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三弟将来没有后悔的一天。“易水长叹道。
骆孤云斩钉截铁:“此生无悔。”
忙完祭祀大典,骆孤云便要前往军营检阅队伍。军中大营在郊外六十余里处。需得住上两晚。片刻也不舍得和萧镶月分离的他很是纠结,犹豫着要不要将人带上。军营条件艰苦,食宿自然不比骆府。时值盛夏,来回奔波,又怕月儿中暑。
萧镶月十分想跟去,一来舍不得和骆孤云分开,二来也想看他阅兵。最后还是孙牧拍板,备足了防暑清凉,蚊叮虫咬的药,又详细交待好各项注意事宜。俩人一起出发,来到军营。
骄阳似火。数万士兵身着笔挺军服,整齐划一,排列在空旷大地,笔直地站立。烈日当空,汗水顺着额头滴下,没有人哪怕微小地晃动,也没有人抬手擦汗,挺立如松。骆孤云身着将军礼服,绶带肩章,一丝不苟。身姿挺拔,气势刚健,站立在高台上,目光威严,扫视过一张张年轻刚毅的脸。士兵们满脸孺慕崇敬,总司令好的声音排山倒海,响彻云霄。恢宏的场面震天撼地,透着肃杀、无坚不摧的力量之美。
萧镶月在现场,骆孤云担心天气炎热,要特意给他搭建凉棚。萧镶月坚决不允。寻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台上的人,眼底爱意流转,神情满是欣赏和骄傲。气势磅礴的阅兵仪式令他热血沸腾,饱受震撼。深深沉浸于这威武壮观的场面。
军营之行令萧镶月大开眼界。回程路上,感慨道:“云哥哥的军队威武雄壮。若是唱得一曲慷慨激昂的战歌就更有气势了!”骆孤云见他兴致高昂,也是欢喜,便道:“那就请月儿给将士们写一曲军歌,哥哥先把定金付了......”将人搂过来猛亲一口。萧镶月羞得满脸通红,看看开车的卫兵和坐在副驾上的二虎目不斜视,才自在些,嘟哝道:“云哥哥又欺负人。”
这日易水召集地方商会代表议事,骆孤云本不用参加。因要商议募资建立医院之事,由孙牧牵头拟了方案开会讨论,为表支持,特地亲自出席。
吸取之前的教训,骆府旁新设了一个卫兵营。挑选出几百精兵,由李二虎带队,府中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及时响应。
商会代表们散会出来,便听到卫兵营这边鼓点阵阵,歌声嘹亮。一时诧异。黑柱来报,说小少爷谱了一首歌曲,正在校场教士兵们学唱,请少爷有空的话过去看看。
校场前方架起两个大鼓,几百名军士围坐在地,一身红衣的萧镶月立于台上,左右手各持一根绑着红绸的鼓棒,来回奔跃击鼓。身姿飘逸,翩若惊鸿。鼓声带着滔天气势,似万马奔腾。士兵们配合着鼓点,岳撼山崩的歌声响彻天空: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戈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萧镶月时而用尽全力,甩起双臂,大起大落地击鼓,时而轻揉慢击,鼓声时高时低,时缓时急。两面大鼓的材质不同,敲击的部位不同,发出不同的声调,形成歌曲的旋律,而非单调的鼓声。人在两面大鼓间来回穿梭,红衣翻飞,身姿俊逸。
一通雄浑磅礴的结束鼓点后,歌声与鼓声嘎然而止。全场寂静。片刻,士兵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震天撼地的吼声。萧镶月站在两面鼓之间,垂手而立。神情满是欣喜。目光灼灼,眼中似有星辰闪动,周身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骆孤云被这气势磅礴的歌声和鼓点惊住。校场上红衣翩飞的美少年令他一时有些目眩神迷。
随行众人亦被深深震撼。易水赞叹道:“月儿这首战曲,可抵上万雄兵。”
听见易水赞扬萧镶月,骆孤云比自己打了大胜仗还要高兴。上前道:“大哥所言极是,此曲慷慨激昂,有雷霆万钧之势。又铿锵有力,荡气回肠,闻之令人热血奔涌。在战场上定能鼓舞人心,激励士气。”
萧镶月见着骆孤云,高兴道:“云哥哥来了?刚刚还让黑柱去叫你来听月儿新谱的曲子。这首歌叫《无衣》,是战国时秦国的军歌,原曲早已失传。月儿去了趟军营,感悟颇深,便重新谱了曲。觉着这样的战曲才配得上云哥哥的威武雄壮之师......”
