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10-24

被铁横秋揭穿之后,这不明之物忽而咧嘴一笑:“啧啧啧……”
听着他阴森的笑声,铁横秋指尖微凉。
飘忽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回荡在屋内:“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笨?”阴冷的吐息拂过铁横秋耳畔,“若说你愚蠢吧,你却能识破我非你所想之人……”声音骤然贴近,“但说你聪明,你却明知我有在月薄之眼皮底子作祟之能,还敢单枪匹马招惹于我……”
铁横秋当然不是托大之人。
能在月薄之眼皮子底下作祟,必然有通天之能。但《插梅诀》功法上写明,此神功一经发动,就能以弱胜强。从前铁横秋夺桉桉剑骨的时候,就已经吃到了这个甜头。
只要催动真元,按定了对方的大椎穴,就必然像捏住猫儿后颈般万无一失。
正因如此笃定,才敢对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出手……
此刻,他心头剧震:怎么大椎穴捏住了许久,灵骨还是没抽出来?
《插梅诀》竟第一次失了效!
怎么会……怎么会……
难道这东西真的如此厉害……?!
他额角沁出冷汗,掌心一凉,那东西的脖颈竟如无骨般扭转,人皮似蜡油遇火,顷刻间化开黏腻的浆液,沾了他满手腥滑。
他惊骇撤手后退,却见那团溃散的皮囊中忽地窜出一道碧影,形如烟霭,转瞬已飘至门外。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急诵清心诀,再定睛细看——
掌中哪有什么黏腻浆液?分明是干燥如常。
铁横秋骇然:……是,幻术?
他骤然明白过来:他的《插梅诀》根本没有失手!
刚刚他已经捏住了对方灵骨了,但是对方的幻术实在厉害,竟能在他捏住命门的刹那,生生造出逼真幻觉,唬得他自己撒手。
铁横秋懊恼地一捶胸膛,却也不再多作迟疑,反手抄起青玉剑,如离弦之箭般破窗而出。
夜露沁凉,新雨初歇,水汽似有若无地沾湿了他的眉睫。
铁横秋凝神细辨,却隐隐像听见了月薄之的声音。
他足尖在石头地上轻轻一蹭,身形便似落叶飘旋般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滑去。
转过回廊时,铁横秋突然僵住,隐入阴影中,用龟息术收敛气息,使自己不被任何人察觉。
即便已半步化神,他也没把握能近距离不被月薄之察觉。
因此他停留在远处,指尖轻掐法诀,双目泛起一层光晕。
“眺法眼”穿透重重夜色,但见庭院深处——
断葑正执玉壶斟酒,素手与月色交映成辉;簪星广袖翻飞,足尖点地时惊起流萤无数。
二人且歌且舞,恍若姑射仙人。
月薄之斜倚在五色月季花架下。
断葑一曲舞罢,手执青玉酒盏,盈盈拜倒在月薄之膝前:“月尊若怜我一片痴心,且饮此杯。”
簪星眸中寒光一闪,广袖翻飞间已旋身入怀,语带娇嗔:“你若喝他的酒,我可不依。”
看着两个美人争风吃醋,月薄之从容一笑:“我有心疾,本就不吃酒。”
铁横秋隐在暗处,望着花架下那幅活色生香的画面,心口却像塞了块浸水的棉絮。
月薄之依旧那般神色疏淡,任凭断葑撒娇,由着簪星靠近,却也不为所动。
——这该是件好事吧?
即便面对断葑与簪星这般绝世姿容的少年,月薄之依旧保持着素日里那副疏离淡漠的模样。
但铁横秋的心里其实根本不认为这是好事。
他对他们和对我,竟然是一样的。
不迎合,却也不拒绝。
却见断葑丢开酒盏,从花架上掐下一朵黄月季,斜插鬓边,金黄花蕊映着如玉面容:“我与铁横秋,谁更动人?”
听到这话,铁横秋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月薄之眼波未动:“自然是你。”
断葑喜不自胜。
铁横秋如坠冰窟。
断葑咬着唇凑近:“既是我更动人,为何却让铁横秋更亲近你?”
