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告诉极域的每一个人,他是崇幽的阶下囚。
在面对楚慎的时候,瞿渚清尚且做得到面不改色,但在面对赤幽的折辱时,他却到底是忍不住动怒了。
“极域其实有不少人都挺好奇的,崇幽这么傲的人,危险期会是怎样一番滋味。”赤幽笑得有些恶劣,“毕竟他那张脸,比大部分Omega还要好看。”
楚慎的确很好看。
那冰雕玉砌般精致的五官,银白的发丝,和瞳色略浅的眸子。
若是被欺负哭出来,定然更好看得紧。
瞿渚清的手缓缓握拳,但还是按耐着没有发作。
他现在的情况太过于受制于人。
动起手来虽能逞一时之快,却恐怕会给楚慎惹来不小麻烦。
“十年来也没人尝到过,倒是不曾想让你占了这个便宜。”赤幽语气里,竟是带着些可惜的意味。
他话里话外,不止是对瞿渚清的折辱,还有对楚慎的戏谑。
这显然触及了瞿渚清的底线!
赤幽的脸色在闻到那Enigma信息素的瞬间就变了。
他颤抖着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腿软得几乎是瞬间就跪在了瞿渚清面前。
Omega在Enigma面前,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你知道以极域的规矩,像你这种以下犯上的会如何么!”赤幽强撑着想要起身,却根本做不到,他只能放着狠话,“是要任由我处置的,就连崇幽也救不了你!”
“以下犯上?赤幽大人误会了吧,我只是重伤下信息素有点儿失控。”瞿渚清勾起一个冷笑,“哟,你怎么就跪下了。”
他笃定了赤幽暂时不敢动他。
冥枭才答应将他留在楚慎的身边,赤幽此时要针对他,是在打楚慎的脸,还是在打冥枭的脸?
赤幽没有那个胆量。
随着Enigma信息素的扩散,赤幽只感觉自己的信息素都像背叛了一般,溢散出的红酒玫瑰香,仿佛都带着些讨好意味的求饶。
“Omega信息素?”瞿渚清亦有些震惊。
虽然指挥署从未得到过赤幽的准确信息,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他应当是Beta。
因为赤幽从未显露过自己的信息素。
瞿渚清皱了皱眉头,因为他敏锐的在那红酒玫瑰信息素里,察觉到了一丝Alpha的烟草信息素气息。
一点也不般配。
赤幽在慌乱中意识到自己的信息素竟是在瞿渚清信息素的压制下已然不受控制。
其实瞿渚清并没有蓄意散发出压制性信息素。
但仅仅是最寻常的Enigma信息素,都已经足够叫赤幽吃不消了。
最让赤幽厌恶的信息素压制。
比这辈子感受到过的任何一次都更令他恐惧。
他在那种灭顶的恐惧中浑身都开始发抖,不自禁的又陷入那个困他余生的噩梦里。
“瞿渚清,你等着,我迟早杀了你——!”赤幽痛苦不堪的拼尽全力收敛起自己的信息素,狼狈的撑起身。
“你要是能杀我,现在就动手了吧。”瞿渚清冷笑了笑。
赤幽退开好几步,却仍旧被那奇楠沉香压制得喘不过气。
他现在的确不敢得罪楚慎。
毕竟冥枭最近实在是异常,对楚慎好得有些过分了。
“呵,你以为崇幽见到了冥枭,就会一直被重视下去?”赤幽嘲讽的开口,“我太清楚冥枭了,他眼中只有利益,崇幽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暂时趁手的棋子而已!”
