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终于知道无时无刻经受死亡的风险是什么体验,或许没有男人做自己背后的人,他能存活的时间需要按一分一秒来记。
此时头顶忽然一道惊雷径直劈下,时渊序的龙翼骨折了一半,他仓皇地逃开却发现雷已经燎到了他的发,可随即他忽然被冰冷的黑影揽到怀里。
“真是令人无奈呢,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我可笑的小东西,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就在刚才,你本来又要死了。”
伊格从身后抚着他的胸口,“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就是一无所有还喜欢逞英雄,我忽然后悔把你放出来了,要不现在我们回去,嗯?你想要住地下室还是城堡,还是我再给你造一个金丝雀牢笼?”
“……”时渊序回过视线,“我必须回到银白容器旁边,那个老贼还在那,不及时把祂解决了。”
“小笨蛋,祂可以随便换容器,你逼问祂又有何用?祂大可以逃。”
此时伊格又化形成人,又高大又凶猛地伸展出了属于邪神本性那可怖的巨大骨翅,“这里是神庭内环,再进去就是神庭禁地,没准有不可见人的秘密呢?不如你把审问人的精力留到去刺探真正的秘密再用吧,嗯?”
此时他们眼前又出现了一抹神明的身影,这次是海神作为祂的傀儡,身下都是浪和潮水,面目威严却又带几分阴柔。
秩序之神此时与新容器的配合度还不是特别好,但他敏感地很,直接手里幻化出一支极长极锋利的秩序长枪,“就凭你这个残败的恶鬼就想拖住我,别忘了真正的维诺萨尔邪神可在深渊里老老实实躺着呢,哦,如果没说错的话,在深渊待的时间越久,灵魂会直接湮灭到连渣也不剩了呢,很快,你也会烟消云散。”
伊格冷笑,“至少在我还存在之前,你也别想好过,你只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伪神,倘若你要是下凡了,没准顺便一个街边的混混都能把你撕成碎片。”
秩序之神果然是被戳到痛处了,他那一向从容松弛的神态骤然暴怒,他阴着脸命令道,“都给我杀了!”
远处忽然出现几个巨大神像,此时神像还围绕着万钧雷霆,身躯甚至直通天地,肩膀上都缠绕着是流云,更可怖的是神像似乎是不同的神灵,手中凝聚的力量也各有不同,有四季之神,有冰川之神,还有水浪之神……而神像之后,竟然还纷至涌来更多主宰不同力量的神像!
尽管这些神像只是傀儡,可他们直接逼向他们的时候,那压倒的神力顿时让整个神庭落陷了!
“之前你们不也知道,秩序之门的试炼之路要改变一条秩序,就要打败对应的制定者,加起来要杀三十万个神明,这三十万个神明从哪儿来?呵呵,其实老朽没有说,三十万当中不少还有失败的挑战者,他们最后都会成为我的傀儡!”
伊格啧了一声,幽暗的鬼瞳忽然点燃了猩红,祂利爪中竟然升腾出幽幽的鬼火,“可惜这些傀儡架子里面都不过是残存的一点神力,你觉得可以唬得住我?”
时渊序却是先劈向了这些神像,哪怕这些神像大得可怖,他也直接从自己的翅羽中抽出格外锋利的几支钢羽作为长剑进行对抗,此时伊格眼神竟然是暴虐的,“小拖油瓶?想老公现在让你变成我的傀儡么?”
时渊序一阵恶寒,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掌真的变成利爪——他身上吸收的邪神之力会让他逐步变成更加非人的存在,似魔似鬼唯独不似人。
他随即捂住另一只眼,伸出龙翼一样的骨翅之后,再是鬼爪,如今眼睛也开始……
“你吃了很多我的,宝贝,我说过,我会一直看着你。”伊格轻嗅着他的耳畔,有种很病态的满意,“但不是因为我要随时随地保护你,而是玩得过火了就要撤回对你的仁慈了。”
时渊序发现自己视野都染红了一点,自己一支眼变成了血红的鬼瞳,远处的廷达看到都吓了一跳!他自己还是化形成人的鬼,可如今这个小东西则是从人变成了鬼!
