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入凝脉期已经有好些年了,一般的行动是不足以叫我疲劳的。”
道童说得轻描淡写,穆星河听到耳里却有点心惊肉跳,这孩子看起来才多大,就已经进入凝脉期好几年!
“啊,”道童又笑着补充道,“不要误会,我入门已经有上百年了,只是长得小而已。”
说着,他抖抖手,那五指忽然生出枝条来,整条手臂忽然变成了枝干,还在不断抽枝长叶,末端还开出一簇花来。
道童又抖抖手将枝叶收回去,恢复原来的孩童模样:“我原是云浮山中一棵桂树,因着听云浮历代宗师讲道孕育出一丝真灵。像我这种山精野怪云浮上还有不少,云浮派不嫌弃我们并非人类,资质愚钝,容我们在门内弟子座下修行。我们平日化出人形做点杂事,剩余时间都与你们一样听道修行。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师兄或者师叔在云镜山为云浮弟子讲道,外门弟子进不了云镜山,唯有内门弟子能去听道。”
穆星河又和道童闲聊了一会,终于走到了独秀楼。道童带他到了这儿便算是任务完成,低头礼了一礼与穆星7" 带着非洲式神去修真0 ">首页9 页, 河告别,身伴一缕清风,轻飘飘地随风而去了。
独秀楼坐落在群山深处,被郁郁葱葱的高树所簇拥着,分外僻静。中有牌匾,写着千峰独秀,剑气纵横,却是大大有别于云浮派平日的风格。穆星河踏足到落叶之上,有轻微的声响。他推门进入独秀楼中,顿时被楼中的书册、玉简、器物摄住了心神——云浮派不愧是大宗门,收藏果然不凡。
独秀楼中十分安静,只有一个少女坐在里边,一手支颔,一手玩着一个铃铛一样的东西,那铃铛外边雕刻着精致的玉兰花图纹,悬浮在半空,随着她纤细白皙手指的动作而不断翻滚,却没有半点声音。穆星河走过去向她行礼:“师姐,我是新来的内门弟子,来独秀楼中挑两门功法修习。”
少女眨眨眼睛,嫣然一笑:“你就是那个没有师父的小可怜?其实论辈分,你应该叫我师叔。”
自见过那道童之后,穆星河已经充分认识到修真之人的外貌与年龄没半毛钱关系了,只是他对少女对自己的称呼感到心情十分复杂。他那运转飞快的脑子已经推测出她的判断过程:一早有道童带他去参观,而有师父的人不仅要参观洞府,估计还要拜会师父,要做些七七八八的,他没有这个需求所以最早到来,于是就等于“那个没有师父的小可怜”……
好在穆星河十分看得开,很快把这个称呼忘到了九霄云外,很乖巧地改了口:“师叔好。”
少女歪歪头,问道:“你是要自己挑呢,还是我帮你挑?”
穆星河对修炼这件事还摸不着什么头脑,有人这样说,他自然是要劳烦那个人挑一挑的。
那个少女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三门天赋,资质还不错。”然后她对穆星河介绍道:“一般来说,新入门弟子是会挑一门功法作为日后修行的根基,我们云浮的根本功法是《上清紫霄真法》,因着较为玄奥,修为不高的可以选择它所衍生的三门功法:《九霄神雷抄》、《碧羽苍空谱》、《太乙清风真典》,我们门派以风雷之法出名,但是其他功法也收藏不少,端看你比较喜欢哪种,若是对剑道更有兴趣,也可以选《青鸾剑抄》之类的剑修功法……”
她一路说来,便有好几根玉简有意识一般自动落在她手上,然后说罢玉简又飞回不知哪个书架上。她随口说道:“我看你觉醒的天赋术法两门风属,一门天象所属,适合修习《太乙清风》或是《星流白月断篇》,不过《星流白月断篇》是本门弟子从上古遗府的《斩月碎星决》残篇推衍而来,尚有不完善的地方,我建议你修习《太乙清风》,日后若是有望金丹,转修《上清紫霄真法》也要容易一些。——你觉得如何?”
穆星河目不暇接,应道:“自然是听师叔的。”
少女满意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剩下一门功法便可以修习比较常用的术法,你的天赋术法一门主攻,一门步法,一门用于真气回复,实战中或许还缺一门防御术法或是控制术法,你现在可以先选一项,未来积攒了贡献再来兑换一项。”
穆星河想起厉寒那个十分犀利的爆种术法,问道:“那种类似天魔解体的突破潜能的术法呢?”
