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栖的腔调是难以形容的黏人,故作冷酷也掩饰不住,好像一汪水,受不住重力地往他身上流。
“怎么了?”赵殊意回头。
谢栖说:“今天说的话都算数吧?你最好是喜欢我,别喜欢我的钱。”
赵殊意:“……”
“那不好说,”赵殊意活像一个软饭男,理直气壮,“如果你没钱,我们怎么开始?”
谢栖气得一哽。
赵殊意笑了声,哄他:“但如果把你换成你爸,我不会喜欢他的。”
谢栖:“……”
刚才做得激烈,赵殊意自己不好清理。谢栖和他一起洗澡,帮忙处理了一下。他们弄来弄去,差点又在浴室里走火。
赵殊意是真的累了,也饿,很想吃东西。
家里太乱,他们没好意思叫阿姨上门,两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也没有亲自做饭的可能,最后只好点两份外卖,端到露台上,就着夕阳吃晚餐。
以前赵殊意独居时就这么过日子。
他不爱住别墅,嫌太大,冷清。但平层住宅不方便留厨师长住,家里最好一个外人也没有,阿姨每天定时上门,做完饭就离开,不打扰他。
谢栖过去却是和谢建河一起生活的,家里佣人成群,有一个十几人组成的厨师团队,精通国内外各种菜系,想吃什么都能做。
这不稀奇,富豪家族大多讲究饮食,反而是赵家人过于“简朴”,在圈内格格不入。
好在谢栖在这方面不挑剔,否则赵殊意不保证自己不会跟他吵架。
从这个角度想,赵殊意突然意识到,他们的婚后生活竟然意外的和谐,没因为彼此的不同生活习惯发生过摩擦。
——谢栖乍一看是个“事儿精”,其实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赵殊意走神半天,谢栖冷不丁瞥来一眼。
赵殊意道:“我忽然发现,我们好像确实挺合适的。”
“本来就是,你反应迟钝罢了。”
“是吗?”
赵殊意随口一应,见谢栖用一种不太寻常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了?”
“我……”谢栖莫名其妙有些气短,呼吸不自然,“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一个秘密。”
“这么神秘?哪方面的,谁的秘密?”
“当然是我的。”谢栖低下头,捏紧筷子,似乎刚鼓起的勇气突然又泄了,“算了,改天再说吧。”
赵殊意:“……”
吊人胃口好玩吗?
他不想说,赵殊意也不好再逼问,算了就算了吧。
可谢栖显然饱受折磨,既不想说,又忍不住想说,纠结半天,筷子都快捏断了,他突然问:“赵殊意,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嗯。”赵殊意不奇怪谢栖记得自己的生日,他也记得谢栖的——谢大少爷每年的生日宴都办得精彩纷呈,无人不知。
谢栖好似终于下定某种决心,平复了下心情说:“那再等等吧,你生日那天,我一定告诉你。”
“是特别的惊喜吗?”赵殊意好奇。
“或许吧,”谢栖心虚地叹了口气,“也可能是一个让你笑很久的笑话。”
第24章 仪式感
赵殊意的生日在10月28日。他这种身份,每年过生日都会收到数不清的礼物,但没有哪一份礼物能称得上“惊喜”。
不是因为送礼的人不重视,而是因为他不期待。
年幼时也期待过几回,小孩对拆礼物怀有天然的热情,但他拆得多了就发现,都是些名贵玩意儿,大家只考虑什么礼物值钱、体面,不考虑“赵殊意喜不喜欢”。
话说回来,赵殊意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理论上他什么都不缺,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松买到,自然没有了欲望。
而且赵殊意不办生日宴,一是赵奉礼不准他太高调,二是他自己嫌吵,受不了那些虚情假意借机攀关系的人。
今年十月,老爷子刚过世,自然也不宜大办。如果谢栖不提,赵殊意都想不起生日快到了。
但谢栖觉得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生日,可以低调庆祝,邀请几位亲密好友来家里小聚,也算有仪式感。
“仪式感”,赵殊意觉得,这其实是谢栖在为自己公布“秘密”做铺垫。
究竟是什么秘密,值得他这样遮遮掩掩,故弄玄虚?
