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一下崩坏漫画男主by何时赴百川

作者:何时赴百川  录入:10-21

如果阿帕特拉能够提前从白塔大学的师生那里得知某人正处于爆发临界点,她绝不会挑选这个时间点去招惹对方。
可惜没有如果,得知神选之人被异端裁决所抓了进去的女祭司并没有达成目的的狂喜,反倒颇为气急败坏——废话,现在白塔镇几乎要被献祭派那群被莫名招来的疯子包围了,她甚至怀疑异端裁决所就是他们的老巢。
她是想为神选之人增添一些人生道路上的“情趣”,最好再来玩些“美救英雄”的甜蜜把戏,但绝不代表要杀了他,否则她亲爱的阿娜勒妮会彻底发疯的。
异端裁决所那里已经被一群白袍子占据了,女祭司试着闯过一次,结果差点被该死的帕瓦顿·米勒发现。无能狂怒下她忽然想起了神选之人身边的神秘强者,说不定能利用对方达成目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瞧见这位被神选之人招惹来的强者。
哪怕是早已见惯各色美人的埃蒂罗处女,都不由被那张堪称完美的脸晃了一下,要知道美人常见,强大到恐怖的美人可不常见。
尽管在对方浑身可怖气势的压迫下,女祭司的脊背已被渗出的冷汗打湿,她依旧本能般巧笑嫣然着调笑道:“真没想到我亲爱的小甜心身边还有您这般人物——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自认已经足够礼貌的女祭司却只招来了毫不留情的一剑——令天地为之变色的一剑。骇人的风暴在他们头顶聚集,雷霆与飓风咆哮着降临,就像要将天地间一切毁灭的意象皆灌注于那柄闪烁着青色符文的长剑中,仿佛连时空都将被其撕碎。
“——风暴之息?!”
身为一名神职人员,阿帕特拉迅速认出了那柄传说中早已失传的、风暴之神乌托斯卡的配剑。
她大惊失色着试图竭力躲避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但身为一名主祷级别的术士,她居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击面前竟是如此无能为力。
这不可能,阿帕特拉见识过王庭守护者桑卓和教皇萨布利奇的实力,那些老家伙虽然可怕,但绝不至于令她如此绝望——会死,绝对会死。身为并不光彩的王室私生女,阿帕特拉,或者说妮维纳·尤里·马基安的一生历经无数值得恐惧的事,但是对阿娜勒妮的爱足以令她蔑视死亡,死亡不过是令她与亲爱的阿娜勒妮融为一体,她将幸福地为神明献出她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此时此刻,一种彻骨的恐惧首次夺得了女祭司的神智——她感到自己的灵魂将在那青色的剑锋下消逝,彻底的,毫无意义的,消逝着。
下一秒,女祭司被重重击飞出去。她趴在地上,如濒死的牲畜般抽搐了一下,忽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冰冷的剑锋平静地抵在她的脖颈上。
阿帕特拉勉强抬起头来。她只瞧见了一双非常美丽的蓝眼睛,勾着一圈灿烂的金边,美得令人心醉,让人联想起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浅海。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已经消失的民族,纳塔林人,曾有不少吟游诗人称赞他们族中美人的眼睛宛若海水,而风暴之神乌托斯卡就是纳塔林人的神明。
“我会留你一命。”