“两只眼变为鬼瞳后,就到你的腹腔。”伊格随即舔舐着他的耳畔,“背脊长出翅膀,双眼变成鬼瞳,至于腹腔——宝贝,还用得着我提醒你么?”鬼爪轻轻地扶着他的腰,摸着他的腹。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听天由命,我还不如直接去死。”时渊序此时随手拎起一柄长枪,那是他刚才从审判司的武器库那里截获的上等杀器,“反正我连死都不怕。”
“嗯?所以现在怀上我的种也是可以的?要知道一旦你完全变异,就要跟我回去了,还是你更喜欢原来那样?呵呵……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到之前。”
“……”时渊序眉头抽搐,“在那里,我也会死,被你们操-死。”
伊格邪笑,可时渊序迅猛地拿起长枪时,眼见神像直接凝聚神力向他们俩砸过去,时渊序直接凭借翅羽的力量,先是脚重重点地,再飞速绕身至后!
这些神像看上去庞大可怖,但又非真的神,单纯的物理攻击仍然可以冲击到这些神像,哪怕他就算被邪神力量侵蚀,没什么非自然力量,他娴熟的身手也在神像的关键部位凿出了几个伤口,那些神像移动得便越来越缓慢,甚至气急败坏地要扑向他!
伊格看见时渊序如此倔强顽固要留下来,冷笑着上去补刀,祂手里汇聚着这天地下最穷凶极恶的恶人身上的邪恶灵气,只要灌进这些神像体内,就能把那些残存的神力逼了出去,此时伊格和时渊序一前一后,虽然伊格故意保留实力,让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只能竭力才能对抗神像。
但时渊序忽然顿住,察觉到秩序之神这老贼趁他们对抗神像,此时还在不断地附身至下一个躯体之上,弄得那些被囚的人都痛得哇哇直叫——被夺舍并不是简单的一回事,被夺舍的对象首先要亲自体验灵魂剥离人身之苦,再然后是人身强占之苦,最后则是灵魂消逝之苦,时渊序曾经在秩序圆桌旁就体验到这深入骨髓的痛——
他心想果然,秩序之神老贼如今挑都不挑人,却又急着换一个又一个容器,只有可能是因为不同的人身上“改命”的可能性不一样。
他忽而重重俯冲而去,直接找准被秩序之神附身的那个存在,然后硬生生地挟走了,此时雷劫劈得频繁了。
“大哥,手上饶命啊,我自己还没死透……这么高要吓死谁?……”那人是个大叔,此时已经脸色煞白,晕厥了过去,一会儿,那人苏醒过来,却是一张恬淡平静的面庞。
“乖儿子,把我带走又有何用?不怕我的神像把你的伊格剁成灰么,祂可是你的湛先生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气息了,还是说你宁愿祂直接为你牺牲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祂被我的神像灭掉么?”
“如果我把你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你是不是就会自生自灭?”时渊序冷冷地说,“秩序之神,你夺舍我的那一刻,你也受到了反噬,你的魂体肯定要找一个最合适的容器来寄托,可问题来了,你原来的躯体不好用么?还是说,你就没有自己的躯体,一辈子只能寄生在别人身上?”
“……”秩序之神的面容僵在脸上,随即狞笑,“你还是太幼稚,可怜的乖儿子,你知道最强的神,其实是无形的么?”
时渊序此时那张脸冰霜似的,他忽然冷笑一声,“秩序之神,可你看过神庭之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看过人间么?”
秩序之神瞳孔骤然一缩,随即邪笑,“……不管如何,你杀不死我。”
“错,我不是想杀死你。”时渊序攥着这个男人的躯体,却直直地看向的是躯体里的秩序之神,“我是要让你看到。”
“呵呵,我为什么要看这些?我是神,我是至高神,我只需要在神庭上发号施令让万事万物为我所用即可……你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么?你根本对付不了我!”
秩序之神骤然一顿,随即发现时渊序竟然挟着他在无尽地俯冲,越过重重的白色云朵,并且穿梭到了一处庞大的如同一汪清泉的装置,下方忽然是一望无际浩瀚的宇宙空间!
“你们神庭的审判官就是从这里下去的吧,这样才能以最快的方式到各个星球并且执行神庭的屠戮命令。”时渊序冷声说,“不过作为发起几轮大清洗的人,竟然从未亲自看过自己屠戮的星球是怎么样的,这怎么行?作为至高神不应该将自己的视野放之四海,与天下苍生同呼吸么?”
