮晶晶的眼神满是期待地看着裴度。
裴度将小鸟团子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想着小鸟用张着翅膀很努力比划很大很大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你想上街游玩?”
沈啾啾顿时点头如捣蒜。
裴度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芒,轻笑应允:“可以。”
重生之后就没出门放过风的沈啾啾得到裴度的允诺,瞬间一改撒娇摆烂的模样,抖抖翅膀站直身体,抬爪朝着面前的《鹰论》走过去。
……咦?
沈啾啾起初看得还很认真,越看越觉得这些文字十分熟悉,就好像他曾经看过学过似地。
他甚至知道面前这页的前后讲的是什么。
这个奖励鸟拿定了!
沈啾啾无比自信地展翅抬起,步伐坚定,故作沉稳地走到砚台旁边,小鸟脑袋一扬。
小鸟眼瞅向裴度。
多大点事,为鸟磨墨!
裴度眉梢轻挑又落下,见这小鸟只看了《鹰论》一眼就要落……爪,也不说什么,而是真的拢了衣袖为小鸟磨墨。
不仅调整了镇纸,还十分贴心地将砚台推到了靠近小鸟的位置,以免像上次那样墨迹在桌面上划得一片狼藉。
上次写字过于匆忙且没有经验,还被隋子明那个家伙嘲笑丑,这次,沈啾啾决定吸取教训。
一小遮千丑。
小鸟就该写小字!
知道裴度在身后看着,莫名生出些小鸟包袱的沈啾啾凝神想了想,而后十分有读书鸟风范地优雅抬爪,轻轻蘸墨——
差点因为鸟爪抬得太高失去平衡,整只鸟厥过去。
还好被裴度的手指挡了一下。
单脚站立对小鸟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沈啾啾感受了一下,觉得裴度的手指对小鸟来说正正好,于是毫不客气地用一边翅膀搭在裴度的手指上,啾了一声。
裴度好脾气地跟着小鸟的动作给小鸟当支架,也不好奇小鸟究竟写了什么,而是微微垂下眼帘,在满室墨香中难得放松心神。
竟隐隐有困倦之感。
一个时辰后,半歇半写的沈啾啾终于完成大作,黑黢黢的小鸟爪落在宣纸上,扭头一看,就看到宣纸的右下角一连串挤挤挨挨的鸟爪印。
卷面不洁也是没办法的事,对小鸟来说,举着一只鸟爪真的很累。
沈啾啾担心弄脏其他地方,便想让裴度帮忙擦擦鸟爪,转过身,恰好看到身后太师椅中抬手抵额,不知何时睡着的裴度。
书房内浮动着淡薄的日光。
裴度睡得很静。
长睫垂落,在男人冷白的颊上投下一弧阴影。
平日总是微蹙的眉峰此刻舒展开来,倒显出几分符合年纪的温润。
束发的玉冠稍松,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呼吸微微起伏。
衣袍依旧端正,睡姿仍带着几分端方气度,只有背脊并未完全放松。
……虽然是反派,但裴度的容貌气度真的比主角出挑一万倍。
沈啾啾不由在心里想。
下一瞬,小鸟愣住。
那种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特别特别重要记忆的感觉,再度袭上沈啾啾的心头。
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并没有睡太久,可他却睡得难得放松。
因为得到了充足的休息,裴度总是微蹙的眉头舒展,整个人看上去平和愉悦了不少。
小鸟团子也在睡,整只鸟翅膀十分豪迈地打开摊平在宣纸上,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翅膀尖尖时不时就要颤抖抽动一下。
长长的尾羽搭在裴度的虎口处,两只小鸟爪在翅膀颤动时还会小小踹两下裴度的手指。
裴度低头看到宣纸上凌乱一片的鸟爪墨迹,又见自己手指手心沾染的黑色鸟爪印,无奈轻笑。
小憩前给这小鸟团子展开的《鹰论》还放在原地,之前是哪一页,现在还是哪一页,半点都没翻看的痕迹。
裴度没挪动睡得正香的长尾小鸟,俯身凝眸看向那片小鸟写出的学后。
和之前的那几行字差不多,这小鸟的爪迹仍旧算不得工整,但大抵是因为写的小,那种歪歪扭扭张牙舞爪的感觉倒是淡了许多。
裴度起初只是视线轻扫,他给小鸟安排学后,本也不是想要让小鸟写出什么来,只是想看看小鸟之前的课业到了什么阶段。
他平日公务繁重,需要阅览的各方情报更是繁杂,怎么可能抽出时间与精力真的教导一只小鸟。
说到底不过是见这小鸟撒娇卖乖的模样太过可爱,忍不住逗弄了一下。
但这篇出自小鸟脚爪的简短学后,却让裴度在大概扫视过后,又返回去逐字逐句认真看了一遍。
沈啾啾这一觉睡得香甜,在梦里他不仅飞去了酒楼,还一只鸟独享一大碗肥瘦相间,糖色诱人的红烧肉,吃的那叫一个鸟喙油亮,啾声饱满,感觉鸟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在梦里,甚至还有裴度坐在鸟的身边,在鸟吃完红烧肉后,还用手帕给鸟擦脸擦爪擦鸟喙!
