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苍风火冒三丈。
如果不是清楚沈南星脑子傻了,那刚刚他这番言行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莫苍风咬牙,脸臭得像讨厌做家务的人刚洗完碗。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沈南星手掌捂着自己的嘴巴,瓮声瓮气地道:
“我在跟你道歉啊。”
神他妈道歉!
莫苍风面无表情:“你道歉我就非得接受?”
“小气鬼!”沈南星拿开手,怒声喊道“别以为我不记得上次在山里,你也咬了我嘴巴!我当时都不计较你,你现在凭什么生我的气?!”
他这一声吼嗓门洪亮,别说刚进屋里打扫的下人,连在屋外的人都听见了。
莫苍风眼皮跳了跳。
重新送一盘新点心过来的管家差点又把盘子摔了。
眼看沈南星这厮还要继续嚷,莫苍风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
“你答应过我什么?不许食言!”
“哼!”
沈南星重重一哼,把脸转到一边不理他。
莫苍风眯眼:“阿衍不是教过你,要当个诚实守信的人?”
沈南星被怒火充斥的眸子闪过迟疑,不情不愿地低头缓和了表情。
每次搬出阿衍都百试百灵。
但不知怎么的,莫苍风心情却更不爽了。
书房里在打扫地面的下人一脸呆滞。
管家将点心放下,赶紧催促下人打扫完出去。
出了书房后,管家沉声叮嘱道:
“刚才你不管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统统忘掉不许说出去!知不知道?”
下人忙不迭点头。
离开嵩山后,慕风衍两人北上去玄冥教。
无尘自是不会跟着一起去,因此在嵩山下同他们分别。
幽静无人的山道里,两匹马悠然前行。
但有一匹马背上无人。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同骑一匹马?心疼一下小红好不好?”
慕风衍侧过头,指尖戳了戳身后的段无洛。
对于徒弟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自己身上的行为,他是无奈的。
之前和无尘他们一路同行,他都没有收敛。
段无洛双手环在慕风衍腰间,将他整个人都抱进怀里,脑袋舒适地搭在他肩膀上。
他没抓缰绳,放任身下的小红马自己走。
旁边那匹会自己跟上,只不过走一会儿又停下吃路边的草料。
段无洛也没去管它,不跟丢就行。
他们一路上骑的马一匹毛色枣红,慕风衍叫它小红。
另一匹是棕黑色的,被他取名为小黑。
取名一如既往的随便,隔壁大白小白直呼内行。
段无洛笑:“那我们换骑小黑不就行了。”
言罢他便抱着慕风衍跃起,旋身落到旁边的小黑马身上。
慕风衍无奈地笑:“你就没有考虑过一人骑一匹马?”
段无洛语气委屈:“师父嫌弃我了吗?”
没等慕风衍说话,他就道:“嫌弃也不行,师父这么暖,我抱着舒服。”
“我都快被你捂得热出汗了。”
段无洛身上披着宽大的斗篷,将他们两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现在已是深秋,山上层林尽染,入目皆是斑斓秋景图。
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但慕风衍是习武之人,又内力傍身,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被徒弟裹得这么严实抱在怀里,反而还有点热。
慕风衍摸了摸段无洛的手,温温的,不是很冰凉。
以前小洛儿刚来卜思谷时,因体质不好手脚总是冰凉的,慕风衍一直都有帮他调养。
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不过现在…唉…
“师父为什么叹气?”
慕风衍道:“快些赶回玄冥教吧,我们再这么散漫地赶路,何时能到?早些回去也好能继续给你调养身体。”
想到之前在荷花镇时,天天喝药的场景,段无洛低哼了声。
“师父…我不想喝药,我身体现在没事了。”
“哦,是吗?我不信。”
段无洛脸庞轻蹭他温暖的颈窝,吻着香暖的肌肤,嗓音低哑了下来。
“那师父要不要洛儿实践一下?”
