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许眠来不及捂嘴，一口血喷在地上。
氧气被挤出胸腔，他只觉世界天旋地转，原本明亮的屋子一点一点被黑暗笼罩。
心脏好像停了……
新生正在陆续报到，这两日的校园热闹喧嚣。
苏珊结伴走进图书馆，刚到达预约位置，视线不经意的往靠窗的方向瞄了眼，正好看见神色一丝不苟甚是严肃的唐希。
唐希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位置多了谁。
苏珊双手捧着下巴，笑意盎然的盯着正呕心沥血学习中的同担。
唐希察觉到对面视线太过炙热，眉头轻蹙的抬起头，四目相接，她意外，苏珊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珊莞尔，打趣道：“我还以为你的世界里只有知识。”
唐希环顾四周，早上的图书馆并没有多少人，她们就算交谈什么也打扰不了旁人。
苏珊继续道：“那几个人是我朋友，我们小声点，没关系。”
唐希摘下眼镜，疲惫的捏了捏鼻梁，“这才刚开学，你怎么也来图书馆？”
“还不是我们那个老顽固教授，非得让我构造一幅关于人类起源的发展图，我是学美术的，不是学历史，网上的资料五花八门，趁着今天没比赛，来图书馆搜搜。”
唐希听到比赛二字，面色更为凝重，“我昨天看见小一了。”
苏珊激动道：“这么巧？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跟我说了去年比赛的事。”
苏珊顿时收敛那玩世不恭的态度，“你也知道了？”
唐希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苏珊叹口气，“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唐希调转电脑屏幕。
苏珊好奇的看了眼，不明白，询问道：“这是什么？”
“我在查比赛时他的就诊记录。”
苏珊瞠目，“这怎么能查到？”
“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拿到确诊记录。”
“你要干什么？”
唐希言简意赅的回了两个字：“澄清。”
苏珊更是激动，“你要怎么澄清？”
“等到这一季比赛结束，如果WT拿了冠军，小一肯定会被拉出来鞭尸，那时候他的讨论度肯定最高。”
苏珊没想到她会借WT战队的东风，难免诧异道：“你不是很喜欢Zero吗？你这是在利用他？”
“什么利用不利用，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真相，无辜的人不该一次又一次被侮辱被诅咒。”
苏珊佩服她的无私奉献精神，“需要我做什么吗？”
唐希忽然定定的望着她。
苏珊往后退了退，“你这是什么眼神？”
“还有件事挺重要的。”
“你说。”苏珊正襟危坐，随时等待吩咐。
“小一有心脏病你知道吗？”
苏珊：“……”
唐希似乎已经不需要答案，对方那懵逼的样子，明显是第一次听到这话。
苏珊不顾图书馆规矩，咋咋呼呼的从椅子上跳蹦起来，“你刚刚说什么？”
唐希面色凝重，“昨天他突然心脏病发，如果不是保安大叔碰巧有药，我都不敢想象后果。”
“不对啊，他从来没跟我说这个事，而且有心脏病战队怎么可能还让他上场。”
唐希也觉得奇怪，她去年跟了整个赛季，sleep虽然不爱说话，也不爱冒头，但不像是身体抱恙的病人，除非是后天因素，是最近一年的谩骂刺激生病了吗？
“这小子竟然敢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苏珊愤怒的掏出手机，电话打了两遍，无人接听。
“昨天我想陪他去医院，他死活不干，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唐希道。
苏珊继续拨打，“接电话啊，这么严重的事，他还想瞒着我们，难怪越来越瘦，那个该死的Zero是怎么养的。”
唐希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名字，她下意识的念叨出来，“Zero，养？他养谁？”
苏珊情急之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慌乱中捂住嘴巴。
唐希眯了眯眼，“你最好坦白从宽。”
苏珊尴尬的挤着笑，“我觉得你并不想知道他们的关系。”
唐希：“……”她不蠢，这话一听就能听懂他们俩有一腿。
苏珊苦哈哈的放下手机，“他们俩是这种关系。”她伸出两只手指头对了对。
唐希又有种被人打了一棒槌的既视感，她喜欢Zero，也欣赏小一，算起来，她可以说是双担，可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追星的两个人会变成恋人关系。
那她现在算什么，算CP粉？