月薄之只道:“铁横秋知道我有心疾,从不劝我吃酒。这就是他的好处。”
语气像在点评一件器具的优劣,因此,即便是夸奖,听在铁横秋耳里也不能引起一丝高兴。
断葑眸中霎时盈满水光:“这的确是我学不来的好处。”
月薄之却抬手为他正了正鬓边花枝:“可你也有他永远学不来的妙处。”
断葑闻言嘤咛一声,整个人如水般软倒在月薄之膝上。
簪星见状眸色一暗,旋身挤进月薄之臂弯,仰起那张艳丽逼人的脸:“那我呢……”
铁横秋踉跄着后退几步,脚下踩碎了一地月光。
他再顾不得听那未尽的言语,转身逃也似的飞奔。
他不想、也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夜风在耳畔呼啸,却吹不散脑海中令人窒息的画面——断葑伏在月薄之膝头的模样,簪星缠绕而上的指尖,还有月薄之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全都都化作尖刺,一下下扎在心头。
也不知跑了多久,铁横秋才猛地刹住脚步。
他单手撑在爬满青苔的石墙上,另一只手死死揪住胸前衣襟,喘息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墙面的凉意透过掌心,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之火。
鼓噪的杀意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喷涌而出。
他齿间渗出森然寒气,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
脑海中闪过断葑鬓边的黄月季,簪星脚踝缠绕的蝎骨链……
这些东西多动人啊,果然比我动人。
正好用鲜血来增色!
青玉剑感应到主人杀意,在鞘中发出嗜血的嗡鸣。
铁横秋低低笑出声来,像是悟透了某个真相一般:
是啊,只要杀光那些碍眼的存在……
月薄之的目光不就只能……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剑柄的刹那,剑骨里流转的神树气息涌上眉心。
这熟悉的气息让他想起在神树山庄的岁月。
铁横秋恍惚看见当年那个满身血污的凡人少年——蜷缩在神树山庄的自己,因为是凡胎肉骨,连山庄最底层的小厮都能将他肆意践踏。
铁横秋清晰地记得,自己曾像块烂泥般被踩进地里,混合着血水的泥土塞满口鼻。那些居高临下的面孔,至今想起仍让他骨髓发寒。
尘封已久的屈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这正符合种魔之术关窍,专挑人心中最不堪的伤痕下手。
然而,铁横秋此刻却如坠冰窟,猛然惊出一身冷汗,放开了剑柄。
我若在就此大开杀戒……
与当年那些神树山庄的垃圾人,又有何分别?
我要当的是剑修,不是剑人!
他缓缓抬头,眼中血色渐褪,重回清明。
那些屈辱的记忆画面渐渐模糊消散,最终定格在一个温暖的瞬间——
月罗浮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发顶,带着春日暖阳般的温度,柔声道:“你是个好孩子……”
铁横秋身形猛然一僵,嘴唇不自觉地颤动:“……我可不是。”
混沌之中,铁横秋扶着墙,慢吞吞地回到了客舍之中。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他颓然跌坐在空荡荡的黑岩床上。
他摸着黑岩上铺就的兽皮,他和月薄之在上面留下的体温已经荡然无存,只剩毫无生命力的冰冷。
他自嘲般一笑,任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投在墙上,像一道扭曲的伤痕。
“不想这些了……越想越疯。”他盘膝打坐,运转清心诀。
“这个魔域的浊气太厉害了。”铁横秋想着,“几乎叫我道心崩裂。”
铁横秋狠狠闭了闭眼,将那些纷乱的念头强行压下。
魔域不见天日,唯有寒鸦啼破晨昏。
铁横秋睁开双目,慢悠悠踱到门边。
虽然运转了一夜的清心诀,但他依旧心绪难平。
若全怪魔域的浊气,那就太自欺欺人了。
他闭了闭眼睛:他心绪不平的原因,更在于月薄之。
与其说他这一晚上都在打坐,不如说他这一晚上都在等待……
等待月薄之回来。
而月薄之,彻夜未归。
为什么一整晚都不回来?
他在哪里留宿?
这些问题,他忍不住想,这些答案,却不敢细想。
窗外寒鸦又啼,铁横秋望着空荡荡的回廊,将额头抵在门框上。
木质的凉意渗入肌肤,却浇不灭心头那簇越烧越旺的火。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铁横秋猛然抬头,只见月薄之的身影穿过晨雾款款而来。铁横秋迅速敛去眼中所有情绪,乖顺地垂下眼帘,向前迎了两步:“薄之,你回来了?”
月薄之微微颔首,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铁横秋嗅到了对方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混着清淡的皂角香。
铁横秋神色一僵:“薄之,你……”
话到嘴边却成了僵硬的停顿。
“什么?”月薄之驻足回眸。
铁横秋心思拉扯,既想问,又不敢问。
他决计就此咽下疑问,然而,月薄之发丝间的水汽却又蒸腾而来。
他不禁脱口而出:“薄之一大早是去洗浴了吗?”
