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唇角微勾,看向卢建勋的眼眸掠过一丝寒凉的嘲弄。
可惜卢建勋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即将洗刷耻辱、脚踏城主府的幻想中,压根没有注意到霍三娘话里的真正含义,以及那玩味儿的眼神。
通州外城,人群熙攘。
这个戏院早在半月前就被日寇商人所买下,又花了重金修缮,光从外面朝里望去就一目富丽堂皇的奢靡,金红的装修风格恍得人眼晕,异常高调,生怕旁人不知这次二月红给他们唱戏的事情。
然而在这片奢靡之下,却暗藏着无与伦比的凶险杀机。
等红日即将西沉,天穹边际是像血一样殷红的火烧云。
这座奢华的戏院里奴仆们也开始争先竞走,不过一刹,还未等天穹完全昏暗,入目就已然是一片灯火通明。
暖色的灯火将空荡荡的戏台照得一片暖色,但这偌大戏台却莫名有种森然的冷意。
戏台之下早已坐满了人,有日寇商人装扮的、还有就是本城的富贾、官僚,以及从数百里之外赶来之人,他们之间都有着一丝关联,那就是亲日之人,投靠日寇的走狗…
戏台幕后的二月红正在装扮,就在伙计在他脸上落下最后一笔粉红时,幕后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笃——笃——!
“二爷,您好了吗?贵客都已经入座了。”门外这道如同老欧般沙哑的声音显然是岩田凉子。
然而,还不等二月红回话,她就已经推门而入。
“你,放肆!二爷正在装扮,你怎可随意进入!”一旁的红家伙计一脸愤怒地指着这个无理至极的卑贱日寇低声怒斥道。
然而岩田凉子一双倒三角眼却直勾勾地看着二月红,眼里掠过一丝惊艳,她也不理会一旁的红家伙计,反而走近两步嘴角勾起一抹阴笑:“二爷这般磨蹭…莫不是后悔了?二爷您既然来了,那就还是快点比较好。”
二月红一双温润威仪的眼眸寒芒渐起,语气森冷:“凉子小姐,我与你们是合作关系,我劝你还是放尊重些为好!”
然而岩田凉子闻言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这声音沙哑刺耳,如同沙漠里即将渴死的老欧:“二爷,我们之前是合作关系不假,但…今日您既然到了我们的地盘,我劝您还是识时务些为好…而且我们如今的合作对象可不止您一人了呢!我也是一片好心,才来奉劝您一句。”
二月红眉宇紧锁,眸光暗沉,声音冷冽:“你这话是何意?!”
岩田凉子脸上的阴险笑意越发浓郁,眼里闪过玩味儿:“我的意思就是,二爷您不再是我们帝国朋友的唯一人选了!您若是还不明所以,那就让你家伙计到外面瞧上一瞧,看看与秋田长官坐在一起的贵客是谁。”
二月红此刻的脸色若不是被脸上的颜料所遮挡,定能瞧出他阴沉似水的难看神情,他眸光凛冽,视线紧锁着一脸阴毒的日寇女子,他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他给旁边的红家伙计使了个眼色,红家伙计收到后,立马朝着戏台外走去,推开门,掀起帷幕,待视线扫过一圈后,最终落于那二楼正中的包间坐着的二人身上,看清其中一人的面容后,他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撂下帷幕,赶紧返回。
二月红瞧见他脸上的凝重神情,眉宇皱得更紧。
伙计快步走到二月红身侧,附耳说道:“里面的人是…”
二月红听到伙计嘴里的人名,脸色顿变,气息都不稳了一瞬。
岩田凉子将他细微变化映入眼底,一双倒三角眼里的玩味儿神情越发浓郁,她微微叹了口气道:“二爷,您现在知道我没有骗您了吧?”