萧镶月只顾着和云哥哥说话,神采飞扬,顾盼生辉。骆孤云眼神一扫,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欣赏赞叹有之,贪婪垂涎有之......犹如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觊觎,既骄傲,又有些不安。给他擦擦额前的汗,疼惜道:“月儿累了,快回房歇息罢。”。
萧镶月谱的《无衣》很快在士兵中流传开来。在校场上击鼓的场景被传得神乎其神。营地那边的将士听说后,也想邀请他去教唱。骆孤云本不同意,但易水已在军务会议上将此曲正式确定为军歌。这便成了公务,将士们要求学唱亦是正当请求。萧镶月听说自己谱的歌曲大受欢迎,也很开心,十分想去。骆孤云便挑了个空挡,陪同他去往军营 。
萧镶月平常衣着素雅。为了教唱时在台上更醒目,特意穿了红色。站在上次阅兵的高台上,红衣猎猎,飘逸俊秀。在万众瞩目下光芒四射,浑身散发着憾人心魄的美。
骆孤云在台下不远处,心驰神往。暗叹月儿的风华终究是挡也挡不住。
士兵们的欢呼声山呼海啸。盛情难却,萧镶月一连击了好几遍鼓,才在热烈的掌声中下得台来。累得不轻,脸色通红,胸口起伏喘气不匀。骆孤云很是心疼,赶紧带他回营房休息。
俩人自从离了沙桥镇,要么在路上奔波,要么忙于各种事务。虽是日日在一起,亲热的时候却少了很多。骆孤云为此很是恼火,依他的性子,巴不得时时黏在一起才好。此时见萧镶月满脸红晕,眼中水光盈盈,不由情动。将人抱在怀里,舌尖探出,勾舔撩拨。呼吸渐重。已是情欲难耐,三两下除掉衣服,取出润肌膏。慌忙中发现自己错拿了琥珀色的那瓶,箭在弦上,也顾不得许多,就着抠出一砣,向后头抹去。一翻激烈纠缠,如干柴烈火的俩人很快达到顶点。顾着是在外面,清理不便,骆孤云在爆发的瞬间抽离,全数洒在小腹上。萧镶月也闷哼着喷出。白浊融汇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白花花一大滩,十分壮观。
二虎敲门道:“少爷,车已备好,该回去了。”尚沉浸在高潮余韵中的俩人匆忙穿好衣服,简单清理一下,上车离去。
坐在后座。萧镶月面色潮红,靠着骆孤云,紧咬着下唇,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骆孤云见他这样,往下一摸,暗道糟糕。那瓶琥珀色的润肌膏还一直没有机会试过,没想到效用如此强烈。看他在药效的作用下忍得辛苦,骆孤云哪里舍得。离着回府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这样生生煎熬,可不把人给憋坏了。略一思忖,沉声吩咐:“停车。三十米外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二虎和开车的卫兵接到命令,响亮回应:“是!”跳下车去。
骆孤云原本想着帮他纾解便好。可活色生香的人在怀里,哪里忍得住。免不了又颠鸾倒凤,云雨一翻。后座狭窄,一下将人放倒在座椅上,一下抱坐在腿上,一下趴着从后面进入,直把萧镶月折腾得到最后只能勉强吐出一点稀薄的液体,浑身上下没了半点力气,瘫软在他怀里,已不知今夕何夕。
萧镶月筋疲力尽,躺在腿上沉沉睡去。车到骆府,天色已黑。骆孤云不舍叫醒他,坐在车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李二虎轻声道:“要不......我去给小少爷拿床毯子?”刚刚一片狼藉,骆孤云只是用上衣将人盖住。沉吟一下,便道:“也好。”