赵殊意猜不出来,也没精力每天琢磨生活琐事——他太忙了。
那天董事会之后,他当上了朝阳集团董事长。他知道坐上这个位子不等于胜利,一切才刚开始。
他二叔可能是因为心里不痛快,装病休养,请了长假,开会也不来,自称得的是急性心脏病,医生叮嘱不宜下床。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风,一夜之间好几位董事请病假,病因五花八门,显而易见都是借口。
他们撂挑子不干,赵殊意心里有火,压着没发。他买了些礼品,亲自慰问告病的董事,顺便跟他们私下谈了谈心,试口风。
赵殊意自认给足了诚意,也铺了台阶,如果这些老东西识时务,就该倒戈向他,别给脸不要,否则别怪他以后不客气。
意料之中,老东西们不太识时务。
而且赵怀成养病也不闲着,也给他送了一份大礼:找媒体发了篇新闻稿,大意是说,朝阳集团新董事长不得人心,致高层动荡,内部管理出问题,对公司发展极度不利。
还把谢栖砸几百亿赠他股份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借媒体之口,质疑赵殊意和环洲集团有不可告人的利益交换,否则谢栖凭什么这么大方?
赵怀成有心炒作,用舆论施压,一时间公司上下都弥漫着低气压,无数双眼睛盯紧赵殊意,都等着看他的表现。
赵殊意必须要做点什么证明他有能力,能够服众。
赵殊意嘴上不说,但谢栖看得出他压力很大,几乎每天都加班到深夜,但他新官上任该烧的三把火却迟迟没烧。
谢栖不由得好奇:“你怎么打算的?”
当时赵殊意刚挂电话——他二叔打来的,质问他和环洲到底有什么交易,他是不是出卖公司利益了?
赵殊意言简意赅地说“没有”,赵怀成不信,还要追问,他直接把人拉黑了。
关于谢栖的几百亿,赵殊意觉得不怪外人怀疑,他自己也越想越不简单。
但和别人不同,他了解谢栖,知道谢栖的脑回路就这么简单,用商场上那些身经百战老油条的思维模式推理,永远也理解不了谢栖。
以至于别人越阴谋论,他越觉得谢栖的简单难能可贵。
据他观察,谢栖根本也不在乎外界怎么评价,他除了偶尔关心赵殊意的工作,大多时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藏着那个秘密,随着生日日期的逼近越来越紧张。
听见他的问题,赵殊意放下手机:“你知道我之前在公司是什么职位吗?”
“知道,主管审计部?”谢栖说,“你爷爷挺会安排。”
“是我自己争取的。”
赵殊意毕业后在基层磨炼过几年,调回总部就进了内部审计部。
朝阳集团董事会最大,不设监事会,审计部是最高监督部门,直接向董事会负责,职责中比较关键的是财务审计和舞弊调查。
“其实自从我调回总部,一直在做内查。”赵殊意顿了顿,挨近谢栖,“毕竟,不解决内部问题就很难谈发展。”
朝阳的所谓“内部问题”不是秘密,谢栖知道,主要是高层贪腐和派系斗争,这是两个问题,也是一个问题。
“我之前查到过证据,冯文你认识吗?”赵殊意给他介绍,“他是我们董事会里的老蠹虫,无论做什么项目都要贪一笔,这些年不知道私吞了多少,我爷爷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
“以前我也不懂为什么,以为爷爷老了,没精力整治董事会,或者耳根子软,老部下求两句就松口。但现在我坐上这个位子,以前不理解的事情突然都理解了。”
谢栖认真看着他。
“你知道我们董事会每年都会因为批多少研发经费吵架吧?我爷爷全力支持研发部门,但高层里反对的声音很大,他不能总是独裁,否则他大手一挥把钱批出去了,下面的人工作难做……”
公司也像一个家庭,有人花钱有人赚钱,家长把钱花在了自己认为正确的地方,其他人被迫和他一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那么柴米油盐从哪里来?总得有人省吃俭用,想办法采买。
“我爷爷留着冯文,是因为在研发经费的问题上,冯文坚定站在他这边,能帮他摆平很多反对的声音,帮他干脏活累活。”
赵殊意有点无奈,“冯文不干净,但有用。”
谢栖明白了:“所以,你打算继续用他?”
