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过去在他的脸蛋上响亮地嘬了一口,说:“美死我了。”
秦风终于受不了了,端着自己的泡面碗走了。
火车晚上九点半就熄灯了,云玉觉得火车的铺位太窄,两个人睡不开,不想和我一张床,我趴在床边跟他哼唧:“上来呗,我想搂着你睡。”
云玉说:“睡不开的。”
我说:“哎呀能睡开,咱俩又不胖。”
他说:“会很挤,你会睡不好的。”
我换个策略:“啊,那人家怕黑。”
秦风在对铺:“……你什么毛病?”
我冲他比了个中指,继续哼唧:“云小玉你变了,你昨天还说要保护人家的,怎么今天连床都不愿意上了,你是被哪只东北虎勾了魂吗,你是被哪只熊瞎子偷了心吗,你是……”
云玉说:“……我上来。”
我一手搂着他,一手拿着手机看秦风给我发的微信:“妈的好贱的一个男的。”
我给他回:“管得着么你,老子刚谈恋爱,烧心。”
熄了灯的车厢也很是不安静,我们的下铺是一个妈妈带着两个小孩,小的哭大的闹,堪比半夜吹军号,对床中铺有个大叔在那里外放土味视频,隔壁还有人喝啤酒啃鸭脖子聊天,我反正也睡不着,就趴在铺位上玩云玉的头发,我心血来潮:“哎要不我给你扎个双马尾吧?”
云玉:“……不要扎,好吗?”
我乐:“行行行不扎不扎,我就那么一说,我能那么干吗,挺帅个小伙,走古风路线,大高个,白衣裳,头上俩羊角辫,那多吓人啊,辣眼睛极了。”
云玉笑着摇了摇头。
我静了一会又说:“隔壁那哥们儿嘴跟棉裤腰一样,刚才不还跟大妈说他们村搞个体养殖的事儿吗?这会儿怎么又扯到特朗普那儿去了?”
我小声说:“小孩儿都这么闹人吗?幸亏咱们俩要不了小孩,我记得我小时候可乖了,文文静静的,我们家亲戚谁见谁夸,我真羡慕秦风那么年轻就认识我了……”
云玉估计是被我烦得不行了,翻了个身搂住我,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说:“睡吧。”
秦风在对铺幽幽地说:“小孩闹不闹人我不知道,反正你挺闹人的。”
我没搭理他,捧着云玉的脸亲了亲他的额头,把腿搭在他的腿上。
车厢摇晃,我们相拥而眠。
我们一大清早到家,进了屋我把我们俩的行李都打开放好,然后开始扫地拖地,好几天不住人地板都有点落灰了,云玉在厨房忙活做饭,一边切菜一边嘱咐我:“穿鞋柜最上面放的塑料拖鞋,布的我刚洗了,你穿着不要踩灰。”
我应他,收拾完屋子之后看他还在守在厨房看着锅冒泡,就从后面抱着他,两只手扣着他的腰,头搭在他肩膀上,说:“我要吃肉啊。”
他很纵容地笑了笑,说:“做了。哪次做蔬菜你也没有吃完过,那么嫌弃——饿不饿?”
他拈了瓣橘子塞进我嘴里,我一口叼了,下巴顶着他的肩窝,一下一下地嚼,炖肉的香气慢慢地从锅里渗出来,勾着人疲惫饥饿的肠胃。天色渐渐地明了,外面隐隐约约有了街声,我的脸贴在云玉的后背上,偏头静静地看着窗外,世界正在渐渐苏醒,赶着上班的男男女女形色匆匆,偶尔有一两汽车鸣笛的声响,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好像比我们起得还早,遛弯的遛弯赶集的赶集,小贩的摊子已经支起来了,煎饼果子豆浆油条的摊儿在凛凛的清晨冒着香香的白烟。
柴米油盐触手可及,山河云月也遥遥在望,这是值得期待的,我们即将共度的烟火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取得阶段性胜利~
☆、新春番外
“我走了啊。”
我扒着门框,背着个包,站在门口跟云玉腻歪。
他给我整理了一下大衣的领子,说:“走吧。”
我说:“我真走了。”
他笑了笑:“你赶紧走吧,再晚些来不及了。”
我叹了口气,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我教你的你会了吧?电视给你打开了,遥控器放沙发靠背上了,你要是无聊就随时给我打电话啊,发微信视频都行。”
他很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笑得很温柔:“我知道了,你快走吧。”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除夕,我本来想着带云玉回家过年来着,但他死活就不同意,我问得急了,他才说:“大过年的……我不该去的,不吉利。”
再怎么软磨硬泡,他也是不肯了。
我没办法,一想到他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家就心疼得不行,给他买了个手机教他用,从电话到短信到微信视频,教了他一下午,想着我不在的时候他什么时候无聊了就能联系到我,教完他的那个晚上,我在卧室赶一个文案,微信响了一声。
云玉发给我五个字:“你吃水果吗?”