他的耐心有限,手指狠狠地拎起男人的身躯,直接逼向穿梭门而去,此时就像是瞬间听见了无数人的哭嚎声,呐喊声,尖叫声,求救声……秩序之神狠狠一顿。
那是无数的人间炼狱——
是满目疮痍的废土上断了一条腿的小女孩把脸埋在废墟上插着的简陋墓碑边,“妈妈……我在这呢……你不会冷的……”消防官兵在背后叫道,“孩子,我们要撤离了,你还是快点走吧!”小女孩死死地抱住墓碑,“妈妈会很孤独的……”
是整个死去的城邦中横陈的无数尸体,有一对情侣刚好相拥去世,手里的花尚未被抹去清晨的露珠,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可拿着它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是双目发红的小男孩虽然穿着校服,却直接拿着小刀,一字一句地在操场边的石墙上刻着什么,“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学校的校长都被惊动了,“怎么回事,谁家的小孩不好好管?叫他家长来!”“……老师,他的父母都没了,在坎特星球务工,昨天……那星球刚被淘汰了。”
是成群结队的男女老少手牵着手扯着庞大的横幅走上街头身后跟着一车又一车的棺木似的长河,横幅上面写着“神庭还我家人”,然后参加游行的人又被一车一车的监察司成员强行带离现场。
是衣不蔽体的难民从陨灭的星球不远万里找到一处落脚点,企图新的星球给于庇护,结果被一帮当地的警察用棍棒暴打一顿,“哪里来的哪里去,落后就要被淘汰,你凭什么苟活?”最后颤颤巍巍倒下,一动不动。
孑然一人的男青年站在十几个墓碑前,半晌,重重地跪倒在地,旁边是一张医疗诊断书,“熬了十多年,我也得了癌症,终于能和你们在地下团聚了……不过我们家绝后了,这绝症不能再遗传到下一代,我不想再让多一个人体验到出生就等待着死亡随时降临是什么滋味。”家族的画像上的人,都十分年轻,因为他们总是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死去。
是富甲一方的城邦忽然间被导弹击中市中心的大楼,居民楼纷纷因为余震坍塌,那些慌忙失措的人们眼看着轰炸机又逼迫而来,甚至惊叫着企图抓着最后一趟运输机的机翼,“带我走吧!”“这里是地狱!这里是地狱……”……然后一堆人因为抓不牢直接白白坠落下来殒命!
是一个女人看了一眼阳台外的万家灯火,然后默默关上了自己家的灯,然后就这么将自己悬在了房梁,一动不动了,房子角落是自己在异乡的父母的遗像,被风翻卷的日记本刚好翻到一页“我想有一个家,要求不高,有人等着我回家吃饭就行……”
“这世上本就不缺少悲伤和战争,可这些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原因。”时渊序说道,“这是秩序的罪恶——肆无忌惮地对普通人的性命盖棺论定,夺走他们的亲人、爱人、最后的希望……留下多少人孤独地生活在这世上,秩序之神,你听到了吗?这是那些无处可逃,没有希望的灵魂发出的哭嚎声。”
“不仅仅是审判官夺走了他们最重要的命,还有他们不得不背离自己的家乡,孤身一人在外为理想打拼,可他们挣的钱,又有很大一部分要上贡给神庭,而他们兢兢业业,瞻前顾后地活着却只是一个开始,除此之外不得声张苦楚,不得袒露伤口,只能沉默,要么歌颂……”
秩序之神久久地沉默,可随即出现极其狰狞的神采,“不,这是他们应得的,普通人本来就少不了生老病死,我不过是加快了进程!人总是要学会认命的,不懂得屈服于命运的人才是最大的可怜虫,只会白白浪费精力和时间!”
“呵呵,老夫寻思你是瞎操心!他们的人生本来就一塌糊涂,跟我秩序的存在有什么关系?有些人生来就是吃不完的苦,这都写在了命里——你看清楚一点,这是他们自己的命,不是我改的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一切都在轨迹上行驶罢了!”
“那么,命这种东西,究竟是你说了算,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呢?倘若一个人……注定要推翻秩序,你还会让他按照原有的足迹继续么?”时渊序淡淡地说,忽而他攥着秩序之神向前,“各位,这就是如今你们效忠的至高神!”
忽然间,一束束光打在秩序之神身上,此时被他侵占的男人忽然回过神来,涕泗横流,一边慌不择路地赶紧逃跑了,此时秩序之神又回到另一个孱弱的,似乎更像是他本身的容器似的身躯,神色一阵暴戾,“够了,时渊序,你是想要众人审判我吗?他们这些随意被摆布的蝼蚁们怎么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大部分人本就愚蠢、无知、懒惰……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怎么能怪我?”
此时那些光竟然来自无数星球的无数双眼睛!
