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夫郎打天下by喵驴大人

作者:喵驴大人  录入:12-06

话音未落,段令闻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便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景谡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他,几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的声音似乎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不是……”
不是因为救命之恩,可他无法将上一世的悔恨与爱恋诉诸于口。
他沙哑着声音:“是因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段令闻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脸更深地埋进景谡的肩窝,声音被衣物捂住,小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颤抖,“……我也,喜欢你。”
时间恍若静止。
景谡的呼吸一滞,心口处传来一阵尖锐的酸麻。
这句话,他也曾从段令闻口中听过的……
那时帐暖红绡,身下人意乱情迷,也是这般小声吐露心意。他明明听见了,却假装没有听清,甚至带着一丝轻慢,故意俯身,用更重的动作逼问他:“喜欢谁?”
可段令闻紧咬着唇,不愿再说一次。在那以后,他便再也没听过这句话了。
景谡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只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嗯。”
景谡带他离开段家村,前往吴县城中。
段令闻的东西不多,他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他不会骑马,景谡便护着他,二人同骑在马上。
路过村口时,段盼跑了过来,大声喊道:“令闻哥哥,你要去哪?”
“我……”段令闻顿了顿,片刻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去吴县,加入义军。”
听到义军二字,段盼神色惊讶,但并不像旁人那般惊惧,只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段令闻怔了怔,他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归期,甚至不知道前路如何,或许,等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就能回来了。
可那个时候,他是生是死,都还未可知。
忽地,景谡开口回道:“六年后。”
十年太久,这一世,他必定在六年内平定天下。
告别段盼后,二人策马朝城中而去。
段令闻缓缓回头望向他,似是不解,“为什么,是六年?”
说罢,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兴许景谡只是随便说了个时间诓骗段盼的。
景谡沉声道:“虞帝昏聩已久,民心尽失。眼下,各地藩镇割据,看似势大,实则各怀鬼胎,难以长久合力。”
他微微侧头,让声音更清晰地传到段令闻耳中:“卢公据守吴县,根基尚浅,但麾下不乏能征善战之将。在吴县之上是漕运要道,此地虞军严守,但守将徐昂性情狂傲自负,不足为惧。”
“北方刘子穆、西边孟儒,皆是一时枭雄,与虞朝离心离德,乱局已起。”
“三年秣马厉兵,联结各方,蚕食周边。两年北伐西征,平定最大的几股势力。最后一年,肃清残余,重整山河。”景谡的语气笃定,“六年,足够了。”
上一世,各方势力畏手畏脚,白白耽误了时间。
而最重要的,便是卢信据守漕运要道,钱粮充裕后,便在江淮一带称王,坚守不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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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进吴县
骏马一路疾驰,吴县那高大巍峨的城墙逐渐清晰,城楼上的“卢”字旗帜也隐约可见。
靠近城池后,与往日肃穆压抑不同,沿途可见巡逻的义军小队,秩序井然,带着一股锐气。路上也能见到一些推着粮车、拖着物资的民夫,虽然忙碌,脸上却并无被强征的凄苦。
“他们……就是义军?”段令闻小声问道。
朝廷将义军视为反贼、乱党,在官府的口中,义军个个都是青面獠牙、杀人如麻的匪徒,所到之处烧杀抢掠,鸡犬不留,如同饿极了的野狗。
百姓们私下议论起来,也多是又惊又怕。
段令闻曾听景谡说,义军是为了争一个天下人的太平公道,才起兵抗虞,如今看来,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嗯。”景谡轻轻颔首,“前几年江淮一带贪官酷吏横行,因苛捐杂税饿死了一大片人,去年卢公在东阳郡举旗反虞,当时,有许多活不下去的民夫加入他的旗下,义军中,大多是贫苦百姓出身。”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凝了几分:“不过,水至清则无鱼。义军壮大,人员混杂,也难免有宵小之辈。”
“有些人,原本就是地方豪强或是兵痞投靠,仗着身有军功或背靠某位将领,暗地里欺男霸女、克扣粮饷的事,并非没有。”
“只是卢公眼下正值用人之际,许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着表面的平衡。”
段令闻听得怔住,刚刚建立起来的些许好感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景谡微微低头,亲了亲他的发丝,缓声道:“来日方长,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嗯。”段令闻点了点头。
进城后,景谡并未立即去见卢公,而是去了西南的一处府邸。这里原本是一处荒废了的宅院,景谡的叔父和亲卫便暂时住在了这里。
马匹停在府邸前,景谡率先下马,而后向段令闻伸出手。
段令闻看了看府邸前的守卫,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犹豫了一下,才将手放入景谡掌心,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
景谡察觉到他的紧张,并未多言,只是握着他的手微微紧了一下,低声道:“别怕,跟我来。”
很快,邓桐便从里面迎了上来,“公子!”
