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洗手间内,许眠顺着墙滑坐在地上,眼前忽明忽暗闪烁不断。
他很庆幸进来前锁了门。
身体不受控的倒了下去,意识在下一刻断片。
“叩叩叩。”剧烈的敲门声震动着门板。
许眠被惊醒,茫然的望着残影晃动的磨砂玻璃门。
“小眠你在里面吗?”林姐的声音传来。
许眠撑着地缓慢坐起,嗯了一声。
林姐松口气,“我叫了你好久,你在里面怎么不应我?”
许眠蹒跚着站起身,打开水龙头洗了把冷水脸,混沌的脑子在冷水的刺激下逐渐清晰,他道:“戴着耳机看新闻,没听见。”
林姐倒没有怀疑什么,询问道:“夫人说你要出院了,明天来接你。”
“咔嚓。”许眠打开洗手间门,婉拒道:“我现在能自己回去。”
“夫人让我告诉你只有她一个人来。”
许眠欲言又止,他再一再二再三的拒绝阿姨,说好听点那叫不想麻烦别人,说难听点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以阿姨的身份,沪城多少人巴结都见不了一面,他却三番两次拒绝,真的是不知廉耻、不懂礼数。
“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林姐察觉到他嘴唇泛白,作势就要去找医生。
许眠可不想在出院前再被扣下,忙道:“那就麻烦阿姨了,林姐帮我感谢一下。”
林姐莞尔,“好,我给夫人打电话。”
许眠回到床上,他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点开屏幕,下午四点,还好,就一个小时。
隔天,天色晴好,万里无云。
凌彦舟早早就等候在停车场,轿车熄灯熄火,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正在下降的电梯。
“叮。”电梯敞开。
梁如笙推着轮椅笑靥如花的走出,“出院了就好,这段日子我安排了两名营养师,好好养着,很快就能恢复元气。”
“我跟阿彦已经分手,阿姨您不用再对我这么好。”
“你们分手又不影响我对你好,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是两个独体,所以互不干扰。”梁如笙打开车门,扶着他小心站起。
许眠为难道:“不该这样的。”
“你也不想他担心,对吧。”梁如笙帮他扣上安全带,“不管你接不接受,从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成了我的另一个儿子。”
“阿姨——”
“不要觉得自己受不起,不管未来如何,我们珍惜当下。”梁如笙宠溺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许眠泪眼婆娑的望着她,声音几度哽咽,“谢谢您。”
梁如笙关上车门,回头瞥了眼角落里藏着的某人,还真忍得住!
许眠双手抓着安全带,心绪起伏,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
“好孩子,不哭了,等会儿心脏病发,又得回医院了。”
话落,许眠赶紧往嘴里塞了两颗药。
梁如笙忍俊不禁,“我们回家。”
凌彦舟两眼一错不错的望着远去的车子,直至车尾灯消失在车库。
他降下车窗,点燃一根烟。
烟雾缭绕在眼前,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开心就好,只要你愿意好好活着就好。
“汪汪汪。”
许眠蹲下,抱了抱好像胖了一圈的家伙,“不是要减肥吗?怎么感觉你又吃胖了?”
胖丫不管不顾一个劲的对着许眠又啃又舔。
梁如笙急忙制止这傻狗,“他身体弱,你别舔,全是细菌。”
许眠不以为然,“我洗洗就好。”
“安全起见,不能让它乱来。”梁如笙警告道,“再不听话,就送回老宅。”
胖丫立刻乖乖坐好。
许眠戳了戳它的大脑门,“我晚点陪你玩。”
梁如笙公司还有事,在别墅里坐了半刻钟就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看好胖丫,别让它太疯。”
林姐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会时刻监督好它。”
大门口,一人一狗驻足目送着梁如笙,等到车子彻底离开后,胖丫顿时如同脱缰的野马,兴奋的叼来狗绳。
许眠苦笑道:“我走不了太远,我们就在院子里逛逛好不好?”
胖丫不嫌弃,得瑟的晃着大尾巴,一会儿跑一会儿滚,玩的不亦乐乎。
许眠坐在椅子上,身体虚的有点发晕,他单手撑着扶手,企图稳住身体平衡。
眼前又开始泛滥起雪花片,他知道又要晕了,急忙装睡的放平椅子。
“汪汪汪。”胖丫围着他转上两圈。
林姐听见动静,谨慎走了出来,“怎么了?”
