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滨海却地处长江三角洲边缘,天?气虽不似雾江这般炎热,但夏季却拥有?长达一个多月的梅雨季和随之而来的高温三伏天?。
顾砚白搬来滨海的这一天?,滨海市宣布正式步入梅雨季节。
于是, 漫长的梅雨季, 到来了?。
***插叙***
【雾江】
夏夜的江风黏稠而闷热,裹挟着泥沙和水藻的又腥又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昏黄的景观灯下?, 两个瘦小的身影正肩并肩并排坐在堤坝的水泥台上,小腿悬空, 底下?是乌漆嘛黑、深不见底的江水。
顾砚白率先嘬完了?最后一点碎碎冰的甜水, 塑料包装在他指间被?捏得窸窣作响。
他侧过脸, 看向身旁沉默的任九。
“九哥”, 他声?音很轻, 几乎要散在风里, “孤儿院没?了?,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任九没?有?立刻回答。
任九盯着黑黢黢的江面,鼓起腮帮子用力?地咔哧咔哧地咬着冰碴子。
搞得这冰碴子活像他的仇人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任九才?奋力?吞下?细碎的冰碴闷声?说,“江边的桥洞底下?能睡人,郊区废品站东头的老王偶尔招些搬货的。”
他忽然把剩下?的半截碎碎冰塞进顾砚白手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怕什么”,他拽住顾砚白的手腕想把人拉起来,却没?拽动,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你九哥我年纪轻轻,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然而,这些话却并没?有?安慰到顾砚白,顾砚白听后顿时急了?。
“九哥,你还年轻,不继续念书了??就算是勤工俭学,也不能光勤工,不学习啊。”
任九闻言摸了?摸鼻子,不讲话了?。
顾砚白敏锐地察觉到了?任九的异常。
摸鼻子,是人在说谎时经常会有?的下?意识反应。
任九在撒谎!
顾砚白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用力?反扣住任九的手腕,声?音又喘又急,“九哥,你骗我!家里肯定出事了?!那天?你从家里出来眼睛都是红的!”
他深深喘了?口气,眼眶因为着急泛着红,看着和兔子似的,“是不是你爸又……”
任九猛地抽回手,视线死死钉在脚下?裂开的水泥缝上。
耳畔传来过往货轮的汽笛声?,冗长又沉闷,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家里好?得很。”他喉结滚了?滚,从牙缝里硬挤出话来,“灶台上炖着汤,电视开着放着我最爱看的动画片,我爸我妈……”
“我爸我妈也……”
他顿了?顿,忽然有?些编不下?去了?,他有?些烦躁地突然抬脚碾碎半截枯枝,闷声?道,“就是回去那趟才?想明白的。”
他望着地上那截枯枝,扯起嘴角笑了?笑,笑得却比哭还要难看,“顾砚白,我不像你,天?生就聪明。有?些人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硬坐在教室里也是浪费钱。不如早点找活儿干,你说是吧?”
“九哥,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国家之所以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就是为了?能让所有?人都有?书念。九哥 ……我想和你一起念初中,念高中,念大学。然后再一起毕业。回去吧,回学校去吧,回去后咱俩一起做同?学,好?不好??”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顾砚白轻轻晃了?晃任九的手腕,央求道。
到底还是不忍心叫顾砚白失望,任九最终还是有?些无奈地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他们待到很晚,直到顾砚白被?顾鹤年一通电话叫回了?家。
可是好?景不长,自那以后,他们相?聚的时间便越来越短。
任九果?真如他所说那般复学了?。然而,两人注定不能一起读书、一起放学。
“爸爸,我不想念私立学校。”
顾砚白怎么也没?想到,顾鹤年竟然会把他塞进姐姐就读的那所私立贵族学校。
鎏金的校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他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任九永远被?隔绝在了?这道象征阶级的围墙之外。
那个连学杂费都凑不齐的少年,那个生活在阶级最底层的少年,此生连踏进这里找他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不想念?你是我顾家的孩子,顾家的孩子就该念最顶尖的学校,接受最优等的教育。”
“孩子,外面是有?什么牵绊住你了吗?”
