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前功尽弃,一败涂地。
就在今晨,尤八乙还偷摸给他发来消息,说vv手伤告急,医生警告说“绝对不能再打了”,不然以后手就废了。
可vv他……劝不住呀。
世界赛奖杯是vv的执念,这么多年了一直没能放下。是的,打职业的谁不想拥有那份光辉和荣耀呢?
但手伤这种事,是很多选手都会经历的事情,或许他们出道时都被叫做“天才”,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状态都会慢慢下滑,这条路,又有多少人能够含笑离开呢?
他们还没拿到世界冠军。
——那是每一个电竞人的梦想。
据尤八乙所说,队伍进了世界赛,本来是该大吃一顿庆祝的。但vv现在这个情况不容乐观,虽然没多透露给大家,可大家心里或多或少也都感觉得到,这实在高兴不起来,也不好再提庆祝的事。
晚上,尤八乙张罗些好吃好喝,又买来一大堆零食放在训练室的桌上,也算作慰劳他们了。
训练的间隙,司舟思来想去,始终放心不下,还是抽空去问了队里的心理咨询师。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找心理师,可是,除此之外,又想不到该怎么办。
太反常了。
司舟将俞忱的基本情况略去细节,大概讲述了一遍,对面的心理咨询师一直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司舟说完,缓了缓,问:“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心理咨询师沉吟片刻,才回答:“一般来讲,他这种病例在情绪特别压抑或激动的时候,总之是……嗯,有剧烈波动时,第二人格容易趁虚而入。”
司舟听到这原是有先例的,而并非仅此一例,心头微微松了口气,忙又问:“那……那要怎么治?”
对面那人却沉默良久:“不好治。”
“在心理学上,这叫做分离性身份障碍。有的人会分裂成两种人格,而有的,甚至会出现两种以上的多种人格。”
“而这些各自分裂的人格,往往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事物处理方式。”
说着,心理咨询师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只能说,这个病最佳的干预手段是……心理治疗,即通过各种方式,帮助患者保持心情平静、强大……更好地进行自我说服与克制,从而达到整合分离人格状态的目的。”
司舟:“……”
心理咨询师见他神色沉重,补充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如果你能够获得患者的充分信任,让他积极主动地接受治疗,康复的病例也不是没有……”
“如果无法康复,会影响正常生活吗?”
“这要看患者的具体情况,有的症状较轻、频率也低,但有的就会频繁发作,导致其陷入自我怀疑,出现幻觉,感到痛苦、折磨,以至于伴随抑郁、焦虑和轻生。”
司舟脑海里混沌起来,就像被人用重物击打过一般。
焦虑……轻生……
听对方语气,这是有点凶多吉少的意思了,看起来,俞忱的这个病似乎真的很严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舟闭上眼睛,哑然半晌,等到那阵难以抑制的疼痛过去,才涩声问:“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这要看他的情况到达哪一种阶段了,如果只是轻症,那么是不会出现所谓的‘最坏结果’的。不过既然你问到,我当然也会负责任地回答你,”心理咨询师顿了顿,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最坏的结果是……”
“吞没。”
正值十二月底,夜晚的风呼啸着划过,俞忱站在栏杆边,独自望着远处起伏的江水。
TSS电子竞技俱乐部……
他曾在无数个日夜轮回里梦寐以求,并且为此做出过许多努力。他坚持不懈,没有一刻不想同那个人并肩作战,他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直到真的走到那个地方,看着TSS俱乐部训练基地的透明玻璃窗,看着外边草树摇动。
看见那个让他辗转反侧、日思夜想的人,真正站在自己面前,一垂眸一轻笑……
再直到,那梦彻底破碎。
一切都被打回原形,七零八落。他恨“Devil”,或者说,恨自己。
俞忱早就查过不少关于“分离性身份障碍”的资料,对他的主人格来说,另一种意识入侵,另一个人代替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下去。
他不愿意。不甘心。
在那片令人绝望的泥泞里,俞忱不断与自己对抗,那苦痛是纠缠的藤蔓,在心底茂盛生长,即使用尽全力挣扎,也始终无法摆脱分毫。
或者他以为自己摆脱了,走出来了,但实际上却还在原地打转——
日复一日。
像一种看不见生机的重复。他很想、很想走出来,但出口似乎被人给残忍地堵住了。
一月,元旦刚过。
队员们就收拾行李,准备翌日一早乘坐飞机,前往韩国首尔,参加世界邀请赛入围赛。
俞忱的房间门敞开着,几件衣物随意地摆在床上,而他的黑色行李箱正以一个张牙舞爪的姿势横在门口,看起来有些乱。
“手机、水杯、衣服……”
正思索着,俞忱揉了揉头发,听见脚步声从外边传来。他怔然抬头,看见了司舟。
司舟队服穿得很整齐,一双笔直的腿修长,衬得TSS这身再普通不过的衣服格外好看。
黄昏的微光打在他肩上,俞忱这才发现司舟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他不由惊喜,那竟然是一排AD钙奶。
俞忱:“!”