然,二月红手指微蜷,冷漠不语,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而岩田凉子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般,自顾自地说着:“二爷,别这么紧张,如果我对您有恶意的话,又怎会这时前来相告呢?咱们才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那李三爷可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奈何秋田长官被洋人蒙蔽,居然想要弃二爷您而选那李三爷。”
岩田凉子也是在入了戏院才知道这件事的,想来她刚看到那位坐着轮椅之人时,心中的惊愕可不比这二月红少,她此番前来就是为了与二月红结盟,毕竟她可是想靠着二月红攻下长硰城,为天皇陛下立下赫赫战功啊!
若是秋田次郎不重用二月红,转而选择那半截李,那她之前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不都成了一场笑话了吗?!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能!她要让岩田家族从此臣服在她的管辖之内!她要证明她比她那无能的大兄更有能力!!!
二月红听完她的话,眼神寒凉的可怕,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紧迫:“我又怎知这不是你们的一场戏呢?我和三爷怎么说也都是龙国人,到时候我与三爷联手,又何惧你们?”
岩田凉子听出他语气中不易察觉的慌乱,微笑道:“二爷您心里清楚,那李三爷是个利字当头的人物,他就是靠着给洋人贩卖烟土才搭上秋田这条船的!您更应该明白他是有多么眼馋您红府那些个盘口!”
二月红像是无法辩驳般,沉默不语,气息慌乱…
岩田凉子像是很满意他的反应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二爷您放心,至少我是站在您这一边的,对比那李三爷的阴狠毒辣,我还是更加欣赏您这种温润君子,我先出去了,您快些准备,等戏唱完了,我们再详谈。”
她说完,眼底掠过一抹精光,转身离去。
而二月红在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后,脸上的凝重神情瞬间消散,一双温润威仪的眼眸甚至闪过一丝阴狠的戏谑,抬手拿出手帕轻轻擦了擦肩膀处,然后那条手帕就像是沾染了肮脏污秽之物般被随意弃在了地面上。
一旁的红府伙计眼底更是森寒杀意,卑贱种族之人也胆敢这么同他家爷说话,等到时他定然要将这个卑贱的日寇剁碎!
二月红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里面饱含令人心惊的锋芒。
“银枪为信。”
好戏开场。
戏台下面放着一十六张红木八仙桌,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他们各个都是酒足饭饱,肚大目光浑浊之辈,看着台上的好戏,也不知看没看懂,反正就是拍手叫好,聒噪不断。
“好,好啊!”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红二爷啊!这戏唱得当真是妙啊!”
“这好要多亏了伟大的大日子帝国,感谢秋田长官!”
“对!对!当真是要感谢秋田长官!”
戏台上,二月红一身威严无比的大红戏袍,手握红缨银枪,炳如红日,光华夺目。
戏内风波不断,持戏之人威严凶狠,又是一道花枪!
锵锵锵——!
二楼包间内,半截李此刻随着微微晃动着脑袋,手指跟着戏腔轻叩在扶手之上。
此刻立于他身侧的仅有一位低垂着头的李家伙计,其余皆是带刀别枪的日寇。
一旁的秋田次郎对于这个李三爷的感官明显是比二月红好的许多,毕竟有野心还放得下身段之人,哪怕是阴狠小人,也比那些摇摆不定想要立“贞洁牌坊”之人强上许多的…他看不起龙国的卑劣小人,但却又不得不承认,正是有这些卑劣小人的存在,才让他们帝国对这片沃土的掌控更加完善。
“李先生,您很喜欢这出戏吗?”秋田次郎开口问道。
半截李停下动作,扭过头看向他,眼底快速掠过一丝不明情绪,扯着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齿,笑道:“喜不喜欢,不都要来看吗?我半截李是个粗鄙之人,欣赏不了这种雅致的东西,只是觉得这咿咿呀呀的声音有意思罢了。”
秋田次郎眼里闪过一丝鄙夷,果然是龙国的粗鄙之人,呵呵一笑,试探道:“看来李先生与这红二爷的关系不怎么友好啊。”
半截李也跟着呵呵一笑,一字一句极为缓慢地说道:“友好这个词是建在利益之上的。”
闻言秋田次郎一愣,即便知道他是个小人,但却没想到他居然这般直白,就在他略微思考怎么答复之际,一道撕破空气的爆鸣声骤然响起!