我看着他那个蓝天白云的微信头像,心里忽然特别软。
……
我站在楼道的老北风里,冲云玉抱拳:“我的心肝,你可要知道,自古忠孝难两全……”
云玉倚靠着门框,冲我挥了挥手。
我说:“关门吧,啊,外头太冷了。”
他说:“我看着你走。”
得了,俩人都腻歪。
我父母和我不在一个城市,坐高铁大概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我到我爸妈家的时候,门铃刚按了两下,我妈呼啦一下把门拉开,一连串地说:“快快快快进来,今天外面降温。”
我被我妈像轰鸡进笼一样轰进屋里,边换鞋边问:“我爸呢?”
我妈扑哧一乐,说:“厨房择菜呢。”
我说:“你笑啥啊?”
我爸在厨房嗷一嗓子:“儿子你看看我!”
我转到厨房伸头一看,笑了:“哈哈哈哈爸你这什么发型啊。”
我爸择着菜呢,把手往头上一呼噜:“这不么,我前几天陪你妈剪头,你妈看我坐那儿无聊就非得让我也烫一个,把你妈烫得跟海带丝似的,把我烫得跟八爪鱼似的,什么玩意,头上没几根毛,耳朵后面一堆小卷儿。”
我笑得不行,坐沙发上给云玉发微信:“我爸我妈俩人都换发型了,从平头百姓变成烫头百姓了。”
云玉那边显示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又没了,过了一会,估计不知道怎么措辞,给我发了一个笑脸。
我继续叭叭叭叭地打字:“我妈也是有意思,看我爸在那闲得无聊非得让他也烫头,那他要陪我妈去美容是不还得让他丰个胸啊。”
云玉这次回得很快:“哈哈。”
我更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头都给我笑掉,我现在看到我爸那个拔丝效果的卷卷儿的小头发就想乐。”
我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你对着个手机傻笑什么?去把春联和福字贴上,就等着你来贴了。”
我说好嘞,然后拍了一张对联的照片发给云玉,说:“要不下回你写吧,别浪费你这一手好字。”
他很慢地回我:“好啊。”
我给他发了个亲亲的表情,我妈说:“春联!”
我说:“啊!”
我隔着扇门贴对联的时候还能听到我妈喊:“吃不吃雪糕?”
我说:“吃啊。”
我给云玉发了条“去做饭了”,跑到厨房和我爸一起给我妈打下手,我和我爸一人一个小马扎,俩老爷们窝在一起择菜,我择完了起来切墩儿,我妈边颠勺边说:“切丝。”
我说:“妥。”
我妈头也不回:“你妥个六饼,让你切个胡萝卜丝儿,你能切成胡萝卜条胡萝卜丁胡萝卜片儿,”她炒得差不多了,回手从尸横遍野的砧板上拈起一片胡萝卜,“你看,这还一胡萝卜饼,得了,我给你剁成馅儿吧。”
我惊恐:“给我剁成馅儿?今年五谷丰登,你这观里怎么还要吃人呐?”
我爸边择菜边笑:“哎我的儿,你可愁死我了,你自己做出来的饭你自己吃得下去么?”
我吐吐舌头。
家里有人做饭嘛,用不着我。
我说:“要不我给您和面擀皮儿吧?”
我妈特别嫌弃地挥了挥手:“得了吧你出去吧,别在这蹦来蹦去的。”
我给被我切得环肥燕瘦的胡萝卜拍了张照片发给云玉:“我妈嫌弃我刀工,她把我赶出来了,还封印了厨房。”后面还跟了一个眼泪汪汪的表情,纯属是跟他撒娇。
他回得很快:“吃饭了吗?”
我说:“还没呢。我妈菜做得差不多了,包饺子呢。”
我又发:“你干嘛呢?”
他停了一会,说:“在厨房坐着。”
我想象了一下他一个人,黑着灯坐在厨房里的画面,心里又难受,我说:“看春晚了吗?”
他回我:“看吧。”
我:“特智障,我刚看一个群舞,一个化得跟银角大王似的的小哥老是龇牙咧嘴地飞来飞去抢镜头,我总感觉他下一秒就要举葫芦,一群人穿得跟羊肉卷儿似的……哎等我回来咱们吃涮羊肉吧?”