面对?顾鹤年充满探究的眼神,顾砚白顿时摇了?摇头。
“不,没?有?。我只是……只是有?点不适应学校的环境。”
他随意找了?个看似最为合理的借口,却没?想到,接下?来等待他的,是一道道无形且更加坚不可摧的枷锁。
他再也没?见过他的九哥。
他的九哥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想要找他,但自己也被?生活缠得筋疲力?尽、分身乏术。
最终,在离开雾江前,他试探着给任九留下?了?一封信。
那封信被?顾砚白小心翼翼地装进漂流瓶内,放在了?他们在雾江市的秘密基地——一个小小的天?然树洞里。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应当已经乘船离开了?雾江,正在前往数千公里外的滨海市。顾鹤年说,滨海市很大、很漂亮,那里有?真正的大海。
沙滩像绵延的金色绸缎,潮汐会送来五彩的贝壳,椰子又大又甜,正是我们曾经缩在孤儿院的阁楼里,半夜借助朦朦胧胧的月光,躲着教官和教养嬷嬷悄悄翻阅破旧画册时,一起幻想过的模样。
这些日子,每每放学后我总在江边徘徊,盼着能再次看见你熟悉的身影从暮色里走来,就像是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单向切断了?和我之间的联系,我也知道,你并不会同?意和我一起前往滨海市的决定。但我始终相?信,无论相?隔多远,我们之间那份比血缘更亲的羁绊永远不会褪色。
九哥,请务必照顾好?自己。待我在滨海处理好?一切,必定归来赴约。到时候,愿雾江雨霁天?青,暗夜长明,你我都能成为彼此眼中更好?的模样。
盼重逢。
“砚白,霏霏。”
吃晚饭时,顾鹤年放下?筷子,双手手肘架在红木餐桌上,双手十指交叉,意有?所指地看向姐弟两人。
顾砚白见状连忙放下?筷子,坐姿端正地看了?过去,乖巧叫道,“爸。”
“嗯。”顾鹤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反观另一边的顾雪霏却懒洋洋地又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边咀嚼边含混不清地问道,“爸,什么事啊?”
顾鹤年见状,顿时恼怒万分,大发雷霆道。
“顾雪霏,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女孩子家家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这些年我教你的,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顾雪霏闻言浑身一颤,拿筷子的手抖了?抖。
她不敢置信地颤声?道,“爸!你说我什么?你竟然骂我是……狗?”
顾鹤年恼怒道,“我不该骂你吗!你看看人家砚白,乖巧懂事,知书达礼。再看看你,长辈说话,哪有?你夹菜吃饭的份!”
“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
顾鹤年的手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顾雪霏被?吓得浑身一颤,她眨了?眨眼睛,低垂下?头没?有?说话。
顾砚白见状,连忙为姐姐打圆场,“爸,您消消气,阿姐也只是饿了?,您别怪她了?。”
“前些天?滨海入梅了?天?天?刮风下?雨,阿姐不是淋雨感冒了?,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吗?现在好?不容易才?有?胃口吃点东西。我想,阿姐要不是实在是饿得太?难受,也不会因此失了?礼数的。”
顾砚白转头看向顾雪霏,微笑道。
“阿姐,我说得对?吗?你快和爸爸解释清楚啊,叫他别再误会你了?。”
顾雪霏不着痕迹地狠狠白了?顾砚白一眼,心中暗自骂道:该死的绿茶男。爸本来还没?那么烦她,现在被?这小兔崽子这么一搅和,爸岂不是更烦她了?吗?!!!
这到底是在灭火,还是点火?!!!
果?不其然,顾鹤年听到后非但没?有?因此消火,反而愈发火冒三丈高。
他站起身来,冲着顾雪霏所在的方向大声?斥责道。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废物!老子养你那么多年有?什么用?成绩差就算了?,就连身体都柔弱得连下?个雨都要上吐下?泻的,顾雪霏,你倒是给老子讲讲看,你到底有?什么优点?”
“老子在你身上投资了?那么多钱,耗费了?那么多心血,是想让你长大以后回报老子对?你的养育之恩的。不是让你成天?顶嘴气老子的!”