余光只见一道银寒之光卷携着一抹猩红以不可阻挡之势朝他射来!
刹那间,下方响起人群的惊骇叫声!
第196章 杀寇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秋田次郎身后的岩田凉子猛地将他往右侧一拽,那抹势不可挡的银白泛着森寒之光几乎是贴着秋田次郎的脸皮射向身后的屏风。
“哐当”一声巨响,那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屏风瞬间被这卷携着嗬嗬破风声的银枪撕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碰——!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只见这红缨银枪那锋寒的枪刃最终完全刺入屏风后的墙壁,那刷着红漆的墙壁仿佛都跟着颤了三颤儿。
秋田次郎此刻只觉得被银枪擦过的耳边阵阵嗡鸣,心脏仿佛都要从嗓子眼一跃而出。
“巴嘎!快来人保护秋田长官!!!”岩田凉子最先反应过来,一边搀扶起秋田次郎,一边高声喝道。
秋田次郎此刻既惊惧又无比的愤怒,该死的龙国人!然而还不等他下达追杀命令,意外就再次降临!
“快!保护长官!”
“保护秋田长官!”
等众人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之际,这才惊觉那戏台上投射红缨银枪的二月红早已不见了踪影。
原本热闹非凡的游园,此刻只剩下肃杀与阴寒,那些被请来的有心投靠日寇之人看到这副阵仗,早已被吓得目瞪口呆。
就在外面响起日寇的脚步声之际,半截李直接将身旁的桌子掀翻,抡向最近一位持枪日寇的面门。
而一直立在他身侧低垂着头的伙计,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动起手来,三两下就将身侧的两名日寇脖子扭断,随后他脚下发力,直接蹬柱而起,抬手间包厢四周的帷幕也在顷刻间被下放,这让外面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哪怕驻守在外的日寇也不敢贸然开抢!
然就在此刻,包厢外,也变得混乱不已。
“啊!”
“灯怎么灭了!”
“定是二月红搞得鬼!”
“皇军护佑我等啊!”
几道惊叫声过后。
就在这短短一瞬,原本灯火通明的戏院刹那间就陷入一片昏暗,烛火灯笼全部熄灭,黑暗中有数道身影穿梭不止,隐隐有银色寒芒闪过,仿佛是嗜血的凶兽亮出森寒獠牙,已然出没。
冰寒彻骨的杀气在这整座戏院内狂卷,气温仿若骤然下降,呼吸间都带着凛冽的意味。
包厢内。
岩田凉子趁着包厢内半截李与他名伙计正在解决其他人,她赶紧护着秋田次郎快速缩到一旁,打算摸准时机冲到外面。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一道兵刃破开空气的爆鸣声就朝着她逼近!
她惊恐地睁大双眼,短短一瞬心跳如擂,她赶紧弓身躲过这致命一击,然而她的半边耳朵却还是被那抹霜寒砍掉,腥热的血液顺流直下,半边脸都被血液所染红,她颤抖的鼻翼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然而她紧咬嘴,抑制住嗓子眼里那声痛苦的嚎叫,她脸上皮肉抽动,潜伏在地上如同一只濒死的豺狼死死地盯着黑暗中的一切。
她听着身后有着轻微的悉索声,她知道那是秋田长官的声音。
到了这时,岩田凉子才惊恐的发觉包厢内怎么这般安静,好似…好似就剩下她与秋田长官两人还活着?!