少女皱了一下眉头,回答道:“这种术法自然也是有,不过我不建议修为低的人修习,若没有锻炼出判断自己与他人的力量的眼光,修习这样的术法只会让你们在实战中白白送命。”
穆星河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这种术法一旦使用便是生死之时,若判断不清楚便是把软肋暴露给他人。他觉得晴明的盾已经是非常强大的防御了,反倒是那个时灵时不灵的缚叫他十分蛋疼,因此挑选了一门控制用的术法。
那一门术法叫如意索,大抵是捆仙绳的弱弱弱化版,少女将玉简递给他,他一解开禁制便有修炼要点、法诀以及符篆画法灌入他的脑内,先进得不得了。至于《太乙清风真典》,因为信息量太大,无法直接贯脑,是少女新写入了一根玉简,递交给他带回去自行参详。
他将事情办完,又询问了一些其它事项,得知还要继续修习其它玉简或是学些炼器相关知识便是要用贡献度兑换了。穆星河当外门弟子的时候的确积累了些贡献度,但还远远不够,因此谢过了少女,离开了独秀楼。
走出了独秀楼,他见时间尚早,便慢慢向着玉京台走去。
时正初秋,树上时不时有些叶子落下来,地面上像碎了一地的金子。
他在独秀楼时用一点贡献度兑换了一个空间储物袋——独秀楼那边叫这个芥子袋——告别了他原先那个硕大笨重的口袋,身怀着两门新功法,忽然有一种面目一新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内门弟子的人生。
穆星河到达玉京台时,玉京台上的比斗已经要接近尾声。
内门弟子的比试规则似乎要比外门弟子复杂得多,外门弟子只要制住气机便可获得胜利,而内门弟子境界高深,气息绵长,若要取得胜利,便要将对方压制得没有还手之力。
而内门弟子不愧是内门弟子,大多数术法都是轻轻松松驱动法诀就可以使用出来,一旦使用符篆,那便是气势骇人的强力术法。术法之外,还有种种法宝灵器相斗,台中光芒大盛。与基本在赤手空拳比斗的外门弟子不一样,如今还在比斗的内门弟子都有些本命法宝法器,以它们作为自己的武器。
台上兔起鹘落,玄奥术法和法器宝物层出不穷,穆星河即使因为修为所限很多奥妙都看不明白,但还是看得几乎舍不得移开眼睛。
入门之试中,选出最后胜者十来人便算是结束,而这内门的比试却是要决出第一来的。
在第三名与第四名的争夺战中,穆星河瞧到一个十分眼熟的人影,正是之前见过的柏青阳。柏青阳与对方战得不相上下,但最终还是棋错一着,遗憾告负。
至于前两名的争夺,穆星河竟是完全看不懂玄机所在,只见白莲道道开放,山峦在台上凸起,顷刻风雨交加,顷刻九日忽现,无数叫人目眩的场面过后,一个人低头认输。
比试完毕之后,所有胜利过的弟子皆有材料、法器、法宝相赠,名次越高奖励便越是贵重。第四名的柏青阳拿到了一个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物的法宝,可不知为何他显得十分不高兴,嘴巴拉得老长,一副要哭不笑的样子。
到什么时候他才有实力也参与这样的比斗呢?
穆星河回到自己的洞府还在不断回想今日所见。他洞府所在的山头是真没有什么人,将近夜晚也一点灯火都没有,穆星河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听着风穿过枯草的声响。
在这万籁俱寂之际,他等待已久的系统音终于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无数的颗粒凝成一道玉简,落在他的手上,他触摸打开禁制一看,正是那本《斩月碎星诀》。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我想了个贼酷,贼炫,贼牛逼的根本功法名字,然后随着电脑的GG随风远去了……
第26章 山中岁月
穆星河是一个没有师父的人。
原本这在云浮派并不算奇怪,有些弟子进入了内门却正好没有什么高手看上,经过一段时间发光发热后获得宗师们肯定,拜入宗师门下,这原来就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每一个进入内门的人都恰好被宗师看上,唯独穆星河没有。
联想起穆星河当初在玉京台上引起的惊动,这样的毫不理会,是不是就是宗门的态度呢?
