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子的真面目只有我们知晓,恐怕不足以对抗拥护他的众人。”贺鬼头继续忧心道。
“这个在下已有对策。若二位与我志不同,我便带着樱17" 帝临天下0 ">首页19 页, 浅现在离开,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帝旒影起身欲走,樱浅也站了起来。
“留步,容我们思考。”
☆、第五十三回 七日约定 冰瀑同行
故人栖东山,自爱丘壑美。青春卧空林,白日犹不起。
松风清襟袖,石潭洗心耳。羡君无纷喧,高枕碧霞里。
——《山居》
“立场不同,我不能强求你罢止。只是行事需更谨慎稳妥才好。”贺鬼头劝解道,“斐然子屡行不端,我们自当为武林效一份力。”
莫素衣不改前言,“我要为无情师尊和盈我衣师姐报仇。”
“不知有何计策?”贺鬼头问道。
“若想削弱斐然子一人之力,必须让世人认清他的面目。要不然大家蒙在鼓里,被他的伪善面目所欺瞒,一定会继续做帮凶的。”帝旒影顾及贺鬼头的想法,没有语出偏激。
“正是此理。”贺鬼头点了点头。
“那我们要用什么方法揭穿他的阴谋。”莫素衣急忙问。
“用当年他对付无情的方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帝旒影冷言。
“你是说?”贺鬼头眼一闪烁。
屋中人一片默然无语,帝旒影心知,还得靠自己,贺鬼头非是长久的合作对象,而莫素衣的决心如何,尚未可知。
“给两位七日时间思考并调查当年之事,七日一过,等君答复。樱浅在这里蒙大家照顾数日,感激不尽。我们且暂离。”
帝旒影起身与樱浅一同离去,贺鬼头耷拉着沉重的脸,未有挽留。
樱浅在路上问:“我们要去哪里?”
“冰瀑岩。清净几日。”樱浅听了心中欢喜万分。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帝旒影望了一眼。
“行动自如。怎么样,来场比试?”樱浅跃跃欲试。
“飞天竞技开始!”帝旒影说完拉着樱浅起身离开地面,樱浅缓缓舒开后背的翅膀,随着风的力道振翅飞翔,阳光下,一黑一白,如同两只大雕,十分和谐。帝旒影知樱浅的身体未完全恢复,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一手拉着落于后方的樱浅,行走是逍遥,飞翔亦逍遥,此时亦是毫无杂念,心中多出不少自在,七日尚早,还可自在舒畅。
樱浅只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的发影,最近总觉得他又沧桑几分,料定思虑许久,帝子原本就是满头的白发,如今恍惚间却觉得他是因为忧心事情而青丝变白发,让人生出心酸之感,泪潸然而悄落。帝旒影心中正感受那股逍遥的剑意,忽然迎面扑来无数白色小花,迷失眼睛。他轻轻叹了口气,“樱浅,你又哭了?”
樱浅听到他的话,仿佛被人辱骂一般,越是哭泣不止,忍不住泪纷纷而落。漫天的樱花雨,随着泪眼之人愈增愈大,铺天盖地,汇成绝美之境。“我只是担心你。”樱浅稍迟才缓语。
“我没事,不用担心。”帝旒影心中略微一酸。
“你越是装做没事的样子,我就越是心中不安,如果你再轻浮一点,嚣张一点,我却是觉得你更正常。如今的你,心中背了多大的心理包袱,我一想便知。”樱浅越说越哭。
“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有七窍玲珑之心。”帝旒影玩笑。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樱浅感叹道。
“活着,就必须往前走,往前看,这不是你教给我的道理。如今,你自己倒是迷糊了。”帝旒影宽慰樱浅,“放心吧,路都是走出来的,一切自会尘埃落定。现在的局势是我们不惹人,人还会惹我们。”
“我知道。”樱浅因为知道厉害关系,故而担忧更甚。
帝旒影不再言语,哽咽的喉结过了会方微微颤动:“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樱浅听了更是泪落不止,无言,是最好的信任。稳定好情绪后,一改之前的语气,换成开心的调子,“我们这七天终于可以疯狂地玩一把。”