他最喜欢喝这个了,难道……哥哥还记得,是专门给自己买过来的?
司舟顿了顿。
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开口。只是安静着,俯下身来,将那一排AD钙奶放在俞忱的行李箱里,还顺带替他整理了衣物。
空气一如既往的安静,黄昏的鸟叫细小而轻微,这一刻,竟如时光倒转。
一切都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可冥冥中,有些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
当年的人还在自己眼前,他眸光未变,清澈又冷冽,只有俞忱知道,那是世间最温柔的东西。
他记得自己所爱,记得自己的小习惯。漆黑的睫毛一如既往地垂下来,那熟悉的手指上修长的骨节……
看得见,也摸得着。
当年他们站在梧桐树下,风一吹,落叶就散了一地。而今少年已然成长,他们在TSS训练基地,做着曾经无比向往的事。
风吹树摆,树却不再是那颗树。
“手机充电器带了吗?”司舟垂着眼,替他挨个检查,又说:“你总是忘。”
“嗯,”俞忱应声,“这不是……”他展颜,笑得很甜,“有哥哥在吗。”
“……”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俞忱就听见他很轻地问:“那……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怎么办?”
这句话问得很暧昧。
就好像旧情人再相逢,声声涩涩地探询“那些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都是如何度过的?”
俞忱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他的笑容浅淡,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显得有些苍白,“这些年哥哥不在,我不也好好活着吗。”
第二天早上。
这个寒冷的冬季,难得见了些暖阳,可是冷风依旧刺骨,吹得人脸上生疼。
馒头在一旁冷得打抖,或许是为了制造热量,一个劲地跑来跑去,即使他已经将自己裹成了熊。
“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冷啊!救命啊……”
馒头走到深海旁边,把手伸进那人胳肢窝,深海眉毛动了一下,还是稳稳地立在那里,没说什么。
“好冷好冷好冷……”馒头不住念叨,“真是太讨厌冬天啦!”
俞忱穿着件黑色棉服,一张白皙的小脸冻得通红,就连鼻尖也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
他拎着行李箱,手指都缩进衣袖里,昨晚有点失眠,现在困得脑子都不清楚,呆呆地望着前面,大巴车驶来的方向。
俞忱的眼睫毛耷拉下来,覆着一层熹微的光,很安静,也很乖。
“你的。”
熟悉的声音贴近了他,是那种冷调的,却有种缓缓氤氲而开,不易捉摸的温柔。
那温柔浮在空气中。
他于是整个人都浸泡在里面。
指尖的触感温热,俞忱茫茫然接过那人递来的AD钙奶,小小的瓶子被握在手里,明显是一早起来刚温过的。
俞忱的胃不好,又爱作息不规律地乱吃,有一顿没一顿的,所以司舟从前就有帮他热牛奶的习惯。
司舟看起来冷冷的,好像没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可他却又是最细心的人,能够在不经意间,捕捉自己的每一丝情绪。
吸管是插好的,俞忱还没怎么睡醒,捏在手里就下意识含住,咕噜地喝了一口。
他头发有些凌乱,刘海上边还倔强地竖着根呆毛,眼神也呆呆的。
有点……可爱。
他修长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外,任凛冽的寒风不尽侵袭,司舟皱了皱眉,目光就落在那上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行李箱滚轮滑动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像是一场华丽的交响乐。
众人依次上车,司舟却停下来。两人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酸酸甜甜的液体滑入喉咙,俞忱感觉到对面的人微微俯下身,靠近了他。
俞忱僵住了。
这种距离的变化像是缓缓拉近,又像是一瞬间贴近的——
心跳变得很清晰,也很快,呼吸也是急促的,两个人都能听见。
他们知道,对方能够听见。
司舟摘下自己的围巾,轻轻套在俞忱的后颈上,然后绕过来,亲手替他系好。
司舟本来就比俞忱要高一些,这个动作更是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远远看去像是抱着他似的。
“喂——”
馒头在上车前一刻,以手作喇叭状,朝这边大喊道:“快过来快过来,出发啦!”