骆孤云用毯子裹住萧镶月,打横抱起,跨进大门。管家来报,说矿业商会的周老板已在客厅等了好几个时辰,想求见总司令。
骆孤云将人放到床上,换了件亵衣。见他醒了,便道:“月儿先躺下,我去去便回。待会儿泡个澡,上了药再睡。”想着不会耽搁很久,就没有熄灯,虚掩上门,穿过回廊,往客厅走去。
矿产行业利润丰厚,周老板是矿业商会的会长,手上掌握大量矿产资源,那日易水召集商会领袖开会,周老板也在。因着有些事情会上不好说,便想私下找总司令。周老板有个副手,协助管理矿山事务。人长得高大壮实,像座铁塔,人称罗塔。在客厅等久了,出来小解。骆府庭院几重,路径复杂。罗塔又喝了点小酒,有些辩不清方向。七拐八拐迷了路。见前方有屋子亮着灯,便往亮处走去。
透过窗缝隙,罗塔看见床上斜靠着一人。闭着眼睛,乌黑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面庞精致,俊美无暇。这不是那天在校场打鼓的少年么?那日众人开会,罗塔也在,对萧镶月印象深刻。此时见那美得像画中人一样的少年就在眼前,借着点酒意,神差鬼使,便推门走了进去。
骆府的侍女琼花,平常专门负责总司令和少爷的饮食起居,对萧镶月服侍很是尽心。恍惚晃到少爷屋子窗格上映出个高大的身影,有些奇怪。刚刚明明看到总司令往客厅去了,谁在少爷屋里?便近前察看。就见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床边,壮硕的身体挡住了躺在床上的小少爷,不知在做些什么。大吃一惊,一脚踹开门,将人死死扭住,放声大喊:“来人啦,抓贼啊!”罗塔几下摆脱不成,又做贼心虚,生怕琼花大喊大叫将人招来。恶向胆边生,掏出匕首,没头没脑地向她扎去,一连在身上戳了三四个窟窿,鲜血像喷泉一样咕咕往外冒。
萧镶月刚刚斜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琼花的喊叫将他惊醒。睁眼就见到一个男子手持匕首,对着琼花猛刺。顾不得多想,扑上前去,拼命想阻止男子。
三人扭打在一起。琼花虽已倒地,乡下女子有股泼辣狠劲,拼着一口气死死拽住想要逃走的罗塔。萧镶月扑在琼花身上,想给她捂住咕咕冒血的伤口,自己也沾了满身的血。惶急间,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耳朵嗡嗡地响,身子一软,竟晕了过去。
骆孤云听到动静,不知出了何事,赶过来见到倒在血泊中的萧镶月,目龇欲裂。一脚踹开罗塔。心中惶急,声调都变了,连唤:“月儿!月儿!”萧镶月双眼紧闭,没了反应。
骆孤云将人拦腰抱起,冲出屋外,边跑边对随后赶来的李二虎等大喊:“备车,去医院!”
孙牧住在别院,听到动静刚赶过来,就见他抱着浑身是血的萧镶月冲出来,惊得一个趔趄。骆孤云只得两个字:“上车。”
车子呼啸着往医院奔去。孙牧急急查找伤口,想着先给萧镶月止血。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迟疑道:“月儿身上没有伤口。观脉象.....也不像是受了内伤。”
骆孤云刚刚已经有些乱了方寸,听说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又着急道:“没受伤,那为何会昏迷不醒?”孙牧沉吟:“这......先将月儿送去医院检查......若一直未醒,我便回府一趟,将银针取来试试......”
还未到医院,萧镶月便悠悠转醒,紧蹙着眉,挣扎道:“救......救救琼花......”骆孤云赶忙安抚:“月儿别急,卫兵已经将琼花送去医院救治......月儿感觉如何?”