顾鹤年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打算教训一下?自己这个一点都不听话的“便宜”女儿。
“管家——”
顾鹤年喊道。
没?过多久,一位西装革履的银发老者?匆匆赶来。
毕恭毕敬道,“老爷,请问有?什么吩咐。”
“将饭桌上所有?顾雪霏爱吃的菜全?部都给我撤掉。对?了?,再多添几道少爷爱吃的饭菜。砚白,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家里的大厨去做。”
他转了?转眼珠,又道,“我记得砚白最爱吃鱼,没?记错吧?管家,滨海的特色菜有?哪些,和鱼相?关的,通通报给我听。”
“是,老爷。和鱼相?关的特色菜有?:糖醋鱼、熏鱼、滨海白鱼……”
管家尚未念完,便被?顾鹤年出言打断。
“别念了?,一样来一份。砚白,多吃点,都说吃鱼能补脑。如果?爸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很快就要中考了?吧?”
顾砚白刚要开口,便被?顾雪霏歇斯底里地打断了?。
“爸!!!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亲生女儿啊!”
她发狂般地抓起面前的瓷碗狠狠往地上砸去。
瓷碗落在地板上被?砸得四分五裂。
好?似顾雪霏此时此刻被?顾鹤年的冷言冷语伤得四分五裂的心。
锋利的瓷片如刀片般划伤了?她的脚踝。
“血——!!!都是血!!!管家——赶紧叫医生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孙卫红见状被?吓得连连惊叫起来。
她站起身想要搀扶顾雪霏,却被?顾雪霏用力?推开。
殷红的血涓涓流出染红了?她的白袜,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丝毫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一般。
毕竟身体上的痛苦哪里比得上心中的苦痛呢?
她好?像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却比苦瓜还要苦涩。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记得!”
她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嘶哑难听。
顾雪霏的手指死死抠住餐桌边缘,尖锐的指甲与木纹摩擦出细微的碎屑。
过长的美甲因为过于用力?节节崩断,木屑卡在指缝里,又痒又疼。
每每触碰到,便是十指连心的钻心疼痛!
顾鹤年的脸在视线里扭曲成晃荡的色块,餐桌上红烧肉的油光油腻得令人作呕。
顾雪霏哽咽道。
“爸——!!!”
“你不记得……”
“不记得……我吃鱼会过敏。就连闻到鱼腥味,都会浑身起红疹,又痒又疼!严重时甚至会休克!”
“不记得……即将要参加中考的人,不是还在念初二的顾砚白,而是比他大一岁的我!!!”
“不记得我小学时参加歌唱比赛得过一等奖,不记得我的喜好?,不记得我的生日,不记得我的忌口……”
“你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顾雪霏笑得难看极了?。
“不记得一切关于我的事。”
“却记得顾砚白的一切!”
“爸——!!!”
顾雪霏哭喊道,“顾砚白他到底有?哪点好??不过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罢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顾雪霏的脸上。
她的耳膜嗡嗡作响,随即,脸颊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爸,你竟然为了?这个小兔崽子,打我?”
说这话时,顾雪霏的声?音都在颤抖。
“打的就是你!要我讲,在这个家里,最没?用的除了?你妈就是你。败家子!老子辛辛苦苦将你养那么大,你除了?成天?惹事生非惹我生气,给老子挣回来一毛钱没?有??”
“你再看看人家砚白,人家还在念小学的年纪,就能帮老子挣钱了?,多争气啊!这才?该是咱们顾家的孩子。”
顾鹤年走到顾砚白身边,欣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满脸赞许之色。
这样双标的举动,深深刺痛了?顾雪霏的内心。
“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顾雪霏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爸想要的,是懂事听话,能照拂家里的福星。”
“而不是像我这样只会败家,给顾家带来不幸的衰神。”
顾雪霏抬手抹去脸上汹涌而出的泪水,像是突然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家。
“霏霏——霏霏——我的乖女儿诶,这么晚这是要上哪里去啊——”
孙卫红见状急了?,下?意识就要跟去。
却被?顾鹤年呵斥着制止了?。
“死老太?婆,你想做什么?要不是你成天?惯着她,她会这么目中无人、无法无天?的?”
孙卫红急得眼眶通红,“可是,霏霏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你怎么能那么说她呢?天?已经那么晚了?,外头还在下?雨,万一霏霏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女儿,我的乖女儿啊……呜呜呜呜呜……”
顾鹤年充耳不闻,只是重新坐回座位上,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细细品尝。
“都给我坐下?,好?好?吃饭!要是她真这么命衰,那也是她的命数。”
“顾!!!鹤!!!年!!!”孙卫红再也忍不住怒喊出声?。
“妈,妈你先别急,我再帮着劝劝爸。”
顾砚白走至顾鹤年身边,先是不失礼数地给顾鹤年倒上美酒。
“爸,感谢抬爱,我想敬您一杯,可以吗?”