外面黑暗中的日寇士兵好似也陷入了生死关头的战斗。
然而还不等她想到办法,那恐怖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芒再次逼近,就在她避无可避之际,她身后突然出现一股巨力,直接将她拽开,一道橘色光亮随着巨大的枪鸣声在这昏暗中响起。
砰——砰——!
连开数枪!是秋田次郎!
随之而来的就是重物砸在地面的声响。
空气中满是浓烈的血腥味。
岩田凉子瞳孔紧缩,急促地喘息着,她…她没死…她还活着…
“该死的龙国狗!外面的守卫呢!!!还不快进来!!!点亮蜡烛!我要将这群龙国狗剁成碎成肉泥!!!我要让这整座城池的人都为他们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我要下令屠城!!!”秋田次郎愤怒地叫喊着,他在这黑暗中大步朝着包厢房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外面的日寇士兵却已然无暇顾及于他,整座戏院已经充斥着各种混乱的声音,汉奸的哀嚎求饶声、虚张声势的叫骂声、日寇金兵枪鸣声、还有尸体桌椅坠地声此起彼伏,光听声音就已然浮现出宛若人间炼狱的情景。
就在岩田凉子捂着半截耳朵惊魂不定地站起身时,突然一股森寒之意从脚底板窜到了颅顶。
“不…不对!是两个人!!!”岩田凉子用日语大吼道。
可终究是晚了!
只听秋田次郎发出一声无比刺耳的凄惨叫声,然后轰然倒地,一时间空气中那弥漫的血腥味好似要凝成实质,一下又一下的刺激着岩田凉子脆弱敏感的神经。
“啊啊啊…该死的…龙国人…你们…你们居然敢杀帝国的人…我们帝国的勇士绝不会放过你…”秋田次郎一边惨叫一边用虚弱的声音恶毒的咒骂着。
他的下半身两条小腿已经被利刃完全斩断,那猩红的血液已经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血泊。
而那隐藏在暗处的两人却如同猫捉老鼠般戏耍着他们,仿佛享受着他们苟延残喘惊恐绝望的样子。
那是利刃之下的绝望与惊惧!
岩田凉子心里明白自己恐怕也是难逃一死,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她死死地瞪大双眼,眼眶都快要裂开,她妄图在这黑暗中找到那两个该死的龙国人。
然而那道锋寒的银芒却在她侧面闪现而来,这回再也没有另一个秋田次郎将她拽离死亡了,一切在她的眼里仿佛被放缓了数十倍般,但她却依旧没有能力躲避,只能瞪大双目,被一刀劈开头颅。
红白液体从被劈成两半的脑袋里流出,淌了一地,她连发出惨叫的资格都没有…
猩红的鲜血顺着那锋寒的刀锋滴落,随着那刀刃闪过,持刀之人那一双满是戾气的双眼逐渐在这抹猩红中被勾勒出来。
此人面上露出一个血腥森然的笑容,该死的日寇…
待包厢内最后一个碍事的东西被处理掉后,半截李这才缓缓转动着轮椅朝着气息微弱的秋田次郎碾压过去。
秋田次郎如同蛆虫般无力地躺在地上,两条腿只剩下半截还汩汩冒着热血。
此刻,半截李眼里满是凶狠的戾气,脸上却带着与之相反的笑容,他的轮椅的两个轮刚好压在了这日寇腿部的断面,在他刻意用力下压之下,那断面就如同烂泥般被压烂压扁,血肉骨骼被碾压出的细微声响伴随着秋田次郎濒死前爆发出的惨叫,让半截李格外享受。
就在他来回碾压之际,包厢内的另外一人轻蹙着眉,这张脸上还沾染了几滴猩红的液体,他一边听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一边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开口说道:三爷,佛爷他们还在外面杀日寇呢,我们还有正事要办,您看…要不先送这渣滓归西吧?”