帝旒影听后笑了,“嗯,是啊,疯狂地玩七天,什么都不想。”
樱浅忽然放开帝旒影握住他的手,也开始主动发力,奋力冲到帝旒影的前方,“我要往前飞了,小心别掉队。”
帝旒影亦不示弱,“掉队的人可是你啊。”
遥远的路途,在两人欢声笑语中,竟成了快乐的游戏。只恨时光匆匆,一眨眼的时间,两人飞掠数重山,来到冰瀑岩。
冰瀑岩是他们的秘密花园,但凡正常的人皆不会爬山涉水来到此地,他们偏偏很喜欢这里的晶莹风景。秋风一染霜林醉,远处的万山披上红绿的花衣,耀眼而美丽。帝旒影来此,一是避俗事,二是练习逍遥诀,这七日是加快修炼的大好时间,若能抓得住,毕竟在修为上大大提升百倍。
落地时,帝旒影便对樱浅道:“我饿了,想吃你烤的鱼。”
樱浅听了起身道:“你等着。”便一溜烟去抓鱼了。
帝旒影坐定,便从胸口翻开《道家逍遥诀》,这几日他虽日夜兼程,但修习逍遥诀他丝毫未敢懈怠,利用走路之时,睡觉之前,便会默记口诀,融会心中。此时心明思澄,逍遥诀的一招一式化为眼前的动作,他轻轻闭上双眼,两手随着眼前的虚像挥舞起来,只见一股力量从指尖流绕而出。道生万物,逍遥诀果然是至高修为功法,登上逍遥之境,就如同得见冰山雪莲,心情为之一振,境界与宇宙幽微相合,这就是道,大道无极。
樱浅在捉鱼时远远地望了帝旒影一眼,随即拼命地抓起鱼儿。口中不停喃喃道:“鱼儿,鱼儿,今日你们能成为帝子的盘中餐,这可是三生有幸呢。”暂且抛开一切顾虑,好好享受生命的当下,哪怕明日天崩地裂,路远马亡。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抓得几条肥美的大鱼,樱浅在不远处升起一堆火,然后把鱼像晒衣服一样挂在一条细棍上,灵巧地旋转起来。
不一会儿,鱼的清香飘至大老远,飘到帝旒影的鼻子中。
帝旒影合上双手,收起逍遥诀,起身走至火堆旁,竖起大拇指道,“带上你,果然是居家好帮手,奔跑时不用饿肚子。”
“你就是吃的时候会想起我吧。”樱浅弱弱地回了一句。
“吃可是我人生的大事!”帝旒影辩解道。
“是是是,能给帝子烤鱼,那是我樱浅三生幸事。”
“鱼烤好了吗?”帝旒影瞥着翻转的鱼。
“吃货。”樱浅一撅嘴,继续烤着未熟的鱼。
吃鱼的时候,樱浅随口一问:“你是不是快练成绝世神功了?”
“那当然。”帝旒影一边扫荡着鱼,一边得意地吹嘘。
“能不能带带小弟。”樱浅突然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帝旒影。
“等你能不哭鼻子的时候我就教你。”帝旒影嘲笑道。
“哼。就知道是小气鬼。”樱浅一歪头,身子撇到一边去了。
岁月如伤,雕刻上无数泪水。岁月如歌,记忆着欢声笑语。每个人小的时候总有着惊天动地的英雄梦想,直到后来一转身,却发现最美不过平淡事,平淡语,平淡心。那个带着英雄梦想的小孩儿,如今会是怎样的模样?
白日里两人就在瀑水之外吹着风,沐浴阳光,听着泉水声,烤着鱼儿吃。
晚上,夜风略微清冷。帝旒影和樱浅便钻进瀑水后方的山洞,那里温暖舒适,任凭晚上风吹雨打,都能给人安心舒适的睡眠。
睡觉前,两人一起在洞中聊天。
帝旒影问:“上次你失踪时,我好像进入你的梦中,这是怎么一回事?”
樱浅道:“樱蝶妖是天生的幻梦者,当心灵互通时,便可进入他人的梦中。大概是你心心念念要找我,便闯入我的梦中了吧?”
“原来如此。幸好你在梦中也想着我,不然我真的有可能再也找不到你的踪迹。”帝旒影心中幸幸道。
“人常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母亲说,人和宇宙之间自出生起便结成一种神秘的联系,当你心中的想法很强大的时候,宇宙便会报之以某种回应。故恶者为恶更甚,善者为善更勤,天地间冥冥有一种神秘力量助推着,乃心中执念愈加强大而与宇宙互相感应的结果。”
“那你当初救我也是出于这种强大的执念?”帝旒影问道。
“大概是吧。当年听到你死于孤仞峰的时候,我的执念更加偏拗,当时只是想,哪怕付出一切代价,也想让你活过来。父母见我疯癫的状态于心不忍,便为我指明一条路,从此我便孤身寻找失落于天地间的三魂七魄。”
帝旒影接着道,“而后利用幻梦重生术,让我破茧化蝶重出?”
