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亭还想逗他,便听许青禾道:“我走了。”
陆晚亭话音一顿,“不住下?”
“不了不了。”许青禾连连摆手,“你是没看到我大哥今天生气那个模样,要是知道我半夜偷偷见你,还在家里住下了,那还不得直接气炸了。”
尽管没亲眼见到,陆晚亭还是把那个画面想象出来了。
但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陆晚亭说,“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许青禾摇头拒绝:“不用了,这么远的路,我走两步就到了。”
他将身上属于陆晚亭的衣裳脱下递到对方手中,转身便走,还没走出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复又折返。
他走到陆晚亭面前,踮起脚尖,仰起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准确捕捉到对方嘴唇,在上面飞快地落下一个轻吻。
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亲完了,许青禾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仪式,也不等陆晚亭反应,红着脸从他怀里钻出来,像来时一样从小院溜了出去,融入夜色之中。
陆晚亭站在原地,感受着唇上转瞬即逝的温软触感,看向许青禾离开的方向摇头一笑。
再等等。
明天就能见到小禾了。
许青禾回到大哥院子躺在床上时,也在回味刚才那个短暂轻软的亲吻。
片刻,他把脑袋埋进了枕头。
真的有一种在偷情的感觉啊!
转天一早,陆晚亭便去了镇长家,将昨日发生之事委婉清晰地道明。
薛德金听完特别不好意思。
“哎哟,你看这事儿闹的,我本是真心实意去道谢,感谢陆大夫你治好了小杏子的积食,怎地还让大舅哥给听岔了,生出这等误会!这、这真是……我这张老脸都没处搁了!”
他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
好心道谢反倒让人家夫夫险些生了嫌隙,这叫什么事儿;而且,这事若是传开,倒像他家要仗势要抢人夫君似的,名声也不好听。
薛德金马上起身:“不成,这事儿必须说清楚,不能让陆大夫你和青禾受了委屈,也不能让大舅哥心里存着疙瘩。”
说着他便起身,对着屋里喊道:“小杏子,快出来,跟爹去一趟许木匠那儿。”
薛宝杏不明所以地走出来,听完原委,也是颇觉尴尬和好笑,连忙跟着她爹提了些家里的点心果子,往许淮山的小院去了。
陆晚亭并未阻拦他们——他今日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他们赶紧说完,他就能早些带小禾回家。
许淮山还不知道他睡了一觉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刚从床上起来便听到敲门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陆晚亭、薛德金和他闺女薛宝杏。
许淮山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
顾不上寒暄,薛德金忙拱手道:“许家兄弟,误会,都是误会!”
“昨日我去找陆大夫,是去专程道谢的,感谢他几剂药下去治好了我家丫头贪嘴吃撑的毛病,绝无半点说亲的意思。我可以对天发誓!”
薛宝杏也连忙上前,落落大方道:“许家舅舅,我对陆大夫可不敢有旁的想法,若说想法,也只对青禾哥卖的关东煮有。”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许淮山听完,也慢慢地跟着笑了。
薛家父女这番话说得诚恳,看着父女俩这般和软态度,许淮山回想昨日自己只听了一半就妄下论断,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抱拳还了一礼,语气缓和许多:“薛镇长言重了,这事儿……唉,也是我太过急躁了……不管咋样,误会解开了就成!”
薛德金跟着笑:“对,误会解开了就成!”
事情解决,薛德金父女又坐了片刻,才告辞离去。
送走镇长,许淮山回到屋里,看在坐在一旁的许青禾和陆晚亭,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尴尬。
“你们俩还在我这儿杵着干什么?赶紧回家去!”
于是,许青禾便遵从大哥的指令,跟着陆晚亭回家了。
第46章 萝卜糕
误会澄清之后, 许淮山虽还对陆晚亭存着几分“自家白菜让人拱了”的微妙不爽,却再没提过要带许青禾回家的事了。
许青禾乐得清闲,小院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日清晨,他照例去集市采买做关东煮所需的各类食材, 正在肉摊前挑拣着新鲜的海带和柴鱼, 不经意间向上扫了一眼, 目光便顿住了。
这小摊上竟然有羊肠衣卖。
只见几束羊肠衣挂在木架子上方, 处理得干干净净, 薄如蝉翼,韧性十足。
许青禾很快联想到了一些黄色废料。
上辈子, 他和陆晚亭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周全, 床头柜里总是常备着各种牌子型号的套子, 对比这辈子, 别说那些精细的橡胶制品,就是类似的替代品都寻不见。
这也导致,每次到最后陆晚亭都会弄在里面, 虽说事后清理也算及时, 但总归还是不太方便。
看着眼前柔韧的羊肠衣,许青禾马上滋生出一个新的念头。
这东西或许可以一试。
他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上前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主以为他要灌香肠, 便热情地报了价。
许青禾其实根本没仔细听价格——他如今已算很有钱了, 买日常东西便不怎么看重价格,再说, 这羊肠衣再贵能贵到哪去?