没错此人正是张日山,他此刻听着外面还不断传来的枪鸣声,眉宇紧皱,眼睛早已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瞧清这半截李所做之事。
他倒不是觉得残忍,毕竟日寇这种罪孽深重的玩意儿,怎么折磨都不为过,但…这半截李的手法也略微有些恶心了…最主要的是,外面的事情还没完呢…
半截李此刻正在兴头上,闻言,冷冷地回过头,隔着浓浓的暗色,与张日山像是形成了对峙般,但他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知道确实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坐在轮椅上,弯下腰,捡起一旁秋田次郎掉落在地的手枪,枪口对准他的脖颈,脸上的笑容扩大,声音沙哑如同炼狱爬出的恶鬼:“杂碎,记住三爷的脸,等三爷百年之后下了地狱再去找你玩。”
话音落下,接连叩动扳机,数枚子弹瞬间出膛
砰砰砰——!
血花绽放,秋田次郎的脖子都被这数枚子弹射断,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连接着那仅剩的头颅…
张日山冷眼瞧着这一幕,嘴角甚至不知何时也微微上扬,没错,这只不过是送恶魔下地狱的必要过程罢了。
半截李的轮椅一侧从那死不瞑目的脑袋压了过去,顿时清脆的如同西瓜碎裂的声音响起,他语气淡漠:“走吧,张大副官,该去随着佛爷杀寇了。”
“是,三爷。”张日山迈过一地的污秽,推门而出,参与进这场复仇的血宴,国仇家恨当报时。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对付卑劣的恶魔就应当比他们的手段更加凶恶,百倍,千倍,乃至万万倍!
只有这般才能让这个从骨子里卑劣的种族畏惧,从而不敢心生妄念。
日寇当死!
一道单薄的身影正立于昏暗的书房内。
他的眼神空洞洞的望着遥远的方位,周身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唇瓣微启,低声喃喃:“佛爷…”
凄冷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打在他素白空洞的脸上,让人无端升起一丝寒意,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身后乌发飘扬,好似盛开到极致的靡丽花朵,不需片刻就会枯萎衰败…
此刻的江落那双乌润的眼眸里是在佛爷面前从未出现过的寒凉,右侧眸子里甚至有猩红色一闪而过。
“小落儿,你怎么在这傻站着?也不开个灯儿,黑漆漆的。”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随后便是电灯被打开闪烁了下,整个昏暗的书房骤然一片明光。
江落有些微僵地转过身,看向来人。
齐铁嘴对视上他的这双眼眸时,才发觉不对,顿时眉头紧皱,赶紧上前,抓住他一片冰凉的手腕:“小落儿?你这是怎么了?是在担心佛爷他们吗?”
江落好似感受到了手腕上的温度,也好似因为听到了“佛爷”,空洞洞的眼眸这才有了些许灵气,但却又染上一抹失落的愁绪:“八哥…我离佛爷好远,感觉有些难受…佛爷明日会回来吗?”
齐铁嘴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底泛起怜惜,微叹一口气,揽过他的肩膀,将他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头,安抚道:“佛爷明日就会回来,小落儿不必心忧,你八哥我已经算过了,此次必当大捷,佛爷他们定然不会有事。”
随即他把江落拉到沙发处,让他躺在了他的腿上,一边揉着他头上的穴道,一边给他念着镇魂咒…
直到江落被安抚着睡去…
齐铁嘴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他看着小落儿脖颈处戴着的奇玉以及腰间挂着的香囊里面装着的镇魂符,眉宇紧皱,陷入沉思…
不对劲…不对劲…
通州外城
整座戏院被浓烈的血腥味所笼罩,满地的残肢血泊。
张启山手里拿着沾血的长刃,那双深邃凌厉眼眸看着戏院里的一切显得那般平静,平静的如同无底深渊,平静到仿佛他眼前的不是尸身血海而只是待宰杀的孽畜。
昏暗中,仅剩下不到十个日寇,他们被浑身浴血的张家亲兵、红家伙计团团围住,包围圈逐渐缩小,此刻他们眼里出现绝望恐惧,这种绝望与恐惧就如同那些曾经被他们所虐杀的龙国百姓一般。
随着周围那一圈密不透风的白刃落下,这几个日寇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剁成了肉泥。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微有松懈之际,一道卷携着森然杀意的寒芒正悄无声息地朝着张启山的背部刺去!