围巾的质地很柔软,蹭的俞忱脖子有点痒,那上面沾了些心上人的味道,残余着一丝体温。
暧昧的温度缠绕着他。
旁边都是人诶。
俞忱忽然雀跃地想。
快看我快看我,哥哥在给我戴围巾!
尽管俞忱再多么不舍,时间也不早。戴好了围巾,就得出发了。
他脑子清醒了很多,又好像仍是不清醒。
看着对方自然地接过自己的行李箱,俞忱努力抑制自己要扬起来的嘴角,偏过头,问:“围巾给我了……哥哥自己怎么办?”
“我不冷。”
司舟一手拖着一个箱子,脊背单薄又笔直,样子却很轻松,丝毫没见吃力。
二人很快走近大巴,上车的梯子有几层,司舟让俞忱走在前面,等他空着手上去后,再自己将两个行李箱提了上去。
“哇哦。”馒头略显夸张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朋友待遇就是好,人家也想有哥哥提箱箱嘛~”
“嗤。”时夏仰靠在椅背上,斜了他一眼,“闭嘴吧你,烦死了。”
vv靠着窗,手上还缠着几圈绷带,看样子是不久前才去过医院。
但此时此刻阳光透过窗玻璃,洒在他发丝和侧脸,嘴角甚至带着点微笑。
他心情不错。
大巴启动后,大家很快就昏昏欲睡,要几个电竞少年早起坐车,实在是很痛苦的事。
但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俞忱忽然睡不着了。他一直睁着眼,时不时望向窗外。
景色如逝,冬雪纷然。一切都瞬息万变。
他知道。
还有另一个人也跟自己一样,睁着双眼,静静看着这个世界的起伏变化。
那个人就是vv。
这场比赛对于俞忱来说,或许意味着初次探究的希望与喜悦,他如潜龙欲跃,对这片传说中的广阔海域充满幻想与渴望。
他愿抽刀一试。
但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是黄昏迟迟已落,暮霭西沉;是年迈的将军拖着病体残躯,纵然身死魂不灭。
这个战场给予了他太多。
也让他背负太多。
他曾领略刀光冷剑的残忍,也曾尝过那些凄寒夜里的难捱,这一路,他也是一步步地走。
vv手指抽动,他撕开腕上绷带,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
但仿佛有什么在这平静之下涌动。
他想为自己再拼一次。
大巴车一路摇摇晃晃,队员们整理衣衫,戴好口罩,下车的时候,候机大厅已有很多粉丝举着应援牌,等着他们的到来。
馒头首当其冲,先下了车。刚开始粉丝们的呼声稀稀拉拉,还不是很热情,直到司舟拖着两个行李箱,走出车门的那一刻。
尖叫声明显大了很多,前来送机的粉丝们热情高涨。有人在喊:“啊啊啊啊老公——”
俞忱是最后一个下车的队员,战队经理尤八乙紧跟在后边,还有一应后勤工作人员。
车里开了空调,这会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俞忱眼皮一跳,冷不防听见那一声“老公”。
他紧了紧领口的围巾,捏了捏手指,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俞忱抬眼,那人的背影就印在眼底。
他想。哥哥的魅力可真大。
可是总有天。
所有人都会知道,那是属于他的。
一路铺满了鲜花,是少男少女们欢呼的掌声,是挥舞的手臂,是触手可及的热情,也是……
是几乎承担不起的,希望。
就那么沉甸甸地压在肩头,那些明亮的、不断闪烁光芒的眼睛,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嘶喊——
让人想要征服。
也会在某一瞬间退怯。
怎么办呢。
他们似乎已经站在了一个很高的位置,稍稍不慎,也许就会粉身碎骨,寻不到一丝残骸。
不再有存在过的痕迹。
他们存在过吗?至少,目前,还存在着。
在这个世界。
他们,这一群少年,正在书写自己的故事。
“忱宝加油!”