是以,听完摊主的报价,许青禾便挑着买了几副最好的, 付了钱包好,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回家路上,他边走边琢磨:这羊肠衣得先洗,洗净了还得再泡上一泡,让它变得更加柔软洁净……
没准还真能琢磨出个代替品出来。
尽管鼓捣这东西肉眼可见要耗费不少时间,但许青禾觉得,为了往后的“幸福”,这点投资还是值得的。
到家后,许青禾便兴致勃勃投入到自个儿的研究之中了,当晚便拉着陆晚亭试验成品。
看清那物什,陆晚亭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今日忙活一天,就是在研究这个?”
语气带着调笑。
许青禾被他问得有些羞恼,气道:“你不用就还我……这东西还能灌香肠呢。”
虽然不知道被他洗过好几次、还在草药汤里泡了好久之后还能不能用了。
见他如此,陆晚亭轻笑:“用。当然要用。”
说完伸手接了过来,果真依言尝试。
精心处理过的肠衣勉强覆上,有种陌生又奇异的隔膜感,起初倒也顺利,但渐渐地,陆晚亭便不满足了。
感官被放大,却又被无形束缚,如同戴着镣铐舞蹈,令人焦躁。
就在许青禾一个晃神之际,陆晚亭忽地伸手,将那碍事的物事不耐扯落,丢弃在一旁。
许青禾感受到了他的动作,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茫然抬眼,眼中盛满水光。
陆晚亭却已经亲了上来,和他唇齿相依,说的话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样更好。”他声音低哑道。
话音未落,许青禾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是真的有点想哭了。
以前不是还愿意用吗?前男友真是学坏了!
这念头只在脑中闪过一瞬,许青禾便很快就想不起旁的了。
夜色深沉,光影迷离,费心寻来的羊肠衣到底没能派上用场,孤零零地委于床脚。
后来,剩下的那几副完好的、没被药汤泡过的羊肠衣还是被许青禾用来灌香肠了。
他正将晾晒了好几日的香肠从房檐取下,就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闷雷声。
天色阴沉下来,浓云低垂,须臾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豆大的雨点砸在院中的石板之上,溅起朵朵水花。
看着连绵的雨幕,陆晚亭蹙起眉头:“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他转头对许青禾道:“雨势这么大,明日集市恐怕也开不了,我先去采买些食材备着。”
此时不比现代,下着雨出不去,家里还没粮食,那就真要饿肚子了。
许青禾也知晓其中利害,点头道:“行,你去吧,我去看看鸡窝。”
后院那鸡窝虽然是新建的,但顶棚恐怕经不住大雨长时间冲刷,得去加固一下,免得叫大黄二黄三黄挨淋。
陆晚亭应了一声,取了斗笠蓑衣穿戴好,又仔细检查了许青禾的雨具,确认无虞,这才大步迈进了雨幕中。
许青禾也连忙去看小鸡崽们了。
其实说是“小鸡崽”已经有些不合适了,来家这么多天,大黄二黄三黄都已经长成了半大母鸡,毛色变淡,也没那么毛茸茸了,不复之前可爱,但许青禾还是把它们当作宝贝。
他冒着雨,给这些宝贝的窝顶棚用备用木板重新加固了一番,确认雨打不进来,又往里面撒了把干爽的谷子。
看着大黄二黄三黄挤在干燥温暖的窝里,许青禾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陆晚亭也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
许青禾走过去帮他分担,顺便一看,是好些萝卜、土豆、干货以及足量的米面。
他笑道:“这种根茎菜比叶菜耐存放多了,这下未来几天咱们都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陆晚亭看着他,目光柔和,轻轻“嗯”了一声。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本以为下个一半日就能止歇的雨竟有连绵不绝之意,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镇上的河水眼见着涨了起来,低洼处的街道已经开始积水,人们出行都需挽起裤脚,踮着脚尖寻找稍高的地方落脚。
集市上已经没有人出摊了,许多铺子也都关了门,人们只能家里有什么便吃什么,因着之前采购足了食材和杂物,陆晚亭和许青禾过得倒不算紧俏。
这日午后,雨势稍小了些,但仍未停。
许青禾正看雨发呆,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连忙撑着伞过去开门。
许淮山扛着一个大袋子站在门外。
见他浑身湿透还扛着沉甸甸的巨大袋子,许青禾连忙将人让进来:“大哥你怎么来了?还下着雨呢!”
