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恒也?没用多少,他此刻状态极差,光是坐在这儿便让他感到极度劳累。
若不是以防万一,担心那符水又来个?回马枪,让他昏迷好几日,肚子?里得有?点存货,否则他也?只想不管不顾地进去睡觉。
他放下碗筷,也?顾不上其他了,说道:“小婧,去把车上的?食物分给大家。我?累了,我?要进去休息了……”说着,便起身走进了内室。
小婧道:“喏。”
阿宝“唔?”了声?,忙去拽小婧的?裙摆,但小婧没看到,还是起身去办事了。
阿宝便失去了最后一个?倚仗,不敢说话,不敢看姜洵,只默默吃饭……
姜洵则忽然“长?兄如?父”了起来,严肃却又不失关怀地盯着阿宝吃完饭,便让乳母带阿宝进去洗漱,睡觉,安静!不要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打扰季恒休息!
待乳母把阿宝牵走,他便起身走进了内室,静静走到了季恒床边。
季恒已经入睡,正值人间三月,却仍盖着厚被子?,全身上下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那么清瘦的?一具身体蜷缩在被子?里,又像小鱼一般张着口,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殿内没掌灯,四周已是十分黑暗。
姜洵就这样站在床边,垂眸望着季恒的?睡脸。
小婧留了些公子?和小殿下爱吃的?,便把剩余食物分发给了郎卫和宫人,忙完赶回来照顾公子?。
她掀帘而入,正埋头匆匆行走,一抬头,便撞见?眼前站了个?巨大的?人影,不禁吓了一跳,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姜洵只扭过头,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便回头继续看着季恒。
“……”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下这情形有?些古怪。
她说不出哪里古怪,但正常君王会在臣子?睡觉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臣子?吗?
正常侄儿,会在叔叔睡觉时,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叔叔吗?
那大王……又是为何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们公子?呢?
她实在想不通,但又有?种强烈的?直觉,觉得不能留公子?一个?人在屋子?里和大王共处一室……她便走到一旁开始“忙活”了起来,又是倒水,又是叠衣服,好像有?很多活儿要干的?模样。
姜洵又看了季恒一会儿,叫道:“小婧。”说着,目光仍盯着季恒,跟粘上了一样。
小婧回头应道:“喏。”
姜洵陈述自己的?疑问,道:“叔叔今日其实咳了血……我?说回来了请侍医诊脉,叔叔却说不用,说诊了也?一样,侍医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休养。”说着,看向小婧,“你说是不是得请侍医看看?”
小婧理解公子?为何这么说,因为侍医的?确是没有?办法。
范侍医是最灵通的?,但他也?只能诊诊脉,看看公子?状态如?何,其余也?有?些束手无措,尤其对公子?吐血这症状。
但殿下都这么说了,她还是道:“我?去请。”
姜洵道:“去吧。”
小婧匆匆离开,姜洵在季恒榻边坐下了。
过了片刻,来福走了进来。
屋子?里静悄悄,来福冲姜洵“嘿嘿”地笑,小声?道:“小婧叫我?来伺候公子?。”
又过了片刻,便听内室外的?庭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像是一个?人的?,倒像是在“调兵遣将”的?声?音。
左雨潇带了一队人出现在廊下,侧头往殿内看了一眼,便站在门外把守。
紧跟着,左廷玉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
他站在门口看了看眼内室左右,像在排查危险,见?殿下在里面,又对殿下顿首示意,而后退了出去,问左雨潇道:“怎么了?”
左雨潇道:“没什么事,最近治安不好,例行警戒。”
左廷玉不明所以,他今日天未亮便跟着公子?出门当差,回来时天都黑了,眼下也?有?些疲惫,说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
“嗯。”
殿内,姜洵又坐了会儿,小婧便把范侍医请了过来。
她点了盏微弱的?豆形灯,拿到床边来照亮,说道:“侍医请吧。”
姜洵让出了位置,范侍医哈腰示意,走到了床边给公子?搭脉,搭了许久,而后道:“从?脉象上看,公子?身体有?些亏虚,但并没有?要发病的?迹象,大家今晚可以安心些……”说着,瞥了眼大王脸色。
往常公子?一病倒,殿下便脾气不好,什么仁义礼智信都没了。
那豆形铜灯只照到殿下腰部,腰封上的?饕餮纹金丝绣在昏黄光线下有?如?铮铮铠甲。因照不到脸,看不到表情,因而让范兴平更加心里没底。
而姜洵想了想,说道:“那便请侍医明日再来一趟。”
范兴平道:“喏!”
