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by蒲中酒

作者:蒲中酒  录入:10-16

“我每天晚上八点半,准时在天台空降。”女鬼遗憾地向下看,“唉,今晚底下好多人……虽然都看不见我,但我也是会怯场的。”
“那今晚就不跳了吧。”
她一鼓作气地退堂了。
“姐姐,我送你回家吧。”
女鬼有点害羞地说。
辛禾雪不可避免地提问:“你……为什么跳楼?”
她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还穿着校服。
“北岛明德高中的学业压力很大吗?”
“还好啦,我念书的时候可是年段第一喔。”
女鬼意气扬扬地炫耀道。
想起生前的事情,她的声音忽然低落下去,阴云笼罩到她头顶上。
女鬼生前名叫雷念巧,单亲家庭,离异判给了父亲。
雷父在码头搬货,是勤恳如老黄牛一般的人物,农村出来,大字不识,但他的女儿和他相反,中考以北岛城前五十名的位次考上了北岛明德高中,获得了一半学费和全额教材费的减免,即使这样减扣下来,私立中学待交的学费还是一笔可观的数字。
但想到明德高中在北岛是首屈一指的地位,他还是咬着牙,发誓砸锅卖铁也要送进去。
好在雷念巧大抵是父母两个家族基因突变后的天生的读书材料,成绩十分傲人,每学期都能拿到明德高中期末的全额奖学金,所以一通下来学费不成问题,校方关注到她家里的情况,每个月还额外给她补贴五百元的饭票。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高三的上学期。
雷念巧被请了家长,原因是在晚自习下课后她和同桌被教导主任抓到在湖边接吻。
同桌也是个成绩优异的小姑娘。
双方的家长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打了起来,为是谁带坏了自己的孩子争论得脸红脖子粗。
“本来又不是什么大事,”雷念巧嘀咕着,“只是晚自习放学了亲个嘴的好朋友。”
不论她们怎么想,她的同桌最后转学了,雷念巧被送进了特殊学校。
雷父给这个学校付出了比明德中学学费还要高的半生积蓄,请求他们归还给他一个健康的女儿。
“结果都是虚假宣传!他们根本没给我喝中药!”
雷念巧忿忿不平。
从夏季校服外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面的层层电灼伤痕,还有额头像是烟头摁出的燎疤,大概也能够推测出来她经历了什么。
终于有一天,雷念巧成功脱逃,她从地狱回到人间,却发现雷父由于之前向特殊学校上交了所有积蓄,最终病重不治,已经去世了。
保险公司找到她交给她一笔钱,因为她是雷父那份重疾险上写的受益人。
一直以来支撑雷念巧逃离地狱的,既不是对新生的渴望,也不是对女同桌的眷恋,而是对父亲的恨。
可雷父没等来她的报复就死了,提起了满心的恨意不知道该何处安放,所以她从天台一跃而下。
春风呼啸而过,烦恼便轻飘飘地落地了。
“我本来都想好了,重新投胎,下辈子要当一只快乐的猪……”雷念巧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可我又不能离开这里,实在没事做,我就每天晚上爬十六楼到天台,再跳一次。”
“这种怎么跳也跳不死的感觉,真令人着迷。”
辛禾雪:“……”
叫人哭笑不得,哪怕安慰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何况似乎对方并不需要。
她大约也是好久没见到能和她说话的人了,话匣子彻底打开。
“不过,跳了这么多次,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雷念巧正色地道,“我记得我爸刚开始虽然抵触,但是还没那么严重,考虑到我在高三,他本来想等我考上大学后再和我算账。”
“他是突然间下定决心,要给我办休学,好送进特殊学校去。那段时间他总是跑到城寨的诊所里做咨询,他说那个医生都诊断了,我这种是精神病,必须得早干预早治疗。那个人给我爸当介绍人,通过他介绍进去,还能打折。”
听见“精神病”这个词的时候,辛禾雪敏锐地看向她,问道:“艾瑞克诊所?”
雷念巧想了想,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他肯定收学校钱了!”她义愤填膺,转眼又泄气道,“可是我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个楼道和天台,也没法去找那个医生算账……”
“姐姐,你要是见到他,帮我叫人套麻袋打他一顿吧!”
雷念巧双手合十地拜托。
“我可以给你钱,我爸留给我的钱我还没花,就是可能有点发霉……”
辛禾雪只能如实回答:“他失踪了,在两年前。”
这是他从街坊口中听见的传闻,突然有一天,这个医生人间蒸发地消失了,再也没回诊所。
后来这间空置诊所的铺面,就被顾觅风盘了下来。
“怎么这样!”雷念巧抓狂地弄乱了自己长长的头发,“啊啊啊可恶!他肯定是卷款跑路了!”
