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像那些异化者一样,人人得而诛之。
到时候,就算是有人想包庇瞿渚清都绝无可能了。
“瞿指挥,我真为你可惜啊。”周待秋假意叹息着,“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为什么要想不开,跟这些极域的异化者搅和在一起?”
此言一出,台下议论声四起!
指挥署最受人敬仰的指挥官,怎么会和异化者有联系?
少部分人对联合政府深信不疑,当即便谴责起来。
而更多的人没办法相信瞿渚清会做出这样的事,毕竟瞿渚清的功绩,给他们带来过太多的好处,他们做不到一边享受,一边昧着良心谴责。
“周主席,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瞿渚清抬起眼,眼神平静无波。
他虽然已经被锁在了刑架之上,却仍旧不失独属于他的那份桀骜难驯。
那淡漠的眼神,仿佛从未将周待秋放在眼中。
“不明白?”周待秋冷笑一声,将一张信息素检测报告拍在了桌上,“从你身上提取的信息素里,检测出一个异化者Alpha的信息素残留,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你早就背叛了指挥署,或许还连情报都已经出卖过不知道多少!”
瞿渚清沉默着,没有回答。
而围观的人群在他的沉默中爆发出唏嘘声。
谁人不知瞿渚清是整个指挥署唯一的Enigma。
以他的身份和战功,以他的样貌和前途,有多少人倾心于他都不奇怪。
但他怎么会对那么多人都无动于衷,却偏偏标记了一个异化者?!
“我是Enigma,易感期混乱失控,标记一个Alpha,很奇怪么。”瞿渚清瞥了一眼那份报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就算是有失德行,也不至于劳烦您兴师动众的问罪吧,难不成是想为你儿子赵煜星复仇?”
赵煜星。
这个名字,才掀起过一阵惊涛骇浪。
谋杀署长残害同僚,这样的罪可不小,足够让人记一阵子了。
可那些人还不知道赵煜星与周待秋的关系。
瞿渚清抬头看着周待秋,大有一种黄泉路上也要拉他作伴的架势。
周待秋被他的态度激怒了:“瞿渚清,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里是联合政府,不是你指挥署!”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立刻有两个行刑人员走上前来,将一个锁环扣在了瞿渚清颈脖。
瞿渚清在看到那个锁环的瞬间,神色一滞。
周待秋只以为他是怕了,却不知道他脑海中闪过的,是楚慎在指挥署审讯室中被他亲自审讯时,也曾承受过这样的酷刑。
当时的瞿渚清还不知道楚慎的身份。
又或者说他就算瞧出种种端倪,也无法接受他最在乎的哥哥变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的厉鬼。
他宁愿用各种手段麻痹自己,也做不到相信楚慎就站在他眼前。
所以那时候的他,下手从未留情。
楚慎那么在乎他,在承受他亲手施加的那些酷刑时,该有多痛呢……
瞿渚清神色恍惚的看着那锁环被扣在自己颈脖间,冰凉的触感压在后颈的位置,还没愈合的咬痕都开始痛起来。
他没有任何挣扎,只是那双被铐在两侧的手,不自禁的握紧了刑桩。
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他不会认。
但有些罪责,却是他实打实犯下的。
他对不起楚慎,也对不起无数信任他的人……
“他可是指挥署最年轻的指挥官啊……”
“听说那些异化者有危险期,比Omega还……说不准他会不会被迷了心智!”
“不可能!如果没有瞿指挥,你我之中或许都有不知多少人已经被极域注射A-31了,你们还要脸么?”
“但这里可是联合政府的刑场,在这里审判的,都是重犯……”
原本空旷的场地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议论声就这样毫无阻拦的闯进瞿渚清耳中。
高台之上,瞿渚清低着头,颈脖处冰凉的锁环散发着幽幽的蓝光,那是随时可能启动的前兆。
周围的人神色各不相同,但无论是愤恨还是痛惜,所有人的目光都实打实落在了瞿渚清的身上。
他可是最高指挥官啊。
无数人心中的信仰和希望,后辈中唯一能让极域都得忌惮几分的存在。
然而如今,瞿渚清却像是被拔去爪牙的困兽,强行按在这耻辱的刑桩上,等待着联合政府的审判。
他该有的桀骜,都被寸寸碾碎了。
而周待秋坐在审判席上,在所有人崇敬的目光中装得冠冕堂皇。
“瞿渚清!”周待秋带着居高临下的藐视开口,“你身为指挥署的最高指挥官,怎么敢置责任于不顾,跟极域的异化者勾结?你听听那些到现在还想为你辩驳申冤的声音,你对得起他们么!”