姜洵又想起一事,问道:“那药配得如?何了?”
吴王神?通广大,除了那长?生不老药弄不到,其余什么都不在话下,去年便差人送了几朵天山雪莲过来。
虽然陛下也?从?未断过叔叔的?药,但今年在长?安,陛下赐药赐得晚了一些,叔叔便有?些焦虑不安。
看来还是得尽快破解那丸药,叔叔才能彻底安心。
范侍医道:“殿下也?知道,去年年底也?炮制过一回,公子?也?试了药,只是……”说着,摇头,又连忙道,“……不过臣近来又有?了个?新主意,这几日便着手开始炮制!”
姜洵道:“到时候叫我?。”
范侍医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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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去年季恒占卜完回来便昏迷了七天?七夜, 今年状态虽稍好一些,有宫人照料,也有侍医守职, 但姜洵还是放心不下?, 决定留下?来守着季恒。
他怕自己睡得太沉, 便仰坐在床尾闭目养神。
疲倦让他昏昏欲睡, 可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事,让他一时难以消化,便不断在脑子里回忆。
他不禁在想, 季恒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为何会觉得,叔叔和尚同会也有关联?
假设尚同会真?是子稷创建,云渺山人身为李无忧的弟子,自幼陪苍戾帝修炼,当年也追随李无忧与子稷逃到了那座山上, 极有可能便是尚同会的一员。
哪怕不是, 也不会不知道?尚同会的存在。
而季恒又是云渺山人的弟子。
想着, 姜洵蓦地睁了眼。
他又想起云渺山人今日的预言,天?下?大乱,尸横遍野,而齐国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这又是何意?
天?下?大乱, 是匈奴要打进来了吗?
昭国与匈奴交战,战场基本都在代地与燕地一带。
若是匈奴攻势太猛, 冲破了这道?防线,便会直接剑指长安,而不会考虑其他地区。
匈奴人口不足昭国的三十分之一, 以匈奴的人力物力,哪怕侵占了昭国领土也根本守不住;他们的草原够大,也不需要这么多领土,而只?需要财物。
于是哪怕打到了长安城外,匈奴也只?是威逼朝廷交出更多财物,拿了便走。
即便真?让匈奴打进来了,他们也顶多烧杀劫掠一番,而根本做不到占领。
另一方面,匈奴帝国地广人稀,他们的部落逐水草而居,机动性强,分散在草原各处。
于是昭国发?兵打入了草原,也很?难找到他们的部落,因此,也很?难将?匈奴彻底消灭。
两国便一直在边境线互相拉扯。
所以齐国又为何会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莫非是匈奴发?了狂,把昭国半壁江山都给占领了?
那头,季恒翻身又开?始咳了起来,姜洵便爬过去帮季恒拍背。手掌很?大,动作却很?轻很?小?心,像给小?孩子拍背一样。
直到季恒不咳了,他这才又坐了回去。
隔日天?明,小?婧端了一盆温水走了进来,见?公子仍在昏睡,殿下?也正倚在床尾打盹。
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小?声道?:“殿下?。”
姜洵睁了眼。
小?婧关切道?:“要不要进偏室去睡?”
姜洵道?:“不用了,今日有廷议。”
小?婧也知道?今日有廷议,这让她也有些纠结。若是要参加廷议,眼下?就?该喊公子起床了,可公子这状态……
姜洵看?了季恒一眼,见?季恒不知不觉又出了满头虚汗,明明他黎明时刚给擦过;眉头也微微蹙着,像是很?难受。
他不想自作主张,在没有季恒的情况下?召开?廷议,便道?:“派人去文德殿通知所有属官,今日的廷议延后几个?时辰,延到申时初刻。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让他们到长生殿找我。”
过了片刻,宦官便赶到了文德殿。
只?见?文德殿殿门开?敞,属官皆已到齐,齐刷刷跪坐两旁。
时辰早就?到了,可大王和公子都没出席,大家心里也有些奇怪。
要说之前,大王或公子有什?么事耽搁了,晚了一些的情况倒是时有发?生,可像今日这样两个?人一起缺席倒还是第?一次。
宦官脱履走了进去,站在官员中央,清了清嗓说道?:“公子今日身体不适,廷议延后至下?午的申时初刻召开?。”
谭康“哎……”地叹了一口气。
公子身体不适——上了趟断岳峰可不就?这样。
属官们听了这话也略显担忧,但公子这身子,说实话他们也已经习惯了。
而正准备起身离开?,宦官便又道?:“若是有什?么要紧事,请各位大人到长生殿去找大王。”
谭康“嗯?”了声,看?向宦官。
长生殿……
他看?向朱子真?,疑惑道?:“恒儿生病了,大王在长生殿做什?么?”