辛禾雪垂眸不语,思虑着。
他现在脑海中充斥着各种线索,乱得像是猫爪拨乱的毛线团,找不到线头是藏在了沙发底下,还是藏在纸箱子里。
蓦然间,他捕捉到闪过的一丝白光,“你之前说,你每晚都在晚上八点半准时跳下去?”
雷念巧点头。
辛禾雪就问她,“那你在几天前的雨夜……跳下来的时候有看见511房窗外的人吗?”
那一晚,辛禾雪看见了贴在窗缝中的眼睛。
时间就是八点多。
“511……”雷念巧恍然地一锤掌心,“就是那间房吧!我经常看见哦!”
她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坦白,“其实,我当年跳下来的时候,不是摔死的,因为我刚好挂在了楼房外面的树上。”
“枝干刚好有一道分叉呢,我的头就卡在那里,感觉身体好重,把脖子拖得好长好长……风吹过的时候,我的身体就挂在那里晃啊晃,晃啊晃……”
多少描述得有些渗人了。
“那棵老树长得好高,还可以看见511房呢。”雷念巧说,“那不会是姐姐你的家吧?”
辛禾雪颔首,紧接着询问:“那你看见了吗?”
他的语气有些急切,像是要肯定某种猜测。
雷念巧便收起嬉皮笑脸,老实回答:“那姐姐要小心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一直在看你。”
“它趴在窗外,爬进浴室,藏入床下,把身体塞进橱柜。”
“当你睡着的时候,它穿着白色的衣服,悬挂在卧室天花板上,垂下来的每只脚都长满眼睛。”
夜晚九点,日子刚过了十五不久,月明星稀。
顾觅风哼着小曲,回到诊所内。
他的房子就在诊所后面,助手则在另一栋楼租了房子,中途就分道走了。
将出诊工具箱搁置到桌上,再挂起白大褂外套,顾觅风一边信手扯松红色格纹领带,一边向内走。
走廊声控灯亮起白光的一瞬间,顾觅风猝不及防遭到一推,背受力撞到墙上,枪口用了劲地,死死抵着他的下颌。
白炽灯在头顶无声照着。
雪亮面庞上,一双乌黑美人眸,幽幽盯着他,左腿更是屈膝抵在他双腿中间,控制犯人。
顾觅风视线控制不住地向下滑。
辛禾雪屈起来的左腿掀起了旗袍开衩,露出大片白皙肌肤,而抵着他下颌的这只手枪,也是从那里绑着的枪套掏出来的。
注意到他不安分的目光,辛禾雪加重了些力气,冷声但清晰地吐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拜托请狠狠审讯我吧,长官。”
顾觅风巴巴地看着辛禾雪,目露恳切。
其实除了计生用品,顾觅风还从城寨的成人用品店里,买了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一直没拆封。
像他这种梦男粉,为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都是有备而来的,和某些黑粉辱追完全不一样。
[其实被小猫拿枪威胁的时候,首先飘过来的是香气,然后才是子弹。当香气充盈着你鼻腔的一瞬间,颅骨爆裂的火辣辣感觉,已经不是疼了,是爽。]
[我是英专生,这就是M。]
“……”
辛禾雪蹙起眉。
顾觅风向下瞥,枪管漆黑,“我赌枪里没有子弹。”
“要是有呢?”辛禾雪平静对视,“你不怕我下一秒开枪?”
顾觅风:“牡丹花下死,来世续前缘。”
他全然不抵抗,“你开枪吧,反正弹出游戏了,我还是会追着你跑。”
想起了什么,顾觅风又严肃道:“我只有一个要求,来生我还能做你的小三吗?”
“我先投胎的话,应该能提前预约排队吧?”
辛禾雪上下扫了他一眼,干脆甩开了手,仿佛黏上了什么鬼东西。
枪支落地前,被顾觅风迅疾地抓进手里。
“果然没有子弹,我就知道你对我没那么无情。”
顾觅风检查了弹匣,幸福地笑了。
辛禾雪抬眸,“……只是因为打完了而已。”
一番试探,确认了顾觅风这种生物没有威胁,也排除了此人算计他的可能,辛禾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他问顾觅风,“艾瑞克对谭娥做了什么?”
“你的新题目和艾瑞克有关?”