他看了看段令闻,脑子斟酌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朝他行了一礼,“夫人!”
这一声“夫人”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段令闻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微微睁大了些,他抬头看向一旁的景谡,又慌忙错开。
他……他怎么就成“夫人”了?他们还没正式拜堂成亲……而且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景谡显然也愣了一下,但他反应极快,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邓桐这声称呼,虽略显突兀,却深合他意。
他捏了捏段令闻的手心,示意他安心,旋即转向邓桐,开口应道:“嗯,叔父可在府中?”
“今日一早便去了卢公府上,听说是商议要事,估计没那么快回来。”邓桐回道。
景谡轻轻颔首,而后便带着段令闻进入府中。
他牵着段令闻的手,走过一道回廊,周遭安静了下来。他便放缓脚步,如闲聊般开口道:“我叔父……看着严肃,实则心肠很软。我父母被诬陷有谋反之嫌,死于牢狱之中,是叔父一手将我带大,教我读书识字,习武骑射。于我而言,他亦父亦师。”
“等他回来,我便带你去见他。”景谡含笑道。
闻言,段令闻立即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但点头之后,他却又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神色不由地有些窘迫,他这个样子,会不会……太失礼了?
很快,他这个顾虑便消散了去。
院中东侧的厢房,是景谡命人为他准备的房间。屋内陈设简洁却周到,临窗的案几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几套崭新的衣衫。
顾及到段令闻是在守孝期间,这些衣衫颜色素净,制式也以简便为主。
景谡温声道:“仓促之间,只备了这些简便的常服,你先换上,看看是否合身。若有不妥,我再让人去改。”
段令闻走到案前,垂眸低声道:“……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景谡主动走到外间,并未离开,而是隔着屏风道:“我就在外间,若是需要……唤我一声便可。”
段令闻低低地应了一声。
景谡等了好一会儿,既没有听见段令闻唤他,也没看见段令闻出来。
疑惑之际,他正欲进去查看,恰巧见邓桐从院外走了过来。
邓桐神色凝重:“公子,卢公派人来请,说是有紧急军务,请您即刻前往帅府议事。”
景谡眉头微蹙,他才刚回来不久,卢信那边就知道了……
略一沉吟,他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备马。”
“是!”
景谡转身快步走回里屋,恰见段令闻从屏风后转出来。
新换上的衣裳刚好合身,衬得他身姿清瘦挺拔,只是腰带并未系好,被他像捆柴禾似的,胡乱打了个结,看着倒有些突兀别扭。
段令闻自己也觉出些不妥,他长年干农活,一向是简单打个结了事。
景谡见状,快步上前去,缓声道:“这般系着,既不舒坦,也不便解开。我帮你重新系,可好?”
“嗯……”段令闻低着头,脑袋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景谡的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抬起手,指节分明的手指耐心地解开紧缚的结,衣带松脱,细微的窸窣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段令闻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睫毛轻颤着垂下,又急快地错开视线,不敢停留在他的手上。
景谡将衣带理平,旋即微微倾身,将衣带环住他的腰身,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先将两边腰带交叉,右边压在上面。”
他的手指动作缓慢,确保段令闻能看清楚。
“……再从这边绕过来。”
最后,他捏住衣带的两端,抬眸看向段令闻的眼睛,征询道:“这样……可还舒服?”