与此同时,空气中原本浓烈血腥味居然混杂着刺鼻煤油味冲击着众人眼鼻。
“不好!佛爷!”一道惊呼声响起。
黑暗中一道身影裹挟着无尽杀意正以极快地速度朝着张启山袭来。
张启山在听到张日山惊骇声音时,就已经察觉不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快速转身将长刃挡在胸前。
而那道张牙舞爪的银白也几乎是瞬间就到了他的心口位置,顿时就响起金属撞击发出的响亮声音。
铮铮——!
张启山借着金属交接的光泽看清这锋寒兵器的全貌,正是那张牙舞爪的九爪铁钩!
他双手竖起长刃死死绞住这九爪铁钩的钢绳,视线敛起朝着那黑暗处望去,周遭风声凝滞,声音冷厉:“陈皮!”
与此同时张日山与一众亲兵顿时朝着暗处的人影举枪。
二月红见此一幕面露惊愕,陈皮他…他怎会在此?!
半截李坐在轮椅上,此刻眉头也微皱,显然他也闻到了空气中那股刺鼻的煤油味。
然而在暗处的陈皮见自己的刺杀失败,并且这么多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时,他却没有半点慌张,反而步伐沉稳地从黑暗处走出,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陈皮,你怎会在这?!”二月红上前一步,盯着陈皮那张阴翳的脸庞问道。
然而陈皮只是冷冷地瞧着他看了眼后,就又将视线移向张启山,冷笑一声道:“张大佛爷这一下没要了你的命,当真是可惜啊!”
张日山眼里是冰寒彻骨的杀意:“陈皮,你放肆!”
张启山将长刃一转,那九爪铁钩的钢绳应声而断,锋寒的铁钩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长刃抵在地面,张启山冷凝着他:“外面守着的张家人被你杀了?”
二月红闻言瞳仁一缩,如若陈皮当真这般做了…
陈皮冷冷一笑:“自然是杀了,不过您放心,狗死了,恐怕会找不到去黄泉的路,所以您这位做主子的自然也要跟着下去,牵着您的狗一起下黄泉才是。”
张启山鹰隼般凌厉的眸子掠过猩红杀意,他舔了下尖牙,轻扯嘴角,缓缓道:“是吗?谁给你的胆子?”
那凌厉的眼神,让在场众人呼吸一顿。
尤其是二月红,他心下一凛。
恍惚间,他好似在阴影里隐约瞧见了那抹猩红,他在这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件事背后是红中在搞鬼!
可如今陈皮真的杀了张家人,恐怕难以善了了!
随着张启山的话语落下,张家亲兵手里的枪顿时子弹上膛,枪栓也随之打开,这些黑洞洞的枪口之下,只需一瞬,陈皮整个人都会被射成筛子。
然而陈皮见到这一幕,苍白阴鸷的脸庞上笑容依旧,眼底的癫狂汹涌翻滚:“无所谓,咱们也可以一起下黄泉,有张大佛爷、二月红、半截李这等鼎鼎大名之人的陪同,想必黄泉路上一定会很有趣。”
二月红眉宇紧锁,冷喝道:“陈皮!你做了什么?!”
陈皮缓缓扭头看向他,一道寒芒从中掠过,他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还能帮他,为了什么?国家大义?利益还是权利?”
他仿佛也不需要二月红回答般,脸上露出苍白笑容,自顾自地说着:“都无所谓了,你不是问我做了什么吗?这整座戏院外都被我的人浇满了煤油,四周还埋入了火药,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砰”的一声,炸得四分五裂,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