顾觅风挑眉。
辛禾雪否认,“不,但和谭娥有关。”
顾觅风:“难怪……上午的照片……”
他显然知道了什么内情。
辛禾雪道出自己有八、九成把握的猜测,“艾瑞克就在我家里。”

杂物房最内里的货架上,一个个纸箱放着,打开时灰尘扬起在空中。
辛禾雪眼睁睁看着,有一只头顶两条长长触须的茶婆虫从纸箱里爬出来,窸窸窣窣,迅速地遁入了货架与货架底下的黑暗空间。
这种生命力和繁殖速度都相当惊人的物种,当你在光下发现一只的时候,意味着黑暗里已经挤不下了。
“啊。”顾觅风按了按额头,伤脑筋的样子,“应该听小黄的话,把这些箱子都清出去的。”
小黄就是在诊所打工还债的辍学大学生助手。
“……”
辛禾雪沉默了一瞬。
“北岛这种湿热环境,它们很容易生存和繁殖。”
他对顾觅风说。
顾觅风找到了目标,把整个箱子都从那层架子上搬了下来,“我是北方人,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蟑螂。”
大世界里没有严格的南北方说法,科技的高度发达让纬度带来的气候差异和四季变换无限缩小,尤其是中心城,这里的降雨近乎全凭人工,绿化带植物要么是三维投影,要么就是改良之后比空气凤梨还要耐活的物种。
顾觅风不像本地人。
辛禾雪侧目瞥了他一眼。
“怎么了?”
顾觅风望向他。
“……没什么。”
辛禾雪只是觉得他很奇怪。
顾觅风掀开纸箱盖着的外壳,拍了拍层层文件里的尘埃,“谭娥的病历本你拿走了?”
辛禾雪将病例本拿出,“在这里。”
顾觅风并没有收回去,而是把压箱底的厚厚一本日记本掏出来,放入辛禾雪手中,沉甸甸的实感。
“从1988年7月份开始看。”
几乎是一目十行,他的阅读速度很快。
无论是字迹还是内容,都像是精神污染,辛禾雪感到有一阵反胃的呕吐欲。
顾觅风并非是为了给城寨的所有茶婆虫一个家,才保留这些纸箱子。
他在搬入城寨后,拿到的第一个题目是。
【谁是艾瑞克医生最爱的人?】
城寨的人,消失了便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到警署报人口失踪案。
所以这间诊所的上一任拥有者艾瑞克,所有的东西都还保留在室内,而门口已经贴满了水电费欠缴通知单。
为了解题,顾觅风在诊所的一个柜子里,找到了艾瑞克的日记。
如果从七月初的日记开始看起,首行字就是关于一个新搬回城寨的女人。
他写她的长发飘飘,写她走过时,长裙带着薰衣草洗衣粉的香气,皮肤在太阳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艾瑞克书写的时候,没有写出这个女人的名字。
他的日记更多地使用“你”、“我”来代称。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来信。
一篇书信体的暗恋日记。
“1988/9/10,你的丈夫遭到海难去世,你一定饿坏你伤心吧?我多想抱住伏在床头哭泣的你。”
“1988/10/2,那个维修工在你家逗留太久了,尽管你们什么都没做,我还是好嫉妒、嫉妒。你怎么能让陌生男人进入卧室呢?”
“1988/11/3,谣言让你很困扰吗?是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心吊胆地害怕有人在身后戳你的脊梁骨?”
“你终于来看我了,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沟通,你好像被咨询室里的装修吓了一跳,很特别吧?这是我按照你的卧室复刻的,每天晚上躺在这一模一样的床上,就好像你和我睡在一起。”
“但对你来说,我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不甘心、不甘心。”
如果只是初次见面,“我”怎么会对“你”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家里的一切事物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他简直是生活在谭娥家里的一个孤鬼。
谭娥的一举一动,他都立在房中冷冷地盯着。
越是看到后面,艾瑞克的字迹越是乱,字形潦草,书写力透纸背。
辛禾雪恍惚间发现这些纸好似被水泡透了,拧一拧都能滴滴答答地下雨。
隐藏在笔画之间的癫狂和恶意,凝结成水珠森森地渗透出来。
大量笔迹内容有关于臆想、跟踪、窥探……
到后面更是不加掩饰的露骨。
“我刚搬过来的时候,还在药柜里发现了大量γ-羟基丁酸和氯胺酮。”
顾觅风的话音拽回了辛禾雪的心神。
诊所不做手术,如果有手术,就推荐到外面的医院去——
这是所有城寨医生的共识。
γ-羟基丁酸和氯胺酮,这类用于手术麻醉的药物,在诊所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但是除了麻醉和镇静,它们还有致幻的作用,毫无疑问地,被用在了艾瑞克的催眠治疗里。
这个魔鬼大约是既谨慎又疯狂地,在日记中一字不写这个女人的姓名,却又笔触清晰地写下了作案手法,沾沾自喜,陶然自得。
几张购物的单据从日记本里掉落下来,货物是外文名字的微型摄像头。
日记还有记录的最后一天,是在九八年的年末。
“你邀请我上门为你进行催眠治疗,亲爱的,我真的好高兴。”
到这里,一切就结束了。
艾瑞克失踪,谭娥死亡,风言风语喧嚣尘上。
整本日记本,简直就是犯罪实录,如果往前翻,就会发现谭娥不是第一个,她恰好是最后一个。
【谁是艾瑞克医生最爱的人?】
这就是顾觅风得到的题目中的答案。
一般的情况下,对一个谈过多次恋爱的人来说,印象最深的恋人是初恋和最后一个,毕竟大脑的记忆功能有限。
尽管这是犯罪而不是恋爱,但第一个受害者和最后一个受害者给凶手留下的印象必然最深。
现在的情况是,这名失踪的医生,就躲在511室。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艾瑞克就藏在你家里的?”
