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块冰,投入了弗莱迪灼热的狂喜之中。
“弗莱迪。”
他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语,又仿佛仅仅是说出这句话,就需要耗费某种力气。
“……别用胎儿。”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婴儿的轮廓上,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否定。
“他是无辜的。”
第52章 丹尼尔之死
现实中的那间小公寓,曾经短暂地拥有过温暖的微光,此刻却被一层无形的、日益厚重的阴霾所笼罩。
爱丽丝的妊娠反应逐渐加剧,但远比生理上的不适更折磨她的,是无休无止的精神恐惧。
自从那个“毕业蛋糕噩梦”之后,弗莱迪·克鲁格的骚扰变本加厉,不再追求直接的恐怖,而是换成了更精妙、更持久的心理折磨。
有时,她会在深夜听到婴儿房里传来细微的、如同金属刮擦摇篮的声响,打开门却空无一物;有时,她抚摸腹部感受胎动时,会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冷的、金属的“手”隔着肚皮与她同时触碰;镜子里她的倒影,偶尔会突然浮现出烧伤的疤痕和狞笑的嘴角,转瞬即逝……
这些细微却持续不断的精神穿刺,让爱丽丝迅速憔悴下去,眼窝深陷,如同惊弓之鸟。
她不敢再轻易入睡,日夜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抓着丹尼尔的手,仿佛他是唯一能将她从深渊边拉回的锚点。
丹尼尔心疼又无措。
他能清晰感受到爱丽丝身上那种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却无法理解根源。
他请了更长时间的假,尽可能陪在她身边,笨拙地试图安抚,一遍遍告诉她“只是噩梦,都是假的,我会保护你”。
他甚至开始亲手为未出生的雅各布制作婴儿床,试图用实际的行为带来一些生活的踏实感。
然而,他所有温暖的努力,在来自噩梦维度的恶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不见,那个戴着软帽、穿着红黑条纹毛衣的恶魔,正如何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的绝望,并将丹尼尔这份徒劳的守护,视作对他计划的直接挑衅。
尤其是在墨菲斯明确表达了反对之后。
幽影梦境,规划室。
自那日关于“胎儿”的简短对话后,这里的气氛就陷入了一种僵滞的冰冷。
弗莱迪的能量体不再像往常那样活跃躁动,而是像一座压抑的火山,周身弥漫着阴沉而危险的气息。
他不再兴致勃勃地展示他的“附体计划图”,甚至将其粗暴地扫到角落,任由其能量线条明灭不定。
墨菲斯依旧静立一旁,银发垂落,眸色苍银,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否定立场,如同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
沉默在蔓延,带着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弗莱迪猛地转过身,暗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墨菲斯,里面翻滚着被违逆的怒火和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委屈的暴躁。
“为什么?”
他终于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金属。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像样的理由!”
他的钢爪在空中狠狠一挥,划出破空的锐响。
“那不是普通的胎儿!那是钥匙!是答案!是我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唯一机会!”
他低吼着,一步步逼近墨菲斯。
“你明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可以摆脱这该死的束缚!我们可以一起……”
“他是无辜的。”
墨菲斯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弗莱迪无法理解的、冰冷的坚定。
苍银色的眼眸没有丝毫闪避,直直地回视着那双燃烧着黑暗火焰的眼睛。
“生命的孕育本身,不应成为计划的筹码。弗莱迪,有些界限,不应跨越。”
“界限?无辜?”
弗莱迪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嗤笑。
“那些烧死我的人,他们当年觉得我‘有罪’吗?那些尖叫着死去的小鬼,他们又有多‘无辜’?墨菲斯,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种可笑的定义了?!”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周身的黑红色能量剧烈翻腾,规划室内的黑雾都随之汹涌起来。
“还是说……”
弗莱迪的声音猛地压低,带上了一种危险的、被背叛的嘶哑。
“你只是不想我变得更强?不想我真正自由?你想永远把我困在这里,困在你身边,像一条被拴着的狗?!”
这句话恶毒而尖锐,带着他特有的扭曲逻辑和受伤后的反击。
墨菲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冷静。
“这与强弱无关,与自由无关。这只是……错误的。”
弗莱迪猛地一拳砸在旁边悬浮的能量屏幕上,屏幕剧烈闪烁,几乎碎裂。
“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当年你把我从那个地狱拉出来,让我成为梦的一部分,那时候你怎么不问对不对?!现在你倒来跟我讲道理了?!”
他喘着粗气,暗红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更深的血丝。
“那个男人……那个叫丹尼尔的蠢货!”
弗莱迪突然将矛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语气充满了迁怒的恶意。
“就是他!是他给了爱丽丝虚假的希望!是他让她以为能摆脱我!还有那个胎儿……有一半是他的!他那平庸愚蠢的血脉玷污了我的完美容器!”