见到是“爱子”顾砚白说话,顾鹤年这才?重新变回那副和蔼可亲的慈父模样。
“当然可以。来。”
顾砚白一直敬了?顾鹤年三杯酒,方才?道。
“爸,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他抿了?抿唇,一副看上去格外纠结的样子。
“砚白想说什么尽管说,不必拘束。”
顾砚白看了?眼凶神恶煞瞪着他的孙卫红,有?些害怕地缩了?缩。
顾鹤年见状连忙伸手将顾砚白半搂在怀中。
“孙卫红,你那么凶巴巴的做什么!看,都把孩子吓坏了?!”
“我……”
孙卫红正想骂街,顾砚白连忙说道。
“爸,我知道在你心里,阿姐和我没?法比。她没?有?我这样的好?成绩,也不像我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但是爸,阿姐她有?一点是我穷尽一生也做不到的……”
顾砚白抬眼瞟了?一眼孙卫红。
压低声?音在顾鹤年耳畔轻声?道,“那就是,丰厚的彩礼。”
“阿姐她可以为咱们顾家带来一段不错的商业联姻。比起我,她才?是咱们家,最有?用的人。”
孙卫红没?有?听清顾砚白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在顾砚白和自家老公说了?什么悄悄话后,顾鹤年突然在略加思索后沉声?道,“孙卫红,去将女儿找回来吧。我原谅她了?。”
“原谅?顾鹤年,明明是你先骂女儿的。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孙卫红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妈。”
顾砚白直起身,温柔地冲孙卫红笑了?笑。
“我去接阿姐回家吧。刚好?今天?晚饭吃得有?点撑,顺道去外面散散步,消消食。爸,可以吗?”
他素来会讨顾鹤年欢心。
更加擅长揣摩人心。
果?不其然,听他这么说,顾鹤年笑着点了?点头,“自然可以。不过天?晚了?,不安全?,找到你姐后就赶紧回家,别叫我担心。”
“好?的爸。”
晚上九点半,顾砚白独自一人漫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濛濛细雨,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分明。
他在家走出不远,便来到了?家附近的铁架桥上。
滨海市没?有?夜生活,才?十点钟不到,街道上便已是空无一人。
和繁华的号称“夜不落之都”的雾江市截然相?反。
这是一座半废弃的铁架桥,顾砚白迈上铁架桥,径直走向桥中央的那抹纤细的身影。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
女孩脚腕处尚在流血。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顾不上处理脚腕上的伤口,只是双手抱膝,蹲在桥中央,放声?大哭。
看起来伤心极了?。
朦胧的细雨打湿了?她身上单薄的衣衫,她看起来落魄得比借住在桥洞下?的流浪汉还要不如。
顾砚白撑起伞,沉默地为她遮挡住落在身上的风风雨雨。
“你来了?。”
女孩没?有?抬起头。
“惺惺作态,恶心。”
顾砚白没?有?反驳。
“赶紧回去吧,别又生病了?。”
“生病那么痛苦,你应该不想短时间内再体会一遍吧?”
雨渐渐下?大了?,于是顾砚白将伞往女孩的方向又倾斜了?一点。
“爸是不可能主动来找我回去的,定是你说了?些什么。”
“顾砚白,你为什么要替我说话?你究竟有?何目的?”
顾雪霏透过铁栏杆的缝隙看向面前因为下?雨愈发波涛翻滚的滨海。
“要不是你,我会是爸唯一的小孩。”
“都是你……都是你!!!”
顾雪霏朝着滨海怒吼道,毫无顾忌地宣泄心中的满腔愤懑。
“该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才?对?!”
“顾砚白!你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顾雪霏转过头,一脸怨毒地瞪向顾砚白。
恰逢此时,一道惊雷落下?,令她看上去鬼气森森,活像是来自森罗地狱的罗刹。
“顾砚白!你才?是衰神!我命中注定的衰神!!!”