顾觅风背靠着架子。
“我搬进城寨的那一天,房东把钥匙给周辽的时候,说511已经空置了近两年。”
“我们花了一个下午,请人把所有的家具都丢了出去,又搬入新的家装,布置得很干净完善,只除了一点。”
辛禾雪在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后,发现他们打扫的时候遗漏了天花板,而卧室的天花板中央,有一大块的地方白色涂层剥落,电线杂乱地垂下来一小截。
看起来就像是曾经那里本来吊着一款电器。
周辽出门前,他还叫对方记得找个装修师傅,重新给天花板刮腻子粉饰一下。
而糖水铺的阿婆说,谭娥是在睡梦中被三叶电扇掉下来砸中,昏迷中失血过多死去。
那天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辛禾雪就推断出来,他们住的是一家凶宅。
黑心房东甚至隐瞒真相,没有给他们任何的房租减免。
雷念巧提醒他道,辛禾雪入睡时,有个东西穿着白色的衣服,从天花板悬挂下来,每只脚上都长满了眼睛。
白色的衣服,有可能是白裙子,也有可能是白大褂。
通常诡物的特征和生前有所关联,明珠变成诡物后,让诡域内几乎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她理解中的动物模样,雷念巧跳楼时因为最终卡在树上,化身诡物后脖子夸张地能像橡皮筋一样伸长,而他家里的诡物,听起来有很多眼睛。
眼睛,某种意义上象征着“窥探”。
所以,辛禾雪倾向于他房中的东西是艾瑞克,而非谭娥。
他给手枪装上弹药。
同样绑在大腿枪套中的,还有一把匕首。
“走吧。”
辛禾雪说。
顾觅风问:“去哪?”
“偷情。”
辛禾雪看了看窗外夜空,眼尾微弯,狐狸般睨了顾觅风一眼。
“今晚何青鸿不在。”
顾觅风喉头干涩,上下一攒。
房子寂静,内里空无一人,和蓝调的夜幕一样安宁。
蓦地,喘息炽热,有人撞在门上,突然的声响,效果就像是足球踢在玻璃上一般有力地打碎宁静。
亲吻难舍难分,大手从脊背一路下滑到腰侧。
“还在外面,你别那么急。”一道轻哑的话音从唇舌溢出,低低道,“先开门。”
声音断断续续,衣物摩擦细细碎碎,急切地在钥匙串当中摸索到正确的一把,插入锁孔,顺利将门打开。
“吧嗒。”
房子里的灯光亮起,映照到走廊上,很快地,伴随门关上,走廊重归黑暗,头顶511的门牌也寂寞下来。
门内却是烈火烹油地滚热。
呼吸交织。
乌发缭乱如云,往日里淡粉双唇被挤压出艳丽的红,下巴还能隐约看见牙印。
顾觅风很诚实,他确实是一个连其他适龄人类的手都没牵过,更谈不上接吻的纯洁度满分处男,所以,在接吻这件事情上,获得了零分。
他一上来要么莽撞地亲到了辛禾雪的人中,要么磕到了牙关。
辛禾雪不得不花一点时间排练,让他们的戏排得真实一些,而不是让诡物看笑话。
微微睁开眼,他眸中水光潋滟,隐秘地向室内扫了一圈。
没有异样,就好像那东西不在这里。
光是这个空档,顾觅风的手都快探进旗袍底了,掌纹都被体温带得火热,偏偏辛禾雪的肌肤又白又细,敏感得稍稍用力摩挲便泛起潮红。
“到、到沙发上去。”
辛禾雪吐息,推了推他的胸膛。
“要在沙发上吗?好刺激。”顾觅风为平定心跳,深呼吸一口,然而鼻间萦绕令他神魂颠倒的冷香,“辛禾雪,这是我的初夜。”
“顾医生,这是你应该的。”
他把顾觅风推到沙发上,骑在对方紧绷的腰腹上,这一片肌肉精劲发硬,辛禾雪要是往后坐,更是烫得吓人。
眉心微微蹙着,辛禾雪没多余的耐心,直接拽开了男人碍事的领带。
而他自己旗袍斜襟上的纽扣,早在接吻时就被顾觅风拧开了,如今在灯光下扯开一片,漂亮的锁骨,肌肤白皙细腻,锁骨窝里盈着一汪粉色。
“孩子没关系吗?”
