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班上也没几个人的身高能挡住他,但等前面一众坐下他才挪完左脚,就显得过于出众。
徐红梅看着他:“你还站着干嘛?”
班上同学也跟着回头,带着桀桀的笑意。
江淮撑着桌正欲坐下,闻声视线越过整个教室落到她身上,轻顿:“准备坐下。”
徐红梅:“……坐快点,别耽误我上课时间。”
江淮轻拧眉:“上课铃还没打耽误你什么上课时间?”
几乎是卡着点的,他话说完广播里就响起正式版的上课铃声。
徐红梅:“……”
江淮坐下,没再看她。
徐红梅愣了一会儿才气哄哄地把文综试卷对折:“来看41题——”
楚明的罚站还未到期一周,站着时他垂眸瞥了眼江淮的桌面,指尖轻按把试卷推到两桌中间。
江淮轻声:“谢了。”
历史课平淡地度过后,江淮不必参加跑操,被叫到年级组长办公室。
进去时办公室还站着三个男生,听到响声同时回头看着他。
江淮平淡地回视。
有过一面之缘的地中海说:“江淮同学实在不好意思,老师没有想到你腿是真的受伤还到了住院的地步。”说着地中海低头把他左右腿都看了一遍,说:“你妈妈来过之后老师才了解清楚事情原委,是老师误会你了。”
江淮坐到旁边。
“你们三个,立刻给江同学道歉。”
三个男生异口同声:“对不起,江同学。”
江淮淡淡扫过几人,轻声:“道歉做什么?”
地中海、组长和三个男生:“……”
江淮依旧平淡:“你们的事迹,谁复述一遍?”
沉默片刻后男生之一出来说:“是我们玩性大发,太想了解新同学所以才骑车跟了你。打扰到你的生活,实在对不起。”
“这样啊,”江淮说:“检讨呢?”
三个男生:“……”
不记得事迹但记得检讨吗?哈哈真有意思。
江淮说:“没写吗?”
“写了写了。”男生手忙脚乱地把一张作文稿纸翻出来,“你看,我们仨的。”
江淮轻拧了下眉:“念。”
“哦,”男生把皱巴巴的稿纸捋平,清嗓子后念道:“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这是我彭鲲、刘平、汪志广的检讨。在此我深刻检讨……”
江淮没听。
他无聊地扫视着办公室里寡淡的布置,在想这三个傻逼为什么跟他。
以及楚明为什么会给这三个傻逼送早餐。
没等想明白傻逼就已经检讨完毕。
“可以了吗?”彭鲲问。
“嗯。”江淮点了下头。
“那误会解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地中海说:“关心同学也要有度,不要采取这种手段。好了,就先各自回班级准备上课吧。”
三个男生齐鞠躬:“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江淮后他们一步出去,跨出门槛时听到身后地中海长长一声叹息。
他转头看了地中海一眼。
地中海立时笑起来,温和得就像过年烫猪的水。
跑操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教室。
江淮心情并不美妙,绕过厕所走到空走廊,透过沾灰的大玻璃窗看下面攒动的人头。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挺有意思。
他看见楚明孤零零地走进隔壁教学楼——那是初三和高三所在楼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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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好长一章啊[狗头叼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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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了(我跪——)(我给大家大更特更——)
江淮坐在矮阶上。
体育老师玩着哨子稀奇地低头看向他:“我还惦记着你打篮球的本事呢,你咋先把腿拧着了?”
江淮:“……”
“不过有点小病小痛才正常,”体育老师坐到他旁边把左手张开, 弯了弯那截小拇指:“我大学玩篮球的手指把小拇指都撇断过……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淮扫了眼他的手:“能打吗?”
“包能的,就是还留了点形不好看。”体育老师笑了笑:“你伤到膝盖了?”
江淮淡淡地应着:“嗯。”
“我也伤过。打篮球的应该基本都伤过,你也别太着急,还小呢身体长得快也恢复得快, ”体育老师说:“多啃点骨头喝点汤营养跟上慢慢就好了。”
江淮挑眉:“您话这么多吗?”
“当老师话能少吗?”体育老师说:“我倒是想当个高冷老师, 这不是装不下去嘛。”
江淮:“……”
还想聊呢跑圈的就哈着气东倒西歪地站回来。
陈炜高声说:“对准这列向左向右散开!”