孙牧一边观察气色,一边把着脉,道:“月儿晕过去前可觉得哪里痛或不舒服?”萧镶月摇摇头:“没有。就是头嗡嗡的,眼前发黑,就没了知觉。”
骆孤云见他虽然醒来,依然面色苍白,握着手也是冰凉,心疼无比。想着下午的事,莫非是放纵过度,伤了元气?
平阳城医院的院长姓林,是清末公派到法国留洋的医学博士。林院长已接到通知,知道总司令家出了事,早已候在医院门口。骆孤云将萧镶月抱下车,便直接放上担架,进了急诊室。
孙牧也想跟进去,骆孤云将他拉到一边,赶紧将下午拿错润肌膏的事说了一遍。他虽统帅万军,为着萧镶月,在孙牧面前还是有点犯怵。想着事关月儿的身体,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将事情讲清楚,忐忑地等着挨骂。
孙牧沉吟道:“我刚刚探月儿脉象,不浮不沉,阳气充盈,当不是你说的这个缘故。”
骆孤云本来内疚无比,以为是自己一时放纵害得月儿疲累虚弱,才会晕倒。听孙牧否定,又是高兴,又更加担心:“那......月儿为何会如此?”
孙牧道:“我看......月儿这突然昏厥,可能与见到大量鲜血有关系。”
正说着,林院长戴着听诊器,扶着眼镜开门出来。俩人赶忙迎上去。林院长道:“仔细检查过了,少爷没有大碍。刚刚详细询问了少爷晕倒的前前后后,似乎有点像爱尔式综合症。
“又补充一句:“就是民间说的晕血。”
“晕血?”骆孤云狐疑。
“嗯,就是晕血,”林院长继续道,“也叫血液恐怖症。这病症一般与幼时经历有关。未成年人大脑受到强烈刺激,形成心理阴影,一旦出现类似情形,就会出现休克等过激反应。这属于精神性的疾病,无药可治,最好的方法便是进行心理干预。”
林院长的结论和孙牧猜想的一样。骆孤云尚在犹疑。
孙牧道:“贤弟还记得月儿十岁那年小黑死的情形么?”
骆孤云当然记得,那年小黑被大黄猫咬死,萧镶月满手鲜血,捂着头在地上打滚,突然犯病,昏迷了三天三夜。有些明白过来:“月儿......有心理阴影?”孙牧道:“是的。那事过了之后,月儿虽表面恢复了正常,其实恐惧一直憋在心里,无处疏导,便成了精神疾病。”
骆孤云默然。想起月儿怕黑,一旦周围黑暗,就会紧紧贴着他,听着他的心跳才能安心入睡。曾经失明的恐怖经历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烙印。又想起那年猎户大叔抓着大黄猫站在院子里赔礼道歉,萧镶月说只能怪自己,以后也再未提及。月儿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怕别人为他操心。其实是把无边的恐惧都埋在了心里,长此以往,必然会出问题。
沉默一会儿,骆孤云问道:“无药可医?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么?”