朱子真?有些莫名其妙,说道?:“公子生病了,大王在长生殿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慰问了。”
谭康“哦”了声,恍然大悟。
朱子真?还有一堆事要忙,便起身回到了官廨。
只?是等申时初刻,朱子真?再度赶到了长生殿,便见?一帮子人又从石阶上走了下?来,身后的宦官正命郎卫把文德殿殿门关上。
见?了他,那宦官叫了声“朱大人”便走了过来,解释道?:“公子身子还是很?不适,仍昏迷不醒。大王说了,今日的廷议取消,小?事直接在公文里奏报,他会看?。重要不紧急的事,放到下?次廷议再议;重要紧急的事,便直接到长生殿去找大王。”
朱子真?道?:“大王还在长生殿?”
宦官恭谨道?:“是。”
这下?连朱子真?也开?始在想,公子生病,大王在长生殿待这么久是做什么了,慰问需要这么久吗?
不过他还真?有事,便调头向长生殿走去。
走到殿门前时,小?婧姑娘恰好走了出来,他便问道:“听闻公子身体不适,不知眼下?如何了?”
小?婧道:“还好。刚刚醒了片刻,喝了汤药又睡下?了。”
朱子真?又问:“大王在里面吗?”
“殿下?在。”小?婧说着,请朱子真?入内,便进内室去请殿下?。
过了片刻,姜洵便从内室走了出来。
朱子真?伏身道?:“拜见?大王。”
“不必多礼。”姜洵说着,走到主位,也就?是季恒平日常坐的位置坐下?。
案前放着两柄羽扇,一把是季恒那只?,一把是他去年送季恒的那只?。
他便把季恒那只?拿起来扇了扇,丝丝缕缕的沉香气味扑面而来,十分好闻。
他又扇了两下?,这才小?心翼翼放下?了,问道?:“朱大人找寡人何事?”
朱子真?开?门见?山道?:“由?于春汛,眼下?城中积水严重,恐怕还得要泄洪处理……”
这三年来,齐国大事小?事都由?季恒料理。
大事上季恒自然会找他商量,但一些小?事,季恒看?他课程繁重,便也不怎么来打扰他,他也了解得一知半解。
他记得城中积水、黄河水位上涨、河堤危急,这些事每年廷议都翻来覆去地提,大家讨论来谈论去,最后却又没了下?文。
到了第?二年,继续旧事重提。
之前有季恒管事,他便没多嘴,今日朱內史来找他,他便要问一问了,道?:“每年一积水,便往季家田泄洪处理,那是季太傅留给公子安身立命用的,不是让我们泄洪用的。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朱子真?有些捏了把汗……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问题。
当年事出紧急,他看?那片田很?适合泄洪,便提了这方法,原本只?是想应那一次急。
只?是这三年来,齐国人力物力都不充沛,要做的事又多,这件事便一拖再拖,拖到问题爆发?便再次做泄洪处理。
原本只?是应急方案,如今却成了他们依赖的路径。
朱子真?道?:“臣也以为这样不好,但公子说,等水渠挖通,城中积水的问题便能从根儿上解决,在此之前,都先往季家田泄洪处理……”
“这件事我不同意。”姜洵道?,“你去看?看?,叔叔那庄园都淹成什?么样子了?就?没有别的办法?”
哪怕季恒同意,这又让他姜洵有何颜面去见?季太傅。
朱子真?跪坐在对面,想了想说道?:“没有更好的办……”
话音未落,姜洵道?:“我不信。”
朱子真?:“…………”
这可如何是好?
这件事大王不同意,那就?只?能等公子醒了再说。
好在就?目前而言,齐国的事公子还能说的算。哪怕大王不同意,公子三言两语也能让大王点头同意。
怕只?怕这件事大王死?活都不肯同意,再横叉一脚。
且公子何时能醒?这件事拖不得太久,地势低洼区的百姓由?于家里灌水,已经开?始在大街上搭棚子了。
而正额头冒汗,内室里忽然传来一阵咳声,像是公子醒了。
又过了片刻,那咳声便沿着走廊越传越近。
只?见?季恒面色苍白?,嘴唇发?干,一头长发?用深蓝色丝绳半绑,从纱幔后走了出来,又用帕子掩面,撑着木柱咳了许久。
“叔叔。”姜洵说着,走上前去搀扶,问道?,“怎么不多休息?”