赤幽已经勉强退出了瞿渚清信息素的影响范围。
他不再停留,转身迅速向外走去。
他没想到瞿渚清已经落得阶下囚的境地,竟然还能这么嚣张。
但瞿渚清猜得没错,他现在的确还不敢在明面上得罪楚慎……
楚慎忙完极域的事儿,也已经是下午了。
赤幽负责药剂的研发和管理,而他则负责极域内外人手的管理和调度,时不时还有些暗杀或者盗取情报等任务,繁杂琐碎得紧。
但最近冥枭倒也没急着给他下什么新任务。
处理了些日常琐碎,楚慎便准备回去看看瞿渚清的情况。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走,严桦便敲响了门。
“严桦?”楚慎看到他,是有些惊讶的。
严桦走进来坐下,倒是不见外。
“那个指挥官怎么样了,还能接受么?”严桦轻声问着。
楚慎知道严桦指的是接受什么。
是那个具有明显羞辱意味的干扰器。
“他能,我不太能。”楚慎直言道,“改个外观明明不难,你何必为难他。”
严桦给他的那个干扰器,虽然能暂时阻止指挥署控制监视器,但项圈一样的外观,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我的意思,你能懂。”严桦毫不避讳。
极域那么多人盯着。
但楚慎对瞿渚清,是情不自禁的好。
严桦知道楚慎做不到狠心,而这个干扰器的存在,可以让楚慎对瞿渚清的好,在旁人眼中都化作折辱的一部分。
楚慎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严桦这么安排,也可以说都是为了他好。
但可就苦了小瞿了。
“好了,既然他对这都没什么异议,说明他可能比你想的还要更爱你。”严桦说得直接,“也挺好的。”
楚慎微曲的指节轻颤了颤,随后缓缓握紧。
他知道瞿渚清有多在乎他。
在乎到让瞿渚清可以打碎自己的信仰,心甘情愿承受涅槃重生般的痛,只为了能站在他的身边。
但愿不愿意承受,和承不承受得住,是两回事儿。
瞿渚清现在的痛苦,已经让他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只是他从来不会在楚慎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楚慎也想过告诉瞿渚清一切,这样瞿渚清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但楚慎太了解瞿渚清了。
瞿渚清性子跟余祝一样直,从来都不会隐瞒什么,若是真的与楚慎一丝隔阂都没有了,便演不出怨与恨。
到那时,他是无论如何也骗不过冥枭的。
楚慎轻叹了口气,却到底是无可奈何。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褚长川那边消息,尽快解除瞿渚清身体里的监视器。
然后等过一段时间,将瞿渚清从褚长川眼皮子底下送出去。
等将来他卧底彻底结束,他可以用自己的身份洗清瞿渚清身上那些莫须有的污点,到时候,瞿渚清仍然有回到指挥署的机会。
但现在,他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瞿渚清承受这些痛楚。
“你今天来找我,总不会就是为了讨论这个吧。”楚慎转移了话题。
严桦这才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递给楚慎。
“我短时间内恐怕破解不了‘锁’和监视器,但这枚‘钥匙’,可以强制摧毁那些东西。”严桦正色道。
楚慎面露出些许欣喜。
强制摧毁,意味着要付出代价。
但只要能破除控制,必要的时候,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强制破除会怎样?”楚慎接过‘钥匙’,小心收好。
“让‘锁’和监视器瞬间失效,但同时对人造成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损伤——会损伤神智。”严桦叹息着,“运气好的话只是瞬时损伤,运气不好的话会持续加重直至伤势致命。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
褚长川喊着,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看到沈郁已经褪下了昔日联合主席的肃穆着装,一身单薄的素色衣衫被鲜血浸透了,在荒芜的天地间,犹如末世的灰黑色调里唯一盛开的荼蘼。
他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纵横交错的伤,搅碎了他身上那种本该不染浊尘的清逸。
褚长川想靠近他,想呼唤他,但不管怎么走,都到不了沈郁的身边。
因为这只是一场梦魇而已。
清醒却无法摆脱的梦魇。
沈郁死的时候,他不在沈郁的身边。
到后来,联合政府像炫耀战利品一般,将这段录像公之于众。
褚长川是后来才在那录像里,见了沈郁最后一面。
他看着沈郁已经虚弱得连抬起头都费劲,然而当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刑场周围水泄不通的人群。
那些人疯狂的声讨着,指责着。
好一副义正辞严的嘴脸。
最终的行刑指令下达,周围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沈郁一双死寂的眼看向那些人。