林院长道:“精神问题只能通过心理疏导,打破他的恐惧。就好比一个人自己呆在黑暗阴冷处出不来,若有人能用外力将他拽出来,就好了。”又道:“少爷虽无大碍,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晚,回去以后也尽量远离发生事故的场景,以免再受刺激。”
这晚萧镶月睡得很不安稳,惊醒好几次,梦里也在喊着云哥哥,救救琼花......骆孤云在病房陪着他,一宿未睡,一直在观察。见他眼皮直跳,便知他又做恶梦了,忙唤:“月儿!月儿!”萧镶月醒来,又是一身冷汗。见自己躺在云哥哥怀里,才安心些。反复好几次。骆孤云不停地给他擦汗,不住口地安慰。眉头深锁,万分疼惜。
骆府门前跪着一个壮汉,五花大绑,捆成粽子一般。过往路人听说这歹人贪图府中丫环美色,非礼不成,还伤了人。纷纷投去鄙夷的眼光,有的还吐口唾沫,或踢上两脚。壮汉垂头丧气,半点不敢反抗。
萧镶月在医院观察了一夜,除了睡不好,精神有些差以外,没有其它问题,林院长也同意出院调养。车回骆府,远远瞧见大门口跪着的人,脸色猝变,不自觉地靠向骆孤云。骆孤云拽着他的手道:“月儿莫怕,大白天的!看那歹人敢怎样?”拉着他下了车。
罗塔见着萧镶月,赶紧匍匐着爬了几步,跪在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痛哭流涕:“少爷......少爷饶了小人吧!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龌龊事......”他大吃一惊,急急地后退,别过脸去,不想看到那人。
骆孤云掏出腰间的手枪,咔擦上了膛,递到他手上:“月儿如此憎恶他,不若一枪把他毙了,出口恶气,也给琼花报仇!”萧镶月拿着枪,手微微发抖,一时怔愣。
罗塔磕头如捣蒜:“少爷......小人昨晚是喝多了猫尿,被鬼迷了心窍!我......我就是见着少爷生得太俊,想亲手摸摸看,这人......是真的还是那画里的!可是......还没摸着琼花姑娘就进来了......真的没有别的想头......”见他发愣,又跪着跨前几步,指天发誓道:“琼花姑娘忠心护主,小人感佩。必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给她治伤......治好了,若她愿嫁,就娶回家做正房太太......若是不愿嫁,小人便将她当姑奶奶,供一辈子......”听他如此说,萧镶月脸色缓和了些,终于肯正眼看他,轻声道:“此话当真?”罗塔赌咒发愿,痛哭流涕:“骆总司令作证!我罗塔若违背誓言,定遭天打五雷劈,全家死光光......生的男孩没屁眼......生的女孩世代为娼......”骆孤云听他粗言浑语越说越不像话,大喝一声:“够了!”拿过手枪,对准眉心,便要开枪。萧镶月赶忙拦着,小声道:“云哥哥,看来他是真心悔过......”骆孤云道:“难不成月儿打算原谅他?”萧镶月脸色已恢复正常,没了刚才的恐惧与厌恶,抿着嘴唇道:“他伤的是琼花,原不原谅他,得听琼花的意思。”
进到府里。骆孤云道:“卧室里的血迹下人已经彻底清扫处理过了。若月儿觉得不安心,我们就换到别院去住。”萧镶月道:“在这间住得习惯,不用麻烦了。”骆孤云仔细看他的脸色,没有半分勉强,才放下心来。
月儿竟在自己家里出了事,骆孤云深感忧心。听罗塔交待,便是那天在校场见着萧镶月,觉着这少年实在太美,才进到屋内,想凑近了瞧瞧。不由暗自惊心。加强了骆府的安防,增派几队卫兵晚间巡逻。又让本来住在别院的黑柱和阿峰住到隔壁,几乎二十四小时守着,才放心些。
琼花幸好没伤着要害,很快便好起来。那罗塔日日陪伴,亲自照料,做小伏低,诚心实意地道歉悔过。一来二去,两人竟真的有了感情。过了一月,待琼花伤势大好,罗塔便将她八抬大轿娶进了门。喜宴热热闹闹,骆孤云带着萧镶月亲自赏光,他笑得特别开心。
孙牧趁大家喧闹,小声对骆孤云道:“贤弟为着月儿思虑之周全,大哥佩服。”
“大哥也知道,月儿哪里都好,就是凡事喜欢自责,憋着忍着。若那日回府不让他解开心结,定会日日噩梦,睡不安稳。若非琼花因祸得福,有个好归宿,他觉着是因自己害琼花受了伤,难受内疚,天长日久,又像那小黑之死一样,在心里成了一个疙瘩,留下隐患。”骆孤云细细分析。
孙牧道:“大哥之前还当贤弟是图月儿俊美,一时情热。这几个月瞧下来,你竟是把月儿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重要。大哥收回之前说的话,放心将月儿交给你,只愿你能护他一辈子。”
骆孤云轻笑道:“这才几个月,能瞧出个什么?大哥便一辈子看着......”