“你知道?”樱浅奇怪地问。
“嗯,猜出来了。我重生后受梦的影响甚大,睡梦中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还要多,想不猜出来都难。”
“不过,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樱浅欲言又止。
“其实,我也有件事瞒着你。”帝旒影亦吞吐而言。
双方皆没究问何事。
樱浅便道:“不如我们约定,等到眼前诸事解决,再一同说出这两件事。”
帝旒影会心地点点头,随即心沉了下来。
瀑水奔流,今夜,两人又做了一个共同的梦。
☆、第五十四回 心画心声伪
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
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
——《论诗》
众星罗秋旻,静谧的夜,欢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樱浅一数,再有一日便是七日约定之期,怎么也无法按捺住慌乱的心。帝旒影倒是一直气定神闲地练习着逍遥诀,这些天,一日比一日痴狂,入神。帝旒影的人生境界快要与成仙修道之人有一拼。樱浅只能掩盖住慌乱的脚步,去河边抓抓鱼,去林子里采采不同形状的树叶,听听鸟鸣。
末日一早,樱浅便起身去林中摘些野果子回来。清晨的阳光和空气最是舒爽,流连于山间的美景,让人忘忧。帝旒影早早地就冰瀑岩外练习逍遥诀,樱浅站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望着勤苦练习功法的帝旒影,恍惚间发现他周身有一层光晕,擦了擦眼再定神看,光晕的厚度似有扩大,他猜想,莫非帝旒影的功力大有提升?看着那个忘神的背影,一下子产生一种特别靠谱的感觉,樱浅一直觉得帝旒影就是这样一种能给人安全感的人,即使之前帝子重生后一直碌碌无为,躺在家中无所事事,樱浅一样觉得他十分可靠,他玩世不恭的时候,眼神中总藏着一种看穿世事的忧伤。
帝旒影充分利用这七日时光,有时候半夜会偷偷爬起来,开始悄无声息的练习,逍遥诀薄薄的书已经翻了两三遍,帝旒影早牢牢熟记书中的一字一句,他便将逍遥诀又放会冰瀑岩中原来的位置。从此便开始按照脑中的领会,一招一式细嚼慢咽,渐渐逼近无情修炼的境界。此时的帝旒影,仅仅凭借逍遥诀出道,便几乎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再加上魔功九重龙凤阙的修为,双剑一起一落,可救人于无形,可杀人不留痕。他的心性随着逍遥诀的修炼,亦更加的澄澈清明,对生命的体悟再上一层楼。逍遥诀的招式是水涨船高型,修道者对逍遥境界的领悟不同,练出的逍遥招式亦是不同,体悟越深,修为便会更加逍遥。
待帝旒影晨练完成时,樱浅衣服里兜了一包的秋果走来。他把果子倒在水边,边洗边喊帝旒影去吃。
今日帝旒影的精神格外神清气爽,飒飒英姿逼人。樱浅望了走来的帝旒影,心中微微一动,笑道:“你神功已成,以后我就不用害怕被人抓走了。公子,你会保护我吧?”
“说什么傻话呢!”帝旒影蹲下身,右手食指朝着樱浅眉心的朱砂痣点了一下,樱浅的头随即往后一仰。
“你的力气越来越大。”樱浅撅着嘴道。
“为了防止你造反,我必须要有威慑力,要不然你再逃走怎么办!”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帝旒影一机灵,拿着一个小果子塞进樱浅笑得合不起来的嘴中。
“今日我们吃啥饭呢?”帝旒影忽然挑剔地问,眼神告诉樱浅:最后一天,你要不要做些好吃的取悦你家公子。
樱浅也不看他,傻不拉几地笑起来:“吃西北风吧。”
“又造反呢!”帝旒影顺手提起一个果子又塞进樱浅的嘴里,呛得樱浅咳嗽了老半会儿,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随即一巴掌拍到帝旒影的肩上。
“以后我要做公子,你,去给朕做饭!”樱浅厉声吆喝道。
“小的遵命,这就去抓西北风去。”樱浅闻言笑喷,嘴合不拢。
“哎,最后一日,不如我们上林子里去抓野味打打牙祭。”樱浅提议。
“这个可以有。”帝旒影顺手抓起一个洗好的果子塞进自己嘴里,走向林子中。轻轻三五步一跃,便从一树跳到另一树上,樱浅倒是没有起身,走在河边远远地望着他,摇了摇头叹道:“可怜了会唱歌的小精灵们。”
不一会儿,帝旒影从迷蒙的林子中钻了出来,手中果然提着三五只鸟儿,看着十分肥美,秀色可餐。樱浅早已生起一堆火,搭好了架子,等着野味的到来,进行一场野味饕餮。
快乐的时光点点流去,如一江春水向东走。日中过后,帝旒影让樱浅收拾心情,再滞留一小会儿便出发。樱浅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坐下来静静发着呆。任何幸福都在一分一秒中减少。正如古诗所云,“君不见春鸟初至时,百草含青俱作花。寒风萧索一旦至,竟得几时保光华。日月流迈不相饶,令我愁思怨恨多。”一切快乐都建立在忧伤的尺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