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挺惊讶的。
他以为江淮这种人,在没违背他自己独一份的原则情况下,是不会说出一句道歉的。
江淮沉默片刻把他拉到了楼道边上,视线相平之后屁股抵在楼道玻璃窗窗洞洞沿上,轻声说:“我其实是想问你,怎么把一句对……道歉说得那么轻易。”
就好像,无关痛痒一样。
楚明和他的动作完全就是复制版本。
他微微偏头看着江淮,略有打量后说:“……你就当是,练普通话。”
江淮忽地一笑:“要求字正腔圆么?”
楚明没想到他会这么接话,极轻地笑了一声,说:“嗯。”
“我从小到大没说过一句对不起,除非我有错在先,”江淮后脑勺磕在顶上的洞沿:“我觉得有时候这三个字说出口,就像是在……下跪,一点尊严和傲骨都没有。”
楚明空气一般地沉默了。
他余光里江淮皱着眉,好像在认真地思考。
江淮停了一会儿说:“这么说来我也是那类面子大如天的人。”
楚明没思考,轻摇头:“……有时候不是。”
“嗯?”江淮不知为何有些疲累,想挑一下眉毛的力气都没有:“什么时候?”
楚明抿唇,说:“……举手要处罚的时候。”
江淮扶额轻笑:“你他妈真是……”他微顿,心头跟着放松下来,他连忙说:“走吧,我去道歉。”
楚明没跟上他的节奏:“嗯?”
江淮见他磨磨唧唧的,拉住他小臂便往楼梯上走:“快点,趁我刚对你模拟了一遍。”
楚明:“……”
江大面子这是准备不要面子了?
进历史办公室时,很巧,只有魏静云和徐红梅两个人。
“这么早来了?”魏静云挪了两把椅子到他们面前:“先坐着吹会空调,等你们徐老师啃完肉松面包。”
徐红梅听到这话脸蓦地一僵,把面包放下:“我吃完了。”
“真快!”魏静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坐到他俩面前,“能把事情原委从头讲清楚吗?不要单纯的事实,我还想听支撑每个行为的理由。”
江淮略有沉默。
楚明轻轻抬了下手,说:“我的问题,擅自帮江淮罚抄并没有以合理方式解开误会。希望徐老师能消气,我可以再罚抄十遍……或者站着听一周课。”
他说着说着感觉后颈微微发热。
余光见江淮抬手,捏住他后颈用了些力,低声:“闭嘴。”
楚明:“……”
他已经说完了。
徐红梅靠窝在椅子里慢慢阖住眼,嘴歪让她东西向坐着侧脸都能呈现出百分之八十的嘴,嘴角再往上提些能跟耳垂肩并肩。
她把面包包装袋揉成一团,发出塑料因子竞相被挤爆的噪音。
“那你就站着听一周课,这件事我算是翻篇了,”她说:“要是之后再有类似行为,我不管你是好心好意还是故意特意,我都不再管你,历史你爱考多少分考多少分,反正我教你三年,也只剩两年了,以后出去别说是我教的就行。”
楚明轻轻点了下头:“嗯。”
江淮的手还捏着他后颈,没有要松的意思。
魏静云瞥了一眼他的动作,见办公室诡异地安静下来,轻叹着气说:“那问题解决了,就回班吧。”
江淮轻挑眉,反倒向前一步问道:“徐老师怎么看我的行为?”
徐红梅睁眼看了一下他:“你什么行为?”
江淮笑着说:“回答问题不起立,罚抄作业没完成,还对老师出言不逊。”
徐红梅:“……”她录音器呢!天杀的都来听听,搁谁身上谁不气个半死!!
江淮问:“您打算怎么处罚我?”
徐红梅别过脸说:“哼,我可管教不了你,你爱怎么着怎么着。”
旁边魏静云轻叹气:行吧,双方共同使用了矛盾加剧术。
江淮眉眼渐冷:“说事情,先别带情绪。”
徐红梅脸色微变:“我没带情绪,本来就这样。”
“明白了。”江淮轻声说:“您不要道歉,是这意思吧?”
徐红梅:“……”
她实在是跟不上江淮跳跃的思维,拧着眉问:“江淮,你到底要怎样?”