对方用古纳塔林语缓缓说道:“代我向阿娜勒妮问好。”

身体重得令人心惊。
他是被粘在捕鼠夹上的、凄惨尖叫着的肮脏野兽,甚至令人怀疑为什么这具躯壳还没有在星球残酷的重力作用下彻底分解。
一连串忽明忽暗、庞大无比的图像吞噬了他,他感到自己在精神的剧痛中成为了一种崭新的生命形式,对于那腐臭到令人绝望的旧世界来说,他是一个过于脆弱、敏感且满怀恐惧的新生儿。
毫无尊严的折磨如影随形,那些沸腾着的酷刑,那些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哀恸的嘶吼,属于千亿被命名为“人”的生灵,于三百万年以来的嘶吼中的狂怒——他是处刑者,亦是受刑人。
熟悉的哀嚎声如尖刺钻入囚徒的耳膜,刺痛将他的意识从浑噩的梦境中拉扯而出,彻底回到冰冷腥臭的牢房。天蒙蒙亮,苍白的光透过高远狭小的缝隙,将他面前的一小块地面照亮。一只乌鸦沉默地站在被铁栏封住的窗口,注视着他——该回到这本令人疲惫不堪的“漫画书”里了。
拉杰夫·瑞恩被调走了。尽管他是个粗鲁、傲慢且讨人厌的家伙,但既然能被派来白塔镇处理这群异端,那便说明此人多少还有些能耐。
其余裁决者并不太明白对方到底怎么惹毛了那位传说中以好脾气著称的米勒主教,只是隐隐觉得,这似乎和走廊尽头那间单人牢房里的囚犯不无关系——然而短短半天之后,再也没有裁决者愿意主动靠近那间牢房。
那个看起来高瘦阴沉的年轻人,简直就是只见谁都如毒蛇般嘶嘶低吼着无差别攻击的野猫,哪怕只要被人瞥见一眼,便会被掏出所有不愿意述诸于口的秘密:比如昨天晚上翘班跑去嫖妓,却不知妻子也在家中和邻居偷情啦,比如试图向囚犯收取贿赂却撞见竞争对手,恼羞成怒之下大打出手啦——
就算暂时还没有安排审讯,他们不是不可以在有限的权利范围内折腾人,结果这家伙哪怕将混入秽物的稀汤打翻,将腐烂发霉的黑面包掰下来,一块块砸出去喂耗子,也坚决不吃一口,直到晕倒在牢房里,吓得值班的裁决者以为他死了,直接引来了米勒主教——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故意折腾这位祖宗。
后来这家伙显然是摸清楚了枢机主教对他性命的莫名看重。此人的牢房安排的离审讯室很近,本意是为了在精神方面折磨这些身份特殊的囚犯,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结果对方刚刚苏醒,便扬言囚犯受刑时的惨叫声吵得他精神衰弱,如果再让他看见有囚犯进入审讯室遭受酷刑,他就自杀。
为了表明决心,此人还真就瞅准了机会毫不迟疑地往墙上撞——最后他们只好将他五花大绑着固定在铁架床上,口中塞着粗麻布以防对方咬舌自尽。
这么大的动静再一次引来了百忙之中的米勒主教。屏退左右后,他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被捆得严严实实、不过短短三天就将整个异端裁决所闹得鸡飞狗跳的神选之人。
比起初见时的印象,年轻人已经非常明显地瘦削下去,唯有一双烟灰色的眼睛亮得吓人。再好看的人这番折腾下来也该狼狈潦倒得不成样子,但是他依旧看起来不像这里随处可见的、被未知的命运锤得瘫软畏缩的囚犯,某种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依旧支撑着他的灵魂。他正俯视着他。
米勒也不知自己出于什么心态,一向喜洁的他亲手取出了神选之人口中的粗麻布——然后这家伙重获言语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地嘲讽他:“看来身边没有自己人的滋味不太好受?”