“啊啊啊忱弟弟真的好帅啊!!”
“加油!你很棒!!”
俞忱恍恍惚惚的,听见那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嗯,是说给自己听的吧。
他们说,俞忱很棒。
尤八乙招呼着现场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拉住了几个情绪激动的粉丝,带着他们走入候机大厅。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会儿,俞忱无聊地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玩手机,悠悠地滑来滑去。
好在箱子足够高,是加长版,他两条大长腿拖着,时不时鞋尖触在地上。
司舟就站在他旁边,俞忱像是无意识地拉着他的衣服一角,像个小孩子。
不远处还有粉丝在偷 拍,司舟唇角勾起,忽然回过头来,揉了揉俞忱的头发。
揉够了,就顺着滑下去,牵起了他的手,看样子真像大人领着小孩子一样。
粉丝们的尖叫陡然变大,惊动了其他队员,大家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俞忱的脸肉眼可见地漫上一层薄红。
只是很浅很浅。
但他皮肤白,一点细微的变化都很容易被发现。
而司舟就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安然地抬起另一只手,以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
冰凉的感觉残留那处绯红……
俞忱就跟触电了一样。
不知为何,心底蔓延起一股莫名的羞耻,对方分明什么也没做,可他被那只指骨分明的手触碰到,就好似与爱人亲密低语。
不加遮掩的情 事。
他们……
一丝 不挂。
这也太……呃,这也太那啥了吧。
就司舟刚刚那动作,这些火眼金睛的粉丝指不定能脑补出一部小说来。
还是那种小h 文。
“牵手了牵手了牵手了……”馒头咬着手指激动地拍了拍时夏,“你快看啊,他俩牵手了,队队队……队长还摸了他的脸!”
“我眼睛没瞎。”时夏说。
果不其然。
飞机还没起飞,微博超话那边就进行了一场送机的现场直播,各种生图都被放了出来。
好在TSS队内的几位颜值撑的住,没化妆,也不加修饰的图片,依然很好看。
尤其是司舟。
他干净得好似没有一丝瑕疵,永远如松如竹地立在那里。
立在人群中,像一颗闪耀的星星。
生来便是要受众人拥戴的。
“#乘舟机场牵手#”的话题很快被顶上了首页,这个标题乍一看令人费解,然而,点进去……
你就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朋友们,听我说,我刚刚就在现场,他俩不仅牵手手了,司舟还摸了小朋友的脸!!】
【啊啊啊啊真的吗真的吗!?有没有图片给我看看!!!(扑通,我跪下了)】
【我拍了我拍了我拍了】
【我终于知道司舟挂在嘴边的小朋友是什么意思了!!真的好可爱,谁懂!?】
【难以想象跟那个赛后采访口出狂言的是同一个人啊……】
【chen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哈哈哈哈哈哈真相了姐妹】
当天中午将近一点,飞机穿越茫茫大海,抵达韩国首尔。
赛方为选手们安排了住宿,酒店环境还不错,房间干净明亮。
只是放了行李刚出门准备去吃饭,就在走廊上遇见了韩国OH战队的中单sword,那人穿着刺眼的红色队服,发型像是刚做过,喷了发蜡,一根根都嚣张地立起来。
用俞忱的话来说——
正如他此刻欠揍的眼神。
“哟。”sword歪着脑袋,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用蹩脚地韩式中文说道:“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啊?”
他晃了晃手腕,掰得手指咔嚓直响,眼神讥诮地往下瞥了瞥,似乎意有所指,“能行吗?”