“不怎么样,按你说的办,我尊重各人选择。”江淮唇角不经意地落低,淡声:“就这样呗,事情翻篇,对错留给时间。”
说着他捏着楚明后颈的力微微收紧,楚明轻顿之后顺着他的脚步离开办公室。
办公室静了下来。
魏静云听着那句尾话总感觉出些不对,“徐老师,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这……”徐红梅沉重地呼气:“就是小误会,我就随便批评了下楚明,哪知道江淮这么较真。”
魏静云坐过去,想说些什么但顾及到她那么长的教龄,含糊过去:“算了算了,既然他那么说了,事情就翻篇吧。”
出办公室江淮一路带着人到走廊尽头处的厕所,把楚明半推到洗手台坐下后捏住他下巴:“看着我。”
他声音压得有些低,显然办公室里的事让他胸口闷着些什么情绪。
楚明攥着他衣摆,很轻地说:“……这里有人来。”
“有人怎么了?”江淮突然一顿:“进的女厕所?”
楚明:“……”
他往厕所里扫了一眼:“男厕你怕屁。”说着他往楚明下身扫了一眼:“你有别人也有,谁稀罕你的。”
楚明着实有些想发笑,他偏过头去。
江·神经大条·淮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他这姿势坐洗手台上,有点儿……羞耻。
江淮指腹忽然按到他下颌角按紧:“你转移话题呢。”
楚明被痛意唤醒:……刚才有话题吗?
江淮目光错过楚明脑袋边、颈侧随意看了眼镜子。
方才坐得急,楚明后面衣服被蹭上去一大截,皱巴的衣摆间隐约露出后腰……他连忙把楚明拽下来。
楚明历经磨练的鼻子猛地撞在他腹部,顿时掀出一阵发酸的痛感。
“换个地方,”江淮按着他手腕把他往外带。
兴许是方才两人思维完全不同频以至于乱事颇多,江淮把他带到窗边时已经忘记自己要干嘛了。
他干把窗外楼下的风景看着。
晚饭时间接近尾声,陆陆续续路上有学生三两成群地往教学楼走。
楚明杵在他旁边,也看着这些黑乎乎的头顶。
他略微偏头看了眼江淮。
江淮无非是想问自己为什么先揽错……
他能明白江淮是什么意思,只是人一旦学会换个思路去看事情,能接受的就会变多。
不会单纯地执拗,会想:挺直的脊柱可以微微曲折;艳羡的不再只是铁和钢,还会有弹簧。
江淮没转过脸来,隔着粗厚的窗玻璃俯视着楼底,轻声说:“真烦啊。”
楚明趁他没心情看自己便肆意看着他的侧脸:“嗯?”
江淮忽然偏过头来看他:“我那天怒气冲冲来警告你,她今天居高临下来处罚你……你在想什么?”
楚明迅疾地避开他的视线,沉顿半晌后说:“我吗?”
“不然?”江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大概是在想,”楚明轻舒气,诚挚地说:“比别人经历的事多了一桩,挺好的。”
江淮目光更沉地看着他。
楚明总有预感江淮说出口的要么是“你有毛病吧”,要么就是“傻逼”。
事实上并非如此。
江淮看着他突然扯了抹笑:“你其实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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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一章[狗头叼玫瑰]
(明天双更)
晚自习第一节是语文,自行做题,老师在讲台上守着。
卫疏批改完默写,往教室巡视一圈后站定在楚明桌前,敲了下他桌子:“江淮同学,你跟我出来一趟。”
楚明放笔,迅速让开座位。
江淮抬眼,轻扫了他一下才往外走。
卫疏站在护栏旁,轻声问:“你交上来的……是自己默的还是直接写的?”
江淮说:“默写的。”
“哦,临时背的?”卫疏直觉他不会说谎,上次已经领教过了。
江淮无聊地点了下头:“嗯。”
“正确率非常高,挺不错的,”卫疏稍微停顿了一下,说:“我听一些同学说,你好像是被家里人硬打……拉来学校的,还几次没逃出去,有没有这回事?”
江淮面色微沉:“……”
“难怪这两天这么个性,”卫疏把他看了一圈:“那你有受伤吗?”