没有多少情绪。
看不到恨,也看不到怨,只是有些浅淡到难以察觉的悲哀而已。
他的目光是看向人群的。
但却仿佛又越过了人群,看向了那空洞的虚无。
他是在寻找着什么吧。
一个他在死前也还想最后见一面的人。
然而,他最终只是缓缓垂下眸,不再抱有奢望。
联合政府的人拿着注射器靠近他。
褚长川的心脏沉入谷底,如同深秋末尾的湿气掺杂初冬严寒的阴冷,比隆冬大雪时的冷意更能渗入骨子里。
“阿郁,如果我们当年就没有退让,如果我那时就已经有了极域,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褚长川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哪怕明知在梦魇里不会得到回答。
那一针又一针A-31被注射进沈郁体内。
沈郁在药效发作前的最后一刻,无声启唇——
“不要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
他知道褚长川会看到。
他相信褚长川能读懂。
再后面的场景,褚长川即便是在梦境中也没有勇气去回溯。
他从梦魇中惊醒,才发觉自己坐在书房都睡着了。
他揉了揉额头,看向自己桌上的一个相框。
相框中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两只十指相扣的手。
照片背景里的阳光正好,是落下山头之前的暖黄色,在手的边缘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定格在这一瞬,永远也不会分开。
“阿郁,你放心,很快就再也不会有异化者和人类的对立了。”褚长川轻抚那相框边缘,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触碰一触即碎的梦,“我们的小慎,不会再像我们一样了……”
等他的计划实现了,所有人都将会被异化。
到时候,再没有人类能踩在异化者之上。
仅存的人类会被像牲畜一样圈养起来,比现在极域的异化者活得更卑贱。
一阵叩门声响起。
褚长川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慎。
“小慎,是为监视器的事?”褚长川将目光中的凄然掩去,和蔼得跟平日里判若两人。
在楚慎面前,他总是在努力做好一个合格的父亲。
楚慎走进去,轻声道:“干扰器撑不了多长时间了,随时都可能失效,我担心定位。”
瞿渚清的定位一旦暴露,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知道的信息太多了,指挥署定然不会任由他落到极域手中泄露情报。
到时候指挥署若是派人来杀瞿渚清,可就麻烦了。
不仅仅是瞿渚清可能会陷入危险,就连楚慎也可能会被他殃及。
褚长川自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轻声道:“放心吧,我这边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明天提前给他吃一副麻醉药,等他人事不知再带他去暗室,我会让我的人在那里等你。”
楚慎点头,态度依旧疏离得紧。
褚长川站起身,再低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相框,随后才看向了楚慎。
“小慎,既然你是我的孩子,那极域将来也是你的。”褚长川轻声道,“你希望我对外公布你的身份么,还是希望暂不声扬?”
楚慎知道,褚长川指的是他们的父子关系。
若是公布,楚慎在极域的日子定然会好过不少,哪怕赤幽也再不能与他平起平坐。
但不公布,却也可以更好的保护他,以免招来更多的敌对。
褚长川没有直接决断,而是想听听楚慎自己的想法。
楚慎沉默了一番,没有急于回答。
若是不公布身份,他固然能安全些,但这十年他已经算是爬到顶了。
想要接触更多的核心,拿到更多的实权,还是公布身份更合适。
“极域想除掉我的人本也不少,他们不是我的对手。”楚慎的语调里,带着独属于他崇幽的冷漠杀意。
他不在乎那些明枪暗箭。
将身份公之于众,于他而言没什么不好。
褚长川会意,神色中带着些欣慰。
不愧是他的儿子,这份果敢是他喜欢的样子。
“好,那我尽快安排下去,反正,极域也早晚都是你的。”褚长川靠近楚慎,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褚长川往书房外走去。
楚慎也一路跟着他,一直来到外面的院子里。
阳光正好,算得上秋高气爽。
“小慎,你应当知晓,我一直想给阿郁报仇。”褚长川在一棵桂花树下站定,“不仅仅是想要当年害了他的人都去死,更是想要颠覆我们异化者的困境。”
楚慎静静听着。
他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不多问,不僭越。
他把自己的位置拎得够清楚,才能让冥枭觉得他是一把足够好用的刀。
现在褚长川想要与他走近些,却反倒是件难事了。
但褚长川似乎也从未因此迁怒过楚慎,反而是对他更多了几分耐心。
“我已经将这棵桂花树养得枝繁叶茂了,只需要等它漫天繁星般的开满。”褚长川轻声道。
楚慎抬头看向那棵桂花树。
他知道褚长川说的不是花开,而是最后那个让所有人都异化的时机。
想要阻止褚长川,必须拿到他最后的计划!
