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被精心装饰过，漫天漂浮着柔光的水母，湖畔生长着发光的莹草，空气中飘荡着空灵的音乐，成双成对的游戏角色随处可见，弥漫着甜蜜的氛围。
林柚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活动任务并不难，主要是需要两人配合完成一些小游戏，比如双人舞、默契答题、共同放飞祈愿灯等。顾临一如既往地高效，带着他轻松过关，积分稳步上涨。
但林柚的核心任务，是那个要命的“拥抱”。
游戏内置了多种双人互动动作，拥抱是其中最基本也最暧昧的一种。
第一次机会出现在完成“双人舞”任务后，系统提示【默契十足！给您的伴侣一个鼓励的拥抱吧！】。
林柚盯着屏幕上跳出的提示，手指僵在键盘上，动弹不得。
“怎么了？”顾临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
“没、没什么……”林柚结结巴巴地回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他闭上眼，心一横，快速移动鼠标，选中了“Lin”的角色，点击了“请求拥抱”。
屏幕上，穿着精致裙装的女法师“柚子是甜的”微微踮起脚尖，张开双臂，轻轻环住了身形挺拔的男性剑客“Lin”。
动作完成的一瞬间，林柚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仿佛真的隔着屏幕拥抱了那个人。
“很乖。”耳机里，顾临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快得让林柚以为是错觉。
第二次是在放祈愿灯的时候。他们一起将写着心愿的灯放入湖中，看着它悠悠升空，混入漫天灯火之中。
【祈愿星灯，寄托情思。此刻，您不想拥抱身边之人吗？】
提示再次出现。
这一次，林柚稍微镇定了一些，但操作里依旧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他再次发送了拥抱请求。
这一次，顾临的角色没有立刻接受。屏幕上，英俊的剑客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张开双臂的女法师。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
就在林柚快要被这沉默逼疯的时候，顾临点了接受。
剑客微微低头，伸出手，以一种更主动、更贴近的姿态，回应了这个拥抱。游戏画面里，两个角色几乎紧紧相拥，女法师的脸颊似乎贴在了剑客的胸膛上。
林柚屏住了呼吸。
“你的祈愿灯上，写了什么？”顾临忽然问，声音透过电流，低沉地敲打在林柚的心上。
林柚猛地回过神，他写的是系统强制要求的、符合“女配”人设的、对男主的倾慕之词。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没、没什么特别的……”他慌乱地掩饰。
顾临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但那短暂的停顿和意味不明的语气，让林柚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活动接近尾声，林柚还差最后一次拥抱。最后一次机会，是在最终任务“同心锁”处——两人需要共同将一把刻有彼此游戏ID的锁，挂在同心桥上。
桥上锁扣累累，象征着无数虚拟或真实的情谊。
挂好锁的瞬间，系统弹出最终提示：【同心同德，锁系良缘。以拥抱见证此刻吧。】
林柚几乎是机械地完成了最后一次拥抱操作。三个拥抱任务，总算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他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浑身虚脱。
活动结束，奖励发放。他们并肩站在同心桥上，看着桥下星光点点的湖面。
“今天……”顾临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林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活动体验不错。”顾临的语气依旧平淡，“下次类似活动，还可以一起。”
林柚：“……”他一点也不想有下次了！
“对了，”顾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你的手机壳，还在我这里。”
林柚浑身一僵。
“明天方便吗？还给你。”顾临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来了！他终于要摊牌了吗？当面归还女装用的手机壳，这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我知道你是谁，我们该面对面谈谈了。
林柚的指尖冰凉，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拒绝？用什么理由？接受？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就在他大脑一片混乱，几乎要窒息的时候，顾临却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带着点难以捉摸的意味。
“开玩笑的。”
“啊？”林柚愣住了。
“一个手机壳而已，你先用着吧。”顾临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清冷，“不早了，下线休息吧。不是说……身体不舒服？”
最后那句话，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林柚的神经，让他刚刚稍微放松的心弦再次紧绷起来。
“哦……好，Lin哥哥晚安。”林柚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道了晚安，迅速切断了游戏连接。
屏幕暗下去，林柚瘫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顾临到底想干什么？他时而逼近，时而退开，时而试探，时而安抚……这种捉摸不定的态度，比直接的揭穿更让人备受煎熬。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手，并不急于捕获猎物，而是享受着猎物在陷阱边缘挣扎、恐慌、猜测的过程。
林柚看着电脑屏幕上《幻界》的游戏图标，第一次对这个让他接近顾临的虚拟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而城市的另一端，顾临退出了游戏，目光落在书桌上那个与周围冷硬风格格格不入的粉色兔子手机壳上。
指尖轻轻划过兔子咧开的嘴角，他的眼底深处，是一片幽暗的、势在必得的平静。
他的小兔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受惊。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游戏，还在继续。而最终赢家，只会是他。
接连几天的精神紧绷，让林柚有些心力交瘁。
他像一只惊弓之鸟，无论是在现实校园里，还是在虚拟游戏中，任何与顾临相关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跳失序。
他试图躲着顾临，但A大就那么大，物理系的必修课和他们专业的选修课甚至在同一栋教学楼。
