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弟,你说按照注定的一切活下去就是行尸走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奋起反抗的原因,更何况,你明明改变了我们很多,连我女儿能够……”陈沉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困窘,甚至语气里掩不住喜悦,“序弟,其实这次我是想和你报喜,我女儿上了公立小学,小敢也很争气,转学去了宇德星的一所很好的初中,在原来晦光墟中学一个月都讲不清的知识点她现在一天就能懂,他们俩的公民身份也落实了,他们未来能去很好的大学,然后在更好的国家安家立业,序弟,你改变了组织里很多人的命运,你明明为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
“只要你多在一分一秒,我们就从来没觉得,命运是被钉死的。”
“……”时渊序真是哑口无言。
他有些无奈了——他们把他想的那么好,就像是救世主。
他们不知道连公民身份这都是他跟小畜生讨价还价占来的便宜。
这点才是最让人痛恨的。
他是反叛军,是义侠,但是他没有权力,就算星球元首可以被他们扳倒,如今剩下能决定审判官法律的每个人则可以置他于死地。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过去他是玩命混就能混出头的序以天,如今已经踏入到无数权贵聚集的神庭,四舍五入命相当于随时被人拿捏掌控,他必须要想想未来该怎么办。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连忙关闭了临时通讯器。
此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时上将在此等候多时了,您进来吧。”
时渊序强行撑起自己的身躯,努力站起身来。
刚才维诺萨尔命属下跟他对接沟通事宜,他不得不还在此履行公事。
就算他们泼自己脏水说自己擅自拿走濒危物种也好,如今两国关系摆在台面,他自然还是要体现出自己的风度,不能意气用事。
尤其是他私下还有自己的计划,面上更要表现得无可挑剔,才能避免被人怀疑。
时渊序拿着那份情况说明书,腹稿都已经打好,随时准备道歉一条龙再加外交礼仪一条龙。
可门打开之后,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来者不是别人。
贵为混沌之域的领主,对方只是穿着一袭丝质的黑色长袍,长袍上还笼着洒落一层清辉的薄纱,比刚才会上穿着的黑袍简约了不少。
慵懒又矜贵,就如帝王逛自家的后花园似的。哪怕如此,整体的腰身依旧被衬托得相当出挑,那头乌黑落地的长发更是像不染纤尘。
此时维诺萨尔一身凛冽的气息,眼角末梢带有几分戏谑,“怎么,看时先生这副表情,是很不想见到我么?”
“……”时渊序敛了神色,“你不是派下属来对接么?”
他特意将和地下组织的会议拨开,就是为了赴这个约。
却不想是两人共处一室。
此时,门关上了。
时渊序瞬间后脊发凉。
庞大的贵宾室内,徒留下他们两人,本身墙的材质便是隔音的材质,一般这种地方都是给总统召开秘密会议开设的,对于外界就像是一个黑箱。
此时室内万分寂静。连地板也是铺了厚厚的一层牛乳色毛毯,白玉砌成的墙壁有着古典的雕花,窗外是起伏的云海和云海中的一座座圣心教堂。
他故意佯若无事般,“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我记得情况说明书这种小事犯不着让贵领主来操劳。”
“既然是和平互往,坐庄的自然要尽地主之谊。”维诺萨尔径直在他跟前坐下,“我可是有很多话要和时先生再叙呢。”
时渊序眯起眼睛。
他真的很讨厌这个人,总是如此自作主张的架势。
“既然领主这么说了,我不介意采取另一种手段。”他忽然笑了,“比如我们可以商讨一下究竟是谁欠谁的,您说呢?嗯?”
那瞬间他忽然朝他开了枪——
身穿着军装制服的硬挺男人扣动扳机就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让他对峙的那个人成为他枪口下的亡魂,他下勾的眼眸,如刀,似墨。
再也温和不了,也淡化不去。
……哪怕有一点点眷恋都已经被那浓墨般的深重眸色吞噬。
维诺萨尔那向来自若的神态微微以一滞。
然而枪口喷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激光智能禁锢锁,禁锢锁立马识别出人形,将男人缚在激光形成的光束网里。
维诺萨尔是修长的身体,本身就算倚靠在椅子上,仍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像是玩弄权术而戏弄众生的顽主,一瞥一笑都带着嗜人的邪意,哪怕多看他一眼就会被那妖冶俊美的脸蛊惑。
时渊序从未如此快意过——看着他被困在这激光束网中。
就算不能让人致命,但是一旦挣脱,人的身体发肤,会被激光灼烧出滚烫的痕。
他就这么拉开椅子,径直在他面前坐下,缚起双手的同时还翘起二郎腿。平时他在军区里审讯犯人的时候就是这副吊儿郎当的姿势,以此来变相给犯人施压。
可他的目光确实是又狠又冷的。
“我不妨询问这位维诺萨尔领主一声,宠物环的芯片是在你手里吧?”