他说:“好。”
我心里也痒痒的,有点想他,就跟他说:“咱俩视频吧?”
我溜回自己的房间,开了视频,发现云玉那边是黑的,好一会,才亮起来,云玉垂着视线很认真地摆弄着手机,完事了端端正正地坐下来,带着笑问我:“能看到吗?”
我说:“能能能。”
镜头里的他不论是长相还是声音都有点失真,他这个前置摄像头好像自带美颜,不如我亲眼看到的那么真切,但也够我解解渴了,我噘着嘴凑到屏幕前狠狠地亲了他一口,小声喊他:“宝贝!”
他笑着,眼角带着些融融的暖意,伸手摸了摸手机,问我:“开心吗?”
我说:“开心啊,要是有你就更开心了,”我戳了戳屏幕,“早晚把你带回家见公婆。”
他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我刚要开口,我妈直接推门进来:“跟谁视频呢?出来吃饭了啊。”
我应了她一声,云玉听见了就说:“去吃饭吧。”
我猴急:“等会,先亲我一下的。”
云玉闻言顿了顿,说:“怎么亲啊?”
我说:“就我刚才那样啊。”
云玉看表情好像是思想斗争了一下,大概是觉得撅着嘴亲屏幕这个动作挺傻的,最后还是闭了眼轻轻地啄了啄。
一如他曾经的许多清风一样发乎情……最终因为我而没有止乎礼的吻。
我心里一直痒痒到饭桌上,我们一家三口,我妈愣是做了一桌子八个菜外加一堆饺子,我爸举了杯,清了清嗓子:“好了,又是新的一年……”
我妈烦的不行:“你怎么又来了,说两句得了,又没有别人,饺子都快凉了。”
我爸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行吧,那吃饺子吧。”
“儿子啊,”我妈吃了一会,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你是不是……搞对象了?”
我愣了:“啊?”
我爸也愣:“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我妈叹了口气:“俩傻狗。”
我爸非常狐疑地转过来看着我:“你谈恋爱了?真有姑娘看上你啊?”
我:“……还真有。”
我妈大惊继而大喜:“多大啊?哪儿的人啊?性格什么样?长得漂亮吗?”
我吃了口饺子,眼前浮现出云玉的脸:“不大,本地人,性格温柔,长得好看,哎呀,那是相当的好看。”
我爸还是非常狐疑:“那样的能看上你?”
我:“……爸,你能不能对你英俊潇洒的儿子有点自信。”
我妈:“为什么不带过来给我们看看啊?”
我笑了笑:“他害羞,等过段时间的吧,我给你领过来看看。”
春晚已经接近尾声了,主持人开始倒数,外面烟花爆竹的嘈杂掩盖住了电视的背景音,我在这样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把柜子门偷偷地推开了一条小缝,伸出了一个脚尖。
我是认真对云玉的,我们俩的事,无论怎么样,迟早都得让二老知道。
我低头跟云玉发微信:“咱们家那有烟花吗?”
云玉回我:“有的。我在看。”
我美滋滋地回他:“我也有。”
他没再回我,过了好一会,他发给我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初三吧。”
他说:“我很想你。”
砰。
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我的心跳和烟花鞭炮炸成一片,映得一片天地如桃花。
我像梦游一样过了午夜一点,爸妈都去睡觉了,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目光灼灼地躺了一会,确定我爸妈都睡着了以后,我悄悄爬起来草草地套了衣服,轻轻关了门溜出了家。
我要见他。
自从看见了他的那句话之后,我满脑子都是“我要见他”。
我一定要看到他,别说坐三个小时的车,就是坐三天三夜火箭,外头刮风下雪下冰雹下刀子,我也得回去,我想见他。
我从来没有这种冲动,有这么一个人,他一句话,关山难越,凛冬风雪,我就可以怀着一腔傻小子睡凉炕的热血,马不停蹄地奔向去见他的路。
头脑都发热,心跳也快,我在行人稀少的路上放肆奔跑。
最近的一趟高铁是一个小时以后,四个小时之后,凌晨五点,我站在了我家楼下。
我给云玉发了条信息:“嘛呢?”
他回我:“没做什么。睡不着吗?”
我边傻笑边打字:“到客厅,把窗帘拉开,收获一只你日思夜想的柏哥哥!”
他没再回我,也就三秒钟的工夫,客厅的窗帘被刷一下拉开了,我仰着头,和楼上连身形都透着“目瞪口呆”四个字的云玉对视,我笑出了声,朝他挥手。
云玉在窗前怔怔地站了一会,然后就在我的面前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