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的,从来都不会!
并且以前他从来都不会睡得这般深,尤其是独自一人之际…因为他知道在他放松之际,就是最为危险之时,他的仇家说不上多,但也绝不会少…
可他现在居然潜意识地依赖信任红中了,居然会在自以为红中在身旁的时候睡得这般深…这太过可怕…让他内心深处无端地生出一股寒意…他变得软弱了…
微风拂过,陈皮赤着脚踏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那被风吹开的木窗旁,顺着风起的方向望去…
他看到不远处被微风吹得泛起波澜的江面,看到同样被微风拂过的暗夜天穹,看到遮掩的云层被悠悠吹动,露出藏匿其中的半块银月,看到银月的倒影映入波澜的江面…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接着一声的聒噪蝉鸣,他苍白的手指搭在窗沿,缓缓蜷缩,他轻声唤出了他的名字。
这两个字在他唇齿之间蜿蜒辗转,仿若刚才遮掩银月的云,随着微风吹得悠悠飘动…缓缓散开…
第165章 他?
今日是丫头的头七,被钉死的棺材早已在黄昏时出殡,入了土,一路上二月红身着大红戏袍咿咿呀呀地唱着悲戏,昏黄的纸钱洒了一路。
这种有违常理的下葬方式也让长硰城内的百姓们对于红府白事的诡异怪谈又多了一桩。
更让暗中窥探之人看清楚了二月红眼里的疯狂恨意…
夜色浓稠。
红府依旧一身素裹,只不过随着夜里的凉风拂过,那片素白纷飞之际隐隐显露出下面藏着的暗红的房梁门柱。
房檐下、长廊处悬挂的白色纸糊灯笼同样在这微凉的风中不住晃动,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烛心爆开小小的灯花,火舌狰狞一瞬,映着地面上的树影斑驳又怪异。
这时穿着大红戏袍的二月红,嘴里唱念着不成调的悲戏,狭长的眼半开半合,怀里抱着一小坛酒浮着跌跌撞撞的醉意回到红府,在一片寂寥又带着阴森的白绸中踏入府内。
在外窥探之人看到这样的红府,以及行为怪异无比的二月红…他们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令脊背发寒的冷意,再加上他们联想起之前秋田长官派来的那几名探子的凄惨骇人的死状,更让他们对这座红府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瘆人诡谲之感。
本来看不见任何人影、听不到任何声响的红府,居然在二月红踏入府门的下一刻,那在昏暗的灯笼光下显得有些猩红的大门居然随之关闭,哐当一声,更是惊得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心头一颤。
而刚才还一副跌跌撞撞、悲痛烂醉的二月红,在大门关上的那一瞬,眼眸里一派清明,他抬起那罐酒坛,猛地灌下一口辛辣的白酒,随即就挥手往暗处一砸。
星星点点的酒水在接满了苍白月色后洒落在昏暗的地面,但是并没有出现应该有的酒坛碎地的声响,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掌在暗处深处,牢牢接住了这带着力道砸来的酒坛。
随后就传出咕噜咕噜的酒水灌入喉中的声音,最后像是把这坛酒水全部喝完了般,那暗处之人单手拎着坛口,缓缓踏入这昏暗的灯笼光亮里。
这张因为久不见阳光而苍白的脸庞上,因为这辛辣的酒水而染上了绯红,一双狐狸眼带着戏弄般的神情,扯着嘴角朝着二月红发出一声嗤笑:“兄长您这装模作样的本领已是炉火纯青、真真切啊?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我那嫂嫂是真的死了呢?就是可怜我那傻徒儿都把自己哭成了个泪人了。”
二月红温润的脸庞此刻已经笼上一片霜寒,他额头的青筋蹦了蹦,后槽牙直发痒,好半晌才克制住把人抡起来揍一顿的冲动,冷然质问道:“为何不遵循我的命令,放任陈皮接触张启山的人?还放任他回来?!”