瞿渚清缓缓抬起头。
他一双被悲哀浸透的眼终于是看向了周待秋。
他眼神仿若死寂的寒潭,在濒死的困顿中却仍旧不肯泯灭那一丝傲然。
“周主席,这么急着兴师问罪,是冥枭给你下的死命令,你不敢懈怠么。”瞿渚清眼神冷冽,丝毫没有要认命的意思。
他的话太过于锋芒相对。
周待秋要说他背叛指挥署勾结异化者,他便要说周待秋是奉冥枭之命行事。
是真是假不重要,有没有证据也不重要。
此言一出,台下的人群已经沸腾了。
周待秋要害他,他便也不会让周待秋好过。
“瞿渚清,还不承认你的背叛!”周待秋盛怒之下拍桌站立,“我们匹配不到极域的信息素档案信息,你就以为真的没办法查到你标记的人到底是谁么!”
周待秋说罢,周围都安静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等周待秋把话说完。
瞿渚清是最年轻的最高指挥官,是Enigma,他这样的人,优秀得足够瞩目。
能让他不顾一切的异化者,会是谁?
“我们排查了你之前异常接触过的异化者,发现符合白檀信息素的,只有一个人,崇幽!”周待秋冷笑着,“你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肯把他交给总署,最后放虎归山,是那时候就标记他了?”
周围的人群彻底沸腾起来,愤怒的呐喊将刑场笼罩。
瞿渚清不久之前还在所有人眼中都高不可攀。
现在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瞿渚清在那些谩骂中低下头,不去看,也不去听。
周待秋只是猜测,但却猜对了。
那时候瞿渚清出于私心临时标记了楚慎。
那些私心,都是真的。
他虽然没有主动出卖过情报,但楚慎就是崇幽,是极域第一杀手!
他无法否认,自己对楚慎无法割舍的情感,就是对无数死去战友的背叛,是对责任和信仰的愧对。
他的犹豫,他的动摇,难道不也是一种变相的背叛么?
若是他没有心软,在见到楚慎之初,就杀了楚慎,那后来的很多人或许都不会死了,不是么……
周待秋的指控他可以否认,但这些从心底悄然滋生的愧意,却让他无处可逃。
“我没有……”瞿渚清艰难的开口,与其说是在反驳周待秋,不如说是在劝服自己,“我没有出卖过情报,没有背叛过指挥署。”
“证据确凿还想抵赖!”周待秋冷哼一声,眼神血腥无比。
他摆了摆手,旁边的人递上一个控制器。
那鲜红的按钮,落到周待秋手里。
周待秋伪装出正义的模样,但眼底却是嗜血的疯狂。
他猛的按下控制器!
锁环启动的瞬间,剧烈的疼痛随着电流从颈脖的接触点窜入血肉,钻进骨髓,遍布每一根神经。
“呃——”瞿渚清在无法控制身形,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被刑桩架着,全身重量悬吊在那几处锁链之上。
伤口都崩裂开,血水从他制服中浸出。
他死死咬住下唇,试图转移些许注意力,却反倒让血腥味弥漫口腔。
“说,你标记的,是不是崇幽!”周待秋逼问着。
瞿渚清紧咬的牙关次次研磨过唇角伤口,无论如何也不再开口。
他的眼神因为痛苦而涣散,却固执的保留着最后的坚持。
不能认。
他有罪,但也绝对轮不到周待秋这样的败类来审判!
“是崇幽蛊惑了你?是不是?”周待秋诱导道。
“不……”瞿渚清终于是艰难的吐露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不是!”
是他强行标记了楚慎,而非楚慎算计了他。
他做不到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楚慎的身上。
周待秋失去了耐心:“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他挥了挥手,几个大小不一的锁环被铐在瞿渚清腰腹和手腕。
更加强烈的痛楚瞬间遍布。
瞿渚清只感觉自己骨头都仿佛要在体内生生碎成齑粉!