沈啾啾心满意足地砸吧着嘴,按着碗沿的脚爪用力一踩一踩的,正想引吭高歌一篇红烧肉赋,鸟喙才刚刚张开,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捏住,怎么甩脑袋都无法争夺。
——谁啊!!
愤怒的沈啾啾唰得睁开小鸟眼,小黑豆眼里燃烧着愤怒。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捏着自己鸟喙的不是什么无形的力量,而是裴度修长白皙的手指,而自己的翅膀和鸟爪都抵在裴度的手指间,正在奋力抵抗来自巨大人类的力量压制。
沈啾啾的动作一僵:“……”
“梦到了什么?”温文尔雅的裴首辅轻轻勾唇,放开捏着小鸟鸟喙的手指,口吻带着好奇,“口水都把自己打湿了。”
沈啾啾悻悻松开裴度,飞快跳到砚台后边,背对着裴度,低着脑袋用翅膀尖尖疯狂抹脸,试图把脸颊旁边被口水打湿的绒毛搓干,毁灭证据。
身边被贴心递过来一方手帕。
忙碌的沈啾啾紧绷着尾羽,头也不回地做了个高难度劈叉动作,伸过来的小鸟爪勾住手帕,拽到了鸟的面前。
裴度抬手掩唇,垂眸翻看手中的书册,给要面子的小鸟留了独处的时间整理自己。
沈啾啾努力擦干净自己,转了一圈,在裴度桌面上找到盛着清水的笔洗,凑过去仔仔细细捋顺自己的小绒毛,这才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蹦跶到裴度的手边。
裴度看的是那本《鹰论》,沈啾啾注意到自己努力写出的那篇学后被裴度放在了一边,显然是在晾干墨迹。
小鸟很骄傲地啾了一声,然后昂首挺胸地等待裴度履行承诺。
说话算话的裴度十分上道地伸出手。
沈啾啾瞪圆眼睛。
他还以为裴度这么忙,就算答应了小鸟也会延后个几天安排一下,没想到现在、立刻、马上就能兑现奖励。
沈啾啾兴高采烈地往裴度手心一坐,因为过于高兴,整只鸟闷头就往裴度袖子里钻,抱着裴度肌肉绷紧的小臂一个劲儿地蹭。
裴度的神情有些微妙,不动声色地伸手将钻进衣袖的小鸟团子抓出来,对上小鸟懵懵的眼神,温声道:“待我去换身衣裳。”
裴府的马车在街角停下。
裴度穿着一身素色直裰,腰间没有过多配饰,只简单悬了块羊脂玉佩。
兴奋到一直啾啾啾啾的沈啾啾从裴度的左肩跳到右肩,毛茸茸的身形躲藏在裴度的发丝间,深色的长尾羽偶尔支棱出来,乍看起来像是裴度搭在身前的发带。
此时正是西市最热闹的时候,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沈啾啾老远就看到插在高高草靶子上红艳艳的糖葫芦,用小鸟脑袋在裴度的耳边谄媚又讨好地蹭啊蹭的。
裴度:“小鸟吃不完一整串。”
沈啾啾:“啾啾!”