“嗯。”赵殊意点头,“他是一个典型,别人也一样,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眼里容不下沙子,该用的人都得用。”
从高层的角度看,现在朝阳改朝换代了,及时改换立场也很重要。
但要想让他们站队自己,赵殊意得拿出行动,利诱不成就得威逼——环境这么浑浊,认真清查起来,没几个人绝对干净。
“这几天我在写一份审计方案,”赵殊意点了点桌面,“审计部我熟,哪些人能信我心里有数。我要做一次大规模内查。”
不用他多解释,谢栖马上理解了:
赵殊意以前内查受阻,是因为权力不够,现在他面前没有障碍,在合规的情况下想怎么查就怎么查,他是主动方,其他人只能被动接招,要么想办法遮住狐狸尾巴,要么识相地投诚。
这是一场强硬的威慑,赵殊意给出了他上任后的第一个态度。
然而计划容易,执行起来却十分困难,工作量史无前例的大。
赵殊意每天劳心伤神,跟各方斗智斗勇,好不容易结束加班,回家后也电话不断,不停地跟下属沟通,几乎没什么个人时间。
到了10月28号,生日的当天,他仍在忙碌。
是星期六,赵殊意不双休,连续工作一整天,午餐都是在办公室吃的。
下午四点左右,谢栖打电话来问:“还没忙完吗?我几点去接你?”
赵殊意答:“让司机送我,你不用亲自过来。”
谢栖有点不高兴:“你工作就差这一天吗?今天过生日啊,明天再忙不行?——我在附近买东西,顺路接你。”
“嗯。”赵殊意敷衍。
谢栖却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发通知:“我五点准时到,你提前下楼。”
说完挂了电话。
他们最近非常亲热,就算赵殊意每天忙到脚不沾地,也不能冷落谢栖。
谢栖大多时候比他早归,一见面就黏着他不撒手,像一只主人上厕所都要跟到卫生间门口的猫,如果不让它进门,它就伸爪子挠门喵喵叫,想尽办法抗议。
但如果赵殊意问他“你怎么这么黏人”,谢栖就会立刻后撤,缩回自己的领地,连声否认:“我没有啊”“还好吧”“都怪你太忙不陪我”。
赵殊意发现,谢栖最近还频繁地提起往事,从他们幼儿园打架追忆到毕业典礼,似乎在有意提醒他什么。
可赵殊意顺着谢栖的提醒认真回想,每一桩往事他都记得,却不明白它们有什么被特别提起的必要。
谢栖还喜欢拐弯抹角,把他的思维带得颠三倒四,明明上一句在讨论“你十五岁生日时我送了一个亲手做的礼物”,下一句就扯到“你是不是和某班女生某某有过纠葛,当时好多人传你俩的绯闻”……
赵殊意隐隐觉得,谢栖的秘密多半和这些往事有密切关联,但他抓不着重点。
昨天晚上,谢栖又将话题拐到他曾经的某个绯闻女友身上,赵殊意纳闷:“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说完他恍然大悟,想起那个女生也跟谢栖传过绯闻。
当时同学都说他们是三角恋,但从赵殊意的视角看,纯属误会。他和那女生没任何瓜葛,谢栖却因此来找他的麻烦,用警告的语气说:“你不许和她在一起。”
赵殊意无语至极,也警告他:“你喜欢就去表白,少来烦我,没人跟你抢女朋友。”
但谢栖后来好像没表白?
赵殊意不太清楚。
这种无聊的往事有必要提起吗?
难道谢栖想让他吃醋?赵殊意心想,偶尔吃两口也不是不行,权当情趣。
于是昨晚他们做的时候,赵殊意绞尽脑汁追忆有关那个女生的细节,讲给谢栖听。
奇怪的是,谢栖一点也没被他故意吃醋的行为取悦,反而莫名其妙地闹起脾气,阴沉着一张脸,掐住他的下颌乱咬,像只发怒的小狗,边咬边叫:“假的!我没喜欢过她。”
“……”
赵殊意在办公室里走神,想到这些也没心思工作了。
五点钟,他准时下楼。
谢栖果然已经到了,很有风度地亲手拉开车门。赵殊意在车门前一瞥,被车里一大片洁白的百合晃了眼,百合下还压着一层红玫瑰,鲜花几乎将车塞满,无处落脚。
“过生日需要这么多花吗?”
不像赵殊意天天穿严肃的正装,谢栖今天做了新发型,穿搭也很用心,越发像一个光彩照人的男明星。
好像他才是生日的主角。
赵殊意心觉好笑:“问你呢,发什么愣?”
“回家你就知道了。”
谢栖手忙脚乱,匆匆推他上车,但却久久没关门,凝视他不明所以的脸,俯身靠近,压低声音:“赵殊意,你能不能亲我一下,给我点勇气?