江淮又有些无聊,时刻想要终结这种家长里短式的聊天:“已经好了。”
卫疏轻顿,她把比自己都高出一大截的男生打量了一下:“这么帅张脸幸亏没破相,不然多少女生的青春里该少些颜色。”
江淮轻拧眉:“您要说什么直说。”
“这孩子,”卫疏啧了一声,她仰头往楼上某办公室的位置看了眼,又移开视线:“老师想说,时间会淡化很多东西,对错输赢都一样,你会越来越觉得当初自以为的成熟是多么多么幼稚……”
江淮看着她没有说话。
“有些事在一些阶段就是解决不了,不用太纠结太放在心上。”卫疏说:“人是复杂的,对的反面不一定是错,我不教你换位思考,有些人有些事本身就极端到你难以想象,我想让你试试学会放过。”
江淮很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要进后门前微顿,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卫疏轻舒口气,方才差点忘词。
她笑了笑:“不客气。”
看着江淮走进去的背影,她有片刻的走神:
她其实也有私心,比如让江淮给他挣个语文状元什么的。
按江淮这孩子的心态,但凡欠她些什么她又提出个要求,估计江淮怎么着都会上。
想到这儿她不禁笑出鹅叫。
第二节敏感且复杂且……诡异的历史课。
但好在有些人本能会选择逃避而非应对,历史自习课便又异常的平静祥和安宁。
“自习吧,”徐红梅拿着本教案坐到讲台上:“明天课代表收习题册上来,我检查第一节的改错和第二节的作业。”
马尾辫女生应道:“好的老师!”
楚明把座椅推到桌肚下,站着开始做题。
江淮往旁边瞥了一眼。
虽然楚明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安静不起眼那一挂,但身高其实和他差不多。
站着做题,贴在桌面的书页上有些小字看着就跟测视力似的——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煎熬。
江淮手腕翻转间摸出草稿本,翻了一页,大气磅礴地挥洒几个字后推到桌缝右边。
楚明偏头看了一眼,瞳孔微缩。
坐我腿上。
——江淮。
楚明:“……”
他大概能懂江淮的意思,但视觉上还是有被冲击到,默默地把脑袋机械转回方才的角度。
余光里江淮的大腿已经横过来,像是可以停靠的港湾。
可惜他不是适停的船舶……他只当作没看见。
江淮左手托着左腮靠右看着他的脸,手豪横地越过三八线放到楚明课桌上,写:
站着方便写字?
楚明在旁边打了个小小的对勾。
江淮翻页后又写:
傻逼。我明天陪你罚站。
——江淮。
楚明眉心跳了一下:“……?”
江淮轻笑一声,继续写:
要觉得姿势突兀蹲下坐我鞋上也行。
楚明摆手,默默默默地别开了眼:
他倒也没有这么想坐。
最后一节自习课,大马猴晚了足足五分钟才进教室。
刚进来就拔高嗓门把楚明叫去办公室,兜兜两分钟回来什么也没说就开始讲大题。
江淮往后门楚明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慢慢收回视线。
“在三角形ABC中,已知下列条件,解三角形……这是非常基础的一道题,大家先做一遍,等会我再给答案。”
江淮随手画出三角形几条边条件标完便即刻把剩下的边长角度补齐。
他乱写乱画的时候留意到大马猴时不时会往门外走廊看上一眼。
他极轻地敛眉,懒得多看,抽出必修一的数学开始刷函数的题。
半节课时间过去,江淮刷完两页题;
只剩五分钟下课时,江淮再翻一页,余光里依旧没有人坐……
他转完两圈笔,抬手:“老师,去趟厕所。”
大马猴往后排看了一眼:“下课再去,没两分钟了。”
于是教室里哄笑一片,还有人偷偷扭头朝他吹了声婴儿把尿的哨音。
江淮:“……神经。”
而与此同不了时,差不多二十分钟前,楚明被叫进班主任办公室。
除去经典地中海和保温杯们,办公桌旁坐着一男一女,听到敲门声同时转头把他看着。
两分钟后,他们把他叫到走廊外单独设立的交流区——平时用于老师给学生坐着讲题以及学生吃饭、看书、做作业的区域。
紫红包包女说:“我是江淮的妈妈。”
灰色西装男说:“我是江淮的爸爸。”
楚明坐在他们对面,隔着张并不宽阔的木片桌,微顿后说:“叔叔阿姨好,我叫楚明。”
女人笑着说:“你是江淮的同桌是吗?我怎么听说……他没住学校宿舍,借住在你家的?”
楚明轻抿唇,他不知道后半句如实回答会不会让江淮挨顿批评。
“那看来是的,”女人没耐心等他的回答,又问:“你是自愿的吗?他有没有逼你、打你、骂你?”