红中面对他周身的冷意与质问则是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像是学着刚才他的样子,晃晃悠悠地缓缓走到他的面前,用两人五分相似的面容温润一笑,毫无诚意地说道:“兄长,这您可就冤枉我了,我也是人啊…是人就会有疏漏的时候…那张启山的手段您最为清楚,他手底下的人物可不一般…他想要做的事情,何曾顾惜过旁人呢?我这傻徒弟知道了一点皮毛就被蛊惑的给我下了药…我也是好不容易才追上的他…奈何他已经踏入了长硰城…入了张启山的眼。”
二月红见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带有愤怒的冷意,抓起他的衣领拽至身前,直视他那双满是戏弄的眼睛,声音异常凌厉:“你跟张启山合作了!你把陈皮亲手送入这棋局之内成了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你就没有想过陈皮的安危吗?张启山为了达到目的是不会在乎陈皮的命的,你是想让他去死吗?!”
红中看着二月红恼怒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如同掉帧般缓慢消失,他把温润的面具彻底从脸上刮了下来,换成了病态般的癫狂:“兄长您说错了,您是张启山手里的棋…陈皮可不是,他是我的…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让他入局也只不过是好玩而已…我的傻徒儿不该被旁人禁锢,他理应同我一般沾满鲜血…多有趣啊…如今的长硰城多有趣啊…一个个的都在唱戏…这就显得我正常多了…”
二月红转而捏住他的脖颈,表情越发冷凝:“红中,这长硰城内暗藏的凶险远比你知道的还要多,你太过自信了!你难道真的能保证陈皮不死吗?!他若是死了你必定会追悔莫及!趁着现在还没动手,你还有机会带他离开!”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红中用一种带着笑却极为病态执拗的语调,一字一句缓慢地回答道:陈皮若是真的死了…那我就跟着他去…他即便是死也离不开我的。”
二月红动作一滞,看着他那双深黑漩涡般的眼眸里面掺杂的病态癫狂,居然猛然间与他多年不曾记起的那个真正的肮脏的疯子身影重叠,那个曾经笼罩在红府的阴霾…
而红中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般,抬起手将他掐在他脖颈上的手掌用力握住,随后低声狂笑,怪异极了,笑得有些发抖,满是癫狂的眼眸中却流露出一点天真,他凑近二月红的脸庞,轻声又无助地问道:“兄长,您也瞧出来了是吗?您说他会不会活在我的脑子里?时刻窥视着我的一切,他会不会彻底取代我?再次回到这红府?”
二月红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反握住红中微凉的手,怒声斥责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他早就死了!他死在了那日的火海里成了一具焦尸!!!”
红中见他如此大的反应,眼里的癫狂越发浓重,声音却有些飘忽不定:“可我真的不会变成他吗?他说过他会从我身上复活,毕竟…我身上流淌着的可是属于他的血啊?”