“……”
谢栖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又小心翼翼地将脸颊送到最近的位置,让赵殊意无需费力,轻轻一动嘴唇就吻得到他。
赵殊意依他所言亲了一口,但完全不懂他紧张什么,忍不住揶揄:“放心吧,等下无论你说什么,哪怕你告诉我,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我们乱伦了,我的脸色也不会变一下。”
谢栖:“……”
“所以,”赵殊意抬了抬下巴,“别啰嗦了,上车。”
第25章 论迹不论心
赵殊意是一个“敬业”的伴侣,谢栖说给他惊喜,他就尽量不多猜测,让自己以全无准备的状态迎接即将发生的喜事。
从公司到家不远,谢栖一路专心开车,赵殊意侧着头看窗外,欣赏深秋街上飘零的黄叶。
车里放着一首甜蜜情歌,是西语歌。以前赵殊意在欧洲留学时跟西班牙同学学过一些西语,能听懂大概意思。
今天是一个对他而言也很特别的生日,他心情不错,操着一口不标准的西语随音乐哼唱几句,实在太不标准,把自己唱笑了。
谢栖捧场:“好听啊,你笑什么?”
赵殊意摇了摇头,问他:“车上这么多花,等下我们自己搬上楼吗?”
“不,这些是装饰车用的。”
“啊?”
“家里还有更多。”
“……”
赵殊意没理解“更多”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他们乘电梯上楼,谢栖故意走在后面,让赵殊意亲自开门。
家里用的是密码、指纹和智能卡通用的电子门锁,赵殊意轻轻一按,大门开启,“嘭”的一声轻响,礼花筒在眼前炸开。
赵殊意下意识闭眼后撤,无数彩色丝带和碎金纸飘飘洒洒落下,伴随着轻松欢快的音乐,“当当当当”,客厅里飘起上百个大小不一的气球,云朵般轻盈地堆满了屋顶。
“生日快乐!”
“寿星回来啦!”
客人们已经提前到场了,不多,只有王德阳和谢语然。
——前者是赵殊意筛掉没必要的酒肉朋友后唯一邀请的,后者是谢栖考虑到王德阳一个人当电灯泡不合适喊来凑数的。
反正大家从小认识,不会尴尬。
赵殊意笑了笑:“谢谢。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
赵殊意点点头,拂落肩上的彩带,绕开两位挡路的朋友,走进客厅。
忽然,他脚步一顿。比眼睛更先察觉异常的是鼻子,一阵浓郁花香扑面而来,赵殊意迟钝地低头看,发现地板上铺满了深红色玫瑰。
不止客厅,从玄关到露台,目之所及之处都是花海,恐怕用了上万朵玫瑰,甚至更多。
“谢栖……”
赵殊意回头。谢栖,谢语然和王德阳站在一起,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不知这三个人有没有通过气,客人们知道谢栖想干什么吗?
赵殊意心里一动,忽然有了个猜测:“你搞这么浪漫,不会是想借着生日跟我求婚吧?”
虽说已经领完证了,但正式婚礼还没办,谢栖这么看重仪式感,操办一场理论上没必要的求婚也不奇怪。
可谢栖不承认:“还没到那个环节,你别提前打听好吗?”
他推着赵殊意进房间,穿过花海中的一条窄路,来到客厅中央。
客厅是开放式布局,在靠近卧室的方向有一面功能性墙壁,平时墙上挂满各种装饰和艺术品,但今天——赵殊意目光一顿,墙上贴满了照片。
他忍不住走近观察。
竟然是他的照片:幼年照,少年照,大学时期的,毕业后的……起码有百八十张。
“你哪来的照片?”
“找人要的呗。”谢栖答得含糊,揽在他肩上的手似收又放,紧张得微微打颤。
赵殊意好奇:“找谁要的?”
“唔,谁有就找谁呗,你的朋友,老同学……”
一听就是个大工程,花了很多心思。赵殊意感动:“谢谢,你太用心了。”
谢栖不爱听道谢,不自然地催他:“你快去换衣服,我们先吃饭。”
“……”
原来还要拖到饭后再说。
赵殊意不得不配合谢大主持,去衣帽间换了一身日常便装:黑色休闲衫,同色长裤,领口微敞,趿着拖鞋,一身轻松地回到餐厅。
蛋糕摆在餐桌的正中间,谢栖和谢语然在插蜡烛,王德阳在开红酒。赵殊意享受寿星特权,直接入座,等他们伺候。
不过其实没什么需要麻烦的,晚餐是请厨师上门做好的,他们吹完蜡烛就可以开动。
天还没黑透,谢栖关了灯,夕阳余晖斜照,光线朦胧。
谢栖将蛋糕上的蜡烛逐一点亮,提醒赵殊意:“你先许愿。”
“我想想……”
赵殊意脑中一片空白。
其实对他而言,对生日蛋糕祈祷和求神拜佛没有本质差别,都是在寻求虚无缥缈的精神寄托,他不信这套。
但谢栖一片好心,他不扫兴,闭眼编出一个愿望:“希望以后我能少点烦心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谢栖嘴唇一抿,细微的表情变化被谢语然捉个正着,妹妹调侃道:“有人失望喽!”