这位来自王城教区的枢机主教,可不负责主管异端裁决这一方面的事物,现在身边能使唤的人都是些来自康斯坦教区的人——换句话来说,都是但丁·马休斯的班底,就算对方大概率是由教皇下派过来的,不给他添点堵才奇怪。
帕瓦顿·米勒抚摸着权杖,一言不发。要不是此人被绑得只能死死盯着天花板,他总怀疑对方能直接从他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枢机主教并不准备任由一个普通人掌握整场对话的节奏。
“白塔大学的那些学生开始干扰异端裁决所的抓捕工作。他们会同抓捕目标通风报信,然后将他们藏进白塔大学里,好像那里是座异常安全的堡垒。”
帕瓦顿·米勒似乎对此感到有些好笑,为了确保令囚徒听清楚,缓慢而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所以异端裁决所里所有被抓捕的学生已经被分散关押,准备明天一早,一个接着一个单独进行提审。”
但是枢机主教没有从囚犯脸上发现预想之中的情绪波动。对方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只是冷淡地垂下眼睛:“但是你们还是没有闯进白塔大学,把那些镇民和普通人一网打尽。”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教廷的仁慈与善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说不清的嘲讽意味。
帕瓦顿·米勒慢慢握紧权杖,眼睁睁看着神选之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而得意的笑。
他一字一句道:“——当然是因为,你们这些可怜的异教徒,并不敢冒犯一位真正的神明。”
风暴之神乌托斯卡时常出没在白塔大学,在神明疑似将其视为地盘、并有可能会在其中发展信仰的前提下,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会再次顶着冒犯神明的风险冲进去。
“……”
恐怖的沉重威压突然冲他碾了下来,诺瓦甚至感到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连同蠕动都变得勉强起来的内脏一起化为骨渣肉糜。
看来初见神眷者时,对方显然是手下留情了,偌大的浑噩痛苦中,他的脑子里忽然跳出来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没道理一位圣者会比不过一位主祷,还让他有机会凑上前去闻“来自无信者的独特气味”。
直到些微血迹顺着他的唇角溢了出来,周身那可怖的气压才骤然一松,随后米勒眼睁睁看着那家伙明明刚才死里逃生,便懒洋洋地歪头,吐出一口血沫,挑衅地冲他眯起眼睛:“怎么,为什么不敢直接杀了我呢?”
“您究竟在忌惮哪位神明?是爱欲之神阿娜勒妮……还是风暴之神乌托斯卡?”
米勒冷冷地说:“风暴之神乌托斯卡已经死了。”
“我可没说那位神明是死的还是活的。”黑发青年淡淡地回答道:“而且您怎么确定他已经死了,而不是‘陷入沉睡’?难道是我们尊敬的光明神阁下告诉您的吗?他没有在‘长眠之所’瞧见对方?”
他没有得到回答。
常人该在这种沉默中渐渐失去信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教授却是盯着天花板,语气变得越发平静:“看来您也知道那群愚蠢的献祭派搞出的破事。”
米勒知道献祭派在通过搞各式各样的人体献祭来试图唤醒神明,自然也知道献祭派齐聚白塔镇的缘由——风暴之神的疑似复活,尽管对方大概还对此将信将疑。
不过按照计划,阿祖卡那边大概已经拔出了风暴之息:一个如此年轻却强大到超出常理、能够拔出风暴之息的强者,灵魂上还有风暴之神的气息,加上真正的乌托斯卡已经绝不可能出现这个世界上,就算帕瓦顿·米勒会对此心生疑虑,却也不敢去赌。毕竟他已经失去了一次抢占神选之人的机会,再错失良机教皇也不会放过他。
如果这是真的话,这便是截至目前唯一一起成功的神明复生案例,哪怕神明会被一介普通人的生死所束缚。而这个消息足以令任何一位狂信徒乃至宗教势力发狂,不管是因为信仰,还是为了日渐衰微的力量。
——甚至那些不知潜藏在何处的“神明”也会为此发狂。
果不其然。
“……如果那是风暴之神乌托斯卡,那位阁下为什么会任由你被异端裁决所抓走?”