许眠沐浴在阳光下,脸蛋被晒得粉粉的。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林姐送来毯子。
胖丫扯了扯许眠衣角,见他没有反应,又围着椅子转悠。
林姐小声道:“小眠一大早就起了,可能是困了,你别吵他,让他睡会儿。”
胖丫安静的蹲了会儿,很快又蹦起来绕着椅子转圈。
“汪汪汪。”胖丫扯着嗓子干嚎着。
许眠幽幽转醒,眼前还有点发黑,他缓了两分钟才完全看清楚凑到跟前的狗脑袋。
胖丫咬住他身上的毯子。
许眠垂眸看了看,笑,“我没事。”
胖丫拼命晃动脑袋,直接将毯子给扒拉落地,随后再咬住他的裤腿,意图将人给拖起。
许眠揉了揉他的耳朵,“没事,不用去医院。”
胖丫很急,急得原地转圈圈。
许眠闭上双眼,“这下我是真的困了。”
“汪。”胖丫瞥见院子里的另一道身影,发疯的冲了过去。
它冲的太快太猛,只听得嘭地一声直接将梁斯羽给撞了个四脚朝天。
许眠听见异响,诧异的睁开双眼。
梁斯羽仰头倒在地上,后脑勺着地,那一瞬疼的他眼冒金星。
许眠扶着椅背站起,摇晃着走上前,“梁医生您没事吧?”
梁斯羽怎么可能在喜欢的人面前示弱,咬着牙坐起,“没事没事,一只狗而已,伤不到我。”
许眠慎重的打量了一下胖丫的吨位,大概也就百八十斤,应该也撞不断骨头这些。
梁斯羽捂着头,“这傻狗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活跃个什么劲儿。”
“汪。”胖丫扯着嗓门嚎叫一声。
梁斯羽嫌弃的背过身,不想看它。
许眠哭笑不得的敲了敲胖丫脑袋,“闯祸了吧,去院子里自己玩会儿。”
梁斯羽缓过那阵急痛,注意到许眠刚刚过来的方向,“在晒太阳?”
“嗯,晒得我想睡觉。”许眠精神不济的打了个哈欠。
“别在院子里睡,容易着凉。”
“现在已经醒了。”许眠勾了勾唇,笑意浅浅,“梁医生有事找我吗?”
“我来跟你说一声,明天起我们就该继续治疗右手。”
许眠爽快应下,“好,麻烦您了。”
“家里不比医院,有任何不适就给我打电话。”
“林姐在,有需要的我会找她帮忙。”
“你不用跟我客气。”
许眠还是疏远且礼貌道:“应该的,您是我的恩人。”
梁斯羽心里叹口气,没了凌彦舟这个第一名,他这个第二名想要上位还是得多费几番功夫啊。
“梁医生要留在这里吃饭吗?”
梁斯羽摇头,“WT最近在加强训练,我得去看着。”
许眠心脏仿佛被触发了什么机关,霎时跳的又急又快。
梁斯羽似乎看穿他的心思,主动道:“我那好外甥这几日可努力了,听说每天都在加强训练,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这是情场失意,化悲愤为力量啊,就是可怜了那群队友,跟着他卷生卷死。”
许眠勉强的挤着笑,“阿彦肯定是奔着春季赛冠军去的。”
“他不拿冠军都对不起这段时间的努力。”
许眠送走了梁医生,在门口停留了一会儿。
“汪。”胖丫跑了过来。
许眠莞尔,他低头想要安抚一下被吓坏的傻狗,忽地眼前一黑,他踉跄着跪倒在地。
膝盖接触到水泥地,顷刻间传来剧痛,疼痛犹如过电般窜上心脏,他不受控的晃动着身子,眼见着就要完全倒下,胖丫说时迟那时快扑在了他身下完美的充当了肉垫。
许眠靠在软乎乎的胖狗背上,笑,“傻狗,会受伤的。”
“汪。”
“哎哟,这是怎么了?”林姐见状,大惊失色的跑出别墅。
许眠半真半假的说着:“跌了一跤摔在了胖丫身上。”
“有没有受伤?”林姐紧急查看。
许眠没有隐瞒,卷起裤腿,他本就白,任何挫伤都能一目了然。
林姐震惊膝盖上的一片青紫,“怎么会这么严重?”
许眠示弱的点了点头,“挺疼的。”
“小祖宗你下次慢点。”林姐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能自己走吗?”
许眠没有多少力气,几乎是被林姐半扶半抱的带回了客厅。
林姐翻箱倒柜的找来药箱,“也不知道有没有摔到骨头?”