段令闻怔了一瞬,才磕磕巴巴道:“……嗯,嗯。”
景谡依言将衣带系好。而后,他的指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他的腰身若有似无地停留了一瞬。
二人距离极近,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景谡垂眸看他,目光从他那轻颤的眼睫,慢慢下移到那浅淡的薄唇上,停在那里。他的头又低了一点,带着一丝清冽的气息,与他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段令闻脑袋一片空白,一副全然不知所措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景谡缓缓抬起手,却只是覆上他的发丝,轻柔地抚开他额间的碎发,“卢公召我过去商议要事,你在房间歇息,若有什么事,唤一声邓桐即可。”
说罢,他直起身,随即转身,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
段令闻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唯有耳尖的一抹滚烫迟迟未散。
景谡策马朝着帅府而去,这帅府原是本县的县令府邸,后来义军攻下吴县,杀了县令后,卢信作为义军领袖,便在此暂时住了下来。
议事厅内,里面已聚了数人。
主位上的卢信面色沉凝,正与身旁几位将领低声交谈,景谡的叔父,景巡也在其中。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卢信座侧稍后位置的一个男子。
那男子约莫二十上下,穿着一身宽大文士袍,面容算不上英俊,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活络,滴溜溜地打量着周围。
听见脚步声,那男子猛地抬头朝门外看去,恰好与景谡的目光相对。刹那间,那人眼中骤然迸发出一种极其热络、甚至可以说是惊喜的光芒。
不等景谡向卢公行礼,那人匆忙走了出来,脚步急切,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脱口而出道:“景……景谡?你是景谡!”
整个议事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
景谡面色沉静,心中疑色丛生。
此人的神色不像是假装的,但他搜遍所有记忆,也找不出与此人相关的半分痕迹。
不对,准确来说,应是有一面之缘。
那日在城门口,官兵搜查路引时,这个人便是因为没有路引而被官兵抓进牢狱中。
“陈焕!我叫陈焕!”他下意识伸出右手,四指并拢,掌心朝向左侧,声音难掩激动:“幸会,幸会……”
意识到不妥后,陈焕又急快地收回了手。
景谡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他轻轻颔首示意,旋即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朝向座上的卢信行礼,“景谡奉命前来,不知卢公急召,所为何事?”
“来人,看座……”卢信笑着道,对于景谡这样的少年将才,他自然是尤为看重和倚重的。
众人便继续商议起进军丹阳与江乘的战略,这两地乃漕运要道,更是兵进吴中地区的战略要地。
在景谡来之前,陈焕便已极力主张让景谡领兵,正面强攻,以期速战速决。陈焕言辞凿凿,分析得也似有道理。
然而,正是他这般急切的推举,反而让卢信心中平添了几分顾忌。
卢信赏识这个义子的奇谋妙策,也乐于与他探讨天下大势,但涉及核心兵权之事,他更倾向于‘自己人’。
接下来是尤为关键的战役,若是一举拿下,他便可顺利稳固江淮一带。
以他之见,凭借如今义军的兵马和士气,拿下丹阳、江乘这两座城池并非难事,与其让投效日短的景巡二人得此功劳,不如他亲自带兵,也可笼络人心。
卢信心中所想,景谡自然一清二楚。
因而,当卢信问起他的看法时,景谡拱手回道:“丹阳守将徐昂,此人虽出身将门,却性情狂傲,刚愎自用,此战诱攻为上。江乘守军久疏战阵,惯于固守待援,因而强攻、速战为上。”
景谡继续分析道:“此战关键在于以快打慢,以锐击惰。若卢公亲临城下,以您的威望,旌旗所指,势如破竹,一个月内,必能连克江乘、丹阳两地。”
卢信眼中已忍不住掠过一丝赞赏,此子确有大才,可赞赏之余,他的眸间掠过一抹隐晦的……忌惮。
前段时间,景谡向他借兵一千,扬言三日内攻下吴县,他只当是少年意气。
待真的攻下吴县后,景谡却没有半分居功自傲的意思。如今更是将敌将性格、敌军弱点剖析得如此透彻,未到弱冠之年,就有勇有谋,且还能审时度势、知进知退。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卢信心中暗忖:如今他羽翼未丰,尚能为我所用,敬我为主。可若任由其继续立下战功,积累声望,假以时日,待他羽翼丰满,这义军之中,还有几人能制衡他?他日,他还会甘心久居人下?

第17章 异瞳
议事散后,叔侄二人并肩而行,待远离了帅府,景巡才缓缓开口:“邓桐已经大致和我说了,你这些时日离城,是去寻了那日救你之人?”