第16回 骆孤云抗役助难民小两口曲解生嫌隙
易寒来电,中央政府秋后召开代表大会,催促尽快去往南京。平阳城的事情处理完毕,队伍就整装出发。易水带着一众人马物资走陆路。担心一天坐十几个小时的车赶路辛苦,骆孤云便带着萧镶月坐船走水路。船舱宽敞,除了大床,书房厨房一应俱全。骆府的厨师也随行,一路饮食照应周到。有孙牧在,也不怕月儿会晕船。另外大师兄给萧镶月的剧本,还差几首最关键的插曲,到了上海便要交稿,坐船的话可以有时间写歌作曲。最称心的是,舱门一关,俩人随时可以亲热。骆孤云对自己的安排很是满意。
船行四五日,一切顺利。萧镶月每天精神不错,除了作曲,无风时,便坐在船头与大家谈天说地,弹琴吹箫,十分惬意。
越行江面愈宽阔,再往前几十里便是长江边的重镇汉昌市。出发时和易水约定了在此会合。
这日下午风平浪静。众人坐在甲板上喝茶聊天。萧镶月喝着特意给他备的红茶,听李二虎绘声绘色地讲在华北和日本人打仗的情形。
红茶暖胃,孙牧认为月儿可以长期饮用。骆孤云便让人从印度采购了一批上好红茶,有时加点姜片枸杞,有时加点黑糖西洋参,煮给他喝。
萧镶月听得津津有味,不停地问这问那,饶有兴致。众人聊得正开心。阿峰眼尖,突然指着江面上飘来的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具尸体,面孔朝上,已泡得有些发白,看着甚是狰狞。
骆孤云本来在一旁悠闲地半躺着,半眯着眼睛听众人谈天说地。这会子跳起来一把搂过萧镶月,将他的头捂在自己胸前。萧镶月生平第一次见着尸体,且是这么可怖的情形,第一反应也是钻进他怀里。回头见众人镇定自若,对着那尸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没有谁害怕恐惧。又觉着有点不好意思,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连忙推开骆孤云。见他强做镇定,不肯示弱的模样,十二分的可爱。
骆孤云不禁又小腹发热,柔声道:“江上风大,我们回船舱罢。”萧镶月瞥他一眼,一本正经答道:“哪里有风?”
众人继续喝茶聊天。谁知再往前,不到一个时辰,竟有几十具尸体飘过,有的甚至三四具挨在一起。孙牧蹙眉,脸色猝变,对骆孤云道:“快带月儿回船舱!大家捂住口鼻,尽量远离尸体。”
舱门一关,萧镶月便挂在脖子上,主动凑上双唇。骆孤云已按捺好一阵,哪禁得住他这般撩拨,动情地喊了声:“月儿!”一起滚到大床上,两三个时辰,才云收雨住。萧镶月喘着气,头埋在怀里,低低道:“云哥哥总把月儿当眼珠子一样护着......月儿都明白......”
骆孤云才知他今日这般是为着甲板上的事。不由感慨月儿这心思实在太细腻。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月儿不必解释,哥哥都懂。懂你的自尊,你的骄傲。哥哥的怀抱便是月儿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只要月儿需要,永远都在。”
萧镶月写曲子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时候想到一段旋律,半夜三更也会爬起来。写得兴奋了便久久睡不着。骆孤云虽心疼他睡眠不足,但知道他对音乐的投入和热情,也不十分干涉,只在一旁看书写字陪着。上了床睡不着也有办法,要么唱小曲,要么颠鸾倒凤,激烈纠缠一翻,累极了自然就睡着了。昨晚便是骆孤云见他总不睡,搂着人翻来覆去各种姿势折腾。孙牧制作的药膏实在好用,俩人都得了趣,本来是想让人疲累了早些睡,谁知一时贪欢,便弄到快天明。
这白日夜晚地欢好,萧镶月也终于耐不住,筋疲力尽,沉沉睡去。
船快靠岸,孙牧道:“看此情形,估摸是岸上有瘟病发生,得给月儿小心做好防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