许淮山将袋子放在屋檐下干燥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这会儿雨小,不妨事。”
他继续说:“我看这雨邪性,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家里怕是缺菜了吧?这些萝卜你们先吃着,耐放。”
原来这一大袋子是萝卜。
许青禾连忙道谢,陆晚亭也道:“多谢大哥惦记我们。”
许淮山朝他俩摆了摆手,意思是“别说这些客气话”,接着便沉下脸,神色略带凝重着看向他们。
“我得回村里一趟,爹娘年纪大了,住在老屋里,我不放心,这雨要是再这么下下去,怕是……”
许青禾和陆晚亭都明白他的意思。
山洪、泥石流,或者仅仅是河水倒灌,对村落都是很大的威胁。
陆晚亭也严肃起来,道:“大哥路上务必小心,若是情况不对,立刻往高处撤离。”
“我知道。”许淮山应下,又拍了拍许青禾的肩膀,“青禾,你和晚亭在镇上也当心些,什么铺子啊看诊啊的事,都先放放,安全第一。”
许青禾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大哥你就放心吧。”
他对这辈子的爹娘没什么感情,但对许淮山这个大哥还是很有好感的。
三个人又说了些体己话,许淮山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便也不再耽搁,转身踏入茫茫雨幕之中,身影很快变得模糊。
许青禾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袋沾着泥水的萝卜,心里头沉甸甸的。
他总觉得山雨欲来。
这场雨,似乎没有那么快结束。
陆晚亭察觉到他低落的情绪,以为他在担心许淮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别担心,大哥脚程快,肯定能安排及时。”
许青禾点了点头,将脸在他肩头靠了靠,汲取了些许安定感。
一时安静无话。
过了片刻,陆晚亭问道:“要吃饭么?”
“……”许青禾一听这个就脑袋大。
这些天来,他和陆晚亭的全部食物都是那日买来的根茎菜,土豆已经吃完了,从前天开始吃萝卜,萝卜汤、炒萝卜丝、炖萝卜块……实在是吃得有些腻味了。
偏偏许淮山今日还又送来了一袋子萝卜。
知道这是大哥一片心意,许青禾打起精神,想着不能辜负大哥冒雨送来的心意,便想着换个花样,如此也能对得起自己的胃。
“今天我们换个吃法。”许青禾说,“做萝卜糕吧!”
说干就干,他系上围裙走进厨房,拾掇起萝卜来。
萝卜糕做起来不复杂,但也不算简单,好在许青禾现在有的是时间。
他将萝卜切丝,用盐抓匀,逼出水分,挤干后下锅,与切好的香肠丁、泡发的香菇碎同炒,接着倒入米浆与炒好的馅料混合,再将米糊倒入抹了油的深盘,上笼蒸制。
蒸好的萝卜糕取出放凉,切成厚片,便迎来最后一步:下锅煎至两面金黄焦脆。
煎好的萝卜糕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软糯洁白,能看到里面晶莹的萝卜丝和粉红的腊肠丁,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忙活这么一大通,许青禾有种运功过后释放多巴胺的爽感,身上微微出了汗,心情敞亮许多,连带着肚子也饿了,马上招呼着陆晚亭吃起萝卜糕。
米糕绵软,萝卜清甜,外壳还又焦又香,带着脆感。
咀嚼间,腊肠的油润与香菇的香醇完美融合,口感丰富,哪怕是之前吃腻的萝卜也极好,一丝萝卜臭气也无,只剩清甜爽口。
陆晚亭尝了一口便夸:“好吃。”
萝卜糕吃起来酥脆鲜香,软糯交织,许青禾自己也吃得满足。
心头那点因为大雨带来的阴霾,都被这热乎乎、香喷喷的萝卜糕给驱散了不少。
看来这萝卜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天空虽还阴沉, 但总算不再滴水。
得了空,许青禾去集市采买了新的菜蔬,把地窖都填满了,心里踏实下来, 便想着去探望探望黎大哥。
他已经好些日子没看见对方了。
不知道黎大哥苹果园里的果子都摘了没有, 下雨这些天家中是否安好, 许青禾心中挂念, 便提了些易于存放的干货去大伯和伯娘家了。
道路湿滑, 他不得不放慢脚步行走,用了比之前更多的时间才来到大哥家院门口。
谁知, 还未敲门, 便听见里面传来几声沉重的叹息。
“这果子可怎么办啊。”
是黎大哥的声音。
许青禾和吴黎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知道他一贯是个乐观温和好脾气的性子,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见对方用这种语气说丧气话。
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许青禾抿了抿唇,推门进去,先和大伯和伯娘打了招呼, 将东西放下, 而后才询问院中央的人,语气关切:“黎大哥,这是怎么了?”