“嗯……”月薄之的神色也略微有些僵硬。
堂堂月尊,根本不想告诉铁横秋,自己在山里找了个地方洗了一晚上的冷水澡。
差点搓秃噜皮了。
月薄之那微不可察的迟疑,像一根细针刺入铁横秋的心头。他慌忙找补道:“只是看您身上和发间有些水汽……”
“或许是晨露未消。”月薄之轻描淡写地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水珠,略一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微凉的皂角香风。
铁横秋的心猛然下坠:晨露里面会有皂角吗?
这个拙劣的谎言,简直就像在嘲讽他的自欺欺人。
他盯着月薄之衣领处若隐若现的泛红肌肤,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铁横秋踉跄跟上,脚步虚浮,差点在门槛处绊了一绊。
月薄之侧首,眸光如水般落在他身上:“你心神不宁。”
铁横秋也意识到自己近日来的异样。
他眉心微蹙,低声道:“说来也是,我自踏入魔域后,便时常神思恍惚,许是道基浅薄,受这浊世瘴气侵扰所致。”
话音未落,月薄之神色骤变,一步上前逼近铁横秋。素来清冷的眸中竟闪过一丝罕见的关切:“我探探你的灵台。”
铁横秋脸颊蓦地一红:修士之间,探看灵台可是极亲密之事。
他下意识低头,却被月薄之掐住下颔:“看着我。”
月薄之的指尖微微用力,迫使铁横秋完全仰起脸来。铁横秋对上那双银灰色的眸子,胸口发紧,连呼吸都凝滞在喉间,只觉神魂都要被这目光攫去。
月薄之一手抬着铁横秋下巴,另一只手并指为剑,轻轻点在铁横秋眉心,一缕银辉自指尖流泻而出。
铁横秋的灵台本能地绷紧,如同紧闭的门扉般死死抵御着外来灵力的侵入。他能清晰感受到月薄之那道银辉正在自己识海外徘徊,像一把冰凉的钥匙抵在锁眼上,随时可能转动。
“唔……”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
修士的灵台乃是神魂居所,此刻却要被人强行叩开,这感觉比被剥去衣衫还要令人战栗。
“放松。”月薄之的声音放柔了几分,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固执,“不许抵抗。”
铁横秋的眼睫无助地颤了颤,瞳孔微微扩大:不许……抵抗……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浑身都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月薄之的灵力正悬在灵台之外,只要他稍一松懈,就会长驱直入他最私密的所在。
月薄之的灵力极具侵略性,如同月光化作的银针,精准地刺入最薄弱的缝隙。
铁横秋浑身一颤,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那种被强行侵入的感觉太过鲜明,仿佛有冰冷的指尖正在身体深处翻检,连最不堪的地方都要被一一摊开。
铁横秋浑身一颤,十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说了,不许抵抗。”月薄之的声音带着几分危险的暗哑,指尖的银辉越发炽亮。
铁横秋眼前炸开一片雪白,像是有人生生撬开了他最私密的领域。
在灵台彻底失守的瞬间,铁横秋眼前一阵发黑。
他感觉月薄之的灵力长驱直入,如月光泄地般铺满整个识海。冰冷而强势,将他神魂深处的每一处褶皱都照得无所遁形。
“不……不要看……”他无意识地摇头,眼角沁出泪珠。
这种被彻底掌控的感觉既令人恐惧,又带着诡异的餍足。
灵台被强行洞开的疼痛与快意交织,让他浑身战栗不止,肌肉绷紧到极致,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月薄之的灵力在他识海中逡巡,如同君主巡视自己的领地。
铁横秋能清晰感知到对方正在检视自己的一切,空旷的灵台,裸露的元婴、道心的缝隙……
而更令他羞耻的是,他竟在这般强势的入侵下,生出一种诡异的臣服感。
在这彻底的掌控之下,他的神魂不争气地软化下来,甚至主动迎合着对方的探查。
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席卷全身。
他本该愤怒,本该反抗,可此刻却只能任由月薄之的灵力在他最私密的所在肆意游走。
这种被完全支配的感觉,既让他恐惧,又莫名地……沉迷。
铁横秋的呼吸越发急促,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月薄之的灵力在他识海中翻搅,每一次交汇,都像是直接拨弄着他最不该被触碰的地方。
“这里。”月薄之忽然低语,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怒意。
铁横秋的神识被牵引着聚焦,在灵台深处窥见一缕游丝般的黑气。
月薄之的银眸骤然转冷,指尖灵力暴涨。
那道缠绕在铁横秋道基上的黑气仿佛察觉到危险,突然剧烈翻涌起来,竟化作无数细如发丝的触须,更深地扎进灵脉之中。
“小五,”月薄之的声音忽然近在耳畔,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尖,“这可能会有点儿疼。”