——门规并未明说弟子不能使用其它功法,但是他的离经叛道仍是引起了宗师的不满,因此虽然按照门规将他收入内门,但是没有一个宗师会正眼看他。
思及此,内门弟子对穆星河的态度也都十分冷淡了。
不过冷淡归冷淡,并没有人敢于像以前一样耻笑羞辱穆星河,穆星河在入门之试上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即使有修习妖功的嫌疑,但他的术法造诣、气息理解在同样修为中确确实实已然远出旁人。况且他们对穆星河再冷淡,穆星河的脸色也不见半分阴暗,单独碰见了穆星河还会笑眯眯地跟他们打招呼,要说什么难听话那也是说不出来的。
甚至有人几乎要心软了,回头看见自己还十分不熟悉的师父,想起那件事情,又打消了念头。
大家皆对穆星河敬而远之,没有人能想到这只是因为一次不成功的说服,几个宗师善意的袖手旁观。
甚至说那些宗师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只是承受太好的机缘日后终有一日会遭到大道的反噬,承受住就离大道更进一步,承受不住就陨灭,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背负机缘的人,与其一开始就一帆风顺,不如多受点挫折磨砺。
而穆星河看似跳脱懒散,实际上目标极其明确,心性坚韧果决,没有师父顶多叫他多蹉跎几年而已,对于他们这样早已结成金丹寿元几百上千年的强者来说,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哪怕是穆星河都没有想明白他连个师父都没有是因为这种事情。
但是他的节奏没有因为这样的命运而打乱半分。——宗师们看得没有错,他本来就是这样目的极其明确,有了想法之后不会停顿半步的人。
他完成了系统的任务,平白入手了一本看上去十分牛逼的根本功法,如今日日在对照修习。
根本功法是一切修行的基础,它为修行者的真气提供了根基,为修行的过程提供了理论知识,告诉你解决修行中遇到的关窍的功法,完善的根本功法还会记载着以此理论为基础的大量衍生术法、相关法宝炼制方式等。
而大宗门之所以为大宗门,一般都会拥有着相当完善的、且层次很高的根本功法,云浮派宗师们只收自己喜欢的人做弟子,也便是看着云浮会送其它内门弟子根本功法,即使他们无人指点,依靠着自行学习这些根本功法也能有所收获。
云浮派给他的《太乙清风真典》与系统奖励的《斩月碎星诀》一样,都是修习的根基式功法,区别在于一个是面向练气期到金丹期前,一个却是上古功法,即便是金丹以后的领域也依然能够指导。
这两本功法皆是十分完善,从真气修炼到衍生术法,从法宝炼成、符篆制作都有所涉及。
穆星河原本视难度打算先修习《太乙清风真典》,然而他翻阅《斩月碎星诀》的时候却发现,这两本功法至少在前半部分是一脉相承的,虽然细节各有不同,但终究有着同样的精神脉络。所以这样,是否就可以两本对照着一起修习呢?
他便如此动了心,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同时修炼两本功法本身就需要极强的领悟能力,《斩月碎星诀》大概因为写成时日久远,用词十分艰深,要与《太乙清风真典》相互对照才能稍微明白一点。
于是穆星河日日这般两本功法一起对照修习,只有每月初一十五会前去听前辈讲道,停止他的学习。
云浮派讲道的都是些炼魂期以上的人物,对修行各有理解,皆是将自己认为有用的东西教给后辈们,有些人说得深入浅出,叫穆星河如获新生,又有些人可能修为太高,穆星河听得头昏脑涨,其他修为高的弟子却能一脸醍醐灌顶的模样。
讲道的那些人也不固定,有些人时常在宗门中,可能几个月来讲道一次,有些人在外历练归来,一口气便能讲个三四天,讲罢又飘然离去。
听道的人总是很多,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初入内门的,还有许多凝脉期甚至炼魂期的内门弟子都会前来听道。他们不知道穆星河在入门之试时发生的事情,却因为修为更高,能大抵看出穆星河的修为如何。
这个穆星河修为几乎是最低的,修为低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然而他进入内门之后修为几乎毫无增长,就叫人十分鄙视。人人皆是费了大力气才能入得内门,人人皆是在掌门面前立下誓言一心求索真我,修成大道,偏偏这人入了内门便毫无进境,混日子竟混到内门里头来,实在是让人不齿。
他们的态度又影响了刚入门的弟子,穆星河身边的气压显得更低了。
任景有一次听道碰见应觉晓,轻轻踢了踢他:“喂,你不是和那个穆星河挺好的吗,这种情况你不帮他说点什么?”
内门家族子弟不少,任景在内门中没有之前那么稀罕,少了那些前呼后拥的人,他似乎也不觉得失落。倒是应觉晓因为性情很不错,向来与人为善,在内门中交到了不少朋友,人缘非常好。
应觉晓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任景怔了一怔。随后他移开视线,望着天空。秋日的天空总是蓝得漫无边际,时而有叶子打着旋儿悠悠飘下来。他的语气如同那落叶一般,飘飘忽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