吴黎抬头,见是他来了, 面色不太好看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招呼道:“青禾来了啊,怎么还拿了东西?快坐下歇歇。”
“说起来, 我还得给你赔个不是,你的小吃铺子开业我这个做大哥的没亲自到场给你祝贺,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他语调歉意。
“黎大哥, 你现在就先别说这些了。”
许青禾目光扫向地上那几筐表皮发暗、品相不佳的苹果,问道:“是不是果子出了问题?”
其实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任谁来看了都知道那几筐苹果不好了。
果不其然,吴黎点点头,无奈又心疼地说:“这场雨下得太久了,园子里好些果子都被水泡了,就算没烂,味道也淡了,不甜了,根本没人要,往年收果子的商贩都不收了。”
原来如此。
许青禾今日去集市也瞧见了好些水泡的菜蔬和果子。
泥土里讨生活的人就是这样,老天爷稍不顺意,落了点雨、太阳晒狠了,一整年的辛苦就得付诸东流。
收成好坏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许青禾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下来。
大伯拄着拐杖在一旁叹了口气:“咱们种地的人就是这样。这批果子算是砸手里了,卖相味道都不行,怕是只能烂掉了……”
伯娘闻言,不轻不重拍了大伯后背一巴掌,“你别说丧气话!”
“怎么是丧气话?”大伯也不乐意了,“这不是事实吗?都已经摆在这儿了,你跟阿黎说那些旁的虚的有什么用,还不如认清现实,明年好好改进改进,看看有什么防水的法子,好不至于再出今年这档子事。”
大伯说完又去安慰吴黎:“阿黎啊,你也别灰心,我刚才也说了,咱们靠天吃饭的人就是这样,天时稍一不顺,就……”
还没说完就被伯娘薅到里屋去了。
“少说两句吧你!”
伯娘一边扯着大伯衣领,一边扭头朝许青禾笑:“青禾,你先跟阿黎待着,我跟你大伯有点事说。”
老两口说着就进屋了。
许青禾扭过头来,和吴黎相视苦笑。
大伯的话虽然有些扎耳朵,但确实是实话。
吴黎也很清楚,沉默片刻,道:“实在不行,这些苹果我就自己吃了吧。”
许青禾没接话——这么多的苹果,自己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显然行不通。
话虽如此,许青禾也拿起一个苹果,瞧瞧又凑近闻了闻,果子还好,没烂,挺硬挺的,但确实已经失了清甜香气。
他忽然灵光一闪:谁说苹果一定要鲜食了?
苹果汁、苹果干、苹果罐头乃至苹果醋……不都可以吃么?
他自己就是,对新鲜苹果兴趣寥寥,但却很爱吃苹果干。
许青禾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出来:“黎大哥,既然鲜食已经卖不动了,我们何不换个法子,把这些苹果做成苹果干如何?”
“苹果干?”吴黎一愣。
他这个神情许青禾在卖茶叶的小贩上也同样见过,那时对方也是听他说了“茶叶与鸡蛋同煮”才露出的这副表情。
许青禾明白了。
和茶叶蛋一样,大周朝也没有苹果干。
这事闹的……真是太好了。
许青禾便向吴黎耐心解释:“就是将苹果去皮去核,切片,用糖水浸泡后再用炭火慢慢烘烤,去除大部分水分,如此做出来就是苹果干了。既能长久保存,甜味也会因为浓缩而更加明显,别有一番风味。”
“说不定,这苹果干反而能成为黎大哥你这果园里的特产呢?”