季恒又咳了会儿,便走到姜洵下?首坐下?了,说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请朱內史立刻泄洪处理。”
朱子真?应道?:“喏!”
季恒又道?:“我来向殿下?解释这件事为何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姜洵忽然换了一副面孔,说道?:“不用解释,我都理解。”
眼下?季恒这状态,他怎么舍得让季恒多说一句话呢?
而季恒还是道?:“去去年,由?于盐铁收入忽然有了增长,公帑有了余钱,在还外债之余,我便拨款建了日月学宫。”
“因为十年育树、百年育人,教育需要长远的投资,学宫网罗齐国神童,将?来,这些学子都会成为齐国乃至大昭的人才。学宫定期举办期会,也能为齐国广开?言路,谏言纳策。”
姜洵认同道?:“当然。”
季恒继续道?:“今年的情况又有了好转,债务清了,太后又赐了八千金,所以正如之前所说,我想做两件事。”
“改良农具是为了提高生产力,粮产量提高了,百姓富足,封国的税收也会有所增加。”
“挖水渠能增加耕地面积,同时解决城中积水的问题。但这水渠,预计也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挖通。那么在挖通之前,城中若再次积水,便泄洪做应急处理,这也是眼下?最便捷、最合理的解决方法。”
“叔叔,”姜洵无奈道?,“我并非质疑。”
季恒又捂住口鼻咳了起来,眉头有些痛苦地蹙着,咳完道?:“我也只?是重申一下?。”
姜洵想,既已聊到了这儿,既然要公事公办,那他也有话讲。
他道?:“但寡人以为,公私还是应该分清楚,不能总混为一谈。这些年公帑一缺钱,叔叔便掏私银贴补,导致现下?一遇到什?么问题,大臣们不想着怎么解决,反倒都盯着叔叔的口袋,谁牺牲,大家便盼着谁一直牺牲!这弊病必须要革除,寡人绝不容许!”
他说着,看?向朱子真?道?:“这些年,叔叔共计贴补了公帑多少钱,有账簿吗?”
朱子真?道?:“自是有的。公帑一进一出都有记录,公子贴补的这些钱,都是按捐献记录的。”
姜洵道?:“全部改为债务。”
眼下?齐国财务状况已大有好转,朱子真?也觉得如此甚好,便应道?:“喏。”
姜洵又道?:“这些年,一共又往季家田泄了几回洪?所有损失,也全部折算成钱赔付给叔叔。一年还不上便分两年还,两年还不上,便分三年还,直到还完为止。”
朱子真?道?:“喏。”
季恒瘦弱的身姿跪坐在原地,面如菜色,有些无奈……
虽知道?阿洵也是为他着想,但改成了债务,他还得想办法还上这些债务,想想还挺头疼。
且这些债务可不少,多了这笔债,今年的预算他兴许还得重新做。
而正想着,姜洵又道?:“还有今年的预算,我也要看?一下?。”
季恒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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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恒:“是谁在贴钱上这没工资的班,是我。”[吃瓜][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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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真?得了允准赶去办事, 殿内便只剩季恒与姜洵二人,气氛有些沉默。
季恒又坐了一会?儿,便看向?姜洵道:“……那我?先进去休息。”
姜洵想了想, 叔叔既已醒了, 又有宫人照料, 好像也不需要他在旁边守着, 便起了身道:“那我?先回?去了。”又叮嘱道,“叔叔记得吃点东西,按时服药。”
季恒应道:“好。”说着, 也起了身。
他兀自回?到床上躺下,感到有些千头万绪。
不知是否是病气未退的缘故,他身体、面颊都有些发热潮红。
他知道阿洵从小就喜欢黏着他,他也一直容许这一点。
阿洵身为长子,要肩负的担子太重, 也只有他这叔叔能依靠。对照料者产生依恋, 或者某种“孺慕之情?”也是很正常的情?愫, 等?阿洵再大一些就会?慢慢消失了。
只是又想起那日在汤泉宫,他看到阿洵偷藏了他的荷包,想到阿洵昨晚守了他一夜。
他便怀疑,这真?的只是普通的晚辈对长辈的感情?吗?