他温凉的手随之钻入衣服下。
慕风衍腰身敏感地轻颤,忙按住他作乱的手。
“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段无洛握住他的手,轻按在他胸膛处,唇在他白皙的脖颈留下暧昧的红梅。
“现在徒儿也是在做正事…师父,你看你的身体都给出答案了。”
“…”慕风衍面色绯红。
被徒弟握住手揉着自己的胸口,真是羞耻万分。
他挪了挪轻颤的身子,想让他停下,屁股却感受到了什么。
热气腾腾,蔚为壮观。
“这可是在外面,光天化日你收敛点…”
慕风衍羞恼低喝,但动了情的嗓音低软没有任何威慑力。
“荒山野岭的也没有别人呀。”
段无洛吻住他的耳垂,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
“有斗篷遮盖着,谁也瞧不见的。”
“…”慕风衍转头瞪了他一眼,“你就是故意转移话题对不对?”
他面染红晕,眸光如水,神态三分嗔怒七分春色,看得段无洛越加心猿意马。
“师父说吧,我听着呢。”
他解开慕风衍的腰带。
慕风衍:“…”
“等回到玄冥教了,师父让洛儿喝多少药洛儿就喝多少。”
慕风衍哼声:“是不是还有个前提条件?”
段无洛嗓音低哑乖巧:“洛儿最听师父话了,怎么会有条件?师父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慕风衍无力地瘫软靠在他怀里,斗篷内的气温不断上升。
“那我不是让你停下吗?”
“除了这件事…”
“师父,其实我喝不喝药都没有关系。”段无洛依恋地吻着他,“只要有师父在,我就好好的,师父才是我的良药。”
慕风衍微微侧过头,看着他沉迷而妖冶的眉眼。
“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段无洛动作一顿,倏地睁开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总是满含温柔的眼睛罕见地覆上怒火。
“师父不许胡说!”
见到他脸色紧绷,眸光幽沉,慕风衍自知说错了话。
他最近总时不时想起原着话本里,萧云离死亡的结局。
但如今跟小洛儿在一起的是他,早就和原着剧情偏离十万八千里,也不可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吧?
段无洛幽幽开口:
“师父,你此生永远都别想再离开我,你死了我也会随你而去。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你可以肆意践踏蹂躏,可以让它痛苦让它开心,但绝不能抛弃掉。”
他低哑的声音疯狂而偏执。
慕风衍眼眶一热,心头酸涩。
他握着段无洛冰冷下来的手,轻叹:“傻子。”
段无洛指尖挤进他指缝中,紧紧地扣住。
他吃吃一笑,殷红的双眸凝视着他。
“师父以后不可再说任何离开我的字眼了,想都不许想,否则我会生气的。”
慕风衍道:“我亦舍不得与小洛儿分开…一刻都舍不得。小洛儿,没有人能分得开我们的,我刚刚都是随口说而已。”
“嗯。”段无洛抱紧他。
光阴如梭,冬天的脚步渐渐临近。
在初冬第一场雪飘落时,慕风衍两人也抵达了幽冥山。
路过断魂坡时,段无洛说道:“师父,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就是在这里救了我。”
他望着熟悉的山林,神色有些恍惚。
山坡上的破山神庙还在,掩映在茂密的树林中,隐约能瞧见一角屋檐。
慕风衍微微一笑:“此处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段无洛想起当时的情形,心中依旧不免悔憾。
不过他看着待在自己怀里的师父,那处空洞已被填满了。
“走吧,再晚天黑就赶不及上山了。”
慕风衍轻声催促,担心徒弟触景生情又要乱想。
傍晚时分,零星雪花悠悠飘落。
凌千锋携一众玄冥教高层,早已在山下等候他们。
“恭迎教主!”
见到段无洛的身影,众人整齐拜下,声音响彻山林,态度恭谨万分。
“起来罢。”段无洛淡漠地应了声。
他牵着慕风衍下马,对众人宣布。
“这位是本座的师父,从今往后在玄冥教里,见到我师父便如见本座,若谁稍有怠慢,本座必将不饶。”
当年李隐尧被带到玄冥教时,教内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段无洛总是待在地宫里,除了地位高的护法长老外,普通教众很少能见到他。
莫说还有个李隐尧在了。
现在段无洛如此郑重地宣布慕风衍的身份,足以表明他在段无洛心中的地位。
众人哪怕惊诧疑惑,但也对慕风衍重视了起来。
沿路上山,在幽冥山的半山腰中,慕风衍看到了隐匿于其中恢弘壮观的建筑群。
那片屋宇楼阁依山而建,山间云雾半掩,竟有种仙境般的感觉。
慕风衍讶异道:“这才是玄冥教的真貌?”