那钻心蚀骨的痛让他眼前都开始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叫嚣的风声和台下的咒骂。
极度痛苦带来的混沌中,那些幻觉钻了空子般的纷至沓来。
他对楚慎用过刑,开过枪,说过无数断不该说出口的狠话。
他也因为对楚慎心软,从孟宣出事到暗刃极域一战,给指挥署带来一次又一次不必要的死伤。
这些愧疚积攒在他心底,如今随着痛楚涌现,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本就是共犯,早已罪孽加身。
这种认知比锁环带来的痛更让瞿渚清难以承受。
他的骄傲,终于是在那蚀骨的痛楚中被一寸寸碾碎了。
瞿渚清身形不复往日的笔挺,终于像是,被彻底折去了傲骨……
有人在惊呼,有人在怒骂,也有人不忍再看,掩面离去。
而周待秋审视着瞿渚清尊严尽失的模样,心中只有快意。
他只以为瞿渚清是不堪承受他施加的重刑。
却不知道真正让瞿渚清崩溃的,是他心底的煎熬。
不过都无所谓了,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要让所有人眼中的天骄跌下高台,要让瞿渚清在众人面前跌入尘埃里,沾染满身泥。
“瞿渚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周待秋不再掩饰语气中的嘲讽,毕竟所有人都深信了瞿渚清是个叛徒,自然也不会再在意他的态度。
瞿渚清艰难的抬起头。
他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却努力聚焦看向周待秋那令人作呕的嘴脸。
他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然而最后却只牵动嘴角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你和赵煜星,不愧是一家人……”
赵煜星借他的权做了多少肮脏事,如今已经传播开了。
瞿渚清这话,无疑是将周待秋也拖下了风口浪尖。
说罢,瞿渚清闭上眼,再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他是有罪的。
他的罪,在于对楚慎无法割舍的私心,在于对自己职责和责任的动摇。
这些罪,他都认。
但他没资格将自己的罪推到楚慎的头上,也绝不会向周待秋这种卑劣之人屈膝。
这近乎挑衅的回答,彻底激怒了周待秋。
他脸色铁青:“好,既然你想死,那我成全你!”
看着瞿渚清已经濒临极限的痛苦,周待秋脸上露出更为狰狞的笑。
就在他准备下达杀令时,接二连三的枪声响起!
紧接着,是爆炸声,轰鸣声,还有不知从何传出的嗡鸣!
烟尘迅速扩散,无数身影闪现。
周待秋立马被人护在中间。
台下围观的人群陷入混乱,惊叫哭喊着四散奔逃。
周待秋和他的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先保护他这个联合政府主席。
至于瞿渚清的情况,根本无人在意。
就在所有人都被爆炸和枪响吸引了注意力时,一道身影闪过,以惊人的速度来到刑桩旁!
是严桦。
他原本也是不想现身的。
但周待秋真的动了杀心,他再不出手,瞿渚清就要死了。
“有人劫囚……”
“这么快的动作!是,是异化者!”
“瞿渚清真的和极域是一伙的?!”
严桦已经来到瞿渚清的身边。
随着一阵短暂的电流爆鸣声,瞿渚清身上的锁链都被打开!
失去了束缚的瞿渚清已经无力站稳,向前栽倒。
严桦眼疾手快拽住他,看向他颈脖处仍旧不断绽放出幽蓝光泽的锁环。
但想要取下那些锁环并非易事,一时半刻难以完成。
反正左右是都受着刑,也不会更痛苦了。
严桦管不得更多,只能就这样先将瞿渚清带离刑场!
“走!”严桦低喝一声,朝着与爆炸相反的撤离方向冲去。
“拦住他们,或者直接击杀!”周待秋这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嘶吼着。
然而严桦早有准备,他扔出不知道什么东西,烟尘中闪过无数虚影,根本分不清他逃离的真实方向!
其实指挥署特战组也在待命。
若是他们动手的话,严桦的计划没那么容易成功。
但周待秋要杀了他们的指挥官啊!
孟同裳没有动手,其他人也都没有动手。
严桦借着烟尘的掩护,架着瞿渚清钻入一条狭窄的巷道。
瞿渚清的意识在痛苦中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极其艰难的开口:“是,他……让你来的?”