裴度:“我不喜这类甜食。”
沈啾啾在裴度耳边叫的那叫一个缠绵悱恻,极尽讨好,甚至努力伸出自己写学后写到抽筋的小鸟爪,在裴度眼前表演了一个小鸟腿疼。
见裴度不为所动,沈啾啾一不做二不休,整个鸟团子有恃无恐的从裴度肩膀上栽下来,落在裴度接住小鸟的手心里,鸟脑袋朝着糖葫芦的方向一倒,翅膀搭在身前。
小鸟伤心欲绝。
小鸟死不瞑目。
但裴度已经对沈啾啾的撒娇有了那么一点抵抗力,仍旧不为所动。
毕竟买糖葫芦事小,需要拎着糖葫芦在街上走的不是小鸟而是他裴度。
见一计不成,沈啾啾又生一计。
原本躺在裴度手心的沈啾啾蹭啊扭啊的往上挪了挪,用翅膀把裴度的手指稍稍压下来了一点,然后像是靠在美人榻上似地往裴度手指上一靠,翅膀尖尖半挡着鸟喙,嘤嘤啾啾地抽泣,一副病美啾垂泪的柔弱模样。
小鸟只是想吃一颗糖葫芦罢了。
哪里就能馋死小鸟了呢。
裴度:“……”
众所周知,刚启蒙的孩童是不会有这样曲里拐弯小心思的。
想到之前那篇完全不逊色成年文人所写的学后,裴度心中的疑惑猜测更浓了几分。
但再多的不解都是之后的事,现在的问题是,他要不要给柔弱垂泪的小鸟买糖葫芦。
沈啾啾敏锐察觉到裴度的松动,嘤嘤啾啾的动静更来劲了,甚至还带出几分小鸟娇哼。
接收到小鸟媚眼的裴度:“……”
裴首辅并没有提醒小鸟眨眼睛的动作很像是眼睛抽筋,脚尖方向一转,朝着卖糖葫芦的摊贩走去。
等到裴度和沈啾啾在酒楼雅间坐定时,桌面上不仅有裴度要喝的茶水茶点,还有沈啾啾撒娇痴缠来的糖葫芦与炒栗子。
上茶的伙计刚退出去,沈啾啾便急不可耐地从裴度的发间冲出来,张开翅膀俯冲跳跃,而后一路滑行到包裹着糖葫芦的荷叶前,抬爪按住糖葫芦的竹签,低头就是一顿豪迈地啄食。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裴度端坐在一侧斟茶慢饮,偶尔看楼下街道,但更多时候视线是放在桌面上对着糖葫芦努力的啄木鸟身上。
“叩叩叩。”
雅间房门外传来三声轻叩,不急不缓。
“下官大理寺丞周肃,冒昧求见裴大人。”

裴度伸出手将忙着啃糖葫芦的小鸟拢回袖中,淡淡道:“进。”
周肃一身靛蓝官袍,面容肃正,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
他进门后先执礼,目光却在裴度袖口微不可察地一顿。
吃到一半的沈啾啾用鸟喙接连轻啄裴度的指尖,抗议被关在袖中的待遇,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戳出裴度袖口的长尾羽。
“周大人何事?”裴度神色如常,抬手示意他入座。
周肃深吸一口气,直言道:“下官奉旨查办裴府掌柜贪墨一案,今日偶见裴大人在此,特来禀报。”
本来掌柜贪墨银两这种案子是递不到大理寺的,但偏偏这个案子两边有关的都不是寻常百姓,最终能查能审的只剩下一个大理寺。
但大理寺审这个案子也头疼。
镇国侯府没落是真,但侯府背后站着的是吴王一党。
若裴度撤案,便是大事化小,可风声传出后,难免会有裴府与吴王党牵扯不清有银两往来的嫌疑;
但若严查,则难保不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届时不论是大理寺还是裴度,都算得上是明面开罪吴王。
沈啾啾听到是自己熟悉的案子,脑袋偷偷探出裴度的袖口,试图偷听地更清楚。
结果一眼就看到那么近又那么远的糖葫芦和炒栗子,没忍住砸吧了一下小鸟嘴。
裴度听到声音,垂眸看向沈啾啾。
沈啾啾不好意思地慢慢缩回裴度的袖子里。
好嘛,知道你们在谈正事,懂事的小鸟不会打扰的。
小鸟顶着衣袖,背靠裴度的小臂坐着,万分遗憾刚才没有顺两颗栗子进来。
小鸟有点无聊。
沈啾啾晃了晃脚,脑袋前后仰了几下,感觉到裴度的衣袖布料在脑袋顶上摩擦的触感,有点来劲。
等到脑袋不痒了,沈啾啾盯着裴度被包裹起来的小臂看了一阵,然后用鸟喙叼着裴度宽大外袍衣袖里的层层衣袖,连挤带钻地想往里面探索新大陆。
裴度眸光微动,捏了桌上油纸包裹着的糖炒栗子,慢条斯理地剥开外壳:“办案是大理寺的事,若有人证物证,大人秉公办案即可,不必向我禀报。”
周肃一怔,随即谨慎道:“下官明白,只是此案颇有些蹊跷。”
人类的手指比起小鸟灵活许多,栗子剥得又快又好。
裴度不动声色地伸手将往自己里衣袖子里钻的小鸟抓出来,动作很是自然地将方才剥好的温热栗子递到袖中贿赂小鸟:“蹊跷在何处?”