顾觅风摁住他的腰肢。
“……别管那么多了。”
他像是一分一秒地等待不及,耳朵是难耐的情色。
他们在地板上的影子,天鹅交颈般痴缠。
喘息粗重,层层叠叠。
“……嗯!”
突然地,顾觅风抬手,一支小型注射器针扎入辛禾雪侧颈,冰凉的药液顺入血管内。
青年软软地伏倒在顾觅风身上,急促地呼吸着。
顾觅风拂过辛禾雪后脑的柔软发丝,“好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呼吸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
这声音却并非来自他们当中任何一个。
给足能够满足窥视欲望的刺激内容,就和钓鱼钩上放诱饵差不多,鱼儿迟早要咬钩。
“妈妈……饿……”
提示音正确。
辛禾雪猛然支起,高高抓着雪亮的刀锋,速度破空地扎下,顾觅风头向内一歪,那匕首正好避过他,刺进沙发下。
“啊——!”
尖叫声从沙发下方爆出。
顾觅风就地一滚,辛禾雪顺着刀锋,势如破竹,豁然给沙发表面拉开一大道裂口。
暴露在白炽灯下的诡物令人呼吸一窒。
辛禾雪怔了怔,被从后而来的一股大力拉开。
接连不断的子弹射入一颗颗眼球,中弹的眼球就像是饱满的葡萄一样炸开,汁水四溅。
但是火力远远还不够,它的眼睛实在太多了,和它的千足一样多。
这是一只半身人形的巨大蜈蚣,就像动画里常出现的半人马,把马的部分换成千足虫,就很形象了。
每只步足上结满瘤子一样的眼球。
正是这样的步足,让它爬在天花板上,拍下一张又一张照片。
它就那样盘曲在沙发里面,原本的东西已经被它掏空了。
不过是少了几颗眼睛,对它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的损耗。
枪声让它兴奋起来,蜈蚣如同听见笛声的眼镜蛇,直立起半身。
还穿着生前的白大褂,有够令人恶心的。
蜈蚣现在显然非常愤怒。
辛禾雪是它盯上的新猎物,这个人怎么敢——!
怎么敢霸占它的诊所,怎么敢学它的伎俩,和它的猎物交.媾!
它迅疾地扑过去,和顾觅风厮打缠斗起来,千足不断收紧,仿佛要将人活活绞死。
只剩干瘪一层皮的头,被顾觅风一拳砸歪了去。
得益于顾觅风刚刚为辛禾雪注射的少量镇静剂,没让他惊恐发作。
但是人和蜈蚣缠斗得太近了,辛禾雪双手握紧枪支,眼睛不断地随着他们偏移视线,调整角度。
不行,他没法保证开枪不误伤顾觅风。
忽然地,蜈蚣动作一顿,放弃了这个难啃的硬骨头。
它千足一攒劲,向辛禾雪扑过来。
顶着白炽灯,盖下一大片畸形阴影。
“叽叽,妈妈……!”
辛禾雪的影子,突然脱离他脚下,形状汇聚如同一滩泥,紧接着,又瞬息之间捏出了新造型。
紧要关头,一只黑色的狗贴地面暴起,拦腰扑咬蜈蚣!
尖利的牙齿完全刺穿人身和蜈蚣衔接的部分。
明明是由影子塑造的狗,却从尖齿里滴出涎水,不知道是什么成分,蜈蚣尖啸挣扎,和脱水的鱼一样扑腾。
“放过我!放过我!”
到了最后关头,蜈蚣眼前又走马灯一般地回放起死前的一生,最终,它双目定定地盯着辛禾雪,错当了另一个人,凄厉的叫道:“该死的女人,你竟然敢在酒里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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