“没有,能动,就是磕了一下,淤青了,抹点药就好。”
林姐见他行动自如的晃了晃腿,稍稍放心,“那就好,如果等会儿有加重不适,记得告诉我,摔伤骨头可不是小事。”
“这个我清楚,你别担心。”许眠揉了揉膝盖,“我饿了,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猪肚鸡,应该差不多火候了。”林姐起身准备回厨房。
“汪。”胖丫挡住她。
林姐蹙眉,“狗祖宗你又怎么了?”
胖丫扯着她的裤腿往回走。
许眠笑,“估计是被我摔倒那一下吓住了,傻狗,我真没事。”
许眠睡不着,坐在窗边发呆了好一会儿。
最后大概是知道自己必须要睡觉了,跌跌撞撞的躺回床上,只是翻来覆去怎么都沉不下心。
屋子里太安静了,静的他都能听见自己薄弱的心跳声。
他掀开被子,走向了沙发,躺在了凌彦舟曾经睡过的位置。
身体慢慢蜷缩成一小团,他不觉得冷,只不过想找一个更有安全感的睡姿。
“咯吱。”房门轻轻开启,走廊上的灯光将一道身影拉长进屋。
凌彦舟克制着脚步声,缓慢的靠近大床。
但床上空无一人,他顿时慌了,忙不迭环顾屋子。
沙发上隐隐约约有个小鼓包,他疑惑的靠近。
当看清是谁后,凌彦舟被气乐了。
许眠睡得并不安稳,呼吸声时紧时慢。
凌彦舟弯腰将他抱回床上,“小坏蛋就会气我。”
“阿彦。”许眠轻唤。
凌彦舟驻足,害怕把他惊醒。
许眠像是梦呓,“阿彦,拿冠军。”
凌彦舟苦笑,“究竟有多执着想看我拿冠军?”
“阿彦最厉害。”
凌彦舟给他盖好被子,“这么厉害的凌彦舟你还不稀罕要,真是小笨蛋。”
许眠卷过被子,重新把自己缩成一团。
凌彦舟心疼的拂过他的眉眼,“是不是离开我就能开心点?那你要一直都这么开心,知道吗?”
清晨的曙光落在窗台上。
许眠迷迷糊糊的看着晃动的窗帘,有点懵逼自己昨晚是不是梦游了,不然他为什么会从沙发跑到床上?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
许眠拍了拍脑门,没再多想,“进来。”
林姐掀开一丝门缝,“小眠要在房间里用早餐,还是下楼在餐厅里吃?”
“餐厅吃吧,我洗漱好就下楼。”
“嗯,那我给你准备好。”
许眠站在镜子前,一边刷牙一边查看手机消息。
“叮。”新闻推送。
【WT战队今日路透,全队出发苏城拍摄团照。】
许眠翻看着每一张照片,凌彦舟的单人出镜很少,几乎都是和教练待在一块。
今年春节有点迟,大部分工作都提前到了年前,这么早就要拍照片了吗?还要去苏城?
许眠点开春季赛的主办地,改在了苏城,难怪要全队过去。
他吐出嘴里的泡沫,刚想漱口,就看见泡沫中夹杂的点点红。
惊愕中他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他张开嘴查看一番,不确定是牙龈出血还是哪里又在流血。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小眠,洗好了吗?”林姐在门口喊道。
许眠着急忙慌的漱了漱口,瞧着再吐出来的清水中也带着点点血沫,他胡乱的晃了晃头,哪里都不疼,应该是牙龈出血。
林姐牵着胖丫,“这狗祖宗非要跟进来。”
许眠宠溺的捧了捧它的脸,“等会儿就陪你玩。”
“夫人交代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个检查,它最近胖了,怕又得控制饮食。”
许眠认可道:“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它就是胖了。”
“汪。”胖丫反驳的叫唤两声。
许眠笑容更盛,“放心,就做个体检而已,很快就好,等你回来,我陪你玩。”
胖丫瞬间蔫巴的趴在地上,全身心都在抗拒。
许眠一边吃早餐一边逗逗傻狗,可能是真的畏惧医院,胖丫完全没了刚刚的活跃劲儿。
饭后,林姐将胖丫送上专车。
许眠闲来无事的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阳光明媚,晒得他又犯起了迷糊。
大巴车行驶在高速路上,战队起了大早,所有人都在车上补眠,偌大的车厢,鸦雀无声。
“嗡嗡嗡。”手机铃声打破平静。
凌彦舟睡意惺忪的按下接听,“什么事?”
李正南:“您要我跟进的孙医生今天出门诊了,需要联系她吗?”