严桦没有回答。
他只是加快了脚步,避开联合政府的追杀。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瞿渚清在承受了酷刑后又不得不强打起最后的精神逃跑。
他知道周待秋因为冥枭的指令,宁肯冒险都要对他下杀手,他如果留在那里,无论如何都活不下来。
但就这么当众被异化者救走。
他也真的,再也回不了指挥署了……
瞿渚清在锁环的持续痛苦中意识又涣散起来。
一片混沌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刑桩上,昔日敬仰着他的那些人,如今都只用唾弃的眼神看着他。
瞿渚清想要不去听,不去看,然而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些因极域而死的兄弟。
他所想要守护的一切,如今似乎都在弃他而去。
那呼呼向后刮着的风,带着他过去十年的坚持,撞碎在苍茫天地间。
他要么留在那里,等死。
要么背弃自己的信仰和责任,换一条生路。
若是以前的瞿渚清,定然是宁愿破釜沉舟与周待秋同归于尽的。
但现在他有牵挂了,他做不到破釜沉舟。
他只能碾碎了自己的信仰,一步一步踏着自己的尸骸,才能重新走向楚慎啊……
而此刻的楚慎,在褚长川面前艰难的周旋着。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在意。
褚长川太多疑了,过分的在意不仅仅是会让他怀疑瞿渚清,甚至可能会怀疑到楚慎的头上。
绝不能让褚长川知道他执法署的曾经,那会暴露身份的!
楚慎就那么抬头看着褚长川,不说什么,但也不走。
那是无声的哀求。
褚长川到底是有些心软了。
楚慎与他相认那么长的时间,从未求过他什么。
“罢了,Enigma情况特殊,被标记的影响到底有多严重,我也说不清楚。”褚长川摇着头叹了口气,“我原本是打算让周待秋在杀他之前或者尸体被处理之前,强行提取一些信息素就好,但如果不够,他死之后倒也麻烦。”
Enigma临时标记淡化的时间太长了,快则半年慢则数年。
要看着楚慎受那么长时间的罪,褚长川也不忍心。
“周待秋动作很快,我不知道还赶不赶得及。”褚长川松了口,“他若是能从这一劫中走过来,你喜欢,便把人留在身边吧。”
楚慎抬起头,眼中欣喜和惶恐并存。
留在身边……
褚长川的意思不是要放过瞿渚清,而是要将瞿渚清强行留在他身边?
不行,瞿渚清怎么接受得了!
褚长川从不对外露面,除了楚慎和赤幽,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自然也不会让瞿渚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楚慎在极域十年,自然是清楚褚长川行事风格的,不会去挑战他的底线。
所以,他让严桦直接将瞿渚清带回了极域,自己也赶了回去。
楚慎还未走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他走进屋,看到瞿渚清已经在长时间的折磨下有些意识不清了。
锁环还没有来得及被取下,但已经超过了控制距离限制,没有被启动。
反倒是他腺体中的监视器,在他们逃离之初就被开启了一次,瞿渚清几乎是在濒死的痛楚中被严桦拖回来的。
严桦和余祝都在,但却都远远站在屋子一侧。
而已经在痛楚中精疲力竭的瞿渚清侧靠在沙发上,被锁环禁锢的手无意识的摁在伤口仍旧鲜血横流的腰侧。
那是逃跑的时候因为监视器突如其来的惩戒而造成的大片擦伤。
他暂时还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但他眼神涣散,呼吸混乱,只怕连人都认不清了。
那张本该英气又桀骜的面容,在鲜血的浸染下,凭空生出些脆弱的易碎感来,比泪水更叫人心疼。
余祝看到楚慎,立马跑了过去。
“老大,他根本不让我们靠近……”余祝小声告状。
空气里都是奇楠沉香的凌冽。
Enigma的警告信息素,自然没有人能抵挡得住。
余祝本来就不喜欢瞿渚清,他始终记得他第一次认识这个该死的指挥官,是因为他害的楚慎满身是伤的从指挥署回来。
但他也能看得出来瞿渚清对楚慎来说有多重要。
在被瞿渚清囚禁的那段时间,是他唯一一次看着楚慎向人低头。
他虽然不知道瞿渚清和楚慎之间到底都有着怎样的过往,但也足够掂量得清瞿渚清在楚慎心里的分量。
然而他现在强忍着讨厌帮瞿渚清处理伤口,瞿渚清竟然还不让他靠近!
不识好人心!
