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转————hisa

作者:hisa  录入:12-09

南宫翔心中一震,可脸上依然笑得动人:"殿下真是冤枉小人了,小人与他素不相识。只是不想他坏了今日的盛宴,让他的血沾污这里。"
"是吗?本王哪里冤枉你了?你倒是说来听听。"敬王捏着南宫翔的手更为用力,双眼狠狠地盯住他,像是捉住猎物的猛兽。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南宫翔的右手已悄悄缩入袖中。
"我......"南宫翔佯出一脸的委屈的道。
敬王冷笑着等南宫翔的下文,不料南宫翔长袖一舞,把他的视线遮住了。当他觉得胸中一痛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柄短剑已没入了他的胸口。
南宫翔趁机甩开敬王的手,跃到厅中,几个起落就已经冲出了人群,消失在厅外。
大厅立时乱作一团,侍卫马上赶出去追刺客,侍女、群臣围在敬王身边,有人大叫御医,有人大声痛哭,没有人再理会呆在一旁的李凡。过了好一会儿,李凡才从混乱的中清醒过来,慢慢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他跳进大厅大喝敬王,南宫翔为他解围,然后......敬王中了一剑,是南宫翔的剑!
小翔有危险!
想到这,李凡立即跑出大厅,在混乱不已的敬王府中拼命地找着南宫翔。
此时,王府中的护卫早已将王府重重围了个水泄不通。尽管如此,以南宫翔的武功也不难逃脱,但是,他决定要先找到李凡。他不能放着李凡在王府里不管。万一李凡被他们捉住,定会把他们两人当作是同党,把李凡严刑逼供或处死,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已夜深,但王府中还是灯火通明,可分明地看到人们或忧虑或着急或幸灾乐祸的表情。李凡混在人群之中,趁人不在意的时候到偷偷溜到王府其他地方去找南宫翔。
不知不觉间,李凡来到敬王姬妾居住的后院。平素,这里是绝不准闲杂人等进入,但今日王府中发生剧变,里面的人早就出去了,连守卫也不知所踪。
李凡在后院的一个水池边停下脚步。池中,映着一钩新月,月光在水波的轻轻荡漾中碎了一池。
八月的秋风夹带着微微的的寒意拂从李凡身边拂过,也吹来了前院的嘈杂声。夜色深沉,月明星稀,李凡仰望天幕,一种莫明的怅惘之感忽涌上了他的心头,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梦。梦醒了之后所有都会一如往昔,他还是那个平庸的农夫,过着平凡的日子,每日最快乐的时刻就是为自己心爱的人吹上一支曲子。
就在李凡痴痴地凝望皓月的时候,冷不防被人从背后一把抱住。李凡正想要挣开那人,那人却在李凡耳边低声道:"阿凡,是我。"
听得是南宫翔的声音,李凡心下大喜,连忙转过身来,反抱住南宫翔,关切的问:"小翔,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南宫翔脸上微微一红,道:"我没事,你放心。你呢?"
"我也没事。"知道南宫翔平安无事,李凡才舒了一口气。
这时的南宫翔已经没有了刚才在大厅里那种动人的姿态,发鬓凌乱,脸上还有汗,竟有一些狼狈。李凡忽然觉得有些内疚:"小翔,我是不是坏了你的事?"
"没有。"南宫翔摇首,"反正剑上已淬了剧毒,就算那剑没有刺中要害,他也活不成。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逃出王府。"
"可到处都是守卫,恐怕很难逃出去。"李凡忧心地望望围墙外,侍卫燃起的火光把半边天也照亮了。
南宫翔想了片刻,依然无计可施:"事到如今,也只有硬冲出去。"说着,就拉李凡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南宫翔在进王府之前就已摸清了王府的布局。从这里出去是一座小山丘,山丘后有条河,或可借河水摆脱追兵。但是,围墙外定然早被重兵包围,不易突围而出。南宫翔一边思忖着,一边紧握着李凡的手。
李凡见南宫翔的手冷的像冰一般,掌心已湿透,他知道南宫翔一定是万分的紧张,可自己呢?一点武功也不懂,非但不能帮他的忙,反倒会成为他的累赘,便道:"小翔,以你的武功,一定可以离开这里,不如你先出去吧。"
在黑暗的一角,李凡并没有看到南宫翔此时的脸色是多么的难看,只是听得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是要我扔下你不管吗?你把我当是什么人?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我......"李凡一时为之语塞。
我当然不会把他当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不想你有什么事......"在漆黑中,李凡伸手把南宫翔拉到自己身旁,"我一直都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可是我没有这个本事。现在有机会,我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以为你为我死我就会高兴吗?我不要你死,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南宫翔的这句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巡到附近的一群侍卫发现了他们,南宫翔警觉地拉起李凡,像箭一般地往外冲。
那几个侍卫气势汹汹地杀到,南宫翔从一个侍卫的手中夺过一柄剑作武器。虽然他们只是王府中的普通侍卫,但武功竟然也不弱,尽管南宫翔将他们击倒,但他右手的手臂上也中了一剑,鲜血直流。
"真是麻烦的家伙!"南宫翔望望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侍卫,狠狠地骂了一句。
李凡见南宫翔的衣袖上已是殷红一片,心头一痛,扶着南宫翔躲到树丛中,低声问道:"你觉得怎样?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好吗?"
"不用了。"南宫翔勉强笑了笑,"只是些小皮外伤,不碍事。"
"可是......"还在流血,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李凡正想再劝南宫翔几句,却瞥见一个本已中剑倒地的侍卫不知何时来到他们的身后,举起利剑,要劈向南宫翔!
李凡一惊,也来不及细想,本能地推开身边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四 彼 岸

