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觉得这个坠子很是眼熟,但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戴过,“不好意思,本王不记得自己有这个东西。”
易悲久的手仍然举在那里,半晌才慢吞吞放下去,“这样啊。”
“易统领最近脸色不太好看,是没有休息好吗?”沈归看着他收回去的手,心脏莫名抽了抽,“其实你不用每日都守在这里……”
易悲久点头,“是。”
一阵长久的沉默,最终还是沈归先绷不住,“本王先行一步,易大人请便。”
易悲久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帮你剔除鱼鳞了。”
他看起来很沮丧,慢慢的朝着御花园挪过去,到了池边,他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鱼出神。
景容和沈寒流就在他身旁,只不过中间隔了一道结界,景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打招呼:“易大人好久不见了。”
易悲久吓了一跳,“谁?”
景容收回结界,两个人的身影瞬间显现出来,“是我。”
“沈寒流?”可是易悲久的注意力却并不在景容的身上,他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景容把沈寒流护在怀里,“易大人,刚才的情形我都看到了,沈归身上的鱼鳞怎么消失了?”
“被我剔除了。”易悲久说,“你居然不是凡人,为什么之前我没看出来?”
“所谓隐藏,被人看出来那就不专业了。”景容笑容很淡,“就像你守在沈归身边那样,我要保护的人是沈寒流。”
他的这番说辞也不知道易悲久信了几分,但至少神色不像至少那般警惕了,“你知道的还挺多。”
景容不置可否,“易大人,你可曾看到过一个人,身上魔气很重。”
易悲久稍稍思索,“大概见过,是不是脖子上印着一个红色的斧头?”
“对,就是他。”
“他很强,朝着当年逍遥王的住所去了,我原本是要跟着的,但是他设下了结界,我进不去。”
景容了解的点头,“我知道了,他是魔君,自然强悍。”
易悲久见他就要去逍遥王府,“你……”
“不必说了。”景容道,“你好好养伤,沈归的记忆会恢复的,你只需保护着他,最近京城不太平,你多留意,别离他太远,别像我一样。”
可能是他最后那几句话的语气太过伤感,易悲久下意识的把目光停留在沈寒流的身上,那人一动不动,只有清浅的呼吸证明自己还活着。
根据易悲久的提示,景容很快就找到了夜忘,他的确在逍遥王府,只是那王府之中却不止有他一人。
夜忘愣愣的站在一棵树下,他面前有一个人,白衣胜雪,一身装扮与清如许无异,此时他手中拿着一把剑,正在练剑。
景容很清楚的知道这人不会是清如许,但是夜忘却仿佛已经被迷了心窍了,眼看着那人一剑刺过来,他也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
“夜忘小心!”关键时刻,景容一道掌风打出去,堪堪挡住那人的剑刃。
那人一击不中,转身就跑,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夜忘的眸光清醒起来,他伸手握住那人的肩膀,“别急着走啊,你若真是我的故人,何不坐下来叙叙旧。”
“故人”侧过头,白巾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乍一看真的很像清如许。
“封望让你来的?”夜忘按住他的肩,一点点把人往下压,直到他跪在自己面前,被迫仰起头。
两人掌肩相接的地方冒着红色的光,景容细看之下,竟是夜忘用魔气侵蚀着那人,而他也的确抵挡不住,不一会儿遮面的白巾便有一块染成了鲜红色。
那人的眼眶渐渐红了,不一会儿竟然有泪水滴下来,景容看到他眼泪的瞬间内心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想也没想便喊到:“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心好累
第39章 解谜
就是他喊出住手的瞬间,夜忘伸手接住了蒙面人抛过来的一把纸扇,红光退散,再等他看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容追了两步就知道没希望,转身退回来,却发现夜忘正看着纸扇发呆。
“怎么了?”他冲过去,“这扇子有什么问题吗?”