维诺萨尔极为平静的面容忽而有几分揶揄,“看来时先生本来赴会是有备而来。”
“废话少说,刚才会上你尽兴了吗?不尽兴那我不介意再用一颗子弹送你上路。”时渊序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什么我擅自带走濒危物种,那东西不是你送给我的么?”
“时先生自然清楚,现在的我和当初送你玫瑰的不是同一人,不如你直接说清楚打算如何处置我?”维诺萨尔仍然气定神闲,唇角是那副让时渊序万分恼怒的笑意,“更何况,欠我的,一向都是要还的。”
时渊序攥紧手里的另一头把柄,枪口扔出的激光捆绳还能被他调节松紧,他直接往男人纯黑丝质的长袍上烫出了几条烫痕,甚至紧紧地缚住了对方的身体。
“一码归一码,你在大会上让我丢脸了,就这一点我不能原谅你。至于你究竟是谁,我猜不出,也不想猜。”
“越发胡闹了呢。”维诺萨尔饶有兴致地用鬼爪勾起捆绳,“欠债不还还要气急败坏,还真是像个不成熟的小鬼。唔,你是认为这些玩具可以困得住我?”
修长高挺的男人被牢牢缚在椅子上,正如审讯室那些被押送上来的不听话的犯人。
可对方看上去丝毫没有作为犯人的自觉,神色倦怠,就像看小孩撒泼似的。
时渊序丝毫没有松了手劲,浑身上下都是一阵冷寒。
他的军靴还横跨在椅子底下的横栏,顺势蹬上前逼近对方,似乎要对男人形成一种压力,激光将维诺萨尔缠绕得更紧。
玩消失后重逢,却给他张冠李戴了罪名,好,他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凭什么他曾经给他的都要一并偿还,这次是玫瑰,下次是什么?
“错了,这只是前菜。”时渊序忽然从身侧拿起一柄十字架,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维诺萨尔,“我听说鬼怪妖灵,就算是众鬼之主,也会惧怕这个。”
维诺萨尔凤眼悠悠一瞥,瞬间神态忽然有几分杀意——“嗯?你还真是早有准备呢,时上将。”
光明神教的十字架,有辟邪作用。对于一般的妖鬼邪魔,这样的十字架甚至是致命的。当然,对于众鬼之主,仅仅是十字架不足以构成什么伤害。
银质的十字架更加是能够伸展成等离子光刃,刃面的锯齿能够直接伤及魂魄——
因为光明神不容非自然存在,十字架浇筑的是审判官子弹里的成分,一种致命的太空合金。
只要轻轻接触鬼怪的身体发肤,就会一同将他们的魂体灼伤。
“我不可能一直被你这么玩弄,维诺萨尔。”时渊序的手就这么用等离子光刃的柄,抵住他的下颌,他那曾经看着男人下意识就柔软几分的眼神,却早已只剩下凌冽。
“你既然敢吃我的魂,我这么做算是彼此彼此,我劝你老实,把解锁宠物环的芯片给我,剩下的,我就跟军方汇报,说我们之间的洽谈一切正常,领主和我方仍然很有合作意愿。至于你,混沌之域的领主,除了我的一条命,你也不能要更多了。”
“是因为我不打招呼就走,还是我把你的湛先生亲自抹杀了,你才会这么恨我?”维诺萨尔还是那副令他生厌的淡然面孔,“可惜,你再如何对我施压,他也不会回来。”
时渊序狠狠一顿。
眼前的男人虽然与湛衾墨有近乎一样的面孔,可身份截然不同。过去的湛衾墨可以是他的私人医生,他的监护人,他的主人,可如今,他们——
他们,帝国联盟的时渊序上将,和混沌之域领主维诺萨尔之间什么都不是。
高高在上的领主,对一个军队上校更没必要有半分容忍。
时渊序垂眸,有几分失神。
他又是为什么要那么执着报复?面前的男人不是已经完全从他的生活里剥离了么,不是已经完全都不在乎了么?