钢铁直男王德阳没听懂,茫然地看着她。
赵殊意反应过来了,微微一笑:“那换一个:希望我明年的生日也跟谢栖一起过。怎么样?”
谢栖故作无所谓,桌子下面踢了妹妹一脚:“你听她胡扯!”
熟人不用客套,吹完蜡烛直接开饭。用餐的过程也随意,大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喝不喝酒也全凭心情,没人劝。
赵殊意很少能过这么轻松的生日,几杯红酒下肚,醉意醺然,心情越发舒畅。
他挨着谢栖坐,王德阳和谢语然在对面。
当年他们三个男生是同学,谢语然小一届,四个人的小学和初中都在同一个学校。高中之后,赵殊意和谢栖依然同校,另外两人跟他们分开了。大学时大家各读各的,都没在一起。
但即使不同校,也都熟知彼此的消息,只是两两之间的交情深浅不同。
席间话题围绕大家共同的回忆展开,王德阳说:“你们兄妹俩小时候太坏了,把我和赵殊意烦得不行。”
谢语然道:“我好着呢,都是我哥出的馊主意。”
谢栖又踢她一脚:“少污蔑我。”
“怎么?你敢做不敢认?”谢语然笑眯眯道,“殊意哥又不会跟你翻旧账,怕什么呀。”
赵殊意但笑不语,倚着座椅静静地听。
他脸上极少出现这种持续性的笑,轻松惬意,好心情一目了然。谢栖本来在跟另外两个拌嘴,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他,就没再离开。
谢栖的脸皮厚度果然是随自身意愿变化自如的,他定定地看了赵殊意几秒,竟然不顾对面的客人,突然倾身靠近,按住赵殊意的后脑印下一个吻。
“哎哟!”
谢语然撇开脸,王德阳低头笑。
谢栖旁若无人,越吻越深,赵殊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将他推开一些,转移话题:“你的秘密呢,怎么还不说?”
“……”
一提这件事谢栖立马又紧张了,赵殊意奇怪:“是不是求婚?说啊。”
谢栖轻咳一声:“我再酝酿一会儿,你别急。”
赵殊意:“……”
纯情大少爷真叫人头疼。
“行,你酝酿吧,我去抽根烟。”赵殊意起身往露台走,余光瞥见谢语然凑到谢栖身边,似乎是在帮他出主意。
王德阳很有眼色,知道自己与其杵在谢家兄妹身边碍事,不如陪赵殊意一起抽烟。
十月末,夜晚天凉,但今天没风,温度勉强还可以承受。
赵殊意和王德阳并肩倚着露台的栏杆,眺望城市夜景,随意地扯话题闲聊。
他们的确有不少可以聊的内容,但现在王德阳最好奇他和谢栖的真实关系,忍不住打听:“你俩现在这么好啊,真处上了?”
“嗯。”露台没开灯,赵殊意的表情不太清晰,“挺好的,他和我们以前想的不一样。”
“怎么说?”
“我也说不清楚,人还不错吧。”
赵殊意吐出一口烟雾,仿佛是在给谢栖发“好人卡”,说完笑了,瞥了眼王德阳,不出所料好友一脸莫名,一点也不理解他的心情。
也正常,身边所有人都知道赵殊意跟谢栖合不来,尤其是王德阳,跟他同仇敌忾厌恶谢栖,知道他联姻也是被迫,怎么突然就变好了呢?
但这种事没法详细解释,赵殊意想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睡出感情了。”
“……”王德阳见鬼似的扫他几眼,“真的?我以为你这种性格,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谁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喜欢了,也不该是谢栖吧!
赵殊意却有点无奈:“你想什么呢?我今天过的是二十七岁生日,不是十七。”
王德阳一愣。
他们闲聊的时候,谢栖那边“酝酿”得差不多了。
谢语然倚着餐椅打了个呵欠,拿手机给她男朋友回条消息的工夫,就见她哥人没了。
她抬头扫视一周,终于发现谢栖的身影——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拎着件外套,走向了露台的方向。
隔得有些远,只见谢栖奇怪地停下脚步,不知为什么没走进去。
这时,赵殊意的烟已经抽到第二支,这是他第一次在心情好时也想抽烟,享受这令人短命的味道,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