二月红自知失语,想要立即止住,紧紧握住他那只微凉的手:“红中别再想他,你从不是他,你不应该被前尘浸漫,你的前方不是一片死寂,他死了就是死了,那都是他的疯言疯语,万不可信,也别再想。”
红中好似累了般,将头靠在二月红的肩上,嘴角勾起,轻声说道:“可我感觉我越来越像他了…我甚至希望他临死前说的话是真的…因为那样…因为那样即便是我死亡,我也能如同鬼魅般钻入陈皮的脑海里…寄生融合在一起…他生我即生,他亡我即亡…”
二月红听着耳边轻声话语,居然从心底泛起一丝寒意,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带有一丝恐惧的恨意,那个疯子终究把红中折磨的彻底颠覆了属于人的认知…
“兄长您会帮我吗?我想与我的乖徒儿永远在一起,我从那个洋人那知道了一个秘密…您这一次会选择帮我吗?我只需要您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次就好,我不会破坏张启山的计划…这也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还有好久好久。”红中的话里带着蛊惑、带着恳求。
二月红没有问这个秘密是什么,他仰头看了眼屋檐下挂着的白灯笼…
第166章 清明
陈皮在木窗边枯站了良久,就这么平静地望着那渐起波澜的江面,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好像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海里的思绪如同月下尘埃般漂浮不定、纷杂又凌乱…
随着一阵风起,好像有虚浮的脚步声正踏在木质楼梯上缓缓靠近,那聒噪的蝉鸣声在此刻也戛然而止。
陈皮蓦地回神,转过身去,眼眸颤动,盯着昏暗里屋门的方向。
随着吱嘎声在这静谧寂寥的屋内响起,在黑暗中,门被一双苍白的几乎冒着荧光的手推开了。
昏暗中,那人衣角好似有些凌乱,伴随着裹挟着酒气的微风拂过陈皮的脸庞。
他喝酒了,为什么?这是陈皮此刻脑海里浮现的唯一疑惑,也是唯一的想法。
红中虚浮着步伐来到陈皮面前的摇椅旁,侧伏在上面,一双狭长的眼半开半合地盯着陈皮看。
陈皮在与他目光相触的一刹那,手指微蜷,随即就低敛下眉眼,低低地唤了声:“师父。”
可红中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这道视线黏腻又阴森,像是某种野兽正露出獠牙与那带着细刺的舌面在一寸一寸地舔舐着濒死的猎物…仿佛要渗入进他肌肤下的血肉里一样。
陈皮后颈有些发寒,腿窝处莫名有些发软发麻,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低垂着眉眼,又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师父?”
那饱含癫狂恶意的视线在陈皮身上徘徊许久,久到陈皮整个背部都如同一张被拉紧了弦的弓弩,仿佛下一秒就会轰然崩断…
红中现在看够了般,终于扯着嘴角开口了,嗓音里好似带着独有的醉意:“是我的乖徒儿啊…去给为师倒杯茶来…为师有些渴了。”
陈皮听后,却依旧不敢起身,唯有挪动着膝盖来到四方桌前,跪直上身,拿起茶壶往茶盏里赶紧倒满了茶。他低垂着眼睫,小心谨慎地膝行着,垂目看着映着月色显得有些波光粼粼的茶水表面,这茶水表面上还浮着的几片碎茶叶,随着他的挪动打着一个个水圈互相碰撞…
他与红中都不是会品茶的人,亦或者说独独是他不会品茶,也不喜欢,同时也没见过红中对于茶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所以他也下意识地认为红中也不会品茶…
陈皮跪着,双手捧着茶盏奉到红中面前,语气恭敬又温顺:“师父,请用茶。”
红中伸出苍白的手臂,但却并未接过他手里的这盏茶,反而狎昵般摩挲着他的脖颈,在他的脖颈处留下一道暧昧的红痕后,苍白修长的指尖从他的脖颈一路向上,揉弄着他的耳垂…脸庞…最终来到那柔软的唇瓣…
微凉的指尖在陈皮的嘴唇处摩挲轻触,那带有醉意的眼眸微眯,嘴里还喷洒着酒水的辛甜,猩红的舌尖探出舔着唇瓣,声音里着蛊惑又是命令:“乖徒儿,喂为师喝茶。”
此刻的红中与陈皮所见过的样子都不同,借着银月的光辉,足以让他看清红中那泛着醉意的殷红眼尾微微上挑,眸光极为深邃,仿若是拌着繁星映着诸天,但却又将他的面容完完整整地映在里面…
陈皮端着茶盏的指尖在这一刻都有些轻颤,他将那盏早已凉透的发苦发涩的茶水含入口中,身躯颤动,在一束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唇触碰到他微凉的熏染着醉意的唇瓣…
一刹那,仿若栩栩缕影浮光映在二人之间,影子在银辉下交织缠绕…
红中手掌覆盖在他的后脑,以绝对强悍之势撬开他的唇齿,吸吮着里面的苦涩的茶水…
舌尖发麻,呼吸急促…茶盏随声落地,碎片迸溅发出脆响…
陈皮被红中的手臂揽住腰身,一同带到了这摇椅之上,明明应该是拥挤的,可偏偏陈皮有种莫名的安心,他脑海里的纷杂凌乱在这一刻化为一个令他足以失笑的疑问,这个疑问逼迫着他…迫使着他脱口问出:“我之于您究竟算什么?”