段无洛淡淡地看了眼前方的景色。
“算是吧,以前的玄冥教主都是住在那儿的。”
慕风衍抿唇:“那你怎么都待在地宫里?”
段无洛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习惯了,也无所谓。”
他从前总是奢望师父能来见自己一次。
若是他待在明亮有太阳的地方,师父就没法出现了吧。
就算是化作了厉鬼来找他报仇也好,只要他在地宫里,那些刺眼的阳光就不会伤到师父。
一想到地宫之内阴暗冰冷,漆黑死寂,慕风衍就觉得心里压抑。
慕风衍说道:“以后都不许再回地宫里住了。”
“嗯,不去了。”段无洛满足地捂住他的手,笑得孩子气。
他已经等来了师父,也不是虚无缥缈的鬼魂,自然就不会再回地宫里了。
这段时间段无洛不在,教中事务惯例交给凌千锋处理。
现在他回来了,凌千锋便过来向他汇报最近教中的情况。
段无洛等他说完,微微点了下头。
随即看向他,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凌千锋闻言,冷硬严肃的面容柔和了一瞬。
“多谢教主关心,属下的伤都已痊愈了。”
“嗯。”段无洛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上次在苍风家,你说回玄冥教是因为教中出现了叛徒,凌护法是因此受伤的?”
“对。”
慕风衍似乎猜到了什么。
“那你这么快跑来找我,是把教内的事物都丢给受了伤的凌护法处理?”
段无洛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啊。”
望着凌千锋已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慕风衍摇头感叹。
“凌护法真是不容易。”
段无洛将他拉到怀里,把慕风衍的脸庞转向自己,不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别的男人身上。
“师父怎么对凌千锋表现得这么关心?”
慕风衍无奈地看着什么醋都能吃得起来的徒弟。
“他对你很忠心。”慕风衍笑了笑,“之前你失忆的时候,是他带着你来找我的。因为小洛儿,我才关心他一些啊。”
段无洛眉梢微挑:“爱屋及乌?”
“可以这么说。”
“不需要爱屋及乌。”
段无洛霸道地环着他的腰,脸庞埋在他胸口,像个孩子般占据着自己的所有物,不给任何人触碰。
“师父只爱我一个人就好了。”
只能爱我一个。
他默默在心里补充。
慕风衍好笑,指尖梳理着他顺滑的雪发。
因他坐着的姿势,极长的发丝如斗篷般铺垂而下,蜿蜒堆叠在身边。
“我本来就只爱你一人不是吗?我的心也很小,只装得下小洛儿一人。”
他顿了顿,说道:“如果我当初真同你分开,此后大概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慕风衍对待感情,也有偏执的一面。
“当年我以为小洛儿背叛了我,所以我选择放下,若你一直在我心里忘不掉,大不了把那一块连血带肉挖出来。”
段无洛长睫轻颤,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原来师父远比我想象的要决绝。”
“可我现在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慕风衍轻笑,捧起他的脸,眸光温柔深情,“即便小洛儿以后背叛了我,我也没办法不爱你了。你占据了我整颗心,把我的心挖出来我也活不成。”
段无洛呆住,双臂发着抖,却将他抱得死紧,仿佛要把自己融进他的血液里。
“师父…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他脑中一片空白,疯涌而至的狂喜令他喘不过气。
心脏跳动的频率超过了它的承受能力,一阵一阵的抽痛。
慕风衍被他眼中亮得惊人的光芒晃得怔了怔。
小洛儿难道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爱他有多深吗?
他低下头吻向段无洛眼角的泪痣。
虔诚而温柔:“小洛儿,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段无洛呜咽一声,呼吸滚烫灼热,泪水滚落而下。
“师父,师父…”
心口的抽痛令他身子有些颤抖,除了“师父”二字,好像再也不会说其他。
感觉到他颤抖得有些不同寻常,慕风衍心中一紧。
他低头查看了一下,顿时大惊。
心疾发作了?!
心脏翻搅撕扯般疼痛,段无洛轻轻吸着气,反握住慕风衍的手。
他嘴唇苍白泛紫,眼里尽是喜悦的光芒,容颜妖冶美丽得让人心惊。
“师父,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慕风衍神色紧绷,气急又心疼。
他急忙拿出药,倒了两粒出来。
“先吃药。”
段无洛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上溢满了笑,乖乖将药吞了下去。
慕风衍直接将把抱起来:“寝殿在哪儿?”