等热身运动开始,体育老师甩着他的黄哨子来回穿梭在队列之间,没有威严地目睹各种奇葩姿势。
江淮瞥着队伍末的楚明。
他姿势还挺标准, 做起来也不是甩胳膊甩腿的敷衍架势。
阳光下的皮肤是透白的,没什么赘肉的脸庞上,热气氤氲出薄薄一层淡红。
“老规矩BLABLABLA……”体育老师全文背诵完, “解散!”
陈炜招呼起几个兄弟一起往篮球场走的时候, 吼了声:“楚明,帮我们借两个球!”
楚明轻点头,转身往长房子那边去了。
江淮坐在树荫底敛眉。
“哥们看嘛呢?”赵逵逵探过头来:“你腿实在不舒服就不打。”
江淮起身:“打。”
“你要有任何不适就叫停,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赵逵逵说:“诶?楚哥今天咋没跟你一起?”
江淮轻顿:“……不知道。”
赵逵逵环视四周最后往篮球场看了几眼, 拍了拍他的肩:“在那呢, 你不把他叫来吗?”
江淮拧眉:“叫他干嘛?”
“不干嘛, ”赵逵逵把球给他:“只是看习惯你俩在一起……要不你先来试试手感吗?”
江淮运了两下球:“好。”
其实医生并不建议江淮短时间内打球。
但江淮没听。
他带伤上场经验足有分寸。
毫不夸张地说,起立坐下都需要缓冲的膝盖,在球场上还能灵活摆动。
运完球自我感觉良好,利落地投篮之后江淮朝赵逵逵抬了抬下巴:“打!”
陈炜那组想玩球的也跟着靠了过来。
楚明把球递给他们后朝场外退开两步, 听到江淮的声音时往旁边看了一眼。
轻拧眉:还打?
但不得不说江淮还算有分寸,跟完半轮之后他主动退出。
他坐到看台边,仰头喝水时浅浅扫过场外围着的看客。
总感觉聚焦在自己脸上的那群视线格外赤裸。
江淮拧了下眉。
“行,歇着吧。”赵逵逵扶了他一把。
陈炜眼神轻蔑地看着江淮,抱球回到场地时说:“少人怎么办?”
“换玩法呗,”赵逵逵说。
陈炜跟没听到他说话似的,抬起球便砸向偏场外站着的楚明,高声吼道:“捡球回来!”
“嗯……”楚明错开球弯身捡起,走到场内。
正要走就被陈炜拽住后衣领,陈炜说:“来凑个人头,去对面!”
楚明眼眸深了一分,低声说:“……我不太会。”
“让你打你就打,废什么话,”陈炜推了他一把,对身后的兄弟们说:“来,继续!”
楚明趔趄半步,被赵逵逵扶住。
赵逵逵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又打了?”
楚明轻顿,目光不慎和场后江淮的对上,莫名有些心虚,他别开眼:“……我凑数的。”
楚明凑到对面就跟搅屎棍似的,抢不到球不说,但凡对手贴他身他就慌不择路地乱退。
赵逵逵皱眉:“我操|你在干嘛?”
楚明喘着:“没手感。”
赵逵逵:“……”
对面陈炜连赢三球,引得呼声连天,“还来吗黑哥?”
“歇会吧,”赵逵逵抹汗说:“休息休息准备吃饭了。”
说完他收队往回走。
“好,”陈炜应道,抬手把手里的球抛给楚明:“去还球!”
楚明没接住,弯身跑出几步才把球捡起来,没料到另一个球友的篮球也在这时飞掷过来,他闪躲不及后腰被砸了一下。
篮球被弹开,身后笑声一片。
“球都接不到还打什么球,当捡球的还差不多。”球友说。
陈炜拍了拍他:“我就是叫他来捡球的。”
楚明没有任何停顿,直起腰快步走到旁边捡起篮球。
抱着俩球往长房子那边去还球。
“不是?我操。”赵逵逵走到坐台捞起衣服擦汗,还没缓过劲儿来:“哥们你看到没,球是这么打的吗?楚明是咋了,我操|上次他跟你打你放的太平洋吧?”
江淮:“……”
他目光有些冷,扫过陈炜那帮男生,落在场外渐渐走远的楚明的背影上。
“没打过这么憋屈的球,”赵逵逵生气地说:“我操|我还真不知道楚明和陈炜那个憨批居然是一伙的,我一直以为你俩玩挺好的。”
江淮沉默片刻,冷哼一声说:“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人。”
赵逵逵总觉这话又似曾相识,问:“啊?他哪样的人?”