他再继续追究下去只会让自己像个小丑。
“不要露出那种像小狗一样的可怜神情,你的湛先生之所以不在,真相是——”维诺萨尔轻轻挑起修长的眉,骨节分明的指顺着激光捆绳慢慢攀上他的手,“他一开始就没存在过。”
时渊序的手就像是被蛰到了一样缩了回去。
麻木生疮的心,甚至不动了。
“换句话来说,他对你很慷慨,可我截然不同。”维诺萨尔唇角渐渐吐露出挑衅的哂笑,他那张脸越发邪魅妖孽,便越发透着属于邪神本性的恶劣来,“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装的。”
“所以你只能接受一个事实,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是我,是众鬼之主,抑是个不人不鬼的存在。”
“而祂要的是你的骨,你的魂……你的所有。”
时渊序心突突地跳,就像摧枯拉朽似的在他本就晦暗的心间震出声响。
他嘶哑道,“湛衾墨,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我欠你的,我都愿意还。”
维诺萨尔竟然有些哑然失笑。
恶鬼露出真容,甚至把以往的身份和回忆抛之脑后,可大男孩还喊他原来的名字。
“可你不是想朝我下手么?”维诺萨尔目光幽暗,“宝贝,十字架上写着‘光明神赠时渊序信徒’,这是你亲自向光明神请求的护身符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加入了光明神教,是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把自己献给了祂么?”
“你都不记得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时渊序一瞬敛了那脆弱的神情,很是桀骜的扬眉,“把我的世界搅得一团糟,结果回过头来说这些都是假的,不存在的,还妄想我能在原地等你,有的人比我想的还不要脸——不过,你放心,我总能还清你的债,一旦还完,我会在你面前消失。”
再也不会像是那个猫儿眼少年泪眼汪汪地示弱了。
从这一刻,男人浑身的气息张牙舞爪,了无半点余地。
“真是不乖呢。”维诺萨尔淡淡道。
此时时渊序发现另一只手里一空,他手里的光刀发出滋滋的声音,原来十字架渐渐融化成了液体,成了银色的液体渗进了地毯。
他发现自己后脊一凉,有什么蜿蜒的,冰冷的东西环住了他的身躯,然后狠狠地一缚!
此时他被生生地从椅子上揽到了维诺萨尔的大腿上,此时维诺萨尔虽然还是被紧缚在座位上,双手甚至还被倒捆在背椅后,却能凭空让时渊序束手就擒。
“等等——”
时渊序此时震得耳朵红的像渗出血,他就这么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直面着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
一个高大健壮的军队上将此时岔开腿坐在恬不知耻的领主的大腿上,对方的黑色长袍流淌着光华,垂坠的钻石丝绒勾勒出男人的腰腹和紧窄的曲线,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军装是硬挺的,他甚至感觉直接碰触。是男人的身体。
他愤恨地直接想扇男人一巴掌,“你觉得这样做很好玩么?”
“你知道元首大会有多少人注视着吗?倘若刚才我松懈一分,我就……死无全尸,偏偏我还要回答你那些破问题,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淹没了他——他唇畔本来就在会议期间咬出了血,如今因为他用力过猛,那桀骜的唇更加是猩红了几分。
他恨不得扇对方一巴掌的手,此时却被抢先一步扼住,此时维诺萨尔哂笑道,“没错,我是忘了你,但既然你要的那个男人只是我的伪装,为什么不选择我呢?”
时渊序狠狠一顿。
“啊,如今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真神呢。”他随即用苍白修长的指轻轻拂过他的下颌,顺势拭去他唇瓣上的殷红,“就像当初那个小鬼头想的一样,我可以随时帮人实现愿望,所以,你还在四处张望着寻找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放心,这本书后面会真的很炸裂,你们会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但是要注意,湛某人(某维)是非常坏的,比你们前文看到的要坏一个数量级。
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出发点是一样的,以及本文三观很正,如果写不好会被其他太太顺着网线打过来,别怕!