苏珊瞧着她一言难尽的脸色，小声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唐希麻木的摇头，按理说Zero和小一是仇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Zero知道小一的情况？知道去年比赛真相？”唐希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否则凭她对Zero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喜欢上‘背叛’过的仇人。
苏珊摇头，“小一说等比赛结束再告诉他，现在说怕影响他发挥。”
唐希茅塞顿开，难怪他非得阻止自己现在澄清，如果他俩是那种关系，Zero一旦知情，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去找李祥，甚至还会在比赛期间违反规则打架犯事。
苏珊绕到唐希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很期待咱们小一沉冤昭雪那一天。”
唐希郑重道：“不管我现在是什么粉籍，我都不会让小一白白受这么多冤枉。”
“嗯，澄清这事就交给你了，我得去抓这个臭小子，生病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我！”苏珊义愤填膺的冲出图书馆。
她一遍又一遍炮轰似的拨打电话。
“叮铃铃……”
闷热的地下室，手机在地上震动闹腾。
“呼。”许眠一口气提上来，两眼茫然的望着霉斑点点的天花板。
心脏跳动缓慢，仿佛每一下都用尽了全力。
他颤巍巍的坐起身，脑子晕的厉害，大概缓了四五分钟，眼前黑雾才缓慢散去。
“叮铃铃……”铃声刺耳的回荡在屋内，一下又一下冲击着本就薄弱的心脏。
许眠单手捂着胸口，右手艰难的拿起手机。
屏幕上的备注像是晕开的墨迹，他努力的瞪了几秒才看清是谁的来电。
Susan：“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一面。”
电话接通的瞬间，苏珊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传来。
许眠似乎猜出了她这么心急火燎的要见面是为了什么，糖果肯定都跟她说了。
Susan：“你不肯出来，那我就去WT门口堵你！”
双福公园：
许眠面色苍白的坐在遮阳亭中，他以为自己只是短暂的晕了一会儿，没成想他竟然晕了一整晚。
昨晚没有去陪妈妈说话，还没有跟她分享阿彦在台上的表现。
“呼呼呼。”苏珊一路狂奔而来，跑的气喘不止。
许眠微笑着递上一瓶矿泉水。
苏珊虽然满腹怒火，但一看见许眠那没心没肺的笑，再搭上那很不健康的脸色，什么火气都没了。
“最近查出来的，这段日子都在好好吃药，你别担心。”许眠主动坦白。
“报告单给我。”苏珊伸手，显然是不信他的片面之词。
许眠没有动作。
苏珊拿出手机，要亲自调查，“哪家医院检查的？”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快喝点水，瞧这累的，满头都是汗。”
苏珊哼哼两声，“等我缓过来再严刑逼供。”
许眠笑而不语的给她扇了扇风。
苏珊咕噜喝了半瓶水，“想好怎么跟我说了吗？”
“明天AC两组对战，我还需要你给我拍照。”许眠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
“你少给我东拉西扯。”
“那我明天去给你打印报告单。”
“不用明天，现在都有电子版。”
许眠心虚的移开视线，“我家阿彦昨天表现是不是很好？”
“你——”
“明明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依旧觉得他在比赛的时候全身都在发光。”许眠恍若身临其境，笑得满眼幸福。
苏珊如鲠在喉，总觉得他这话说的很悲凉，很伤感。
“我现在每天都幻想着他拿冠军的样子。”
“等你治好了手，我们也能拿冠军。”苏珊斩钉截铁道。
许眠点头，“嗯，我很憧憬这一天。”
苏珊叹口气，“行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只是你得保证好好照顾自己，这段时间，凌彦舟肯定无暇顾及你，你得注意身体，知道吗？”
“我又不是小孩，会按时吃药，按时休息。”
“这话是你说的，如果被我逮到你不听话，我真的会去WT门口堵人，你知道我的手段，要查到他们俱乐部位置，也就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许眠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大小姐的能力。”
苏珊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心里闷闷的，当妈后总怕孩子委屈。