江淮眉眼缀着冷:
软兔子。
他起身时冷声:“傻逼玩意儿。”
赵逵逵畅快地笑了笑:“算了还是先吃饭吧。好歹才邀请过,我去叫他?”
“不用,”江淮说:“爱来不来。”
“哦,行,”赵逵逵说:“那今天跟我兄弟们一起吃吧,正好给你介绍几个打球还不错的,等你腿好了能一起玩。”
江淮淡淡地应了声:“嗯。”
楚明回到篮球场时场内没剩什么人。
三三两两等门禁时间的围坐在树荫下闲谈,笑声莫名尖锐。
“嚣张一周断了条腿,他还敢嚣张吗?”
“我听他们说是天姐除的心头之患,真的吗?”
“天姐还得是天姐,上一个□□倒的是谁我都没印象了。”
“我赌他下周就要退学回家哈哈哈哈……”
楚明看向空荡的坐台,顿了几秒后兀自往食堂走去。
打完饭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埋头吃饭。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的班级往往抢饭最有利。
基本是在其他班还在做抢饭预备活动的时候,班上同学就已经欣欣然端上热乎的饭菜聊天说地了。
这个时间点宽敞的食堂里稀稀拉拉都坐的是21班的。
“楚明,我能不能要个你家地址?”
楚明抬起头,看向突然坐到对面的赵恩:“嗯?”
“我买的东西不能被我爸妈知道,就想着能不能寄到你家到时候你帮我带来学校。”赵恩说,“体委说你经常帮他带,能不能麻烦你一次。”
楚明轻顿:“……嗯。”
“谢谢谢谢。”赵恩说:“我今晚回宿舍就加你,你记得通过。”
“嗯。”楚明目送他离开,低头继续吃饭。
吃到中途无眉姐坐到他对面,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餐盘。
楚明抬了下眼就垂头。
无眉姐说:“楚明,最近作业你帮我提醒你同桌交,我可不想卫老师觉得我这个课代表不尽责。要是他不愿意交还是老方法你替写一份交,不难的吧?”
楚明扒拉着米粒:“……嗯。”
“别他娘的跟他说,”无眉姐狠声:“他现在就一条腿能怎么着,我分分钟踹倒他。知道了吗?”
楚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嗯。”
午饭后楚明回到教室,准备趴到课桌上午休。
才趴下去就感觉什么东西硌脸。
他伸手把桌上的纸团揉开:
我明天想吃米粉,你帮我打包一份,再买个麻圆。彭鲲。
有前车之鉴似的他没扔纸团,而是揣进兜里等下课再扔垃圾桶。
楚明轻轻叹气后重新趴回去睡觉。
“哥们你的断腿形象已经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赵逵逵说:“没有战力确实没什么威慑力,我看陈炜光明正大地把楚明拐到他阵营,明摆着来这一下就是纯挑衅。”
江淮夹起一坨米饭塞嘴里。
“黑哥说的有道理,”赵逵逵旁边的男生说:“我反正只听说你跟楚明同桌关系还行,这把你身边最近的人都弄跑,傻逼都知道什么意思。”
江淮嚼着米饭。
“不是有个说法叫打我兄弟就等于打我,”赵逵逵说:“陈炜这招明面上是弄楚明,实际上弄你呢。”
“操,”江淮拧眉:“我和楚明有屁的表里关联!”
赵逵逵:“……”
他刨了两口饭配肉:“哥们你这话就说的没有群众眼睛雪亮。你之前不是护着他吗?”
江淮撂下筷子:“我没想护他,就事论事而已。”
赵逵逵:“是这样的吗?”
赵逵逵他哥们:“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然?”想起篮球场上懦兮兮弱叽叽的楚明,江淮就觉得心里压不住的烦躁,冷声说:“我他妈最讨厌的就是楚明这种人。”
饭桌间有片刻的沉默。
“嗯,其实你没来21班之前我还没怎么注意到过他,”赵逵逵沉默一会儿说:“存在感太低了。不过我经常看他背锅,纯老好人……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说两句话。”
赵逵逵他哥们:“他性格确实挺烂的,说实话我也挺讨厌——不过我记得他高一开学不是这样的,但具体什么样也记不清没印象,也可能记错了。哥们你不跟他玩也挺好。”
江淮抬眼:“……”
他轻呵一声:“我们没尿一个壶里,傻逼。”
赵逵逵和他哥们:“……”
江淮单手端起餐盘便往倾倒区走去,心情烦躁地回收餐具。
说不清楚。
他是很讨厌楚明,讨厌楚明对别人没骨气不硬气。
但赵逵逵他们那么说,他又觉得烦、不想听。
烦躁地进小超市买了瓶冰可乐,江淮正想结账就听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
才给他念过检讨。
“我还以为楚明赖上江淮那尊瘟神就不会给我带饭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听话。你们明天来19班,我让他带了米粉。”
“还是鲲哥会吃!”