他的思路显然滑向了一个极端且危险的方向。
“只要他消失……只要让爱丽丝彻底绝望,失去所有依靠……”
弗莱迪喃喃自语,暗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光。
“她就会完全被恐惧吞噬……她的子宫会成为最完美的温床……到时候,胎儿会更顺利地接纳我……”
墨菲斯的神色骤然一凛。
“弗莱迪。”
他的声音带上了明确的警告意味,周身的气息变得冰冷。
“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怎么是多余?!”
弗莱迪猛地抬头,嘶声反驳。
“这是为了计划!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你不同意我的方法,那我就用我的方式来清除障碍!”
“我说,不行。”
墨菲斯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向前一步,苍银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冰霜凝结。
“停止你危险的想法。否则……”
“否则怎样?!”
弗莱迪彻底被激怒了,也向前一步,几乎与墨菲斯脸贴着脸,能量体的灼热与冰冷剧烈冲突着。
“你要阻止我吗?像上次帮那个艾莉丝一样帮她?为了那个蝼蚁一样的男人和他那未出生的杂种,你要对我动手吗?!”
他的质问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和痛苦。
墨菲斯沉默了。
他只是看着弗莱迪,眼神复杂难辨。
那眼神似乎刺痛了弗莱迪更深的地方。
“好……好得很!”
弗莱迪猛地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一个扭曲而绝望的笑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说什么‘帮我’,说什么‘一起’,都是假的!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会选择‘保护’那些所谓的‘无辜者’!我在你眼里,永远都是那个需要被约束的、危险的‘怪物’,对不对?!”
不等墨菲斯回答,或者说,他根本害怕听到任何答案,弗莱迪的能量体猛地爆开一团浓稠的黑雾!
“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彻底消散在原地,只留下暴戾的能量余波在规划室内震荡不休。
墨菲斯站在原地,苍银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骤然而起的厉色!
他几乎立刻就要追上去,但弗莱迪这次的动作决绝而迅猛,并且刻意屏蔽了自身的能量波动,显然是铁了心要绕过他!
“弗莱迪!”
墨菲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但他伸出的手,只抓住了一片虚无、狂躁的能量残影。
丹尼尔的梦境。
这里并非他熟悉的公寓或工地,而是一片扭曲混沌的黑暗。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水下挣扎,呼吸困难,四肢沉重。
模糊中,他看到爱丽丝在远处哭泣,腹部隆起,却离他越来越远。
他拼命想游过去,却无法靠近。
然后,周围的黑暗开始凝聚、变形。
冰冷、粗糙的触感从脚下传来。
他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未完工的建筑工地上。
钢筋水泥裸露在外,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水泥的气味。
这是他白天工作的地方,此刻却在梦中呈现出一种诡异死寂的姿态。
重型机械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蛰伏在阴影里。散落在地上的钢管、铁钉,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嗒……嗒……嗒……”
熟悉的、金属拖沓的脚步声,从一堆建筑材料后面响起,不紧不慢,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丹尼尔浑身汗毛倒竖,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要逃跑,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
他想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弗莱迪·克鲁格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踱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残忍的愉悦。他欣赏着丹尼尔的恐惧,如同欣赏一出美妙的戏剧。
“晚上好啊……准爸爸。”
弗莱迪沙哑地开口,钢爪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在给你未出世的小杂种……准备礼物吗?”
丹尼尔瞳孔收缩,他无法说话,只能用惊恐的眼神表达疑问。
“哦,别担心……”
弗莱迪故作体贴地摆摆手,慢慢逼近。
“我不是来找你的……至少,不完全是。”
他走到一根垂直竖立的、粗壮的螺纹钢筋前,用冰冷的金属爪尖轻轻敲了敲。
“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你精心打造的那个小家,你梦想里的幸福未来……”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无比。
“……就像这根钢筋一样……”
他猛地伸出幽冥鬼手,黑红色的雾气骤然爆发,缠绕上那根坚硬的钢筋!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在丹尼尔惊恐万分的注视下,那根承重用的、无比坚实的螺纹钢筋,竟然如同柔软的橡皮泥一般,被弗莱迪徒手(爪)轻易地扭曲、弯折!
弗莱迪狞笑着,手臂肌肉贲张,硬生生将那根钢筋扭曲成了一个巨大、粗糙、闪烁着死亡寒光的……
……钢爪的形状!
那扭曲的钢筋尖端,锋利地指向动弹不得的丹尼尔!
“……不堪一击!”
弗莱迪狂笑着,猛地将那只由钢筋扭曲成的巨大“钢爪”,狠狠刺向丹尼尔的胸膛!
“不——!!!”
丹尼尔在极致的恐惧中,终于冲破了梦境的束缚,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冰冷的、扭曲的钢筋,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的血肉、骨骼、心脏!