BY“爱的猎魔人”腩老师(出自“爱的战士”典故)
时渊序就这么被维诺萨尔把玩在手心似的,男人灼热的目光还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哪怕你就算能帮我实现愿望,我也已经不在乎了。维诺萨尔,你应该清楚,错过知道答案的时刻,往后再揭穿,就是后话。”
他别开了视线,一只军靴先是够回了地上,然后小腿的肌肉绷紧,就像是野豹疾跑前准备爆发,哪怕维诺萨尔那双血眸足以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让他心猿意马,让他惊慌失措。
可他已经厌倦了这种被随意操纵的状态。
他终究不是那个一直等在原地的猫儿眼少年。
眼巴巴地等着大人施舍,然后从白天等到黑夜,从黑夜等到黎明——
他不允许看到自己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不允许看到被男人摆布,只能听之任之的自己。
不能再任由自己坠跌,沉沦。
此处是深渊,他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上岸劫后余生——终于成为现在佯若无事,镇定沉稳的大人,那就不能回头。
时渊序,没有人能一辈子陪你。
你亦不能,依赖任何人一辈子。
他等了两次他的回答——第一次,他发誓他可以一辈子来追究那七年男人不告而别的答案,哪怕把一颗年少轻狂的心折磨得焦灼绝望,他可以忍。
甚至是忍一辈子。
可第二次,男人还是走了。
留下他在原地满心生疮,在对抗虫族的那三年,他不知有多少次睁着眼睡觉,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和梦着。
他含恨地自言自语说,不,他不会再给下一次机会了。
不管真相是什么,他只知道只要他在乎男人多一天,他的心就会被架在烈焰上炙烤多一秒,他永无止境地渴,就像是沙漠中的人最后一抔水是海水,明明知道喝下去会更渴,可他不得不喝。
将他拖进荒漠的是对方,让他身心俱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也是对方。
一笔勾销,呵,想得美。
湛衾墨——
我不傻。
“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你纠缠,抱歉,维诺萨尔领主。”他随即另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就这么越过男人垂坠如丝缎的乌发从椅背上支起,回正身躯——此时他已经是个悍利的男人,哪怕对方依旧比他高挺,但是他比以前自持多了,稳重多了,甚至刚才两人如此旖旎地贴近,他也可以面不改色。
可忽然时渊序就这么重心不稳跌了回去,原来维诺萨尔身上的激光捆绳一开始就被肢解得支离破碎,如今便反客为主,将束缚的人变为手里的猎物。轻抚他的手指末梢是锋利的长爪,可却又恰好让末梢错开他的脸庞。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嗯?”
时渊序心一坠,看向那双血红的、妖冶的凤眼。
然后,再看到维诺萨尔的鬼爪,此时抓握着一尊精心雕琢的木雕像,那是一只身躯躬起的蛇,蛇鳞精雕细琢,蛇眼是瑰丽的红宝石,虽然是木质材质,但打磨得不亚于教会珍宝馆里那些叫得出名字的贡品。
时渊序此时胸口一坠。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但是他没有想到——
这个存在竟然真的会出现在男人手里。
那个时候他一边叼着根“灵泊素”一边就这么坐在晦光墟的屋顶上,用小刀劈砍着雕像,还一边照着图样雕着蛇鳞,底下的小弟小妹们还调笑,“序爷真闲情逸致,给谁雕的小玩意啊?这是打算追谁?”他啧道,“谁要让我追那就是讨打。”
虽然他雕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就是湛衾墨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男人,用蛇这种生物来形容他最贴切,但是他觉得木雕像雕出花来了也是那样子,打磨到抛光了也还是木头桩子一个,怎么样都不太好看。他忽然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之前下属们送给他的几个矿石,生生,凿出了两块红色的宝石。
男人的眼睛是暗灰色的,虽然他没有资格挑剔那张本来就不似人的脸,但是时渊序总是忍不住觉得,那双眼睛倘若是其他颜色,似乎与男人更衬——
比如,血红色。
此时时渊序面不改色,面对着维诺萨尔,冷笑着挑眉,“一个小玩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怎么,你从批发市场上买的?”
他不认这是自己的手笔,完全情有可原。
他从未亲自到过教会,更不会亲自上贡,他说过他从来不信神,事实也确实应该如此,那教会最后送的贡品去到何处,他更是不关心。晦光墟还是他能逃离湛衾墨眼线的最佳堡垒,除了陈沉、雪川,不可能再有第二人知道。
知道那个雕像出自于他之手。
此时维诺萨尔垂下眸,眸色幽深了几分,他的鬼爪忽然就这么狎昵地将大腿上的时渊序揽紧了几分,时渊序痛骂一声,一边死死撑着椅子,更想推开男人,可那手也被男人顺带牵在了雕像上。
男人的掌心覆在他的军用手套上,骨戒隔着皮手套铬得他生疼,他抓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受雕像的每一寸纹路、沟壑,两个人以一种很狎昵又很微妙的姿势就这么拢着手。
“时上将,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他不是你刻的,嗯?”