究竟算什么?
一个可以戏耍的乐子,一个重要却又不那么重要的徒弟,一个随时可以亵玩的对象…
陈皮在自己身上贴上一个又一个荒谬又可悲的标签。
他仰头对上那双狭长的仿若酝酿着千尺潭水的眼眸,他又想从他这得到什么答案?他到底想从这个疯子口里得到什么答案?!
是想从他这期盼得到微薄又可悲的爱意吗?
然而这一刻,红中好似恢复了正常,好似从癫狂的泥潭中脱身,他眼里是不曾有过的一片清明,那病态的疯魔短暂地放了他自由,让他重回人间。
“你是我意料之外的存在…你是我续命之良药…你是我了如指掌的初始…你本应是我…”
他的语气淡如微风拂过江面溅起的波澜,可却令陈皮瞳仁颤动不已,仿佛里面的纹路都开始坍塌陷落…
讽刺、嘲弄、愤懑、悲切…在陈皮坍塌的瞳仁里浮现。
“乖徒儿,你若是想杀我…很简单…很简单…只需你死我便会亡…”
随着红中最后一句淡如飞雪般的话语,陈皮紧绷着的弦彻底断裂,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那句:“不!我不是你!!你在说谎!!!你在说谎!!!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随我去死?!!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乐子!!!一个卑贱的可以随时玩弄的乐子!!!”
可红中往日里酝着病态癫狂的眼眸中却是一片温润,夜色浓稠,薄云渐掩月色,他在光与暗交辉之际,紧紧搂住陈皮,垂头俯身吻上他的唇,仿佛是疯狂来临前最后的吻别,又仿佛是要将他一起拉入病态地狱的引诱…
江面灯火长眠…寂寥无声…
最后的最后,陈皮像是妥协般瘫在他的怀里,在颤栗的恐惧下陷入惊眠…
飞鸟掠过江面,溅起丝丝涟漪。
黎明即起,淡金色的阳光从云缝中洒落大地。
刚好有一束光从开了一宿的木窗处落了进来,铺洒在挤在摇椅上的两人身上。
陈皮像是感觉到了这股刺目的阳光,他颤抖着眼睫睁开双目,有些茫然地挪动了下身体,有些发酸,就在他双眸中瞳孔对焦之际。
上方突然传来戏谑玩味的声音,让陈皮身子蓦地一僵,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嘶…我的乖徒儿一大早就发(q)了吗?()蹭得为师都要起了头,不过也不怪你,毕竟昨晚为师醉了酒,没那么多精力…”
红中说完,眉头微锁,像是十分纠结般,捏了捏陈皮的脸颊道:“不过…今日为师大概也不能满足你了…毕竟要是把你一不小心弄伤了…你晚间还怎么为你那可怜的姐姐报仇呢?”
陈皮脸色微僵,低垂着眼睫不敢再有丝毫动作,他想到昨夜后来发生的事情,呼吸都有些发颤,尤其是红中那微凉的手指还在他脸庞上…
画面回荡在脑海里,他的()莫名有些发麻发热…
红中掐了下他的臀尖,按住他的后颈,恶狠狠地说道:“为师还没睡好呢…你若是再敢有半点动静,我想你是知道后果的…”
陈皮伏在他身上,浑身轻颤,只能应道:“是…是师父…”
好在红中真的只是想睡觉,像是搂着大型玩偶般紧紧地圈着陈皮的腰身…
待惊恐的感觉消退后,别样的感觉逐渐加重…陈皮他想…他想去小解…
但是他这个疯子师父明显又处于要发疯的边缘,他现在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夹紧腿憋着都不能…
陈皮只能苦苦忍受…心中暗暗祈祷红中赶紧睡好起身…
城主府,二楼主卧
江落正像只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缠在佛爷精壮的腰身上,脑袋还埋在佛爷的颈窝处哼哼唧唧地不肯起身…也不肯让佛爷起身。
张启山一双如剑墨眉微微聚拢,冷峻的脸庞上浮现着无奈的神情,被挂在他身上的江落纠缠的动作弄得火气都开始往下走了,不禁拍了拍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的小()是不想要了是吗?昨个儿是哪个小孩一直哭唧唧的说不舒服的?”