“不,这世界上有很多竭尽一切都得不到的东西,不是命运使然,而是你在背后看着……你不允许这世界上有超出你预料之外的存在发生,你不允许有存在忤逆你,你不允许一个凡人能有命运轨迹以外的其他可能……”
无数双眼睛渐渐演变成无数个人,各色皮肤,各色人种,他们神色忧伤,却没有半点躲闪,“有的人注定命运多舛,有的人注定不是一帆风顺,但有的东西,我们有眼在看。”
“我们明明用尽了一切力气……可是迎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秩序之神,你看到了吗?多少人在努力地活着,哪怕已经一无所有,可你竟然连他们唯一的希望都夺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有人愤怒地呐喊,呐喊中又带了绝望的哭腔。
“可笑,你们怎么就知道是我定死了你们的命运。”此时秩序之神被时渊序死死拴在祭坛边缘,“你们人类啊,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不要我让神庭的事务司展示一下你们的命到底有多烂,你们才能承认这一切都是你们活该?”
“老夫也是无奈呀,有人天生得不到,终究意难平,这些都是原罪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你们非要撞南墙,非要给自己找不快,这怎么能怪老夫啊?你们若没执着,好好安生不也是一桩美事?曾经安烬小殿下还立过规矩,‘九大星系不能算命’,就怕你们这些玻璃心的凡人分分钟破防!因为你们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命,不是先打抱不平学会抗争,而是直接先自暴自弃……”
“你根本不懂,普通人能不能决定命运不是取决于命运的好坏……而是命运的回应。”此时有人轻轻地开口,声音带有几分孱弱,却目光坚定,“真正能够允许人主宰命运的世界,不会像一潭死水,永远没有改变的余地,永远无法迎不来转机,就好像每天都和你出生的那天没有区别,一切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尘埃落定,那种感觉就像是……”
此时齐齐注视着被束缚在秩序之神的人们眼神顿然苦涩和复杂了万分,他们竟然齐齐道: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操纵、任人宰割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垃圾晋江锁我最新存稿,重新更新了一版,真的被jj害的不浅(人破防了)
第210章
此时上亿万个星球的人,一双双眼眸看着秩序之神,那些在命运的漩涡中终其一生改不了命的绝望的、燃烧的灵魂都在挣扎,在呐喊。
“我们不要改不了命的世界!秩序老贼,你休想让我们一辈子因为可笑的‘原罪’就认命!我们已经受够了!”
“对你来说,你要求的不再是维持秩序本身,你甚至要求每个人安于现状,不可高声议论,不可放声痛哭,那些被你抹杀的人,连踪迹都不留下,你甚至毁灭了所有罪证!凡人反抗命运的的一个迹象,就是你眼中摧毁神庭的一颗沙砾,可那些你眼中的砂砾,是人命运能磨砺出珍珠的唯一可能……”
“然而所有磨砺成珍珠的可能全部都被你抹杀了!”
此时秩序之神忽而放声大笑,那狰狞的笑容与他平淡沉静的外形有巨大的割裂感,仿佛一个温和的老者实则是嗜血的暴徒,“你们不懂,这明明就是我对你们的恩赐。人一辈子能承载的福气是有限的,倘若有着极高的希望,却总是落空,不是比一开始就板上钉钉,无需挣扎的事实好么?”
“呵呵……你们还是太可笑,老朽太明白你们的命究竟是因为改不了造成的,还是因为本性软弱就是个废物造成的。倘若真的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你们会真的有勇气选择么?你们真的敢选择你们想要的一切么?敢豁出一切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改变命运么?不,你们做不到,因为你们宁愿过着一眼看得到的生活,也不愿意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因为你们知道一旦努力却一事无成,那种痛苦甚至要比什么都不做更深更重!”秩序之神悠悠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改命,可能做到什么都付之一炬还能问心无愧的人能有多少?”
此时秩序之神眼前的是上万亿个星球,那些人先是急着反驳,“我们才不是那样的懦夫——”
“这位站在前面的年轻小伙,老朽可知道你内心怪罪自己原生家庭不好,他们从小就打骂你,否定你,从来不给你好脸色看,好,你的懦弱你的自卑是你原生家庭带给你的,可为什么成年之后你还需要你的原生家庭来支持你?你找不到工作他们责骂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指望家里人帮你找关系介绍工作?你为什么就宁愿拿着钱去抽卡游戏挥霍也不愿意去外头租个房子,甚至不愿意给自己充电学点技能早点找到像样点的工作远离家庭?哈啊哈哈啊哈?你始终只是个不敢跨出第一步的,最后只能把自己一事无成归咎于家庭和命运的懦弱的废物!哈啊哈哈哈……”
那个人先是愤慨,随即是脸色煞白,然后则是骤然静默浑身颤抖地软弱无力地抱着头!