瞿渚清站在窗边,神色有些落寞。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一天,能这样安然的呆在异化者的地界。
他明明在拼命让自己接受。
可就是,时常觉得自己仍旧被压得喘不过气。
但这份伤感很快就在余祝来了之后被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锋芒相对。
自从昨天撕破脸之后,余祝简直演不下去那副兄友弟恭。
“这是你今天的饭。”余祝冷冷把托盘放桌上。
一碗白粥,两个馒头。
这次连小菜都没有了。
“好啊,放这儿我等你老大回来了一起吃。”瞿渚清毫不客气的瞥了一眼,“就看他回来了会不会揍你。”
余祝本来就不经逗,被他这么一说,立马就气红了脸。
“你,你以前对老大那么不好,我凭什么对你好!”余祝记仇得紧。
有之前瞿渚清对楚慎的仇,还有昨天不准他叫哥哥的仇。
“你不要以为老大在乎你你就可以得寸进尺,老大也很在乎我的!”余祝说罢就要端起桌上的托盘,“不爱吃算了,我自己拿去吃!”
这是楚慎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余祝给他送来的唯一一顿饭了。
之前那一顿就已经因为全是小咸菜根本下不了口。
这一顿再不吃,楚慎回来该看到他饿晕颜面扫地的倒下去了。
瞿渚清迅速移步想要将余祝拦下来。
然而余祝躲闪的动作也很快,竟是有些出乎瞿渚清的意料了。
这段时日赤幽派人教了他不少杀招,他倒也是有了些许还手之力。
然而瞿渚清三两招就将他制住了,把托盘重新夺了过来。
余祝当然不是瞿渚清的对手,他想要打瞿渚清,却被瞿渚清一只手点着他额头就推开了。
他只能气鼓鼓的看着,捏成拳头的手都要用力得发抖了。
也就是在这时,楚慎回来了。
余祝摆烂了。
他也不还手了,被瞿渚清推倒在地后,眼泪巴巴的回头看着楚慎。
“老大,哥哥不认我,还欺负我!”余祝当场就告起状来。
瞿渚清一只手端着饭,另一只推开余祝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
他看到楚慎,心虚的别开目光。
“小瞿……”楚慎有些无奈的喊着瞿渚清。
他什么都没说。
但瞿渚清就是看懂了楚慎的眼神,仿佛在谴责他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孩子。
“我没欺负他,是他欺负我。”瞿渚清也不甘示弱。
但他实在是学不会像余祝一样倒地撒娇,就连抱怨也带着几分硬气。
一点儿也不可怜,甚至带着些强词夺理的气势。
虽然他说的都是实话。
楚慎走过去,而瞿渚清一脸幽怨的搅和着那一碗白粥。
“喝粥也行,但他连粥都不让我喝。”瞿渚清说着,在旁边坐下来,“哥,要不你还是换个人来折磨我吧,他太弱了,我都不敢真揍。”
余祝气鼓鼓的瞪着瞿渚清,而瞿渚清揉着身上还没愈合的擦伤。
在楚慎眼里,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怜。
“你身上还有伤,我让人给你做些其他吃的。”楚慎最终是看瞿渚清一副重伤未愈的样子心软了,先一步妥协。
但他一边说着,也一边走向了余祝,把跌坐在地的余祝拉了起来。
两个人都有照顾到。
水应该算是勉强端平了。
楚慎在心里长吁一口气。
然而余祝立马就叫了起来:“他火气重就应该吃点儿清淡的!欺负我的时候都那么有力气,哪里需要补!”
瞿渚清揉着胳膊,动作更虚弱了。
“还有我昨天给他换过药,他擦伤的地方根本就不在那里,在偏右的位置!”余祝大声指控道,“老大他装的,他根本就不痛。”
瞿渚清的动作僵住了。
他确实……记错地方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痛感。
但瞿渚清旋即不动声色的将手微微下移了些,从胳膊到心口。
他什么都不用说,楚慎就会不忍责备的。
余祝自然也知道楚慎的性子,他猛的哼了一声,转身夺门而出。
瞿渚清看着余祝被气跑,才终于收起了刚才那争风吃醋的手段。
呵,亏得这十年他不在楚慎的身边。
不然早这样干了。
“我一会儿去重新给你做点儿,以后安排别人照顾你。”楚慎轻声道,“小祝他性子拗,之前看你带着些误会,现在就有些一根筋,慢慢就好了。”
“不用重做,我都能吃。”瞿渚清说着,拿起那个馒头。
瞿渚清其实也很清楚余祝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
指挥署的那几天刑审,还有后来囚禁楚慎时的逼问,都是他的错。
这孩子会讨厌他,也很正常。
瞿渚清很能理解,但就是一想到余祝在他都找不到楚慎的这些年里,却可以陪在楚慎身边,就会忍不住的置气。
“冥枭已经答应帮你解决监视器的问题了,你放心,指挥署不会再伤你了。”楚慎轻声道。
瞿渚清目光中带着些担忧:“冥枭……有没有为难你?”