江落听后,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但他还在心里反驳着他身体的恢复力极好…
他现在赖皮地埋在佛爷的颈窝像条缠着主人的小狗一样,用毛茸茸的发顶蹭着佛爷,原本初雪般清透的嗓音有些哑:“佛爷…佛爷…那不是我…嗯唔…那是昨个儿的小落儿,不是现在的小落儿…”
张启山现在鼓噪的脖颈处的青筋都在跳动,他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了…他现在算是能理解古时君王不早朝的原因了,他本想强硬一点将这个“坏孩子”从身上拉开,但是这个“坏孩子”突然咬住了他脖颈下的平直锁骨…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江落软软地瘫在佛爷的怀里,润白的小脸一片潮红,乌润的眼眸半阖着,遮掩住里面潋滟的水意。
张启山看着终于不再闹腾的江落,长叹一口气,这孩子是舒服了…可苦了他了…
他微凝着脸,伸手拿起床柜上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手帕,将手上擦干净,然后拍了拍这个“坏孩子”的脸蛋:“乖乖,现在我可以起来了吧?”
江落身子还处于酥麻状态,有些茫然地仰起头,舔了舔佛爷紧绷着的下颌,这才哼哼唧唧地从佛爷怀里挪动到床面上。
虚虚地看着佛爷那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水润润的眸子像是一汪清泉被投入了一块巨石,蓦地颤动不已。
张启山强忍着自己的念头,趁着他不再痴缠,赶紧起身,穿上熨烫服帖的墨绿色戎装,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只不过某处鼓鼓囊塞的,平日里都能隔着布料窥探出其庞大,如今更是连衣物都遮掩不住…
可想而知张启山忍耐力极强…
就在张启山系上最后一个扣子时,江落也勉强找回神志,他撑起身子,眼巴巴地望着佛爷。
张启山目光从他那洁白如雪却又绽放朵朵红梅的上身划过,一直到满是幽怨委屈的小脸上时,他实在没忍住,冷峻严肃的脸庞上居然露出一抹笑意。
江落看到佛爷笑了,怔了一瞬,乌润润的眼眸里幽怨神情更浓了,尤其是看向那庞大时,他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纯真,神情却是委屈巴巴地控诉着:“佛爷…您不是答应了我吗,怎么还赖皮用手呢?您还笑我…”
张启山脸上的笑意僵住…只能转移话题,俯身吻了吻他的额,沉声说道:“乖乖,要不你再睡一会?你看你头发都翘起来了,是不是没睡好?”
江落仰着小脸呆呆地望着佛爷,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脸上露出羞赧的神情,赶紧双手捂住自己的头,将那翘起的软发抚平。
随即偷瞄佛爷的神情,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羽睫在润白的小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他瘪了瘪嘴道:“佛爷您笑话我。”
张启山深邃的眼眸里浮现出一抹笑意,揉了揉他的脸蛋,真诚地说道:“没有…我怎会嘲笑好孩子呢?所以好孩子现在是要起来吗?还是再睡会儿?”
江落双手还捂着头,皱着眉很是认真地想了想:“佛爷我想现在起来…可是您…您能帮我把这缕头发弄下来吗?”
张启山见他脸上尽是可爱的孩子气,神情越发柔软,坐到床沿边,帮他拢着长发,回想了下编麻绳的动作,想来应该跟编辫子差不多吧?