神是傲慢的,绝不可能容忍被一个普通人的生死所牵制——但也绝不会容忍由他人掌控自己的命脉。
教授满意地眯起眼睛。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聪明人总是想得很多,并且对自己极度自信,相信一切自行抓住的破绽。
“那您该去问献祭派那群蠢货。”他冷笑了一声,然后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任何一个字。至于但丁·马休斯是不是献祭派的一员?这是帕瓦顿·米勒需要操心的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帕瓦顿·米勒忽然转身离开,临走之前还嘱咐了手下安排治疗师给他施加个治愈法术。就在对方即将踏出牢房的时候,教授忽然提高了音量:“我之前所说的一切依旧奏效。”
“如果异端裁决所里再有人被施加酷刑,不管是学生还是镇民,我就自杀。”他谈起自己的生死就像在谈论一部剧本:“你们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得到。”
枢机主教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但是诺瓦知道他听进去了。

近半个月来,鸢心宫的议政厅日夜灯火长明。
有些远见的人都能预见白塔镇发生的一切绝不是一场普通的暴动与镇压。贵族们幸灾乐祸着想要借机瓜分教廷的权势,突然沦为围攻对象的教士们也不甘示弱着奋起反击,王室倒有些坐山观虎斗的意味,暗地里没少给教廷和一些过火的大贵族挖坑。
不少人猜测此时王室正深陷财政危机,急需选择一只肥羊屠宰分割——但他们选择的对象可不是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而是一只盘踞已久的猛兽,尽管已经年迈,已经病弱,但依旧不容小觑。
于是最易摆在明面上的表象就是吵架,不断地拍桌子吵架。贵族与教士在鸢心近卫团的注目下匆匆穿梭于装潢华美的走廊,但是不论进入鸢心宫前,这些大人物的内心有多少盘算,每当瞥见那些威严的银盔骑士,大多数人至少表面上都对这座宫殿的女主人恭敬有加——不同于行事昏庸荒诞、已经近乎于吉祥物的国王,这位陛下可不是好惹的,她是真的会当场杀人。
等到最后一名觐见者离开,王后爱斯梅瑞独自一人坐在空旷华美的议政厅内。她缓缓站了起来,夜色已深,但燃烧着的煤精经过无数昂贵水晶的折射,将偌大的议政厅照射得恍若白日般明晰,令她的影子变得庞大而细碎,全然撒在面前铺开来的无数文件上。
在女人金色的瞳孔中,一个因为失去姓氏、从而显得异常简短显眼的名字充斥在字里行间。她短促地冷笑了一声,但不知道是针对谁的。
下一秒,王后忽然死死捂住了胸口,痛苦地弯下腰去。连灵魂都要灼烧起来的剧烈疼痛令她死死拽住桌旗一角,桌上的水晶球被她扫了下去,顿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门外听见动静的伊亚洛斯骑士长立即不顾规矩地闯了进来,透过被风呼啦啦卷起、漫天飞舞的文件紧张地向四处张望,腰间的佩剑都露出了半截。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滚——!”王后头也不抬地暴怒吼道。
议政厅的大门被关上了。爱斯梅瑞揪着桌旗,将娇贵精致的缎面都抓出狰狞的痕迹,她终于支撑不住,在原地慢慢跪了下来。
“……吾神。”
空无一人的议政厅内,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头颅之一正深深地低垂下去,疯魔一般地恭敬喃喃低语着,时而又陷入诡异的沉默。庞大的水晶吊灯居高临下地笼罩着她,阴影中竟似有群蛇涌动。
良久,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终于窸窣着褪去了,爱斯梅瑞用因过于用力、连指甲都渗出血来的手指抓住桌沿,慢慢将自己从地上支撑了起来。
“……疑似复活的,风暴之神?”