更别提那个阴魂不散的系统，时不时发布一些需要他出现在顾临附近（有时甚至明确要求以“林晚”身份）的奇葩任务。
【临时任务：请宿主于今天下午，在图书馆三楼自然科学阅览区，与目标人物顾临产生至少五分钟的“共处一室”状态。任务奖励：积分+30。失败惩罚：轻微电流刺激（持续5分钟）。】
林柚看着系统面板，欲哭无泪。图书馆？还共处一室五分钟？他现在看到顾临就想绕道走！
但惩罚机制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他磨磨蹭蹭地收拾了书本，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朝着图书馆挪去。
下午的图书馆很安静，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柚鬼鬼祟祟地摸到三楼自然科学区，心脏砰砰直跳。
他躲在书架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目光在阅览区稀疏的人影中搜寻。
很快，他就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临独自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和笔记本。阳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轮廓，神情专注而淡漠，修长的手指偶尔在书页上划过，或是低头记录着什么。
他周身仿佛自带一个隔绝喧嚣的气场，与周围埋头苦读的学生格格不入。
林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五分钟，只要待够五分钟就好。他可以选择一个离顾临不远不近的位置，假装看书，熬过时间就走。
他低着头，快步走到一个斜对着顾临、中间隔了两排书架的位置坐下，摊开自己带来的《文学理论教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所有的感官都像被无形的天线牵引着，聚焦在那个窗边的身影上。
他能听到自己过速的心跳，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来自其他方向的一些若有若无的视线（或许是他的错觉），还能……闻到一丝极淡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是顾临身上的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
林柚死死盯着书本，不敢抬头，生怕与顾临的视线撞上。他用余光计算着时间，感觉这五分钟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就在他以为即将熬过去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椅子挪动声传来。
林柚浑身一僵，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抬头看的冲动。他听到脚步声，不疾不徐，朝着……他这个方向来了？
他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脚步声在他旁边的书架过道停下，然后是抽出书本的细微声响。林柚死死捏着书页边缘，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能感觉到那道身影就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无形的压迫感如影随形。
几秒钟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却是……朝着他座位这边走了过来。
林柚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双修长的腿停在了他的桌旁，阴影笼罩下来。
林柚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头，对上了顾临垂下的视线。那双墨黑的眸子依旧深邃，此刻却清晰地映出了他惊慌失措的脸。
顾临手里拿着一本《高等量子力学》，目光在他摊开的《文学理论教程》上扫过，然后重新落回他的脸上，语气平淡地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几个偷偷看过来的人听清：
“同学，这里有人吗？”
他指的是林柚旁边的空位。
林柚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摇了摇头。
顾临微微颔首，从容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
淡淡的雪松气息更加清晰地萦绕在鼻尖，混合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心悸的氛围。
林柚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几乎能感觉到旁边人身体散发的温热。五分钟？他现在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他想立刻起身逃走，但身体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任务还没完成？去他的任务！他宁愿被电击！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崩溃的时候，旁边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顾临……竟然真的开始看书了？他就这样泰然自若地坐在他旁边，仿佛只是随意找了个空位，完全没有在意旁边这个快要僵成石像的人。
这种彻底被无视的状态，奇异地让林柚高度紧张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那种无处不在的、属于顾临的存在感，却丝毫未减。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瞥去。
顾临低垂着眼睫，神情专注地看着书上的公式，偶尔蹙眉思考，偶尔快速演算。阳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抛开那让人恐惧的洞察力和掌控欲不谈，顾临确实有着令人心动的资本。怪不得是全校瞩目的焦点。
林柚的心跳，在恐惧之余，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顾临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笔尖停顿下来。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林柚……面前那本《文学理论教程》上。
“文学理论……”他低声念了一句，像是无意识的喃喃，又像是某种打破沉默的契机。
林柚猛地回过神，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立刻又绷直了身体。
顾临转过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学霸的“困惑”与“请教”：“打扰一下，同学。你对‘能指’和‘所指’的辩证关系，有什么理解吗？”
林柚：“？？？”