凌彦舟倏地睁开双眼,“地址给我。”
李正南发来定位。
凌彦舟走到驾驶位前,“下个服务区停一下。”
司机不明,“要上洗手间吗?”
凌彦舟转身对着经理道:“我要回一趟沪城,今天的拍摄你们先进行,我明天会来补上。”
牧燃:“……”
凌彦舟态度决然,“我有很重要的事,不得不立刻回去。”
牧燃哭笑不得道:“就算现在停下,这里是高速路,你怎么回去?”
“有人来接我。”
牧燃:“……”忘了这是位大少爷,别说私人专车,当场调来一架直升机都是绰绰有余。
凌彦舟坐回位置上,双手紧握着手机,他联系那位孙医生联系了半个月,医院给的消息是出省学习,归期未定。
他神色凝重,目光深邃,有些事他必须要了解清楚。
“嗡嗡嗡。”手机再次响起。
李正南:“已经安排好了车子,半个小时到达指定服务区。”
凌彦舟闭眼小憩,等待大巴停靠。
市医院:
孙医生今日门诊,刚整理好预约病人,诊室大门从外推开,她疑惑:“我们没有见过,是新来咨询的吗?麻烦先去护士那边登记一下,这边会重新跟你预约就诊日期。”
凌彦舟也不曾周旋,直接开门见山,“您知道许眠吗?他跟您了解过关于MECT治疗,对吗?”
孙医生穿好白大褂,“我们有签署保密协议,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他的病情。”
“他想让我忘了他,他想让您对我用MECT。”
孙医生顿了顿,忽然想起那个虎头蛇尾电话,许眠问她如果是给正常人使用呢?
原来他不是开玩笑,孙医生严肃起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爱人。”
孙医生脱口而出,“你叫阿彦?”
凌彦舟震惊,“您怎么知道?”
孙医生指着旁边的椅子,“我只接诊过许眠一次,他防备心很重,所以我采用了催眠的疗法,那天他叫了爸爸两次,妈妈十次,一个阿彦二十五次。”
凌彦舟放置在腿上的双手骤然收紧。
孙医生继续道:“他人生中最痛苦的三件事,父母的离世,输掉的比赛,还有伤害了喜欢的人,前两者无力回天已成定局,唯独只能从最后一件事拯救他,如果你是阿彦,好好陪陪他。”
“叮叮叮。”一连串的消息震得手机响个不停。
许眠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从桌上拿起被消息炮轰的手机。
都是一些新闻传送,刚开始他没有多么在意这些消息,当看到一连串文字中夹杂着WT战队简称时,他立马醒神坐直身体。
又是新路透吗?
许眠迫不及待的点开链接。
【电竞大事件:半个小时前搭乘大巴A23QU去往苏城的WT战队,因避让失控轿车不幸从南延大桥坠落,目前正在紧急打捞救援……】
许眠脑子轰地炸开一大片白茫,他愣怵了几秒,重新逐字逐句的阅读那条新闻推送。
坠桥,打捞,生死不明。
“呼呼呼。”他用力的呼吸着,双手颤抖的从口袋里掏出药盒。
“咚。”药盒脱力的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药片乱七八糟洒了一地。
他胡乱的抓起两颗药塞进嘴中,强逼着自己恢复冷静。
“不会的,一定是媒体为了流量夸大其词,这些都是他们惯用的招数。”许眠自我洗脑着。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一连七八个电话,全是关机提示音。
许眠慌了,踉跄着从地上爬起。
他焦急的往外跑去,南延大桥,他要去南延大桥。
“呲。”一辆车急刹在别墅门口。
凌彦舟双手握着方向盘,从市医院开回这里,心理医生的话在他脑子里重复了一路,许眠因家庭变故养成了内向腼腆的性格,很多情感不懂得表达,更不会主动索取,一旦他想要,肯定是挣扎了很久。
所以那晚上在会所发生的事,一定是他灵魂深处的求生欲望逼着他做出选择。
凌彦舟甚至在想,如果没有那晚上的事,许眠是不是早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他妄图用这点贪恋来维持自己生存的动力,可是当遮羞布被撕开,暴露了他的丑态和心机时,他所有的生存欲望化为乌有。
凌彦舟整理好情绪,推开车门。
“这个傻子,既然你不愿意主动了,那这次就换我来,不管你排斥还有接受,不管你还想把我当成什么小白鼠,我就赖着不走了。”
凌彦舟毅然决然的推开院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
凌彦舟往楼上瞧了瞧,以为许眠在房间休息,路过沙发时蓦地神色一凛,他惊愕的瞪着那满地的药片,心中一种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眠眠。”凌彦舟快步跑上二楼,房间里也是不见许眠踪影。
说实话,不见许眠的刹那,他的双腿忽地一软。
这傻子不会又去做什么傻事了?