周肃看着裴度的动作,晃神一瞬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改方才到嘴边的话,压低声音道:“那掌柜招供过快,银两交代得也太过清晰迅速,像是……有人故意递刀。”
宫中有消息,陛下前些日子亲赐了一只珍贵贡鸟给一向不涉党派之争的裴大人,以示爱重,莫非……
裴度看着面前的聪明人,温声道:“是啊,那周大人一定要好好探查这银两真正的去处,莫要冤枉牵连了镇国侯府才是。”
周肃明白了。
这话中的意思便是,不管这批银两究竟是不是到了镇国侯府,只要镇国侯府将这笔烫手的银子转出去,出现在其他地方,那此案便是掌柜设计陷害镇国侯府,裴大人自然也没有开罪吴王殿下的意思。
对镇国侯府而言,若是真拿了,便是识相松口;若是没拿,也算破财免灾。
周肃起身行礼:“是,下官明白。”
见周肃准备退出雅间,裴度心念一转,突然询问:“这镇国侯府近些日子可有涉及案卷?”
周肃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答:“是有一桩,说起来,那案子大人应当也有几分印象的。”
裴度微微意外:“嗯?”
“半年前的那场科举舞弊案,涉案者便是镇国侯的嫡子,沈溪年。”
原本美滋滋叨栗子吃的沈啾啾听到这话,塞进嘴里的栗子顿时不香了。
甭管鸟是不是沈溪年,科举舞弊这种罪名对一个读书人来讲也太过分了——尤其是沈啾啾明确知道沈溪年是个替人顶罪的冤大头。
沈啾啾一时间被气到,扶着身边的栗子一个劲儿地用翅膀尖尖顺胸口。
消消气,消消气。
莫生气,鸟不气。
气出病来……
“这桩案子不是已经查清翻案了?”
听到裴度的声音,沈啾啾的眼睛猛地亮起来。
鸟趴在裴度的小臂上,眼巴巴地瞅着袖子外面透出的光亮,努力听两人对话。
“是这样没错。”周肃的声音自袖外传来,“但就在大理寺放人前夕,沈公子却突发疾病,猝死在了狱中。”
突发疾病?
裴度记得那位十五岁的天才解元。
科举舞弊算是大案,不然也不会让镇国侯府嫡子这样身份的文人直接下狱,裴度自然也知道这桩案子。
但裴度作为清流文官之首,不论是为寒门子弟考虑,还是为了不沾染世家子弟安排,他都素来避嫌科举相关事宜。
不过裴度记得,这桩事关科举的案子当时查的很快,证据确凿,且查过之后证实当届科举并无舞弊现象,乃落榜文人的胡乱攀咬,证词证据皆是伪造,那位沈公子实数无妄之灾——既然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裴度之后便没有再过多关注那个案子。
毕竟十五岁的解元虽然的确是少见的天才,但要让裴度真正关注到他,还得等到沈溪年证明自己是可用之材,真正走进裴度的视野里。
周肃回答:“事出突然且蹊跷,大理寺仔细审查过,确认没有任何下毒谋害痕迹。”
“后来沈家来人接走了沈公子,说是沈公子先天不足,常年体弱,怕是守不住狱中寒气感染了风寒所致。大理寺便没再追究细查了。”
裴度安静片刻,摆了摆手。
周肃离开后,裴度又沉思片刻,过了一会儿才发觉袖中的小鸟似乎过于安静了。
他掀开衣袖,便见不知怎的好像胖了一圈的小鸟团子正用翅膀捧着一颗栗子,鸟喙一下接着一下,恶狠狠的模样不像是在吃栗子,倒像是在叨什么人。
沈啾啾并不是一只会掩饰自己的小鸟。
开心就啾啾啾。
不开心就不啾。
而现在这种表现,显然是比之前和隋子明吵架没吵赢时更甚的生闷气,连啾都不啾了,两只小鸟眼里燃烧着想刀人的小火苗。
裴度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刚才自己和周肃的对话。
但他却没有在这种时候立刻挑明。
一人一鸟在酒楼雅间坐着,就这么一个垂眸饮茶,一个叨完栗子叨糖葫芦,消磨了小半个时辰。
天色渐暗,吃饱喝足顺好心里闷气的沈啾啾在手帕上擦干净鸟爪和翅膀,主动跳回到裴度的肩膀上。
裴度走出酒楼没多远,肩头的长尾山雀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焦躁起来。
从来都十分聪颖有分寸的小鸟第一次叼住裴度的衣领,用力朝着街对角的一家铺子使劲。
甚至在脚下一滑,从裴度肩头滑落下来时,也不忘用脚爪死死攥着裴度的衣襟,身子往那家铺子的方向荡。
若不是不会飞,这会儿八成已经直接一头钻进那铺子里了。
裴度眼疾手快捞住了脱缰的小鸟,不由肃了神色:“看到了什么?”
“啾啾啾啾!”
沈啾啾从头到脚,就连尾羽都恨不得指向街对角的铺子,想要裴度带鸟过去。
沈啾啾的记忆是很稀薄的,所以即使记忆告诉他,他曾经是沈溪年,小鸟也并没有多少对这个名字特别的熟悉感或是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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