江落还歪着头朝佛爷傻笑,他现在还想象不到,用不了一会儿,自己一头乌发就会被佛爷编成一个粗绳子的样子…
当然他也不会觉得不好看,毕竟佛爷给他弄的他都觉得好看!
但是当他被不知情的八哥看到脑袋后面的“粗绳子”时…
八哥那捧腹大笑的样子却让他第一次感到疑惑…
第168章 嘴快
江落原本乌黑柔顺如同世间最上好绸布般的长发,现在被编成了个粗绳索的模样挂在后脑勺处…而且大概因为是绑得太紧的缘故…所以还有些直挺挺的感觉…
张启山看着自己手里编好的辫子,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怎么感觉有些怪呢?
但还没等他说话,江落感觉到他的头发已经被编好后,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歪着头仰着小脸望着佛爷,他的语气里满是期待,撒娇地问道:“佛爷,好看吗?您抱着我去盥洗室里的镜子前瞧瞧好不好?”
张启山对上他单纯明澈的乌润眼眸时,心虚了一刹那,但见他期待的神情,最终还是点了下头:“那起来吧,先把衣物穿好。”
江落开心地翘起唇角,眉眼弯弯,乖乖地伸直手臂,抬着腿配合佛爷把衣物穿好。
待他穿好后,张启山用大手托起他的小()一把将他抱起,朝着盥洗室方向走去。
江落看着镜子里映照出在他后脑勺挂着的那条粗辫子时,眨了眨眼睫,随后像是欣赏般仔细地瞧着,还用手晃动了两下。
在他欣赏完后又仰起自己的小脸看着佛爷,凑到佛爷平直的嘴角处舔吻着,毫不吝啬地表达着自己的欢喜:“佛爷…佛爷…我好喜欢…您给我编的辫子看起来好好玩儿…”
张启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他想着如果他的乖乖认为不好看,他就赶紧把他的头发拆开…但现在他也不确定他的乖乖表达的是觉得好看…还是不好看…这个“好玩”二字就有些玩味了…
然而江落就像是没察觉到佛爷的异样般,对着佛爷薄唇又舔又吻的,时不时还晃动着脑袋后那根粗长的辫子,甩两下…
最终在洗漱完要出卧室门的那一刻,张启山还是犹豫了下说道:“乖乖,我看这辫子好像绑紧了,你会不会不舒服?要不我现在给你拆开吧?”
但江落却摇了摇头,勾着他宽大的手掌说道:“佛爷我没有不舒服,这是您第一次给我编头发…我不想拆开…不拆开好不好?”
张启山此刻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最终他只得在少年期待恳求的目光中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咳,好,出去吃饭吧。”
江落抱着佛爷的手臂蹭了蹭,乖乖地应了声:“嗯嗯。”
两人下了楼,来到正厅吃饭的地方,就瞧见张日山早就坐在了那,显然一副快要吃完的样子。
“佛爷,小落儿你们下来吃饭了。”张日山抬头看到佛爷他们二人下来,清朗的嗓音随之响起。
张启山点了点头。
江落则是眨了眨眼睛问道:“日山哥哥,八哥他怎么没下来吃饭呀?”
张日山在佛爷面前一向是脸皮薄,他听到小落儿的问题时,微不可察地僵了下,打着哈哈说道:“你八哥一会儿就下来了。”
张启山这边递给江落一杯热羊奶,打断了他想要继续说的话:“趁热喝。”
江落见佛爷关心他,也不再继续追问他八哥的事情了,欢欢喜喜地接过羊奶,双手捧着杯子,眯着眼睛,十分享受般小口小口喝着热腾腾的羊奶。
张日山直到这时才注意到江落脑袋后面那根…额…那条辫子…
他越看小落儿脑袋后的那条辫子就越觉得眼熟…这怎么感觉跟他们下穴时用的麻绳那么像呢?不会是佛爷给小落儿编的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出现,张日山的视线就不住地往佛爷身上瞟,他实在是想象不了佛爷给小落儿编头发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