段无洛惊得眼睛微微睁大,脸颊染上一丝薄红,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慕风衍快步冲出大殿。
向天在殿外犹豫踟蹰片刻,决定进去向萧云离请罪。
当初他将萧云离抓到玄冥教,态度也很不客气。
后来教主把他留在身边,向天就以为教主不过是将他当个玩物而已。
可谁想到半年多以后的今天,教主把他带回玄冥教,第一件事便是向众人宣告了他的地位。
向天当时心里慌得一比,生怕萧云离趁机找他算账。
幸好萧云离当时没记起他。
不过向天觉得,还是找个机会,跟萧云离赔礼道歉比较稳妥。
择日不如撞日!
向天刚迈开步伐,忽然看到萧云离快步行出,怀里还抱着教主。
抱着教主…
抱着教教教主!
向天张大嘴巴,仿佛听见天空轰隆一声巨响,光天化日打起了雷声!
病弱娇气地被萧云离抱在怀里的男人,真的是他们冷戾残暴的教主?!
他甚至还看到,教主伸出两条修长的手臂,环住萧云离的脖颈,脸庞靠在他胸口上。
萧云离行走如风,教主雪白的长发拢在臂弯间,有几缕被风吹得扬起。
画面很美很温馨…
段无洛忽地转头,冷冷扫了向天一眼,血红的眼瞳闪过冰冷的警告。
向天一个激灵,脸色白了白。
他不是故意要看到的啊!
凌千锋从大殿那儿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继续处理日常公务。
他刚忙完,向天一脸菜色地跑了过来。
“凌护法,凌护法!这次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凌千锋疑惑:“向护法, 发生什么事了?”
向天抖着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惊。
“我刚刚在大殿外…看、看到了教主他们,不是,是萧云离抱着教主!”
为表示形象生动,他比了公主抱的姿势。
“他们出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等会教主要来挖了我的眼睛怎么办?”
凌千锋:“看到又怎么了?”
“哎我说你!你怎么不懂呢!是萧云离抱着教主出来,而不是教主抱着萧云离出来,这两者差别很大啊!”
凌千锋点头:“我懂。”
毕竟上次他也撞见过,而且还更劲爆。
向天急得脸涨红:“我看你根本不懂!”
凌千锋面无表情:“我既然不懂你为何来求我救命?”
“…凌护法啊,你跟教主关系最好,劳烦你去帮我跟教主求个情,欠你的这个人情我一定奉还!”
他哑着嗓音道:“师父,你今天这么主动的嘛?”
慕风衍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顾及孽徒此刻心疾发作,他真想一个爆栗敲向他脑门。
“我是要给你针灸,你想哪儿去了?”
“哦。”段无洛失落地拖长音应着。
“这病最忌情绪激动。”他微叹,目露自责,“我没想到刚刚的话会让你反应这么大。”
段无洛眸光缱绻:“听见师父的告白,我很开心很开心。”
“开心得心疾都犯了?再被你这么惊吓几次,我的心脏也要负荷不住了。”
段无洛笑得像个吃到了糖果的孩子,抓着慕风衍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
“师父每天都说给我听,我心疾就不会犯了。”
慕风衍从包袱里取出装银针的木盒,一脸深沉凝重。
“看来在你心疾没有大好之前,床事也要能少则少。”
“我不同意!”段无洛蓦然拔高声音,“这才是要了我的命。”
慕风衍娴熟下针,墨眉忧虑轻皱。
“要是你哪天在床上…”
“不会!绝对不会!”段无洛一叠声否定,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能跟师父爱爱,我肯定会难过死,我心情不好就会影响到身体,心疾就会更严重!”
慕风衍:“…”
他无奈:“我只是说减少,又并非完全杜绝。”
“现在就很少了,这段时间我们都在赶路,我心疼师父舟车劳顿,一直都忍着不碰师父。”
“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玄冥教,师父却不心疼我。”
段无洛哀怨得像个长年独守空闺的小媳妇。
这话说得,他要不是当事人都快要信了。
孽徒上次在马背上疯狂的行为,让他腰酸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可见到他苍白着一张脸,泪眼汪汪地望着自己,慕风衍便心软了。
唉,自己选的爱人,还能怎么办呢?