夜忘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扇子一点点打开,扇面上的花纹突然都消失了,变成往事在播放。
扇子里,夜忘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风吹日晒雨淋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两国交战,打到这里,其中有一个士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朝着夜忘睡觉的方向过来了。
他的手机握着一把刀,身上穿着厚重的甲胄,脸也被一并挡住,看不清楚。
小兵看清夜忘,迎面就是一刀,但夜忘是什么人,区区凡人也能伤得到他?
他一把握住小兵的手腕,直接掰断,然后把人整个扔出去,小兵凄厉的惨叫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于是原本战场上杀得你死我活的两国士兵都站到了一起,他们发现了更加强大而神秘的敌人,这个时候,他们必须联手。
夜忘刚睡醒,眼睛都还眯着就和他们动起手来,他杀到后面连人都不看了一手一个掐住脖子就扔出去。
前面的士兵死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在这一群人中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兵,他手上没有拿任何东西,却很坚定的朝着夜忘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什么。
夜忘没有一点犹豫,伸手就扼住了他的咽喉,那是两个人离得最近的时候。
也就是这一瞬间,看着对面小兵的那双眼睛,他竟生出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而小兵一句跑过来一直在喊的那句话也终于被他听见。
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夜忘这时候松手已经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看着这位“小兵”倒在自己怀里,血液顺着脸上覆盖的银甲流出来,他甚至没有勇气去揭开。
“夜忘……”清如许的声音很虚弱,但他表示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撑得住,他伸手扯下自己身上的盔甲,一身白衣显得整个人更加单薄和奄奄一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夜忘的认知里,清如许已经被封望杀死了,他不应该出现在人间,还被自己亲手打伤。
可是清如许接下来的话却粉碎了他内心深处刚燃起来的那点希望,他说:“我五百年轮回一次,和封望交替出现。不同的是,他可以存在五百年,我却要接受凡人正常的生老病死,比如我这第一世,开头不算好……”
他一边说一边咳,咳出来的全是血沫,不论夜忘怎么劝他都不肯停下来喘口气。
“夜忘,你听我说完,我这一死,封望马上就会出现,你千万别伤他……”
于是,夜忘本就在滴血的心因为这句话彻底碎成了渣渣。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他红着眼睛吼出来,“你知道我有多想为你报仇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陪你一块去死吗?还不是因为我在等他出现,等我杀了他,我就可以陪着你了。”
清如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顾摇头,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在地上写:别杀他。
他写完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无论夜忘怎么救都没用,一盏茶的功夫便闭了眼。
接下来的就是清如许的第二世,第三世一直到这一世,他所有的死亡过程,全部记录得清清楚楚。
无一例外,全部和夜忘有关。
景容看完惊呆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每次他都会以各种不同的身份出现在我身边,然后死在我手上,前面五世就没变过。”夜忘说着,神色落寞。
“然后呢?”景容指着扇子,“第六世第七世,你明明知道那是他,为什么还要下手?”
夜忘嗤笑一声:“我也不想啊,可是每次我听到他的话就生气,他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封望?”
“如果你杀了封望,就别来见我了。”这是清如许的原话,也是这么多年来夜忘的一块心病。
景容都快被他气笑了,“这就是你杀清如许的理由?”
“每一次我都不知道那是他,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夜忘同他争执,“就拿这一世来说,你也知道的,他是皇子,但是志不在朝堂。”
“这样的人存活下来的几率是不是比沈寒流大多了?况且我想通了,我就在他身边保护他,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景容不解,“但他还是死了,难道不是因为你?”
“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他说,“这次我看出来了,是他想保护封望,他等着我动手呢。”
夜忘说,原本他一直都陪在清如许身边,可是有一天,清如许突然不见了。
这并不是普通的失踪,夜忘整整找了他三天三夜,没有结果。
直到半个月后,他在另一座城看到了清如许,那时他和一个不知名的人扭打在一起,看到夜忘之后,他高兴的朝他挥手寻求帮助。
夜忘确实过去了,因为清如许有危险,可是就在他动手的瞬间,清如许挡在了那个人身前。
“他自己撞上来的?”景容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设这个局?”