他顺势还勾着他的脸颊让他只能看向他的“杰作”,一边轻声说,“这一寸寸的蛇鳞,是雕出来再镂空的,尾椎上还有一截突出的脊骨,是用龙涎木镶嵌的,啊,红宝石用的是微镶工艺榫卯结构,应该很难做呢,哪怕是顶尖的工匠,也起码要耗费一百个小时。”
时渊序没有开口,眼眸如墨,他喉结滚动。
维诺萨尔,真的很邪恶。
“不是我刻的。”他死了心也得咬牙说不。
他不想让对方得逞半分。
“退一步,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表露过真实面目,可我如今对你毫无保留。”维诺萨尔随即说道,“宝贝,我说过,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我。”
“你可以不认它,那你愿意认我么?”
时渊序蓦然撞上了那双狭长的凤眼,原来男人伪装成人的时候故意让那双凤眸那么黯淡,只有沉灰的颜色,原来是为了压住这噬人的血腥。
时渊序,你不是一直想逼对方现原形么?
如今男人直接揭下了面具,你呢,又是为什么还满怀不甘?
渴久了的小孩在沙漠里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绿洲,第一个反应却是惊恐和后怕,甚至宁愿站在滚烫的沙子里任由自己唇焦口燥。
因为绿洲的水有毒,男人的嘴亦会骗人。
一瞬的心软却随即转化为更冷硬的心,他还是撇开眼神,身形僵硬地想与对方隔开。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自己迟早会装不下去,所以屡次三番再犯,好让我习惯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最后,他喉咙艰涩地开口。
维诺萨尔神色一敛,短短的沉默就像是陷入了一段深思。
“嗯,你猜的没错。”他随即开口,“看你如今好端端地做回了帝国联盟的上将,似乎适应得还算不错?”
时渊序心就这么一滞。
那个时候刚得知他消失他不吃不喝了几十个日夜,甚至推掉了组织和军队所有事务去整个星系寻遍他,像是一个失心疯。
中途还差点被送到精神病院,由于天天不眠不休地找人,帝国医学院和附属第一医院甚至差点叫来了警察。
如果不是他悬崖勒马,决定去对抗虫族将功赎罪——此时他甚至连星际元首大会的参会资格都没有,甚至被开除出军队。
呵,能总是那么轻佻玩味地作壁上观,也只有这么无情无心的人了。
“滚开。”
时渊序那一刻已经不再对他有什么指望,“既然会后协商只是一个借口,那我们现在没必要再纠缠了。”
“我这众鬼之主虽然能忘人,可欠我的帐我可是记得牢牢的。”维诺萨尔身后的黑影攒动着,“你也知道一旦不能偿还,我就会要用其他方式让你还,时上将。”
“敢情您现在还觉得我欠你不是?”
时渊序气极反笑,他真恨不得刚才枪口出来的不是射线而是子弹。
连他最后一丝慰藉,男人如今都要尽数讨还,拿了他的红玫瑰?呵,这算是哪门子欠债。
难道男人对他那微不足道的在乎,都可以是虚妄么?
忽然觉得身体一震冰凉,见到自己的四肢都被攀上了一种冰冷的力度,此时此刻他发现那是如同章鱼触手的腕足攀附在身上,有的触手表面还有可怖的棘刺。
只要他敢挣扎,就等于是让自己被扎得遍体鳞伤。可是维诺萨尔似乎早有预料,顺势搂住了他的身躯,以至于隔开了那些棘刺。
“你瘦了。”低沉蛊惑的嗓音,忽然在他耳畔边响起。
时渊序愣神了半晌。
可此时触手已经先他一步行动,从他的腰间,脖颈,大腿根部,触手蜿蜒而上将他紧紧缚住,腕足甚至直接伸入衣物底下,像是吮吸一样,留下一一道道诱惑的红印。
“湛衾墨,你想做什么,放开!”时渊序没料到自己曾经做过的噩梦成了现实,如今的触手将他紧紧地缚住。
“如今又习惯叫我湛衾墨了?”男人低笑,“看来你确实是开始接纳我了。”
“用一个死去的人的名字叫你没什么好骄傲的。”
“嘴硬,就不能说你其实一早就渴望我向你露出真面目么?”
时渊序眼前一黑,他企图挣脱的触手此时变本加厉地缠咬着他。
“我根本不怕死,你最好快点绞杀我,否则我还有其他方法来制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