沙哑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议政厅内,冬夜的狂风捶打着窗,那些断断续续的、恍若疯魔的低低笑声掩埋在漫天大雪里。
“我好像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来吧,来吧,也许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另一边,在白塔镇异端裁决所的监牢里,诺瓦总算瞧见了另一位等待许久的重要人物,但丁·马休斯。
对方是个胡须头发已经开始泛白的中年人,高高瘦瘦,带着单边无框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学者的文气,丝毫看不出此人手下训练出了一批用酷刑折磨同类时毫不眨眼的人间恶魔。
这家伙对他倒是客气得很,啰哩巴嗦了一大堆,饱含歉意地表示自己也在其中努力斡旋,奈何实在无能为力,还是不得不请他来异端裁决所受罪——要不是瞧见对方前几天那套熟练的下马威,他还真想信了这人的邪。
因为过多的无效信息越发不耐烦的教授忍不住打断了他,带有嘲讽意味地问道:“那么您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白塔大学,难道是要关满一个月?”
异端裁决所必须在一个月内将无罪者释放——当然了,他们才不会主动放人,他只是因为这家伙太过啰嗦试图让人闭嘴。
但丁·马休斯有些怜悯地望着他,慢慢摇了摇头:“哪怕是一个月后,您也不能离开。”
“异端裁决所已经收集到了您与魔鬼为伍、编造并公开宣讲异端学说、多次亵渎并鼓动他人亵渎神明等等一系列充分的人证物证,后天将举办全镇公判大会,作为被告人之一,您必须要亲自出席。”
教授微微眯起眼睛,便瞧见这位枢机主教忽得侧过身来,示意他看向牢房之外:“有位老朋友拜托我,希望能够和您说几句话。”
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沉默地踏进了牢房。
往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和蔼胖肚子老头,短短数天便彻底瘦脱了型,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这令他整个人显得越发憔悴而愁苦,甚至还有几分恍惚的神经质。
教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怀亚特先生。”
来者正是白塔大学的副校长,猫头鹰的挚友,失踪已久的吉布森·怀亚特。
老人一时之间竟不敢直视那双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烟灰色眼睛。他感到自己的一切肮脏与软弱都在其下无处遁形。
“你们先叙旧吧,我就不打扰了。”但丁·马休斯微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临走之前,他忽然扭过头来,冲着诺瓦叹气道:“同为拉伯雷先生的学生,我比您年长几岁,姑且劝您几句——这都是些无能为力的事,还是早作打算、从长计议的好。”
黑发青年没有回答。直到牢房的大门被哐当一声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怀亚特终于捱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咬牙打算率先开口:“我——”
年轻人冷漠地打断了他:“你拿走了我曾交给学会的那部分论文手稿,以其是我在未成为神学家的学生时期做出的研究、并无以福公约确保真实性为由,向异端裁决所提交了‘证据’。”
甚至不需要太多严谨的证据。异端裁决所只需要一个看似公正的、可以在白塔镇人面前将他打为欺骗世人的异端的噱头罢了。
怀亚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的脸上流露出异常强烈的愧疚与痛苦来。
冷风混合着雪花,从牢房高远的缝隙中灌了进来,那双烟灰色的眼睛,于阴影里几乎是发着光的,在罪责的洪水中纠缠着一切罪人,连着他脚上的镣铐,延伸向他身后的黑暗尽头。
“……我不会奢求你理解我。”怀亚特颤抖着说。
——他应该跪下,在无罪者面前。
“他们愿意向奥肯塞勒河承诺,只要交出主责,所有裁决者便会撤出白塔镇,保下白塔大学所有师生的性命,包括审判协会的那些孩子都能被从轻发落——”
黑发青年毫无感情地垂下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那冲着他慢慢跪了下去的老人,如同一枚被大火烧过的、缩成一团的漆黑老树根。
“如此巨大的让步仅仅只需以我的性命为代价吗?”他极其冷静地反问道:“您真就如此天真?”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对方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寒冬里,汗水顺着老人花白的头发一滴滴渗了下去。
他是个八面玲珑擅长和稀泥的老滑头,是个恪尽职守、关爱学生的好校长,是个和蔼又心软,还有些絮絮叨叨的老爷子——但是仅此而已了。
很多人将他视为替猫头鹰处理杂事的助手,早年时期更是将他看作向来素有天才之名的奥列弗的跟班——直到天才奥列弗身陷险境,是吉布森·怀亚特将人救了回来,许多人这才真正认识到了这个看起来极不起眼的角色。
“不,我当然不会仅仅只是因为这些鬼话!”老人开始变得语无伦次,不知道究竟是想要说服谁:“你说得没错,我们没有武装力量,怎么可能抵得过异端裁决所的一众裁决者?这一期的《神史》实在是——你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些什么。”
“听着,孩子,听着。”他正勉强强逼自己不要不断地大口喘气:“我已经老了,活够了,如果只要我死了,或者奥列弗死了,就能达成他的梦想,那么不论是我还是奥列弗都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但是无论是谁,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对抗全世界的信徒,这是绝对无用的牺牲,这会毁了神学院,毁了白塔大学,毁了奥肯塞勒学会!”老人浑浊的眼中泛着泪光:“所以不论这是否会令最无辜的人死于非命,我也绝不能任由我和奥列弗的心血付之东流!”