楚明:“……没有。”
“你别骗我,那小狼崽子的性子我知道,傻逼东西狗屁玩意儿,这种事他肯定干得出来。”女人说:“你俩相处怎么样?他睡觉不打呼噜但非常不老实,从小就在梦里拳打脚踢,有没有吵到你?还有他嘴脏得跟厕所掏出来的一样,有没有说特别难听的话,比如****这种……”
楚明面上的表情有些许的变质。
“停一下,你话太乱,我来说,”男人把她嘴捂了一下,温声:“说这么多其实就是铺垫着想问一句,我们可能希望江淮还能在你家住一段时间,你愿不愿意?”
旁边女人补充了句:“你直说,阿姨心脏贼好,受得住!”
楚明:“……”
他大概明白过来这对夫妇找他的原因了。
是为了解决“小狼崽子江狗屁”的住宿问题。
他垂于桌下的手指慢慢搓着,简短沉默片刻他说:“能……听听原因吗?”
“嗯,阿姨其实很想告诉你,”女人说:“但现在还不行。我就是想让江淮安心读书,虽然手段多多少少是有点儿惊天地泣鬼神,但我绝对不是在害他……小淮心里憋着些事,一年多还没走出来,我就想着让他还是多跟同龄人走,就把他塞回学校了……”
楚明静静地听着。
“我不是什么□□老大大娘没那么多眼线盯防他,他找着时机就会往外窜,没成年的孩子往外跑我就是再杀神也不放心……你懂我的意思吧?”女人说。
男人见状想开口,但没来及,女人立刻补充:“钱不是问题,明天我就把他衣服裤子鞋子袜子什么都搬过去,生活费我三五十倍支付都没问题,精神损失费也给点……”
楚明指尖搓得有些泛红。
沉默片刻他轻轻地点头:“好。”
“这么快?”女人诧异地看着他,又看看男人,说:“你们那个班主任诓我呢。”
男人立刻起身:“诓你什么?我去要回来。”
“你有毛病吧,坐下。”女人拧眉小声说:“他们班主任跟我说楚明同学性格懦弱为人算计……人都能接纳你儿子了这简直是菩萨心肠观音转世吧!”
“那是那是,你别乱信。”男人附和着说:“马嘴就是爱瞎扯。”
楚明:“……”
他能清楚班主任那句话是真,却不清楚这两人的话是真是假。
“半个月,最多半个月的时间我就把江淮弄回去,”女人笑了笑,说:“他要是真的有什么你受不了的点你就跟我说,不要害怕那傻逼,他在老娘面前就是个哑屁,崩都崩不响。知道了吗?”
楚明轻轻点头:“……嗯。”
“我能,”女人看着他忽然顿了一下,说:“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楚明猛地抬了下眼:“嗯?”
“啧你这样子跟江淮一模一样,”女人笑着说:“我就是刚刚母爱泛滥了一下,你别管我……”
楚明瞳孔微微缩紧,他目光恍惚了半秒,半秒后飞速垂头看着旧迹满满的木桌桌面。
女人并没注意到这点,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到他面前:“哦对,这是江淮的手机,密码我来的路上不小心试到锁屏三十分钟,你晚点再交给他。“
楚明听得有些想笑:“……嗯。”
“那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先走了,”女人把男人推了一把:“阿姨日后好好感谢你。”
楚明轻轻朝他们远去的背影摆手:“嗯。”
他把手机关机后揣进兜里,两手肘抵在桌面,侧过脸微微仰头看着四方形的教学楼顶端的天空和光色清浅的月亮。
几许燥热的晚风撩过久坐空调室发凉的肌肤。
他舒服得眯了眯眼。
就好像,这一时刻的某一瞬间,
江淮那个幸福小孩奋力抵抗开的幸福,染到了他的心尖儿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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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些[狗头叼玫瑰]
第16章
江淮转笔转得手指发酸,正要放下,余光瞥见一抹身影,他即将叫停的动作立刻又重新启动。
楚明轻手轻脚回到座位坐下。
左边的视野被江淮晃得晕乎乎的。
“这三道,”江淮把笔慢慢停下来,笔头点在他习题册的第8、9、13题,说:“做。”
楚明微微抬手,见黑板上大马猴并没有写明要做什么作业。
他轻点头:“谢谢。”
江淮嘴唇勾了一下:“嗯。”
下课铃打响时江淮身子微偏,右手搭在楚明椅背上,凑过去小声问了一句:“你又去挨批评了?”
楚明笔尖停在纸上,停出个墨色圆点。
他回答:“……没有。”
“那你干嘛?”江淮看着他:“我只挑过历史老师和班主任的火,谁批的你?”