听着听着,吴黎黯淡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这法子好啊!既解决了果子滞销的困境,又可能开辟出一条新的路子。
之前怎么从没想过呢?
吴黎一改之前的消沉低落,看着那几筐果子,眼神明亮,“青禾,还是你聪明,这主意或许真能行!”
许青禾笑而不语。
送走许青禾,吴黎和大伯伯娘打了招呼,不顾道路泥泞,马上启程返回果园,刚到院子便把做苹果干的想法告诉了大姐吴云。
吴云是个急性子,且向来务实,听完弟弟的话便表示了反对。
“阿黎,不是大姐说你,你可别病急乱投医。”吴云快人快语,指着园子里的苹果道,“这果子鲜着卖都没人要,切片晾晒就能变出钱来?别到时候白费了柴火工夫,还占地方。”
“要我说,干脆挑挑拣拣,能喂猪的喂猪,不能的就堆肥算了!”
果园里的几位老帮工也面露迟疑,显然觉得大姐说得更为在理。
这苹果干听着就陌生,谁晓得做出来是啥样?
能不能卖出去更是两说。
面对几人的反对,吴黎却是摇了摇头。
“大姐,鲜食苹果的路子已经断了,若是按你说的办,这些果子就真真全糟蹋了。”
“我弟媳说的这法子虽说没试过,但听着在理,果子失了水分,甜味自然就显出来了,就算最后卖不出去也不过是费些人工柴火,总比眼睁睁看着它们烂掉要强。”
他继续道:“大姐,这园子是咱们爹娘传下来的,往年风调雨顺,果子不愁卖,可天有不测风云,总不能次次都指望老天爷赏饭吃,若能闯出这条加工的路子,往后就算再遇上灾年也多一条销路,不至于一整年白忙活。”
见他主意已定,吴云只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既然要试那就试吧,大姐也拦不住你。”
她比谁都明白,自己这个弟弟看着温和,一旦拿定主意却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犟得很。
若是不犟,当初也不至于眼睁睁见他嫁给那个没出息的赌鬼丈夫却拦不住。
相比之下,做苹果干这事显然要靠谱多了。
吴云不再多言,不想弟弟自己一个人辛苦,主动帮忙拾掇起了果子。
“先削皮是吧?”她问。
吴黎一愣,随即点头,“对,先削皮,然后是洗,再切片……”
“行了,我知道了!”
“……”
果园里很快便热热闹闹地忙碌起来。
三日后。
这几日天虽一直阴着,但没怎么下雨,陆晚亭便出去给人看诊了,许青禾的小吃铺也恢复了往日的正常营业。
临近中午,铺子正要打烊,许青禾就见吴黎提着个大竹篮,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青禾!”
吴黎声音带着喜气,将竹篮放在柜台上,掀开盖布,里面是满满一篮色泽金黄、浓郁甜香的苹果干。
“快尝尝这苹果干,按你说的法子做的。”
许青禾拿起一片,入口软韧,酸甜适口,经浓缩后滋味醇厚,果然比鲜食更加香甜可口。
他了然笑道:“大哥这苹果干销量肯定不错吧?”
吴黎也笑:“做好苹果干之后,我再次联系了往年收鲜果的那几个商贩,给他们尝了苹果干,竟都抢着要,说这苹果干风味独特,耐存放,运到外地去定能卖上好价钱,二话不说便把我这批果子做出来的苹果干都收了。”
“这回可真是多亏了你,青禾,若不是你出的这个主意,我这次可真是要血本无归了。”
吴黎喜气洋洋。
“能帮上黎大哥的忙,我也开心。”许青禾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亲戚之间,不就是如此么?
两人说着便聊到了近来的事。
“说起来,景逸前日托人捎了信回来,说是考中秀才了。”吴黎道。
“是吗?”许青禾露出笑意,“这是好事啊。”
虽说过去他与陆景逸有些矛盾,但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小屁孩如今对他和陆晚亭客气不少,许青禾愿意大人不记小人过。
再说,能考取功名总归是正途。
见他如此,吴黎放下心来,又说起另一件事:“自从景逸闹了别扭离家之后,他那后娘便没了倚仗,日子过得不如从前光鲜,景逸听说了这事还写信回来,说往后会奉养她,让她安心。”
“只是我瞧着,这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