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他的身体带离地面,如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悬挂于这片死寂的工地噩梦之中。
剧痛和生命急速流失的冰冷感席卷了他。
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中倒映着弗莱迪那张满意而残忍的笑脸,以及……
……在噩梦边缘,刚刚撕裂空间赶到的、那道银发苍眸的身影。
墨菲斯来了。
但他终究,晚了一步。
他看到的,是丹尼尔被钢筋贯穿、悬挂于空中的躯体,是那迅速黯淡消散的灵魂碎片,是弗莱迪志得意满、收回幽冥鬼手的姿态。
规划室内那场争吵的能量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现实中的惨剧已然酿成。
墨菲斯的身影凝固在噩梦的边缘,苍银色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一种极其罕见的、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般从他周身散发出来,让周围扭曲的梦境都为之微微一滞。
弗莱迪感受到了他的到来,慢悠悠地转过身,甩了甩爪子上并不存在的血污,脸上带着挑衅和发泄后的快意笑容,看向墨菲斯。
“看哪……”
他沙哑地笑着,指向丹尼尔正在消散的尸体。
“障碍……清除完毕。”
现实世界,公寓卧室。
爱丽丝猛地从浅眠中惊醒,心脏狂跳,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悸和恐慌感死死攥住了她,仿佛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骤然断裂、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旁边。
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冰冷一片。
丹尼尔不在。
她颤抖着打开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一种灭顶的不祥预感瞬间淹没了她。
“丹尼尔?”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弱而惊恐。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她连滚带爬地跌下床,冲出卧室,疯狂地寻找。
客厅、厨房、卫生间……全都空着。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公寓门厅角落,那个丹尼尔最近一直在忙碌的地方。
那里摆放着一架几乎已经完工的、小巧精致的手工婴儿床。
木材打磨得光滑温润,栏杆上还雕刻着简单的星星月亮图案。
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刚刚完成了一半的、用边角料做成的摇篮模型。
那是丹尼尔准备送给她的、惊喜的孕期礼物。
模型旁边,放着一本翻开的育儿书。
爱丽丝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她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无声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墨菲斯的身影几乎是在弗莱迪挑衅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速度之快,带起了周围能量的剧烈震荡!
他不再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苍银色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凝聚,冰冷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压力,笼罩向弗莱迪!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抓住了弗莱迪那只刚刚行凶完毕的右手手腕!
力道之大,甚至让弗莱迪能量体凝聚的腕部发出了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嗡鸣!
“弗莱迪!”
墨菲斯的声音不再是平时的清冷平稳,而是压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冰冷和明确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我让你别冲动!”
弗莱迪猝不及防地被抓住手腕,先是一愣,随即被墨菲斯眼中那罕见的怒意和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彻底激怒了!
他嘶吼着,猛地发力想要甩开墨菲斯的手!
暗红色的眼睛里燃烧着被反抗、被指责的暴戾火焰!
“你凭什么阻止我?!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疯狂地挣扎着,能量剧烈波动,试图挣脱钳制。
“我做的有什么不对?!清除障碍!推进计划!这不才是最重要的吗?!还是说在你心里,那个蝼蚁的命比我的未来更重要?!你说啊!”
墨菲斯死死抓着他的手腕,寸步不让,苍银色的眼眸因为愤怒而显得越发锐利冰冷。
“你的计划?”
他的声音几乎结冰。
“就是变成一个连未出生的生命和毫无关联者都不放过的、彻头彻尾的怪物吗?!”
“怪物?!”
这个词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中了弗莱迪最敏感、最疼痛的神经!他所有的动作猛地僵住,暗红色的瞳孔缩成针尖,死死地盯着墨菲斯,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周围的噩梦能量因为两人剧烈的情绪冲突而彻底失控,疯狂地扭曲、咆哮,如同风暴中的怒海!
短暂的、死一般的沉寂后。
弗莱迪的声音忽然变得极其低沉,嘶哑,甚至带上了一丝扭曲的、破碎的颤音,那里面蕴含的痛苦和暴怒,远比之前的歇斯底里更加可怕。
他一点点地抬起头,被抓住的手腕不再挣扎,反而用一种可怕的力量反手扣住了墨菲斯的手。
他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
“……到底帮不帮我?!”