楚明说不出口:“……”
能说是你妈吗?小狼崽子江狗屁。
“沉默在我这就是默认,”江淮拧眉说:“你不说我去找他们问。”
说着他就要起身,楚明情急之下只能抱住他的胳膊。
江淮垂着眼看他:“你说。”
楚明目光微颤,他知道教室里有监控用于巡查课上睡觉学生,于是他拉着江淮的手腕往自己校服衣兜旁放。
“你有毛病吧?”江淮被他这间谍见面似的姿势动作弄得发懵,没等他拉着自己手腕半天对不准兜,直接伸进他兜里。
江淮拧着的眉稍有舒展:“去偷你手机了?”
“……”楚明轻摇头:“你的。”
“你从哪偷的我手机?”江淮把手从他兜里掏出来:“哪个傻逼跟你说我手机在办公室里的?你他妈又被人当枪使了。”
楚明在心底畅快地叹了叹气,叹完才说:“你不认路,马老师让我帮你取一下,你爸妈寄到学校门卫室的。”
江淮眉眼转冷:“哦,送你了我不要。”
楚明:“……”
他倒是想要,但这个连亲妈都解不开的密码他又有什么办法?
“兄弟你不是上课就吵着要上厕所怎么还不去?”赵逵逵走到过道这边:“我创造偶遇机会创造四五分钟了结果回头你还在跟你同桌聊。”
江淮手仍搭在楚明椅背,闻声挑眉:“等我干嘛?要我给你把吗?”
赵逵逵:“……”
他向来八风不动看不出表情当然原因不在于他情绪稳定而在于皮肤太黑,但今天面上就跟初春融化的冰河表面似的破碎不堪。
但很快破冰面重圆,他甩起巴巴掌:“兄弟你说话太他妈劲儿了!”
“滚蛋,”江淮手指微曲敲了下楚明的背:“一起?”
楚明现在对厕所还浅浅有些不耻的回忆,他轻声说:“……我先保洁。”
江淮听到他这话才发现原来已经放学了。
教室里只稀稀拉拉留下几个在做作业的学生。
他轻顿:“我帮你。”
赵逵逵猛男震惊:“哥们,你这就对我爽约了?”
江淮看着他,眉眼带着些天然的冷酷:“刚没约你。”
“渣男,”赵逵逵重重地摇了几下头:“我要是楚明我今晚就连夜搬座位。”
江淮轻呵一声:“傻逼假设。”
赵逵逵今日成功连续打卡“神经病”“傻逼”荣誉称号,硕果累累地转身走出教室,背影带着走出中国走出亚洲走向世界的自豪与骄傲!
放学保洁工作总体还算轻松。
扫地、倒垃圾、擦黑板、誊抄明日课表。
江淮主动承包最后两项工程,黑板上满是公式、图形的板书,他擦完时头发尖上都沾着白色灰沫。
楚明途经讲台时看了他一眼:“……”
但该说不说江淮的粉笔字挺好看的,是那种别人会留言“我以为长大就会自动写成这样”的类型。
笔锋凌厉、有骨有形。
可惜……楚明轻轻拧眉,提醒:“明天周四。”
“嗯?”江淮顿了下:“我操,我以为明天周五,时间过这么慢的吗?”
楚明:“……”
他看着江淮走到黑板旁白墙上贴着的课程表前,食指戳在星期四的字眼上并往下滑,看清楚后立刻走回来擦掉重写。
竟隐隐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词。
傻。(没有逼的后缀)
江淮自小拥有的第一辆自行车便是单座的。
他侧着坐到后座,手半撑在楚明腰侧,不太习惯地给脚找到支撑点。
今天外面没人蹲他,江淮从楚明后背中抬起头来,温和的夜风拍在脸上,他莫名心情不错。
“诶!”江淮搭他腰侧的手轻轻拍了拍。
楚明轻颤,连忙应道:“嗯?”
江淮问:“你这后座之前载过别人吗?”
楚明握着车把手有片刻的怔愣,但行车安全他还是谨记心间,没让自己轻易游神,认真地目视前方。
没听到回答,江淮又拍了拍他的腰:“问你呢?”
楚明说:“载过。”
江淮追着问了句:“谁?”
楚明轻顿后说:“我爷爷,奶奶。”
江淮再问:“没了?”
楚明不太理解他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但还是如实答道:“……没了。”
“哦,”江淮忽地一笑,他拍拍楚明的侧腰说:“你载人技术不行,没去祸害别人挺好的。”
楚明:“……”
自行车又停在那小区门口,江淮被单独扔在外面,起身伸了个懒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