“我明早要赶作业就不去19班,等会找他也给我带一份吧。”
江淮轻顿。
“饭卡没钱吗?”收银大妈说:“没钱就把水放回去然后手脚干净地出去。”
江淮面色发沉地刷卡付钱,拎着冰可乐往医务室走去。
江淮回到21班时, 角落里楚明正趴在桌上睡觉。
教室里空调安静运转着,墙头时钟指针走动时会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他坐到自己课桌上,抬起左脚踩到座椅边缘, 轻轻抚按膝盖弯时看着楚明乌黑的发顶。
操蛋玩意。
你他妈不是能打我吗?
怎么该硬气的时候又他妈不行了……
“嗯!”江淮闷哼一声。
刚气得他不小心下手太重摁得膝盖死疼。
他手心连忙撑按到身侧, 皱着眉等那股疼劲儿过去。
“你没事吧?”楚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淮牙齿重重咬着舌尖以忽略掉其他部位的疼痛。
他绷紧呼吸:“没事。”
楚明坐直上半身,看向他立起来的膝盖:“你确定没事?”
“嗯,”江淮缓过劲儿来, 看了他一眼:“我吵到你了?”
楚明摇头:“没。”
一点哼唧声和略重的呼吸声倒还是惊动不了他。
他是一开始就没睡着。
“睡你的, ”江淮把腿缓缓挪到地上放置好,拧眉看他:“别他妈管我。”
楚明轻顿:“……哦。”
他又慢慢趴回去,在额前碎发间看着江淮。
说来也神奇, 看着江淮脸上轻轻蹙起的眉,鼻尖隐隐会有些淡淡的沉阔的气息。他眼皮慢慢沉重,没出几秒就合眼睡着了。
心头压着的少许沉重的不痛快, 也变轻变松飘着走远。
江淮沉默地缓过那股劲, 偏头看了眼楚明。
他轻顿,把兜里新买的云南白药气雾剂放到楚明桌面上。
政治课上新课,讲“文化的多样性与文化传播”。
江淮对文史类科目报以一贯的看完一遍就没有再看第二遍的欲望。
在政治老师带头读“庆祝民族节日, 是民族文化的集中展示……”时, 江淮还在独自欣赏左边这页图片里的泰姬陵。
“找个同学起来给我们勾勾重点, ”政治老师看着宽厚慈悲圆润, 笑起来像黄皮版的旺仔:“那就江淮吧, 政治四十六分说明还没被政治课本污染过脑子,我们听一听干净的想法。”
他这话引得笑声一片。
江淮:“……”
他确实没看过课本,估计46分里40分都是选择题的功劳。
他站起来,说:“重点吗?”
“嗯, 重点,我们跟着你说的画。”黄皮旺仔说。
政治四十六分的江淮轻顿:“您确定让我来说吗?”
黄皮旺仔:“……那换个同学给你做个示范吧。就你同桌,四十七分,比你高一分高的应该就是经验。”
楚明:“……”
他站起来,举着课本开念:“文化遗产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历史文化成就的重要标志……”
“对就是这样,”黄皮旺仔打断楚明的话,温文尔雅地看着江淮:“你继续吧。”
江淮拧了下眉:“念课本?”
他读得寡淡无味毫无人气,前面扭回头看热闹的不知道趁机对着他打了多少个哈欠。
“就这样吧,”江淮放下书:“建议下次您自己念,这个环节实在没什么意义。”
黄皮旺仔:“……”
他眼睛眯了一下:“等你考及格再来质疑我的教学方式吧。”
江淮正要坐下,闻声停住了,他挑眉:“及格就能质疑吗?”