瞿渚清不相信冥枭这种人,会任由楚慎将他留在身边,还会帮他解除监视器。
其中必有蹊跷。
但瞿渚清一时半刻也琢磨不透。
“这监视器,也是我连累了你,理应由我去解决。”楚慎安慰道,“放心吧,冥枭不会对我怎么样。”
瞿渚清还不知道冥枭和他的关系。
但这件事,楚慎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算了,等褚长川在极域内彻底公开他的身份,瞿渚清也早晚都会知道的。
瞿渚清轻轻嗯了一声。
十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们好像都再回不去从前。
但楚慎对他的在乎,似乎又从来没有变过,无论多冒险,都还是会把他护在身后……
就在瞿渚清有些沾沾自喜自己在楚慎心中的分量时,却又听楚慎提起了余祝。
“对了小瞿,刚才余祝,是不是在你手底下过了几招?”楚慎突然问道。
瞿渚清虽然不想回答,但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楚慎的目光骤然一变。
他从来没教过余祝这些,余祝是什么时候身手这么好的……
瞿渚清现在听到早餐二字,就已经觉得开始头大了。
这两天他在极域,顿顿都是白粥,在指挥署特训营的时候都没有吃这么差过。
但瞿渚清还是走到餐桌旁坐下来,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能留在极域陪着楚慎,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么。
其他东西,还重要吗?
然而瞿渚清等楚慎走近,才看清楚慎端来的,根本不是早餐该有的清粥小菜。
楚慎手中的托盘上,放着好几道菜。
一碗鸡丝豆汤饭,一道红油浸润的肺片,还有一道淋着浓稠酱汁的清蒸鱼。
这菜放在正餐都已经过硬了。
“昨天你没怎么吃好,我早上让人专程做了些你喜欢吃的。”楚慎说着,将饭菜都一一摆在了瞿渚清面前。
只有一副碗筷。
他显然没有要跟瞿渚清一起吃的意思。
瞿渚清拿起筷子,却又犹豫着回头问道:“哥不一起吃点儿?”
楚慎摇了摇头,拿起一旁的碗给瞿渚清添了一碗汤饭。
“我吃过了,这些是给你留的。”楚慎说着,把那满满当当的一碗粥放到了瞿渚清的面前。
瞿渚清倒也没跟楚慎客气,端起碗舀了一勺。
拿到嘴边,那带着热气的汤尚且不能入口,瞿渚清吹了吹,抬头来看楚慎。
“怎么了?”楚慎在一旁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瞿渚清看了楚慎好一会儿,最后摇摇头,将吹凉的汤喝了下去。
“若不是知道哥肯定不会杀我,这顿饭,好得有点儿像断头饭呢。”瞿渚清轻声道。
他说着,将那一小碗饭一口接一口都吃下去。
楚慎伸手想要阻止,却又说不出话来。
这饭里加了强效安眠药。
瞿渚清这些时日所表现出的对极域和异化者的恨太强了。
甚至听到冥枭这个名字的时候,楚慎都能察觉到他会流露出明显的厌恶。
如今要冥枭救他,楚慎怕他心里压力过大,要么表现出来,会不大愿意配合,要么自己一个人承受,会真的憋出事儿来。
所以楚慎原本是不准备详说取出监视器一事的。
用药让瞿渚清陷入昏迷,再将他带到暗室,等瞿渚清醒过来,就已经什么都结束了。
这样,他的心理负担也能小些。
但楚慎没想到,瞿渚清太敏锐了,这无色无味的药,都被他察觉了。
“小瞿,你知道饭里有药?”楚慎不太肯定的问道。
瞿渚清将最后一口饭吃完,摇了摇头。
“无色无味,我察觉不了。”瞿渚清说着,抬头看向楚慎,“但哥的表情,跟上次要给我注射A-31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楚慎神色一惊。
瞿渚清说的,是他被极域俘获的时候。
那是楚慎本以为自己的神色还没有暴露,还没来得及相认,就接到了冥枭的杀令。
他当时,差点儿就杀了瞿渚清。
楚慎想起当时的场景,仍旧后怕得心脏都横冲直撞的猛烈跳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