“老大,他如果有一天把自己痛死了,那也是有原因的。”余祝瞪了瞿渚清一眼。
“东西给我吧。”楚慎叹了口气,接过余祝手上的药,走向瞿渚清。
瞿渚清显然还没有从锁环和监视器惩戒带来的双重酷刑中缓过劲,那双眼虽然睁着,却连焦距都没有,根本不清醒。
他只是在恍惚中能意识到自己从那刑场逃了出来。
逃到了极域。
他守护了十年的那些人,如今要取他的命。
而他恨了十年的异化者,却在救他。
这种巨大的割裂感比酷刑还要难以承受,以至于瞿渚清潜意识里都在抗拒那些异化者的靠近。
这样的警告信息素,让楚慎也有些不好受。
他虽然可以直接利用反向标记压制瞿渚清的信息素,但他没有那么做。
瞿渚清已经伤得够重了。
“小瞿。”楚慎很轻很轻的唤了一声。
白檀香温柔的将锋芒毕露的沉香环绕,一点点抚去那尖锐的棱角。
瞿渚清的信息素,竟是当真在这样的安抚中缓和了下来。
本该被他轻易压制的Alpha信息素,却将他牵制得完全不知反抗。
楚慎一步步走近,最终在瞿渚清身侧坐下来。
他伸手轻触及瞿渚清脸颊上的血迹,见瞿渚清没有表现出抗拒,才轻轻拭去那让人心疼的血色。
更多的白檀信息素毫不吝惜的扩散开。
瞿渚清腺体损伤的刺痛在这样的安抚下终于是减轻了些。
痛楚减轻了,浑身的锋芒也软和了下去。
伪装扯下之后,便不自禁的流露出更脆弱的一面。
“哥……”瞿渚清认不出其他人,却独独认出了楚慎。
他摁着伤口的手缓缓松开,伸向楚慎。
楚慎握住了瞿渚清想要找寻他身影的手,温热有力的掌心扣紧那微凉的指节,久久没有松开。
先前还锋芒毕露的Enigma信息素当真收敛起了攻击性,变得柔和起来。
楚慎解开那染血的衣,尝试给瞿渚清处理伤口。
余祝和严桦终于是得以靠近,帮楚慎迅速处理好瞿渚清一身的伤。
“我先尝试替他解开这些锁环吧,但那个监视器,我暂时也取不出来。”严桦打开一旁早已准备好的工具箱,开始准备破译。
楚慎点了点头。
他想要起身退开些,方便严桦操作,然而却被瞿渚清不安的握得更紧了。
瞿渚清混沌一片的意识尚且能意识到他正处于极域。
在一群于他而言极度危险的异化者中,他唯一信赖的,就只有楚慎了。
“我不走,别怕。”楚慎轻声安慰着,放弃了起身的想法。
他用另一只手安抚似的轻拍了拍瞿渚清被他拉住的手背,随后才示意严桦继续。
待锁环被取下,楚慎看到那被电流灼烧的金属点位对应处,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短时间内恐怕都难以消散。
比他当初受的刑更重。
“严桦,我身体里的‘锁’,之前就是因为受刑而歪打正着失效了,那这个监视器……”楚慎突然抬头看向严桦。
然而严桦在一番检查后摇了摇头。
“电流损毁有概率性。”严桦有些遗憾的说着,“这次没能破坏掉,但如果多尝试几次,倒是有这个可能性。”
“不行!”楚慎当即打断。
这锁环带来的痛若是持续上半日,就是可以把一个人活活逼疯的。
要多来几次去试那根本琢磨不透的概率,岂不是要了瞿渚清的命。
不过监视器的底层原理跟锁很像。
或许还有一个人能救瞿渚清,那就是褚长川!
“我给他戴一个干扰器,能阻断几天的控制。”严桦说着,在瞿渚清颈脖重新戴上一个皮革和金属质地的环,扣住他后颈腺体的位置,“但他们突破干扰器一个也就只需要几天,到时候干扰器就会失效。”
到那时,指挥署笃定了瞿渚清背叛,很有可能直接用监视器杀了他!
到那时,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会眼睁睁看着瞿渚清在他面前痛苦挣扎,生命一点点流失,他却怎么都挽留不住……
两个人的分量,没有瞿渚清的。
余祝将饭菜端到楚慎房中的时候,楚慎正好把药也熬好,端进来一看,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余祝不喜欢瞿渚清,就像瞿渚清也看不惯余祝一样。
这事儿,够让楚慎头大的。
以前也就罢了,这两人也不会见上几面。
但现在瞿渚清很显然回不了指挥署了,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楚慎转头将白粥熬上,然后才在桌前坐下来。
余祝递来碗筷,埋头就开始一个劲苦吃。
一副一口都不要给瞿渚清留的架势。
“小祝。”楚慎轻声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和小瞿很早就认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