他需要再一次保护那些站在他背后的人,他需要再一次力挽狂澜。
牢房一片寂静,老人剧烈地喘着粗气。可是另一个人为什么如此冷静?冷静得就好像对这令人唾弃不已的背叛早有预料似的。
“您不必对此感到愧疚。”一个毫无波澜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这和我的计划相差不大,不会影响大局。”
吉布森·怀亚特猛地抬起头来,极其震悚地瞪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好像瞧见了一只自深渊里爬出来的魔鬼。
前世的神学院为什么会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诺瓦并不认前世的自己会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发布《神史》,这是在赴死——那么最大的漏洞极有可能来自一场无法逃脱的背叛:学会选择明哲保身,抛弃了神学院。
此刻背叛者已经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只是善良,而且软弱平庸。

第139章 判决
白塔镇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开展全镇公判大会了,也许是因为那些被指责为异端的人多是些乡野愚夫愚妇,罪名不过是些含糊不清的不敬神明,亦或是和魔鬼为伍,偷情交媾,这种事有什么值得将全镇的男女老少们——包括那些绅士老爷——如哄一群鸭子般哄出来观赏呢?
公判大会的地点还是在镇上唯一的光明教堂,审判协会曾在这里砍下教士的头颅,血令他们的脑袋在某种意义上“漂浮”起来。至于现在,这群热烈粗暴的年轻人的灵魂领袖,却即将被押上临时搭建起来的被告席。
枢机主教但丁·马休斯早已放出消息,宣称已经抓到了罪魁祸首。这座罪孽深重的城镇的其余“罪人”只要虔心向神明祈祷告罪,异端裁决所便愿意从轻发落,既往不咎,甚至放过已经被抓进监牢里的人。
于是来观审的人很多,以至于教堂大门被迫大敞着,以免那些被裁决者挡在教堂门外的镇民听不清任何字眼。
这是一次集体公开审判。首先被带上审判席的都是些镇民,所有人温驯地痛哭流涕着交代了自己被魔鬼蛊惑后犯下的罪行,于是异端裁决所的审判官果然很是大度地赦免了他们,只需接受十下鞭挞,并且缴纳一定额度的罚金,便能重新回家。
围观的人渐渐开始变得嘈杂不安。但是忽然,一种奇妙的寂静自人群末端开始向着教堂蔓延,就像传染病一样。寒风吹拂着所有人额头上的汗,为那些躁动降了温。
年轻的学者出现在了人群的尽头。
推书 20234-10-20 : 瑕疵品by叁原 CP》:[近代现代] 《瑕疵品》作者:叁原【CP完结+番外】长佩VIP2025-10-15 完结32.01万字 1.26万人阅读 500.75万人气 3,147海星简介:  我要如何证明我们曾相爱过。  -  当我抱着培育皿跪在地上求赵鹤州救一救我们的孩子时,他挽着我哥哥的手正准备步入步入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