未等铁横秋回应,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便从灵台深处炸开。
铁横秋在剧痛中本能地挣扎起来,脊背弓起如受惊的兽。
“虽然疼痛,但这不是伤害……”月薄之声音冷冽,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他另一只手突然扣住铁横秋的后颈,将人按向自己肩头,“放心,把一切都交给我。”
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让铁横秋浑身一僵,最后的抵抗意志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颤抖着松开攥紧的拳头,任由对方灵力长驱直入。
最后一丝黑气被连根拔除,铁横秋如释重负地仰起头,正对上月薄之近在咫尺的银灰色眼眸。
那里面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像是终年积雪的山巅突然透出一线春光。
极致的痛楚与极致的温柔在灵台深处交织,让他分不清此刻剧烈跳动的心脏,究竟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这个太过温柔的禁锢。
“别一直盯着我的脸。”月薄之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收回探灵台的手指,“你该专心一些。”
铁横秋嘴唇微微张开,一丝黑气从眉心显形,却盘旋扭曲,依旧不散。
那魔气缠绕不散,铁横秋只觉得神魂像被无数冰凉的蛇鳞摩擦过,激起一阵阵恶寒。
月薄之抬手扣住他的后脑。
在铁横秋错愕的目光中,月薄之微凉的唇已经压上他的眉心,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月薄之竟将那缕黑气生生咽下!
铁横秋眼睛睁大,发怔般盯着这月薄之。
但见月薄之将那道阴冷的黑气尽数吞下,喉结随之滑动,颈侧绷出凌厉的线条。
铁横秋浑身僵住。
月薄之的唇瓣离开,额头上转瞬即逝的凉意后,是挥之不去的灼热。
“薄、薄之……”铁横秋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月薄之的衣襟。
他看见对方苍白的唇边,鬼使神差地把自己贴上去。
三寸、两寸、一寸……
就在唇瓣即将相贴的瞬间,月薄之侧脸避开。
未完成的吻堪堪擦过唇角,落在冰冷的空气里。
铁横秋呼吸一滞,眼底浮起难堪。
月薄之银灰色的眸子暗了暗,喉间又滚动了一下,将未尽的话语连同残留的魔气一并咽了回去。
月薄之偏过头去,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
被强行咽下的魔气正在他灵脉中翻涌,如同毒蛇撕咬着五脏六腑。可他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看起来冷傲非常。
这份冷傲,让铁横秋对他变得越发恭敬。
铁横秋后退半步,拱手道:“谢过薄之。”
月薄之没有回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铁横秋瞧不准月薄之这是什么态度,只好试探地问道:“所以,我的灵台是被魔气侵染了?”
月薄之眸光微动,银灰色的眸子斜睨过来:“你最近可有做什么奇怪的梦,或者看到什么幻象?”
“奇怪的梦……幻象……”铁横秋顿了顿,半晌,僵硬点头,“昨夜确实有个怪物潜入客舍,幻化出些虚影来蒙骗我。不过我识破了他的伪装,几番周旋后,那东西见讨不到便宜,便逃走了。我本想追……却没追上。”
月薄之闻言一怔,脸带几分薄怒:“他竟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铁横秋怔住:“薄之认得他?”
“想必就是古玄莫。”月薄之带着几分笃定,“他素来爱往修士的道心种魔,更别提,能潜入此地而不被我察觉的,除他之外不作第二人想。”他想了想,又略感懊恼,“昨日见了断葑,就该知道这老东西很可能在附近……”
月薄之拂过白袖,想起往事。
他当初只身来魔域,不幸着了古玄莫的算计,被道心种魔。
在他发现自己灵台被侵染魔气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他不像云思归甘心就此堕魔,故时常与这魔气抗衡。
这些年来,他不得不时刻与体内魔气相抗,每每夜深人静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便如附骨之疽,折磨得他辗转难眠。
这百年来,他无法突破化神境界,外人皆道是心疾作祟,却不知实为灵台深处那团如附骨之疽的魔气所致。
他既无法拔除魔气,清澈灵台,也不愿改修魔道,故停留瓶颈,自我折磨。
如今见铁横秋险些重蹈覆辙,月薄之胸口翻涌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心中懊恼更深:是我疏忽,竟让他钻了空子,险些伤了小五。
这个念头如毒蛇般啃噬着理智,让他眸中翻涌起杀意,周身顿时荡开凌冽寒意。
铁横秋被他突然外放的杀气惊得后退半步:“薄、薄之……?”