黄皮旺仔俩腮帮子上的肉抖了一下。
瞌睡着的人也顿时清醒过来。
同是跟他一起站着的人,楚明有些无奈。
他垂到课桌下的手轻轻拉了下江淮的衣摆。
江淮偏眸扫了他一眼,未言。
黄皮旺仔明显生气了,他看着后排站着的两个人一顿火气直冒,低吼道:“才考几分就在这叽叽喳喳……其余人继续上课,你俩给我站着。”
楚明意料之中地把座椅推进课桌里。
江淮则扬眉扫了几眼讲台,弯身把课桌上整理过的周考试卷文综答案翻了出来。
“庆祝民族节日是集中展示,民族节日是独特标识,这一点不要搞混尤其是在选择题……”黄皮旺仔在强调重点。
江淮做好几处标记便往前翻着书在看。
上次周考还在考第一章 《文化与生活》……
下课后江淮坐了下来。
转过身子问:“你拉我做什么?”
楚明看向他:“……我怕你跟他杠起来。”
江淮轻拧眉:“杠他又怎么?你不敢不代表没人不敢。”
楚明:“……”又来刺了。
他轻顿,说:“没。”
江淮看了他一会儿,朝他靠过去:“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在杠他不是他在杠我?”
楚明:“……”
“或者不是他先杠我我正常杠回去。”江淮说。
楚明看着他欲言又止,止了半晌才言,他轻声:“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什么?”
“黄老师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他一般会更关照成绩不太好的同学,”楚明说,“只是恰好你没考好才抽到你。”
江淮轻拧眉:“是吗?”
“嗯,”楚明小声地说:“而且黄老师教龄长也面薄,有些话你可以私下跟他说。”
江淮顿了下:“你心态真挺特别的。”
楚明:“嗯?”
江淮冷声说:“我赌他只是个按成绩说话看人的老师,没别的什么情怀。”
楚明:“……”
其实江淮说的这点倒也不算多错。
尤其是八中教育改革严格以学生成绩为教师评估指标以来。
不知道是不是楚明沉默的态度还是本来心头就有股郁结,江淮压着声音说:
“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就没什么事是坏事?当众提你成绩是在勉励,让你回答傻逼问题是给你机会锻炼,脑子里全是别人的面子里子尊严日后未来。”
楚明沉默着。
江淮继续说:“让你扫地是磨砺,让你代写作业是帮你加深印象,让你捡球是锻炼身体,让你带饭是有机会尝试其他类型早餐,是吗?”
楚明看着他的目光有少许地转暗。
江淮看着他:“把自己整得低入尘埃来感化世界。你真当自己救世主吗?”
下课期间教室走廊座位里到处窜的是人,谈天八卦聊得风生水起。
教室角落倒显得过分安静。
楚明垂眼看着木质课桌桌面上届学长或是学姐留下的划痕,连着有半分钟没眨眼。
江淮伸手在他眼前搓了个响指:“怎么,给你说得没面子了?”
楚明喉间轻滚,他眨了下眼,声音有些哑:“没。”
江淮看着他的样子,总能感觉到淡淡的哀伤。
他拧了下眉,抬手揉了一把他脑袋。
楚明被他的动作弄得颤了一下,惊诧地看着他。
“怎么着,不让摸?”江淮狠狠地揉了下。
楚明:“……”
江淮收了手,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一瞬柔软,他回味了两秒,轻抬下巴说:“我们赌一把。”
楚明抬眼把他看着:“赌什么?”
江淮说:“你会赞成我的话。”
楚明:“……”
他手指慢慢收紧,很轻地点了下头。
江淮看着他微颤的眼睫,没忍住用指尖勾了下。
楚明僵硬在原地。
江淮收手:“我又不揍你,你怕什么?”
楚明轻轻摇头:“没怕。”
自习课上自习。
一张纸条飘洋过海传到了江淮桌上。
江淮抬头就跟正微微笑的赵逵逵对上视线,“……”
他把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纸团打开,跟张小抄似的,字小得可怜。
哥们,你真讨厌cm的话,要不你和我同桌换个位置,跟我(赵逵逵)坐!我跟大马交情深肯定能说成。
江淮抿唇。
犹豫片刻才反应过来cm是楚明的名字缩写。
江淮看着纸条内容,放下笔陷入沉思。
他是很讨厌楚明的性格。
但有时候他其实没那么讨厌楚明这个人。
相反回忆起来,还挺……反正跟楚明相处起来还行,尽管他依旧非常不喜欢楚明现在的性格。
紧接着第二张纸条颤颤巍巍地离开对桌同学的手飞到桌面。
江淮的沉思被打断,他不悦地拆开这张纸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