又想起自己那日踹到阿洵的那一脚,想起了那幅春宫图……
他感到浑身发紧, 一动?也不敢动?, 脑子里嗡嗡作响。
过?了片刻,默默拉起身上的薄被捂住了脸。
他完全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可怕的设想, 只能告诉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他强行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扭转到正事, 又想起了昨日的占卜。
天下大乱。
齐国九死一生。
据闻,去年天子便派出一队方士,从燕地出海,前往某座岛屿去寻找仙药,今年又准备派出一队方士,秘密前往昆仑山寻找仙药。
天子求仙问药变得愈加频繁,便说明天子身体状况愈发糟糕,已经到了宫廷名医也无法解决的地步。
五年前,天子亲征匈奴,意外中箭落下病根。
隔年,阿兄意外离世?。
同年,梁王因犯事被软禁于长安王府,第二年,梁王自刎于王府,班越被封为了梁王。
大概是符水的副作用仍残留在了脑子里,季恒越思?索便越头痛欲裂。
他下了床,翻出一块布帛便走到了书案前,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在布帛上写写画画。
齐,楚,燕,赵,吴,梁。
根据原著,天子当年在长安设局,要除掉的便是梁王。
梁王是惠帝幼子,是惠帝晚年最宠爱的夫人所出,因是老幺,父母亲和一帮哥哥姐姐们都很宠,因此养成了坦率直言,又有些受不得憋屈的性子。
惠帝驾崩时,梁王尚未及冠,天子对梁王一直也很包容。
梁王在封国也安享租税,国事一律交由天子派来的国相处理?,自己只游山玩水、打打猎,做个安分守己的闲王,每年朝觐也给大家当开?心果。
阿兄对这弟弟也很疼爱,而由于阿兄性子宽厚,梁王又与阿兄最亲。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梁王及冠那一年,天子想把尚家小姐,也就是皇后?的表妹许配给梁王,又在筵席上说了些“娶了她,我?们以后?也算是连襟了”之类的玩笑话。
只是这尚家小姐美则美矣,性子却是出了名的刁蛮厉害。梁王不想娶,甚至想,大哥怎么会?许配他这样一个女子?也不提前问问他,还是他亲大哥吗?
他便在筵席上驳了天子的美意,闹得场面不大愉快。
筵席结束后?,阿兄也私下找过?梁王,劝梁王接受这门婚事,再去给陛下赔罪。
作为过?来人,他又怎会?不知,陛下只是想在梁王身边安插一个眼线,安插了陛下也就安心了。
但梁王年纪太小,性子又天真?,以为陛下会?尊重他的意见?,便说这尚家小姐娶进门,他余生岂不是要和赵王一样窝囊了?
总之,最终也没有接受。
梁王一日日大了,陛下看梁王的目光便也一日日变得复杂。
之前梁王飞鹰走马,及冠后?,梁王又开?始结交江湖游侠,曾多次被人揭发。
季恒相信梁王结交这些人,只是因为和他们谈得来,向?往他们自由、侠气的生活,但陛下却无法这样看待。
几?番提醒过?后?,两人关系逐渐变得紧张。
直到四年前,梁王又被人一口气揭发了十几?条罪名,其中有私自扩编王宫卫队,取息过?律,还有结交死士屡教不改等?。
根据原著,天子看到这些事后?震怒,准备等梁王入都朝觐时将他缉拿。
至此,原文断更。
后?来发生的后?续是,梁王听到风吹草动?,根本没敢入都,直接被坐实了有不臣之心。
那年梁王没去朝觐,必然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季恒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导致了阿兄在回?封国途中的那场意外……
再后?来,天子病倒,朝廷瘫痪,天子康复后又忙于对战匈奴。
忙完,正手给齐国发了个慰问诏书,反手便去梁国把梁王给抓了。
听闻班越赶到了梁国时,梁王已做好了谋反准备,但因兵力太过?薄弱,根本是螳臂当车。
梁王在城楼上与班越带来的兵马对峙了三日,心知半点胜算也无,最终一箭未发地出城受降,被带去长安,软禁在了长安王府。
跟着梁王谋反的几?员将领,则被判处满门抄斩,父母妻儿皆被腰斩于市。
几?个月后?,梁王在府中自刎。
可身为梁王,他还有其他选择吗?不过?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娶了尚家小姐,不结交游侠,收敛一些便能够幸免于难吗?
可阿兄又为何会?“意外”离世??
难道真?的只是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