他懵了。一个物理系的学神，跑来问一个文科院系学生（虽然他是装的）文学理论问题？这话题跨越得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但顾临的表情无比认真，眼神清澈（？），仿佛真的只是在学术交流。
林柚的大脑因为过度震惊和紧张而有些宕机，他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试图组织语言：“呃……能指是……是符号的音响形象和书写符号，所指是……是概念……”
他说得断断续续，毫无逻辑可言。
顾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林柚词穷，尴尬地停住。
“嗯，”顾临点了点头，似乎得到了某种启发，“听起来，符号与其代表的意义之间，存在着一种既约定俗成，又充满不确定性的张力。就像……”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林柚脸上，语气平淡无波，却让林柚的心脏骤然紧缩：
“就像有时候，一个名字，一个身份，它所代表的，或许并非表象那么简单。”
林柚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手脚冰凉。
他知道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暗示他！嘲讽他！
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色和惊恐的眼神，顾临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高等量子力学》上，仿佛刚才真的只是进行了一场纯粹的学术探讨。
“谢谢。”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看林柚。
而林柚，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虚脱地靠在椅背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最后的五分钟，是在怎样一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中度过的，林柚已经不想回忆。
当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瞬间，他几乎是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连一句告别都没有，低着头飞快地逃离了阅览区，那背影仓皇得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
顾临看着那个几乎是跑着离开的背影，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低头，看着刚才无意间（或许是有意）从林柚书本扉页上瞥见的那个清秀的名字——“林柚”。
他的指尖在那个“柚”字上轻轻划过。
果然，人如其名，看起来乖乖软软，一戳，就会露出里面饱满又酸甜的果肉。
只是不知道，彻底剥开那层小心翼翼包裹的外皮，会是什么样子。
他拿起笔，在《高等量子力学》的空白处，随手写下了几个看似无关的物理公式，但若是有心人细看，会发现那公式的变量代号，隐约组成了“Lin”和“You”。
关系的发展，似乎在他刻意的惊吓和无意的靠近中，迈进了一小步。
至少，他的小兔子，在现实里，终于和他坐在了一起，并且，记住了他带来的、混合着恐惧与一丝莫名悸动的气息。
第26章 被清冷学神发现女装网恋后（7）
林柚躲在宿舍的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第N次调整脑袋上那对毛茸茸的白色猫耳发箍。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做工精致的黑白女仆装，裙摆蓬松，蕾丝花边繁复，领口系着个大大的蝴蝶结。假发也换成了更符合cos形象的银色长发。
他脸色绯红，眼神里满是羞耻和挣扎。
这一切的根源，是他那个不靠谱的社团——动漫社。
社里为了筹备参加本市即将举办的大型漫展，需要人手帮忙布置摊位和进行小型舞台表演。
作为社里画工最好、同时也是看起来最“好说话”的成员之一，林柚不幸被社长软磨硬泡，拉来充数，扮演某款热门游戏里的猫耳女仆角色。
他本来想拒绝，但系统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布了任务：
【支线任务：参与漫展社团活动，完成指定cosplay扮演，并维持该形象至少四小时。任务奖励：积分+200，特殊道具“存在感降低贴纸”（一次性）。失败惩罚：强制穿着当前cos服装在校内巡逻一天。】
校内巡逻一天？！光是想象那个画面，林柚就感觉眼前一黑。
相比之下，去人生地不熟的漫展穿着女装待几个小时，似乎……还能接受？至少那里没人认识他……大概。
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并且祈祷千万别遇到任何熟人，尤其是……顾临。那种地方，顾临那种清冷的学神，怎么可能去？
漫展当天，人声鼎沸，各种奇装异服的coser和兴奋的游客挤满了场馆。林柚所在的动漫社摊位位置不错，吸引了不少人驻足。
他被迫站在摊位前，努力挤出僵硬的笑容，配合着拍照，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
女仆装的裙摆轻飘飘的，腿上是白色的丝袜和小皮鞋，这身打扮让他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周围的目光都在审视他。
“哇！这个小姐姐好可爱！”
“猫耳女仆赛高！”
“可以合个影吗？”
听着游客们的夸赞和请求，林柚内心泪流满面，只能机械地点头，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就在他低着头，假装整理裙摆，试图降低存在感时，一个熟悉到让他心脏骤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惊讶：
林柚猛地抬头，瞳孔瞬间收缩。
只见顾临就站在几步开外，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气质出众的男女，看起来像是他的同学或朋友。
顾临今天穿得很休闲，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却依旧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他此刻正微微挑眉，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上下打量着林柚这一身与他平日形象反差巨大的猫耳女仆装。
那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一层层剥开他的伪装。
林柚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世界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在瞬间褪去，只剩下顾临那张清俊却带着玩味笑意的脸。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来漫展？！
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想逃，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耳朵尖都红得滴血。