慕风衍针灸完,将他鬓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师父怎么会不心疼小洛儿,每一次看到你心疾发作,我心里都很慌。”
慕风衍微哑的嗓音轻轻发颤,忍住眼眶中的泪意。
“小洛儿,为了师父,你也要好好的,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他唇上滚烫的温度一直熨帖到了心里,好似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般柔软的声音,既让人沉醉,又让人心疼得想流泪。
段无洛温柔地回吻着他,伸手轻轻拍着他后背。
“嗯,师父不要担心,我会好起来的,跟师父一起长命百岁。”
他的光说爱他胜过自己的命,所以他亦会小心翼翼爱护好自己。
这是属于师父的命,他怎么敢再毁坏呢?
慕风衍抿唇浅笑:“小洛儿记得答应我的话,任何时候都不许忘了。”
“不会忘。”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约定将来会一语成谶。
慕风衍起身帮他掖好被子:“先躺着睡会儿,我去写药方。”
段无洛应声,目光静静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写好药方,慕风衍回到床边,说道:“小洛儿,这药还是让凌护法拿来比较好吧?玄冥教里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吗?”
段无洛摇头:“只有凌千锋知晓,我让人将他叫来。”
片刻后,凌千锋来到屋里。
慕风衍见他要拜下行礼,赶紧上前拦住了他。
微笑道:“凌护法不用多礼,这是洛儿的药方,劳烦你帮跑一趟了。”
凌千锋双手接过药方:“慕公子尽管吩咐就好,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他的态度比之前在荷花镇要恭谨许多,估计是因为今天段无洛那番话的缘故。
慕风衍微有无奈,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给小洛儿抓药要紧。
凌千锋临走时,又说道:“教主,慕公子,左护法向天在殿外,想要求见,说是想当面向慕公子赔礼道歉。”
段无洛冷呵:“当初他把师父抓来,还打伤了师父,我还没空闲找他算账,他现在自己送上门来领罪了?”
慕风衍微笑:“从某一方面来说,小洛儿应该感谢他才是。若不是他误打误撞把我抓到玄冥教,我们也不会再相见。”
“可他打伤了你。”这点不能原谅。
慕风衍朝凌千锋道:“凌护法,去通知他进来吧。”
“是。”
待凌千锋出去后,慕风衍玩笑地对段无洛道:
“说起当初,我醒来后你不也掐了我的脖子,手劲还挺大。”
段无洛眼睫一颤,歉疚道:“师父,当时…当时我没控制好情绪,才差点伤了你,对不起。”
那天晚上,师父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令他几欲疯魔。
甚至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将怀里熟悉又陌生的少年抱进屋里后,在床前呆站了许久。
疯狂又荒诞的念头如野草般窜出。
觉得他是自己苦等了许多年的师父。
但理智又残忍地告诉他不可能是。
最后他冲进了密室里,揪着李隐尧的衣领,像个神经质的疯子般,一遍遍地问他是不是师父。
师父出现的那段时间,恰好是他心境最绝望崩溃的时候。
所以当时哪怕师父一直否认身份,段无洛也饮鸩止渴般,拼命想从他身上寻找师父的影子。
哪怕像一点点也好,让他有力气坚持下去。
直到把真正的师父等来。
慕风衍见他神色恍惚,眼底透着空茫,心里揪了揪。
捏了捏他的脸,让他回过神来:“傻徒弟,为什么要道歉呢?我那时候确实也骗了你。”
段无洛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微叹:
“师父的演技太好了,将我骗过去那么久。”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属下向天求见教主。”
段无洛冷淡应声:“进。”
“你躺着就好,我去见他。”
慕风衍拍拍锦被,起身绕过屏风,从里间走了出来。
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向护法说要见我?”
白衣绶带的少年踱步而来,身形修长如挺秀翠竹。
如玉眉目温淡疏离,气质跟半年多前见到的一脉相承,但隐约间又多了丝成熟稳重。
向天飞快收回目光,垂首抱拳赔礼。
“从前向某多有得罪,今日特地过来跟公子致歉,请求公子能够原谅。”
知道教主就在里面,向天心情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出。
慕风衍语气温和:“向护法请起,以前的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护法不必介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