“天太热了，快回去吧。”许眠挥了挥手。
“你呢？我送你。”
“我叫了车。”
苏珊等到他上车才往回走。
阳光灿灿，格外晒人。
许眠回到地下室，身体很疲惫，他脱力的坐在椅子上，缓了十几分钟才提起些许力气。
“滴滴。”手机消息传来。
【我乃吴王大帝：哥这几天也要接单？你不是要去看比赛吗？】
许眠：看比赛不影响接单，我晚上有时间。
【我乃吴王大帝：哥有这样的毅力，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我现在就去群里发贴。】
许眠等了会儿，收到了新的好友添加。
同样是排单到凌晨，直到双手完全动不了，他才识时务的下线休息。
公墓的夜晚比市区低温几度，可能是心理作用，许眠一下车就觉得凉风阵阵。
他拢紧外套，漫步走到母亲墓碑前。
今夜星月璀璨，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他喃喃自语的说着：“妈妈，我昨天睡着了，不过很开心，我又看到他上场了。”
风呼呼刮在脸上，吹干了泪痕，最后只剩下那淡淡的浅笑……
天亮，公鸡打鸣。
管理员大叔早早就徘徊在院子里，时不时往下山路瞧瞧，总算瞥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他忙不迭的迎上前。
许眠震惊对方的热情，“大叔，怎么了？”
“你昨天怎么没来？”
“昨天睡着了。”
管理员皱眉，“那今天怎么不回去睡？”
许眠笑笑不语。
管理员也没再追问，“我煮了面条，要吃吗？”
“谢谢您。”
“以后乖乖回去睡觉，我才要谢谢你。”
许眠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
管理员端出一碗清汤挂面，“吃吧，吃了再回去上班。”
“谢谢。”
管理员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抽烟，“你母亲的墓，我会好好打理，你安心上班工作养自己，别想太多，也别给自己太大的负担。”
“嗯，我这个月来了，下个月就不常来了。”
管理员欣慰点头，“好好照顾自己，这种地方会让人越来越压抑，以后重要日子再来看她，她会更开心。”
“谢谢您。”许眠放下面碗。
管理员看了眼都没有怎么动的汤面，“不合胃口？”
许眠摇头，“很好吃，就是刚醒，还不饿。”
“面条就不让你带路上吃了，我给你蒸两个包子吧。”
“不用，我真的不饿。”
管理员大叔也不强人所难，“回去后多吃点。”
许眠一如既往深鞠一躬，“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年轻人努力工作。”管理员端着面碗进了屋。
许眠走出公墓，沿街慢行。
公交站离得不远，大概就五六百米，只是今天双脚有点重，走着走着人就开始打晃。
他颤抖的扶住树干，没忍住还是将那两口咽下去的面条全部吐了出来。
终归是没有福气，一点点善意都留不住。
他苦笑着擦去嘴角的污秽，慢慢挪到公交站台前。
错过了早班车，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他抬头望向穿透云层洒落人间的朝阳，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市体育馆，依旧人山人海。
许眠排队入场时，察觉到有人在拉扯他的衣服，他不明情况的回过头。
女孩羞答答的询问着：“可以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许眠有点懵，一动不动的看着女孩递过来的绿泡泡二维码。
女孩期盼道：“可以吗？”
许眠从未被人当街要过联系方式，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应对。
“我也要，可以吗？”一连串冒出十几人，全都围着他。
许眠不好意思拒绝，也不能乱添加，为难的眼珠子乱转。
“妈呀，他好可爱，甜菜啊。”
“小哥哥如果不能要联系方式，那你有微博或者别的平台账号吗？”
许眠更不敢暴露自己别的平台，这要是被发现，还不得线下撕了他。
不远处，大巴车路过广场。
凌彦舟不以为然的往窗外瞧了瞧，一眼就捕捉到被粉丝围攻的小骗子。
他虽然比自己矮十几厘米，但在女孩子群体中，还是拔高一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看的清清楚楚。
小骗子还挺受欢迎，被这么多人围着，还好意思笑，笑得还那么招摇过市！
第95章 总得看你拿一次冠军
薛凯文默默的往后排挪了挪，生怕自己躲得慢了会被队长那无声宣泄的怒火殃及。
这是谁又惹到这大魔王了？
薛凯文好奇的往窗外伸长脖子，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人，叽里呱啦在说什么？