“从今往后,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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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宝宝们,我实在是燃尽了,头痛得不行了,最后一章咱明天再改吧。
这章要为咱们小白宝宝辩解一下,他这么说是因为知道顾鹤年看人只看价值,如果他不这么说,就不能去找姐姐哦。其实小白对姐姐一直没有那么恨,当初还把她当作家人来着,但是后来姐姐黑化了,还欺负小白和其他人,所以小白就对姐姐没什么好脸色看了。嗯,大家继续看下去就明白啦。
天边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乌云压城。
顾雪霏看了眼吊桥底下愈发湍急的海水突然站起身,背倚桥身,冲着顾砚白?诡异地笑了笑。
“顾砚白?, 你说……”
“要是?我?现在?从桥上跳下去,爸妈究竟会选择相信谁呢?”
狂风掀起她的裙摆,她的五官在?闪电中若隐若现,看不分明。
鬼气?森森, 犹如?厉鬼索命。
顾砚白?呼吸凝滞。
顾雪霏狂笑着向后仰倒的瞬间, 顾砚白?身手敏捷地快速扑了过去。
生锈的钢筋如?利刃般尖锐地划开他的小臂,殷红的血珠飞溅在?顾雪霏苍白?的脸颊上, 腥臭却温热。
顾雪霏怔了怔。
顾砚白?顾不得手臂上钻心?的疼痛,他拼尽全力地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另一只手则费力抠住断裂的桥墩凸起。
汗珠混合着血水滴落进海里, 迅速融入汹涌的海浪之中。
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焦灼, 目光死死地锁住顾雪霏悬在?半空不断摇晃的身影。
“阿姐——”
“抓紧我?——”
“别?怕, 我?拉你上来!”
顾砚白?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伤口被粗粝的混凝土反复摩擦, 拖拽出蜿蜒的血痕,他却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般继续发力。
顾雪霏仰头望着他,突然歪了歪头,“真可惜,没人看见你这副样子。”
“顾砚白?,你是?不是?演戏有瘾啊?”
“都没人在?看了,还演得这么卖力。”
顾雪霏嗤笑一声,用力掰开顾砚白?的手指,放任自己直直落入水中。
“哗啦!”
顾砚白?紧随其后,重重砸进水里。
“阿姐——!!!”
他在?湍急的海水中, 努力抓紧顾雪霏的手臂,拖着她往岸上游。
“放开我?!你不是?很想?我?死吗?”
她在?疾风骤雨中嘶喊,声音却只有他能听?见。
“我?从来……我?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我?一直把阿姐你当作真正的家人!”
顾砚白?咬紧牙关,单手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拼命往岸边划。
“是?吗?”
顾雪霏恶狠狠地瞪着他,“可是?我?却……很想?让你死啊!”
顾雪霏在?他怀中拼命挣扎,及腰的长发像水草般纠缠上他的脖颈,尖锐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
当他们终于被冲上浅滩时,岸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救命啊——”
顾雪霏突然变了脸色,她用力推开顾砚白?,踉跄着爬向闻声赶来的警察,泪水混着雨水滚落,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
顾雪霏紧紧拉住警察的手臂,哽咽道,“是?他推我?下去的,他……他想?要杀我?!警察叔叔,救救我?,请救救我?……”
不远处,顾砚□□疲力尽地瘫坐在?地,湿透的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
他望着顾雪霏被众人簇拥的身影,突然低低地笑了。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甚至没等到顾雪霏闹到警察局。
在?将两人接回家的途中,顾鹤年全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任由顾雪霏在?车上又吵又闹。
“妈,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发烧了?你快摸摸我?的头,是?不是?很烫啊?”
顾雪霏抓起孙卫红的手贴在?额头上,黏黏糊糊撒娇道。
“哎哟,还真挺烫的。鹤年,女儿发烧了,先别?回家了,司机,往医院方向开!”
司机没有第一时间更改行驶方向,而是?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看了顾鹤年一眼,询问道,“顾先生,是?保持原始路线不变,还是?……”
“就按我?夫人说的,去医院。”
“是?。”
汽车掉头往市立医院的方向驶去。
顾雪霏见状,不禁喜上眉梢,惊讶道,“爸,是?因为我?吗?”
顾鹤年向来我?行我?素,不会为任何人更改既定的计划。
然而现在?,在?听?到自己说生病后,爸爸竟然为她更改了计划,顾雪霏内心?感动不已。
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回报,算是?苦尽甘来了。
早知道就早点使用苦肉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