景谡颔首,“是。”
景巡捻了捻胡须,语气平和却意有所指:“既是救命之恩,自当厚报,多予些金银田宅,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免受乱世流离之苦,也算不亏待于他。”
景谡的脚步慢了下来,他不可能听不懂叔父的意思。甚至在上一世时,他心里是认同叔父这样的安排,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还是决心将段令闻留在身边。
他正色道:“叔父,他叫段令闻,是我认定要明媒正娶、携手一生之人。”
可景巡只当他还年轻,尚未分得清利益轻重。
“你如今虽尚未显达,但以你的才干,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景巡声音平缓,劝道:“你的姻缘,关乎甚大,需得是能助你稳固基业、于仕途有所助益的世家贵女。”
“叔父,您教我读书识字、习武骑射,这些教诲,我一刻不敢相忘。”景谡沉声道:“但世间万事,并非皆可权衡利弊。于我而言,他是我在这乱世之中,想要与之并肩同行、祸福与共的唯一。”
景巡眉头微蹙,不过短短数日罢了,怎会有如此深厚的情感,他试探问道:“非他不可?”
“生死相随,无可替代。”景谡回得果决。
景巡轻哼了一声,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下颌微微一点,语气依旧沉缓,却仍带着审慎,“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再多言,倒显得像个老顽固了。也罢,那便带来让我见见吧。”
闻听此言,景谡郑重躬身行礼,“谢叔父。”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热情得过分的呼唤:
“景将军,景校尉请留步!”
景谡与景巡同时回头,只见那方才议事厅中行为跳脱的文士陈焕,正快步追来,脸上笑意热切,几步便蹿到了近前。
陈焕先是像模像样地对景巡草草行了一礼,“景将军。”
景巡投靠卢信时,手中兵马不过数百。卢信为示笼络,便授予他一个校尉之职,命其自募兵马。
后来,景巡凭借自身能力,数月间竟将麾下人马扩充至两千余人,成为义军中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再加上攻下吴县,景巡叔侄功不可没,卢信便授予二人将军、校尉之衔。
景巡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微微颔首以示回礼:“陈参事。”
陈焕此人虽来历有些不明,言行也时常跳脱怪异,但卢公似乎极爱听他说些奇闻异事、甚至是一些听起来荒诞不经的奇谈,故而给了他一个“参事”的虚职,虽无实权,不过也能参议军事。
景巡作为一方将领,自然是乐于与陈焕交好,他主动搭话,“参事匆匆而来,可是卢公还有事吩咐?”
“无事,无事!”陈焕连连摆手,他凑近上前,转向景谡,“方才一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远胜闻名!不知……可否有幸交个朋友?”
景谡眉头微蹙,此人底细未明,言行无状,但毕竟是卢公的座上宾,不宜当面直接驳了面子。
他微微颔首,“陈参事言重了,同在卢公麾下效力,自当同心。”
陈焕闻言,脸上顿时迸发出极大的喜悦。没有拒绝,那就是同意了!
他清咳了一声,语气显得正式了些:“实不相瞒,方才听你分析丹阳、江乘局势,见解独到,一针见血,令在下茅塞顿开,意犹未尽!”
说着,他嘿嘿一笑,“我本想改日登门拜访,但又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日也已议完事,正该放松放松。”
“我知道城中新开了一家酒肆,不知景校尉能不能赏个脸,一起去喝上一杯,边喝边聊?也好让我再多请教请教!日后在卢公面前参议军事时,不至于说出贻笑大方的话。”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提起了卢公。
景谡神色稍稍冷了几分。
一旁的景巡久经世故,他朗声笑道:“陈参事果然豪爽!只不过,眼下出兵在即,需整肃军纪,此时饮酒,恐于军纪不合。”
陈焕察觉出二人神色,立刻从善如流地笑着应和:“对对对!景将军提醒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罢,他后退一步,朝二人行了一礼,“应是正事要紧,他日得闲,我再带着薄礼登门拜会,还望将军不弃。”
景巡见状,自然乐得打圆场,笑着应承:“陈参事客气了。”
陈焕离开后,景巡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权衡,缓缓开口道:“此人……不像是心有城府之人。”
只是行为实在过于奇怪。
他看向景谡,叮嘱道:“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叔父所言极是。”景谡轻轻颔首,眸间掠过一抹深邃,“不过,此人若非大智若愚,便是另有所图。”
景巡一时之间也猜不透陈焕的想法,便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人回府后,景谡直朝后院东厢走去。
房门虚掩,他停在门前,抬手在门扉上轻轻叩了两下,轻声道:“闻闻,我回来了。”
屋内传来细微的响动,很快,门被从里面拉开。
段令闻站在门内,眉宇间仍有几分拘谨与不安,见到景谡后,他那紧绷的神经似乎才稍稍松了一些。
景谡放缓了声音:“叔父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话音落下,段令闻的脊背骤然绷直,半晌才挤出低低的一句:“……现在吗?”