俞忱:“……”
俞忱人狠话不多,拳头一捏,刚想跑过去冲人脸上揍一拳,就被司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这小崽子一直是这样。
习惯用暴力去解决任何事,打架,不停打架,还总能找到必须动手的理由。
不打到浑身是伤,不会回家。
但这里不一样。这里是正式赛场监管区域,根据赛方规定,选手是不允许发生暴力行为的。
一旦发现,就会被惩罚,严重的甚至还会面临终身禁赛的危险。
这是高压线,碰不得。
司舟捏着俞忱的手腕,那里的皮肤细嫩得紧,他忍不住轻轻揉搓了几下,俞忱显而易见地软下来。
原本眼里迅速聚拢的戾气,此刻也褪去不少。
然后司舟松开他的手,上前一步,冷冷说了句话。好像是韩语。
俞忱听不懂。
但对面的sword脸色霎时就变了,笑容也凝固起来。
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什么后,才瞪了两人一眼,恨恨地走了。
俞忱:“哥哥对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司舟牵住了他的手腕,不经意地问,“你怎么这么冷?”
“啊,”俞忱反手也握住他的,不老实地摩挲着对方的指骨,手感很好,简直令人爱不释手,“我好想知道……”
“我说,”司舟低声,忽然用力攥住他的手腕,膝盖往前一顶,将俞忱死死压在墙上,他凑近俞忱的耳朵,“不许欺负我家小朋友。”
“……”
怎么办。
这是点火烧了自己的身。
俞忱觉得自己一秒钟也抵不住,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有些不合时宜的地方已经有了反应。
司舟按着他,动作十分优雅,毫不莽撞,却充满了侵略性。
好像被他捕获的猎物只需要两根手指就能制服,视线所及变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永远在他所掌控的绝对领域内。
“怎么了?小朋友长不大,总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
“你不乖。”
“我……”俞忱动了动,眼神往下,很怕被对方发现什么变化。
好在棉服穿得厚,遮住了应该被遮住的地方。
司舟却似察觉了什么,微微挑了挑眉,松了些力气。“以后不许这样了,听见没有?”
俞忱心虚,没敢看他,只看着地面。
“咦?”
僵持间,其他队员也已收拾妥当,打算一起去大厅吃饭,晚上好早些训练、休息。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是馒头的声音。
“咻。”
不知是谁打了个响指。
时夏吹着不成调的小曲,他还是着一身黑,单手揣着裤兜走出来,“这不打情骂俏呢吗?你凑什么热闹。”
“什么啊……”馒头说,“这么点时间都不放过啊!不过……”他说着说着,看了眼司舟和俞忱的姿势,突然眼睛弯成月牙,嘿嘿地笑了出来。
两人此刻已经拉开了些许距离,没有像方才楼道里没有人时,挨得那么近,然而暧昧的气氛仍旧有些残余,就连空气都仿佛是黏稠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会发生什么。
俞忱没看他们,一声不吭扭头走了。司舟冷冷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馒头身上,后者只觉得周身的血液片刻间冷了,牙齿控制不住地要打颤。
呜呜呜。
馒头只得把溜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这个,这个位置……
还挺刺 激的。
嗯,适合偷情。
当第二天的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们为此拼搏奋战整整一年,终于来到了世界邀请赛入围赛现场。
每年PPL职业联赛世界赛由上一年的冠军战队举办,去年S6赛季的冠军为韩国本土战队OH,所以今天来自世界各地获得参赛资格的战队汇集在一起,将进行一场浩浩荡荡的实力角逐。
世界舞台是残酷的,比国内更甚。来到这里不止于欣喜,只是一个开始。
往前走,黑色的路还很长。
入围赛赛制由来自全球五大赛区的16个战队,进行BO3循环赛,积分最后四名直接淘汰。
比赛采用的是更新后的版本,各种大大小小的机制或多或少都有调整,对于射手位来说,无论是技能还是装备,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削弱。
对此,时夏吐槽了很久。
但他认为原因归咎于自己太强了,所以就原谅了这样的版本调整,放言说是要以一种全新的方式,迎接挑战。
TSS上个赛季一直打得是射核,配合打野的经济压制,这样的调整对于这个尚且年轻的战队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大家虽然互相鼓励,但心里都没有底,况且今年还是他们成立以来,第一次真正地踏上世界级的舞台。
没人想止步于此。
上场前,邹教练将vv叫到一边,进行一场长达十多分钟的谈话。
他眉头拧成了一团,e教平时虽然也严肃,但众人从没见过他这么紧绷的样子,也不由得提起精神。
“真是拼了。”时夏靠在走廊拐角,点了根烟,“要梦想不要手。”
这里靠近卫生间,是监控摄像头照顾不到的死角,司舟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裤兜,什么也没摸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