一切就在在电光火石之间,南宫翔飞快地抄起长剑刺向偷袭的人......
就算南宫翔可以一招解决掉那个偷袭他们的侍卫,那又如何,这已不能挽回李凡中了当胸一剑的事实。
血,自李凡的伤口汩汩流出。
南宫翔抱起奄奄一息的李凡,强忍着泪,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凡温柔的一笑:"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事,现在终于做到了......"
你真蠢!南宫翔很想这样说。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也说不出来。
李凡又指指地上的剑,似乎在示意南宫翔把剑递给他。南宫翔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照他的意思将剑放到他手中。李凡却用剑在手掌上划处一道长长的血痕。
南宫翔惊讶地看着李凡自己划自己一剑,不明所以。
到这个时候,他还要做什么?
李凡艰难地抬起头,注视着南宫翔。这时,他的呼吸已不能自已,愈发急促。尽管他努力睁开眼,想要再多看南宫翔几眼,但眼前的一切已开始模糊不清,只可看到一个暗淡虚无的影子。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顾不得这些了,无论如何也要把最后想说的话说出来:"我这辈子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但下辈子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可我听说人下世的样子会变,我......我怕你认不出我......所以做个记号......小翔......我......"
可是,李凡终究没有把最后的一句话说完。
阿凡......死了吗?
从未想过李凡会比自己先死,而且还是为了自己......
南宫翔失神地抱着渐渐失去体温的李凡,怔在那里。天地万物,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无关重要。
此时此际在他脑中闪现的竟是他过去挥剑杀人的情景,剑光,血痕,惨叫。
自己作下的孽,种下的因,却要无辜的他为自己承受报应,吞下那果。
他本应哭,可是他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
他只是笑,在心里笑,在心里嘲笑这个愚蠢和无用的自己,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不能保护。那个唯一关心过他的人,那个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如今只剩一具空壳。
世界在瞬间变得悄然无声,南宫翔抬起头,看见一群人挥舞着刀剑向他冲来。他们睁目张口,似乎在大喊什么,可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着李凡,贪婪地感觉着他身上最后最后的一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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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翔面前横着一条河,河面平静无波,就算投进一块石子也不过是激起几圈的涟漪。一座灰黑色的石桥跨到河的彼岸,从来只见人走到对岸,却不见有人从对岸回来。
南宫翔知道这里是忘川,桥,自然便是奈何桥了。走过了桥,就可以进入轮回,重新转世。
这样,就可以再与他见面,实现他最后的那个愿望了吧?
虽然不知道来生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人是狗,是羊是马?但不论如何,也总算是有个希望。
南宫翔站在桥头,望向对岸。对岸在笼一片雾气氤氲中,并不能看个分明。
在他正要走上桥的时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捧着一碗东西向他招手:"年轻人,前面的路还远着呢,何不过来喝碗水解解渴,歇息一下再上路也不迟。"
南宫翔摆摆手,道:"不了,我还要赶路。"z
那老妇人笑着将碗送到南宫翔的面前,道:"只是喝碗水,也不会碍你多少时间。"
南宫翔略略犹豫,还是接过了碗。只见碗中盛着清澈的水,看上去甚是清凉解渴。若是一般人定会将之一饮而尽,但南宫翔却盯着碗里的水,目光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水,是孟婆汤。你就是孟婆。"南宫翔冷冷的道。他记起曾经听过的传说,亡魂经过奈何桥时,孟婆会为他们送上一碗孟婆汤,让他们忘却前生的种种。
孟婆一笑道:"你说得没错,喝过了孟婆汤,前生的恩怨情仇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像这碗清汤一般,什么都没有,空白一篇,一切都可重新开始。"
南宫翔捧着碗的手不禁有些颤抖。他看着碗中倒映出来的自己,脸色惨白,而且有些憔悴。不过时几个时辰的功夫,那个在敬王府大厅中明艳照人的自己就变成这般模样,本以为完成了这次任务便可退出组织,过上常人的生活,在李凡居住的那个偏远的山村中。可结果呢?
到底还是无法如愿。y
咬住唇犹豫片刻,南宫翔将碗摔在地上。碗被砸得粉碎,水洒了一地。
南宫翔看也不看地上一眼,斩钉截铁的道:"我才不喝这汤,要我忘记他,我怎么也做不到!"
"唉......"孟婆叹了一声,"又是一个情痴。我看你爱得那么痛苦,不如忘记了那个人,更加痛快。何必把这生的肝肠寸断带去来生,让自己一直痛苦下去。"不知何时,孟婆的手里又多了一碗孟婆汤,她捧着汤,逼近南宫翔。
爱?这叫爱吗?南宫翔问自己一句。b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什么叫爱。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他,如此而已。
南宫翔后退一步,他是铁了心,不会喝下这汤的。g
孟婆亦步步逼进,原本带笑面孔亦变得狰狞起来,也不再对南宫翔好言相劝,冷笑着道:"你若是不喝这汤,就不能过奈何桥,也就别指望能投胎转世。不能投胎,你以后就只能当个无主的游魂野鬼。"
"这......"南宫翔的身子微微一震。如果不能转世,那就再也见不到李凡,两人就此缘尽?
可是......就算要把所有人都遗忘,也不要忘了他!
"我不喝!"南宫翔稳住身子,坚定的道。
"不喝?"孟婆提高了音调,音声变得阴森诡异,"难道那人真的值得你为他这样做?"
"是的。"哪怕是变为孤魂野鬼终日飘荡无依,他也要记住李凡这个人,要见到他的转生,告诉他,他是他此生此世最重要的人,如同他待他一般。南宫翔只是再遥望对岸一眼,就转过身往回走。
身后,传来孟婆满是嘲弄的一句:"你终一天会后悔的......"
南宫翔淡淡一笑,悔与不悔,已经不是他可以去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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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千 年