“无妨。”景谡抬手,缓缓握住他那因紧张而微僵的手,而后轻轻揉了揉,温声道:“若你还没准备好,我们明日再去,后日也行,何时你觉得可以了,我们就何时去。”
段令闻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落下些许。不过,他又担心会不会给景谡的叔父一个不好的印象。
才答应相见,转眼就推迟。
他微微抬眼,怯怯地看了景谡一下,又飞快地垂下。
片刻后,他下定决心般,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不、不用明日了……”
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景谡的神情蓦地一怔,随即眼底迅速漫上一层笑意,那笑意越来越浓,最终没能忍住,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低笑。
“你笑什么?”段令闻被那声低笑弄得懵了一下,似乎一时没明白他为何突然发笑。
然而,只是短短一瞬,他便反应过来,顿时神色羞窘,下意识地把手从景谡温热的掌心里抽了回来。
景谡连忙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饰那过分的笑意。
“好,不笑,不笑了。”他低声哄道:“是我不好。”
经过这么一笑,气氛也放松了些。
两人走在长廊下,快到书房时,景谡的脚步忽然顿住。
段令闻一怔,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下,略带疑惑地抬眼望向身侧之人,“……怎么了?”
景谡转过身,目光落在段令闻脸上。
看得段令闻都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被弄脏了,他胡乱用手背擦了擦,疑惑道:“我脸上有灰尘?”
景谡摇了摇头,他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些,旋即将他左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露出一直被刻意遮掩的眼睛。
段令闻呼吸几乎骤停,瞳孔微微收缩。
在廊下光线的映照下,那琥珀般的金色瞳孔轻轻颤动着,妖艳夺目,却又脆弱易碎,让人呼吸为之一窒。
这双眼睛,本应堂堂正正地显露于世人面前。
可上一世,段令闻总是将左眼遮掩得严严实实,唯有在情动欢好之时,这双总是怯懦低垂的眼才会被迫抬起,染上朦胧水光,像是要融化的暖玉,倒映出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景谡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眸色渐深,沉声道:“就这样……”
“别……”一声短促而惊惶的气音从他唇间溢出,段令闻睫毛颤得厉害,呼吸又急又轻,几乎要喘不上气,他急快地低下头,想要遮住这那只眼睛。
景谡攥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很好看,以后就这样,好不好?”
“不、不行……”段令闻不住地摇头,声音颤抖着,那双眼睛像是无所适从,“别人会觉得……是不祥。”
景谡轻声劝道:“所谓的不祥,不过是一些庸人自扰的无知之语。”
可段令闻此时根本没办法听进耳,那些根深于童年、伴随着欺凌和谩骂的记忆攫取了他的心神。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是语无伦次,“不行,真的不行……”
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脸上骤然褪去血色。他甚至下意识地试图向后缩,想要挣脱景谡的手,把自己藏到阴影里去,仿佛那样就能安全一些。
景谡正欲继续劝说时,只听见段令闻一句几乎破碎的话:
“求你了,景谡……”
看着他这副快要崩溃的模样,景谡的心头像是被钝器重重砸了一下。他将浑身发抖的段令闻搂入怀里,紧紧抱住。
推书 20234-12-06 : 被觊觎的贵族Bet》:[穿越重生] 《被觊觎的贵族Beta》 作者:闻蛇【完结+番外】晋江VIP2025-11-10完结总书评数:91 当前被收藏数:852 营养液数:126 文章积分:16,015,990文案:  划重点:非典型万人迷,不止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以及爱恨交织等复杂情感,攻虽强但受更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