“停车。”凌彦舟突然叫喊。
司机一脚踩上刹车。
凌彦舟从座位上站起身，“就在这里下车。”
一车子的人跟见鬼一样瞪着他。
这是大门口，在这里下车？
凌彦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本正经道：“粉丝天南地北赶来看我们比赛，好歹回馈一下他们的付出。”
陈其华嘴角抽了抽，他还能再睁眼说点瞎话吗？
凌彦舟走到车门前，目光凌冽的瞥向没开门的司机。
司机战战兢兢的等待经理下达指令。
“行行行，他要回馈就回馈，开门。”牧燃头疼。
车门敞开，四面八方的粉丝全都围了过来。
许眠还在苦恼怎么脱身，还未开口就见围着他的人一窝蜂涌向前方停着的大巴车。
“啊啊啊，Zero下车了。”
许眠闻言激动的跟着跑了两步，又怕被他发现，掩耳盗铃的戴上口罩。
凌彦舟一路目不斜视的往场馆走去，身后的粉丝们井然有序的跟着，所有人都很兴奋，但都保持着距离，似乎是只要看到人，或近或远都没关系。
陈其华看破不说破的冷哼一声：不是要回馈粉丝吗？这头都不回的往前走，算哪门子回馈？
思及如此，他四下张望，这小子突然搞出这种动静，肯定是有什么秘密。
忽地，他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孩戴着口罩拥挤在人群中，虽有意藏着大半张脸，但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的气质和周围的凡夫俗子划分着清晰的楚河汉界，任谁都能第一眼锁定他。
是那天出现在俱乐部外牵着胖丫的男孩！
原来真的吵架了，连看都不看一眼，还让小孩混在粉丝群里。
啧啧，人面兽心的家伙。
许眠等到凌彦舟彻底消失后，才溜到最后排，他没有着急排队进场，怕又引来一群人要联系方式。
半小时后，大部分粉丝结束检票。
今日对战的AC两组有不少明星选手，场馆又开了一面座椅增加了近两千个位置，如此，粉丝的热情也更大。
许眠一进场就被吵得心口发疼，他戴上耳塞，小心翼翼的挪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场，打得很焦灼，WT的运气好像在第一天用完了，前三个地图几乎都是天谴局，每一局都在跑毒自救中，别说拿人头了，能不被堵桥毒死都算他们幸运。
许眠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队长没有上帝视角，他看不见躲在暗处的那一队，听着越来越近的车轱辘声，偌大的场馆鸦雀无声的死寂。
“砰。”随着一声枪响，大屏上漫开大面积白烟。
【WT-Zero使用AWM击杀了FFO-Zhou】
跌破眼镜的反杀，杀的在场观众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比赛现场，所有选手都在监控器下，肯定会有人怀疑是不是开挂。
这是怎么做到的？
现场比赛没有回放，导播只能把镜头切换到WT视角。
凌彦舟已经成功进圈，甚至绕到了FFO其余几人身后。
队长周子安成盒后，明显三人军心大乱。
“砰砰砰。”连续的几声枪响，原本还是顺风局的FFO战队全军覆没。
“我老公好帅。”
“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归来。”
“靠，老子又想骂sleep那个傻逼了，如果不是他，我老公今年是蝉联冠军！”
许眠压了压胸口，在看到凌彦舟干净利落的清场后，心脏落归实处，可是跳动依旧异常，仿佛还没有从刚刚的紧张氛围中平静下来。
是啊，他也想要骂自己两句，如果他能坚持住，凌彦舟就是卫冕。
在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第三日比赛结束。
许眠这次没有着急离开，静坐在最后一排，直到全场散尽，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垃圾，他才缓慢的站起身。
今天比赛安排的迟了一个小时，他又在场馆里坐了一个小时，出来后，天色已经全暗。
周围的路灯不是很亮，他靠着栏杆轻喘出一口气。
“为什么还要出现？”
许眠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诧异的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身后的人。
凌彦舟面色平静，云淡风轻的说着：“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没想到还是这么阴魂不散。”
“我只是想看比赛。”许眠愧疚的低下头，右手紧紧的攥着栏杆，以此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凌彦舟高傲的仰起头，“删除的挺干脆，比我断的还干脆。”
许眠沉默的不敢为自己辩解。