这句话不再是质问,而更像是一种最后的、绝望的通牒。
不等墨菲斯回答,或者说,他害怕听到那个答案,弗莱迪猛地凑近,几乎鼻尖贴着鼻尖,用那种破碎而疯狂的声音嘶吼道:
“那个胎儿能让我永远活着!能让我们永远在一起!你却护着他?!为了那个不相干的小杂种,你就要拦着我?!你到底……”
他的声音猛地哽住,像是被巨大的情绪堵住了喉咙,暗红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各种激烈到极致的情绪——暴怒、疯狂、被背叛的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深可见骨的……恐惧。
最终,那所有的情绪,凝聚成了一句扭曲的、他用尽全部力气吼出的、他所能理解的、最极致的情感指控。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句话,如同最终审判的惊雷,又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猛地炸响在扭曲破碎的噩梦空间,也狠狠撞入了墨菲斯冰冷怒意笼罩的心核。
墨菲斯那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身体,骤然僵住了。
苍银色的眼眸中,那翻涌的风暴像是被这句话瞬间劈开,露出了其下深藏的、猝不及防的愕然。
这个词……从弗莱迪的口中,以这种绝望而暴戾的方式吼出,带着血淋淋的指控和扭曲的依赖,重重地砸在了他的意识之上。
他甚至……无法立刻理解这个词在此情此景下的含义。
而弗莱迪,在吼出这句话后,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过于赤裸的情感所惊吓,猛地松开了抓住墨菲斯的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墨菲斯脸上那罕见的、清晰的愕然,看着那双苍银色眼眸中剧烈动荡的流光,一种巨大的、难以承受的恐慌和羞耻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墨菲斯,用一种近乎逃离的速度,疯狂地、毫无目的地挥出利爪!
那幅悬浮在角落、精心绘制的“附体计划图”,被他狂暴的能量瞬间撕扯得粉碎!化为无数闪烁的能量碎片,四散湮灭!
他背对着墨菲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支离破碎的怒吼。
“都滚!!”
下一秒,他的能量体彻底炸开,化作一团混乱失控的黑红色雾气,猛地冲破了这片凝固的噩梦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墨菲斯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周围是尚未平息的能量风暴,和丹尼尔灵魂彻底消散后留下的、冰冷的死寂。
苍银色的魔神微微低着头,银发遮住了他的侧脸。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被甩开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
指尖,冰凉一片。
规划室内冰冷而空荡,只剩下破碎的能量残余如同灰烬般缓缓飘落。
第一次争吵。
第一次明确的、充满恶意的伤害。
第一次……以“爱”为名的、扭曲的指控。
裂痕,已如深渊般乍现。冰冷的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窒息。
现实中的爱丽丝,在失去丹尼尔后,彻底坠入了无边黑暗。
警方将丹尼尔的死定性为一起离奇的意外——在睡梦中因极度噩梦引发的心脏骤停?
他们无法解释一个健康的年轻人为何会如此突然地死亡,只能归咎于某种未能查明的先天性疾病或罕见的心理应激反应。
但对于爱丽丝而言,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
她知道真相。
那个藏在噩梦里的恶魔,用它冰冷残忍的方式,夺走了她最后的依靠。
葬礼结束后,爱丽丝将自己彻底封闭在了那间充满悲伤和恐惧气息的小公寓里。
窗帘终日紧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音。
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蜷缩在角落,抱着丹尼尔留下的那件旧衬衫,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
胎儿在她腹中不安地躁动,每一次胎动都像是在提醒她那悬而未决的、更加可怕的命运。
悲伤和恐惧如同两只巨手,反复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碎裂,一点点被掏空,成为一具仅能孕育绝望的容器。
对未出世孩子的爱,与对即将降临在他身上的厄运的恐惧,疯狂交织,几乎要将她逼疯。
在这种极致的精神煎熬中,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现实与梦境的边界逐渐消融。
她常常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又陷入了另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
也正是在这种半梦半醒、意识最为薄弱的状态下,某种不同于弗莱迪冰冷恶意的存在,悄然触碰了她的心灵。
那是一个温暖而宁静的梦。
没有狰狞的利爪,没有扭曲的场景,没有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阳光明媚、开满白色小花的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蜂蜡的味道。
走廊的墙壁是柔和的米黄色,墙上挂着简单的木质十字架。
一个穿着陈旧但洁净的修女服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扇窗户。
阳光透过她擦拭过的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爱丽丝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安宁感。
仿佛暴风雨中突然闯入的寂静港湾,让她破碎的灵魂得以片刻喘息。
那修女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来。
她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平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睿智与慈悲。
她看着爱丽丝,没有惊讶,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最深重的阴霾。
修女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像是最安神的颂歌。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
爱丽丝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个陌生的修女面前如此失控,所有的恐惧、悲伤、无助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地想要诉说自己的遭遇,那个恶魔,死去的爱人,还有她腹中岌岌可危的孩子。
修女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眼神中充满了理解和悲悯。
她走上前,用那双布满老茧却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爱丽丝冰冷颤抖的手。
“我知道他,”
修女轻声说,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梦境,看到那潜伏在更深层黑暗中的邪恶。
“弗莱迪·克鲁格。我的……一个迷失的孩子。”
爱丽丝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惊愕。
修女——阿曼达修女——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痛苦。
“他渴望你的孩子,渴望那纯净的生命力作为他邪恶的容器……他想通过雅各布,永远地玷污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