有时候,有幸见证沧海成为桑田也是一件颇有趣的事,但若只是只身一人,看着山移海易,世事一点点地改变,却始终形单只影,却是件痛苦不堪的事。
南宫翔便要这样静待岁月变迁,年华流逝,目睹神州大地四分五裂群雄并起,然后归于赵氏;之后,外族入侵,生灵涂炭,而后便统领六合;不久,一个皇朝又从历史上消失,到了大明的天下,近三百载的统治;过后又是外族入主中原......
生离死别,是非成败,就像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轮番上演,不知何时落幕。
江南水乡,西北大漠,关东雪岭,蜀地奇山,南宫翔把它们看过一遍又一遍,甚至一山一水都了然于心,看尽了春花秋月夏雨冬霜,花开花谢。
只是,世间茫茫,要到何处才能觅得那人呢?
他也曾数度怀疑,是否与那人缘分已尽,强求不得,但心中的一点执着让他无法放弃。就算断弦难续,能再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虽然觉得自己很傻,可每当合上眼,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时,即使时光流转,可有些东西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加清晰可辨,就连感情竟也似乎越来越分明,对往昔的一切,包括那人动听的笛声,那人单纯的笑容,那人笨拙的言词......都会无端地依恋起来。带着这份缥缈且无法触碰的感情,南宫翔默默地等着,等着。
光阴弹指过,流年暗偷换,红颜已成枯骨,然,鬼魂却不会白首。