凌彦舟斜睨他，“我也不是冷血薄情的人，你人品不佳，喜??欢偷摸拐骗，我可不想落人口实，那栋别墅，我送给你了，就当作那段日子的补偿。”
“我——”
“你要不要是你的事，我给不给那是我的事，你如果不要，就空着吧，反正我不会再回去了。”
说完最后一句，凌彦舟头也不回的进了体育馆。
许眠背抵着灯杆，泪眼模糊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被夜色全部掩盖。
他张开嘴，把没说完的话全部说完，“我就想看你拿一次冠军，总得看一眼吧。”
夜色更深，他低头走过无人的小巷。
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抠破了，血珠顺着指尖从路口一直滴落到巷尾……
不知道是谁洗了地，巷子里又潮又湿，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土腥味。
许眠动作缓慢的推开铁门，前脚刚踏进一步，叮叮咚咚的棍棒声打破午夜宁静。
“我他么让你把钱交出来，臭小子，你再给我逼逼赖赖一句，信不信我打破你的脑袋！”
“这是我妈妈攒的补课费，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男孩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隔壁传来。
“老子管你是补课费还是学费，马上给我交出来，不然别怪我动粗了。”下一瞬，棍子狠狠砸向地面。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男孩抱头蹲下。
“给我搜。”
“不要，不要。”男孩剧烈反抗着，棍棒落在背上，疼的他直抽抽。
“三千二，够今晚消遣一顿了，走吧，兄弟伙。”四五人一边数着钱一边往巷口走去。
临近十二点的老城区，空旷又死寂，时不时就窜出两只小老鼠，叽叽喳喳顺着下水管道往上觅食。
“把钱还给他。”许眠站在路灯下，身形单薄，俨然一副来送人头的阵势。
领头的男子戏谑的吐出一口烟圈，“你同学？那感情好，一起送钱来了。”
许眠幽幽的抬起头，他脸色很差，白的不成样子，在冷光的照耀下，莫名给人一种游魂的既视感。
“哥，有点不对劲啊，他看着不像活人。”身后的小弟汗毛倒竖，不由得颤了颤。
男子嗤笑，“一点噱头而已，瞧把你们吓得，喂，臭小子，没钱就滚，不然我弄死你。”
许眠弯腰捡起灯杆旁散落的砖头，还是那句话，“把钱还给他。”
“不自量力。”男子率先冲了过去，他倒要看看这是人是鬼。
许眠不会打架，不知道怎么躲开这杂乱无章的棍棒，但他不怕死不怕疼，棍子砸在身上，他没有半分痛楚，拎着砖头就往对方头上敲，一下两下。
男子登时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
许眠似乎还嫌打得不够狠，作势再补上两脚。
其余人见状，蜂拥而至。
许眠倏地抬起头，目光猩红的瞪着扑过来的四人，他脸上溅了血，手上也是血，这副模样落在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小混混眼中，就跟活脱脱见了鬼一样。
四人一哄而散。
许眠抓起男子的衣领，重复那句话，“把钱还给他。”
男子被打懵了，额头一跳一跳疼的他眼冒金星。
许眠见这人还嘴硬不肯妥协，抓起砖头就要继续砸。
“我还，我还，我现在就还给他。”男子抖如筛糠的把口袋里的现金全部掏了出来。
许眠松开对他的钳制，一张一张的捡起钞票。
他手上还流着血，一不小心在现金上蹭了点血珠子，他连忙擦了擦。
“谢谢哥哥。”男孩鼻青脸肿的跟着捡。
许眠没有说话，他不是善心大发见不得小孩被欺负，只是忽然想起初来乍到时妈妈给他的十块钱生活费也被抢走，他不是在救赎别人，只是想救赎那年无力反抗的自己。
“以后大晚上别走这边，这几栋楼要拆迁了，最近多了不少地痞流氓。”许眠把钱全部塞进男孩怀里，踉跄着起身离开。
男孩依旧蹲在地上，仰望着融进黑暗的身影，紧紧的攥着抢回来的补课费。
夜，很静。
许眠几乎是撞进的屋子，来不及开灯，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棍子有好几下砸在了右肩上，刚开始不觉得疼，现在肾上腺素褪去，止痛药药效散去，所有被遮掩的疼痛如狂风暴雨侵袭，他急促的呼吸着，一点一点的往电脑桌爬去。
三米、两米、一米。
桌上的药盒近在咫尺，他咬着牙抬起左手。
“咚。”左手砸在地上，黑暗的空间里霎时传来抑制不住的呻吟声。
右肩的剧痛蔓延至心脏，撕裂般的痛楚从胸腔处炸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烧红的针从血肉缝隙扎入心脏，凌迟，灼烧，嘴里弥漫开浓烈的腥甜，他歪头一吐，血腥味直冲鼻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