月薄之抬眸,见对方眼中满是担忧,不动声色地压下翻涌的气血,衣袖轻拂间,又是那个清冷出尘的月尊。
他神色淡漠地问道:“你说你看到的幻象,是什么幻象?”
铁横秋神色一僵。
他意识到,自己如果说是看到了汤雪,还是在那样的状况下……月薄之此刻暴涨的杀气还能再暴涨个两三倍。
他可不敢惹月薄之。
他眼珠儿一转,道:“这……这古玄莫惯会道心种魔,让我看到的,自然是一些不知为外人道的记忆……”
月薄之眸光一沉:“我是外人?”
这话说的,铁横秋背脊发凉。
他知道得回答一些具体的东西,才可以翻过篇去。
他便只好随口编一个:“是……是他幻化成了柳六。”
“柳六?”月薄之一怔。
“不错。”铁横秋信口说道,“那老魔幻化成柳六的模样,让我又回到……在神树山庄为奴的日子。”
说着,铁横秋眸色冰寒:“他幻化成柳六那厮,扰乱我的心神。大概他能窥见我心中最不堪的回忆就是在神树山庄的日子。”
这话半真半假。
那段屈辱岁月确实是他最不愿回首的往事。
但自从亲手了结柳六性命那日起,这心魔便已随着仇人的鲜血一道流尽了。
如今再提起,倒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月薄之目光在铁横秋脸上细细描摹。
铁横秋不慌不忙地抬起眼,那双天生带着几分无辜的下垂眼此刻澄澈见底,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真诚。
这套神情他早已练得炉火纯青,自认是无懈可击。
月薄之的视线在他眼底停留片刻,终是轻轻移开。
铁横秋喉间那口气这才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去。
月薄之微微转开眸光,心中却晦暗滔天:居然是柳六?
他看到的……竟然是柳六?!
往日里,他眼见的幻象,有时是自己在尸山血海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有时是云思归狂笑着把自己刺死,有时是母亲死不瞑目地倒在山峰……
而近些日子来,那些幻象竟都变成了铁横秋。
他竟没想到,铁横秋看见的,竟然是柳六!
月薄之垂下眼睫,掩住眸中近乎狰狞的怨毒。
他忽然很想看看,若是此刻将铁横秋按在怀里,一寸寸碾碎那故作天真的伪装,这人还会不会用这样清澈的眼神,说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铁横秋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虽然不知道所为何事,但自觉必须打破这份沉默的僵局。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岔开话题道:“看来,师门总说正道修士不能擅来魔域,也是有道理的。浊气扰心,防不胜防。不如我们还是尽早离去为上。”
“你想走了?”月薄之听见这话,果然被转移了些许注意力。
铁横秋从怀中拿出一个册子:“我已经拿到了千机锦秘法要卷,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告诉您……”
月薄之闻言微怔,伸手接过册子,目光带着审视:“这是从何得来的?”
铁横秋咳了咳,想起他在雁飞道看到的锥心一幕,嘴唇微抿。
过了半会儿,铁横秋坦白道:“其实,我听见了簪星以千机锦秘法为由,邀约您去雁飞道……”

铁横秋那点藏身的功夫,比起古玄莫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那么近的距离下,他不难感知到铁横秋的存在。
那个时候,簪星不慎触怒了月薄之。
月薄之向来杀伐决断,却因与疆万寿的交情,对簪星总存着三分宽容。久而久之,簪星便生出几分错觉,以为在这位冷面阎罗面前也能口无遮拦。
原本其实也是如此。
平素倒也确实如此。
月薄之从不在意旁人议论自己,唯独涉及铁横秋时,决不许外人妄置一词。
若有人胆敢妄议他与铁横秋之事,莫说是簪星,便是疆万寿本人,月薄之也断不会手下留情。
月薄之释放威压,不仅是要让簪星噤声,更是要他牢牢记住那条不可触碰的界限。
至于簪星所提的千机锦秘法,月薄之兴致缺缺。
他虽撤去威压,放他离去,却始终未动身赴那雁飞道之约。
推书 20234-10-23 : 开局只有一拐杖?》:[无限流派] 《开局只有一拐杖?!》作者:一千零一个柯【完结】晋江VIP2025-10-17完结总书评数:991 当前被收藏数:2868 营养液数:554 文章积分:30,179,836  本书简介:  每日平平稳稳写报告打游戏的办公室民警苏松清一不小心意外死亡而进入了日不落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