“顾、顾临学长……”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
顾临身边的几个朋友也好奇地看了过来，目光在林柚和顾临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明显的八卦意味。
“哟，顾临，认识？这么可爱的……学妹？”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笑着打趣道。
顾临没有理会朋友的调侃，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林柚面前，距离近得林柚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
他的目光落在林柚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白色猫耳上，然后又缓缓移到他涂了点唇彩、显得格外水润的嘴唇，最后定格在他写满惊慌失措的眼底。
“真是让人意外。”顾临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而且……是这副模样。”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但林柚却从中听出了更深层的东西——一种早已了然、此刻终于等到机会戳破的玩味。
林柚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碎胸骨。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说这是社团活动，是被迫的……但任何解释在顾临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他哽住了，眼圈不受控制地开始泛红。太丢人了，太尴尬了，也太……可怕了。
顾临看着他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光芒。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问道：
“那么，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究竟是文学系的林柚同学……”
他顿了顿，目光如有实质地扫过林柚这身过分可爱的装扮，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温柔：
“还是游戏里那个，叫我‘Lin哥哥’的……‘柚子是甜的’？”
“轰——！”
最后的遮羞布被无情地扯下。
林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绝望。
他眼前发黑，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知道了。他果然早就知道了。从游戏里的试探，到教室里的“偶遇”，再到图书馆的“请教”……他一直都在看他的笑话，看着他像个蹩脚的小丑一样，努力扮演着可笑的角色，在他编织的网里徒劳挣扎。
巨大的羞耻感和被戏弄的难堪席卷了他，让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盈满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顾临适时地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瘫软下去的趋势。
那动作看似体贴，指尖传来的力度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
“小心。”顾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沉而充满磁性，却像恶魔的低语，“穿这么高的鞋子，站不稳很正常。”
林柚猛地甩开他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连退了两步，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社团任务，什么系统惩罚，他现在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顾临的视线！
他转过身，甚至来不及和社长打招呼，就像一只受了极大惊吓的兔子，跌跌撞撞地挤开人群，朝着场馆出口的方向跑去，那银色的长发和女仆装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仓皇的弧度。
顾临站在原地，没有去追。他看着那个狼狈逃窜的背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臂肌肤温润的触感，以及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仿佛无意识地捻了捻。
旁边戴眼镜的朋友凑过来，啧啧称奇：“可以啊顾临，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极品的……学弟？看把人家吓的。”
顾临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只是眼底深处，那抹势在必得的幽光，越发清晰。
“吓到了吗？”他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意味深长的弧度，“或许吧。”
“不过，”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林柚消失的方向，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游戏，该进入下一阶段了。”
真相拆穿，猎物受惊逃窜。
接下来，就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林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路浑浑噩噩，连身上那套引人注目的猫耳女仆装都忘了换，银色的假发歪斜着，脸上的妆被眼泪晕开，留下狼狈的痕迹。
路过的学生投来惊异、好奇或嘲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巨大的羞耻、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绝望，将他紧紧包裹。
顾临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游戏里那个，叫我‘Lin哥哥’的……‘柚子是甜的’？”
他知道了。从始至终，他都知道。
自己那些笨拙的伪装，那些心惊胆战的试探，那些自以为是的任务推进，在顾临眼里，恐怕只是一场无聊消遣中，供他取乐的小丑表演。
他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林柚跑回宿舍，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眼泪无声地淌湿了裙摆。他甚至没有力气去脱下这身可笑的衣服，巨大的疲惫和崩溃感将他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