南宫翔坐在一座高楼的楼顶,衣袂无风自飘。抬眼,星月皆无,夜色迷蒙;低首,灯火万家,更胜白昼。
这是一个他如何也捉摸不透的年代,他只听得人们管这叫二十一世纪,也不知是哪个皇帝,哪朝江山。
空中翱翔的巨鸟,地上飞驰的神龙,海里浮沉的怪鳌......他都已见惯不怪,况且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外物,他是几近麻木了。自数十层的楼顶缓缓飘落,他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中央--这个年代的人比任何一个年代都要多,外表都要惊世骇俗。南宫翔只觉希望更加渺茫。
他讨厌街上闪烁不定的霓虹灯,这会令他目眩。于是,他找了个较昏暗的角落,在那里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不知过了多久,道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一个人从南宫翔面前走过,但他并不以为意。那人在他的对面站定,左顾右盼,不时看看腕上的手表,似乎在等人,南宫翔才发觉那人的眼中竟有一种久违了的淳朴与温柔。尽管样貌不尽相同,但顾盼的目光却恍如千年以前那个在大树底下等待他的人一般。
南宫翔忽有一种如同重获新生的感觉。他不自觉地向那人走去。
这时,那人举起左手,向南宫翔这个方向挥了挥手。手掌中,一条暗红色的印记自掌中延伸到手腕,触目惊心。南宫翔立时呆住了。之后,几个人穿过南宫翔无形的幽魂,走到那人跟前,拥着那人没入在耀眼璀璨的霓虹灯深处。
南宫翔蓦地惊醒,马上追了上去。
这一次,他看见了,便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捉住。不然,就负了这千年的岁月,这千年的孤寂,这千年的等待。

六 缘 灭

深夜,一个人正坐在台灯下,埋首于厚厚的文件堆中。这个人就是数天前南宫翔遇见的那人。他叫谢熠然,刚从大学毕业,现在是一间公司里的职员,职位虽低,可工作量却是成反比的多。今晚,他奋斗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工作。抬起头,想要舒展一下筋骨,却看见一个古代打扮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少年脸色苍白,而且是透明的,没有一点儿的真实感,似乎风一吹就会随风散开。
他揉揉双眼,确定这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疲劳而产生的幻觉之后,谢熠然的俊脸开始变得扭曲,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有......有鬼!"
这个反映自然没有出乎南宫翔的意料,因为在无聊的日子中,他已经想过百种千种他们相遇时的情景。他只是叹了一声,道:"你不用怕,我不是来害你的。我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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