“至于你,你说你努力了无数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考研失败,圣选失败,找工作的笔试失败,你也看到了自己的原罪是‘考试选拔注定失利’,可你成天还是选择死读书,一遍又一遍去考试撞南墙,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学习方法不对,天天看学习视频,报一对一培训班……老朽也是心服口服,你但凡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天赋,为什么还非要去考永远能如愿的试,你认为老朽是在刁难你么?明明是你自己钻牛角尖!你就是看不起一般的工作,也看不起一般的学校,所以你每次都要考最好的学校和岗位,偏偏你又考不上!心高气傲,最后耽误了自己!”
大部份的人终究是平庸、无能、软弱之辈,他们永远只会蜷缩在自己的舒适圈,永远望着那可怜兮兮的一角天空,稍微有那么一点刺激和恐吓他们就丝毫不敢迈出去半分了!是我,是我给了他们安于现状的机会,是我让他们有了逃避自我的理由,从某种意义来说——”如天使般的面孔出现一抹暴虐恣睢的笑,“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应该感谢我。因为他们的软弱,都可以归咎到我身上!”
“再给他们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机会,他们也不敢做出改变,鼓起勇气反抗,他们本质上就是懦夫,他们的命就应该这么贱!”
时渊序错愕地看到秩序之神越发疯癫的模样,转瞬他目光阴沉了,“你这个疯子……”
他分明嗅到了秩序之神那笑声不是来自于幸灾乐祸和报复的心理……
而是更令人战栗和可怖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可是时渊序看向了那注视着这一切的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竟然僵直在原地,甚至哑口无言了。
秩序之神的话,虽然癫狂而极端,却又同时让听到的所有来自各个星球的人有种被拆穿内心的羞耻感!
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呢?
他们甚至连拼尽全力改变命运的努力都没有!他们跟时渊序这样的叛逆小子,终究是有本质区别的——
因为害怕神庭,害怕审判官的杀戮,监察司的管制,害怕神罚……所以他们不得不画地为牢,禁锢自己的手脚,甚至把自己的思想也禁锢了,告诉自己无须挣扎,因为挣扎了有可能换来的是更多的血和泪,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太多的人白白牺牲性命,仅仅是对神庭表示了不敬……
“你们不要被带偏了,你们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星际世界不要随便算命,因为一旦算准了,就是自己的命’,你们不是软弱,而是因为你们被秩序之神的恐吓影响了,从很早就被深植了命运不可更改的观念,一个人倘若有这样的观念,就算迈出第一步,也无法卸下这枷锁……这不是你们的错。”时渊序努力地用将近嘶哑的声音唤回那些有些迷茫的人们,“你们要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
“我曾经也没有那样的勇气。”时渊序垂眸,眼神中竟然有些破碎的神采,“我一路成为帝国上校,想拿起刀对抗审判官,可我真正决定拿起刀的那一刻——不是因为我被毁灭的家园,而是为了捍卫我在乎的人。”
“人本性是趋吉避凶,可如果……如果你们有很在乎的人,那些顾虑还有担忧又算得了什么?再痛的痛苦,也比不上失去你最重要的人,你们难不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
人们如梦初醒,“不……我们不是不愿意鼓起勇气!”
“那你们就用自己的意志力告诉自己,我们不需要至高神,不需要秩序,我们的命运是由自己决定的。”时渊序厉声说道,“——除非你们想当一辈子懦夫!”
要是是别人这么冷冷地逼问所有人,那肯定会激起强有力的逆反,可对上大男孩那双澄澈的眸,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就仿佛反击神庭的希望,其实在每个人手里,心里,一旦有丝毫软弱,丝毫露怯就前功尽弃,有些人身后激起一层冷汗,随即却终于鼓起勇气了似的,“我发誓我也要像你一样——”
“是的,对抗神庭,对抗至高神,我们不需要别人来教我们的命运如何,最主要的是,我至少可以决定我可以爱谁,做什么工作,在哪里生存……哪怕是吃什么食物的自由都可以……”
“我们不能信命,因为我们本应自由生长,去他妈的秩序,去他妈的命运,如果所有人行尸走肉,这个世界就形如枯槁,谁说板上钉钉就意味着风平浪静不会有失望和妄念,错了,充满变动的世界也可以生机盎然充满希望。”
连一些贫苦星球的人眼睛此时都亮亮的,他们攥紧了身边人的手,“我们一起不信命!只要从不信开始,我们就离希望进一步……我再也不想过以前任人宰割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