凌彦舟浑身直冒冷汗,他发疯似地冲下二楼。
一阵风吹来,空气里弥漫开淡淡花香。
院子里的海棠花被照料的很好,几乎朵朵绽放。
凌彦舟不知道许眠跑去了哪里,联系林姐的电话也无人接听,他慌不择路的绕着别墅区找。
许眠身体不好,他如果只是单独出去,肯定是走不远。
凌彦舟一边跑一边往保安室打去电话,“调一下大门监控,看看我发给你们照片上的人有没有出去。”
忽然,他脚下动作一停,目光落在前方不足百米的花坛边,一道身影艰难的爬起又跌倒。
许眠痛恨自己这具毫无作用的身体,连别墅都走不出去,更何谈去南延大桥找人。
他自暴自弃的捶了捶地,茫然的望着还有百八十米的大门。
不,不能放弃!
他咬着牙重新撑着花坛边,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蓦地世界天旋地转,他被人扶了起来。
凌彦舟心里冒着蹭蹭的火,看着没穿鞋没穿外套就往外跑的家伙,他就这么想死吗?
许眠震惊的直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脑子有一瞬间的发懵,他甚至怀疑这是自己太心急产生的幻觉。
“你是不是想要气死我?”凌彦舟恶狠狠的脱下外套将他裹住。
许眠手指冰凉的捧了捧对方温热的脸颊。
凌彦舟愤怒的将人抱起,“你今天又怎么了?又想跑去哪里寻死?”
“阿彦?”许眠尝试着叫出他的名字。
凌彦舟气呼呼的嗯了一声,“如果你再这样乱跑,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整栋别墅我都会派人围起来。”
“阿彦!”许眠激动的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凌彦舟所谓的狠话还没有放完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泪流不止还拼命往他怀里凑的许眠,他刚刚那番话是用点重,但不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吧。
是哪句话说错了?
许眠哆嗦的抬起手,不确定的捧住他的脸,“阿彦。”
“咳咳。”凌彦舟咳了咳,“我不是跟你生气,只是想让你保护好自己,你看看这脚冰的,这手冰的,等会儿感冒了又得难受,你就算再——”
“我爱你,阿彦,我爱你。”许眠吻向他的唇,毫无章法的又啃又咬。
凌彦舟被彻底整懵了,两眼一眨不眨的瞪着突然热情的许眠。
许眠泪珠子大颗大颗往下掉,哭的两眼通红。
他害怕极了,怕凌彦舟在那辆车上,怕意外突发,怕他到死都没有听到自己说过一次爱,最后的记忆只有他被冰冷的推开,以及那字字诛心的我们早已分手。
遗憾、愧疚、不甘塞满了许眠整颗破烂的心脏。
他们的结局不该是这样,他自私的想要再放纵一次,把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意大声说出来。
我爱你啊凌彦舟,真的好爱好爱。
“眠眠,你刚刚说了什么?”凌彦舟也不知道是他在抖,还是他们两个人都在抖,他用力的抓住许眠的胳膊,迫切的想要听他再说一遍。
许眠哽咽的抱住他的脸,这次蜻蜓点水的碰了碰他的唇,随后小心翼翼的靠在他耳边,呢喃低语:“我爱你。”
第148章 曝光
凌彦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喜不自胜的抱紧许眠瘦弱的身子,“眠眠,我也爱你。”
不远处,梁斯羽双臂环胸饶有兴味的看着大庭广众之下就搂搂抱抱的二人,嗤之以鼻的哼了哼。
毫不稳重,冒冒失失,果然都是愣头青。
“叮铃铃……”手机铃声打断他未张嘴的骂声。
梁斯羽按下接听,“姐,怎么了?”
梁如笙:“彦舟的车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听到秘书说战队大巴坠桥,现在死伤不明。”
梁斯羽下意识的瞥了眼生龙活虎的大外甥,“他在小眠这里,没出什么意外。”
电话那头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紧张起来,“他怎么又跑去找小眠了?小眠情绪如何,你得看着点,别让他犯浑。”
梁斯羽咬了咬牙,他也想去横插一脚,但明显这脚插不进去。
挂断电话,梁斯羽面无表情的走向还难分难舍的二人,轻哼一声,“这大冬天的,他鞋都没穿,你就忍心让他一个病人在外面吹寒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