夜忘眼角的红痕鲜艳欲滴,他冷笑一声说:“他死了,封望就可以出来了。”
所以这两个人究竟什么关系?景容深深皱眉,如果一切真的是刚才夜忘讲述的那样,那么清如许的身份,不容小觑。
“知道为什么当年逍遥仙的身体那么虚弱吗?”
景容摇头,“我只知道他很少露面,有时远远看到也是脸色苍白,大病未愈的样子。”
“但是你们关系很不错,他有告诉你原因吗?”
夜忘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清如许连他也没说过,可是,他当年为了弄清真相,常常隐匿在逍遥仙府外,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真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真相。
那时封望还未堕落,仍是众人爱戴的天帝,夜忘也还是有名的南浦神君,他的结界没有被封望发现。
他躲在结界里,看到封望进了逍遥仙府,整个过程看不出一点问题,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天帝常常去看望虚弱的清如许,无人怀疑。
夜忘原本也没有怀疑,可是不一会儿他就闻到里面传出浓重的血腥味,他直觉不对,立马冲了进去,正好看到封望在吸取清如许的灵力。
他那时被愤怒冲昏了头,只看到清如许吐血,却没有注意到他全程没有反抗。
如果说是因为两人实力悬殊太大,清如许无法反抗,那他的眼神或者言语中也能看出仇恨,而绝不是一副痛心绝望却又默默承受的样子。
第40章 幻花
“这个给你,接下来不要找我了,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夜忘看着景容,把袖间掏出一个锦囊似的东西扔给他,转身走得十分潇洒。
景容站在原地没动,过了好半晌才轻声叹气,他一边看着夜忘远去的背影一边无意识的拆开手中的锦囊,低头一看,整个人都震惊了。
里面东西很多很杂,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和沈寒流的玉石。
玉石是天界每位仙君佩戴在腰间的一个很神秘的东西,既可以辨别身份,还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
景容当初元神下界,仙躯和玉石一同留在了天上,沈寒流就更不用说了,他元神是被雷劈出来,肉身没有损坏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谁还会注意到他的玉石。
“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让他醒过来。”景容喃喃自语,想了想还是先给沈寒流戴上了。
玉石下面压着一块令牌,景容伸手抚摸着上面的纹路,感慨道:“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
令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整个开始发光,浅浅的白光并不明显,景容明眸,轻轻喊了一声:“降魔。”
令牌散发的白光立刻增强,景容眯了眯眼,再看时令牌已经不见了,转而变成一把短剑。
这就是“降魔”,景容为了方便携带,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炼成可以随意变更外表形态的武器,原本他是想把“降魔”送给沈寒流的,因为他手里还有一个“斩妖”,可惜当年没来得及。
现在,锦囊中没有“斩妖”,只有沈寒流平日里常用的一把折扇。
“幽篁,你看你最喜欢的扇子夜忘送过来了,你是不是该起来了?”景容拿起扇子轻轻展开,对着沈寒流上下比划了一下。
然而没等沈寒流有所动静,景容突然警惕的转身,问道:“谁?”
一个身披黑色连帽斗篷的人从角落里走出来,“我。”
“花莳?”景容把沈寒流挡在身后,“我正要找你,你倒是先过来了。”
一只极其瘦弱苍白的手从斗篷里伸出来,脱下帽子,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
景容愣了愣,他记得花莳无论何时都是明艳动人的,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状态?
“如你所见,我快不行了。”花莳倒是直接,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
镜子小巧而精致,最奇特是在镜子里面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一朵花。
这朵花很清楚,可边缘又很模糊,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它生得十分漂亮,看着它的人会有一种移不开眼的感觉。
“幻花镜……”景容强制自己闭上眼睛,在这个过程中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干涩得要命,几乎闭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