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米尔解开他的衣袍,拥吻挪步,与人倾倒在床帏间,万般爱怜:“说来,当治你重罪,明知朕有意于你,还故作不知,知而不言,言之不应,怎能轻饶。”
竹青炽仰颈一声轻叹:“都随你去。”
赛米尔俯身吻在他眉间:“有你一人足矣。”
赛米尔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美梦,翻来覆去将人好生折腾,非要将那点愧疚之意,都捣作柔情入骨。
竹青炽还是习惯睡在外侧,长发散落在卧,北溟少有男子蓄发,汴人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赛米尔以前从未想替谁挽发,勾指牵发,发丝柔顺的搭在指间,莫名让人心安,熨上一吻,若非生逢乱世,我也不会得你,有得必有失,算我赚了。
薄被只披在竹青炽腰际,颈背裸露在外,看背影就知此人必定孔武有力,谁曾想亦为君子韧如竹,赛米尔从未见他睡的这样迟,该是昨晚折腾狠了。
本来竹青炽背上就没有一块好地,他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沙场上刀剑无眼,赛米尔这会十分有闲心,细数他身上的疤痕,共有十二道,用手丈量其中最长的一道的伤疤,将近两尺,其间点缀吻痕掐痕,赛米尔这会看着倒觉心疼,暗恨自个定力不足,下手没个轻重。
这位主本是个能忍的,再怎么折腾也不声不吭,只那一双眼瞳含潮弄水,波光潋滟的叫人移不开眼,真想偷藏起来不让他人窥见分毫。
他今年三十有九,早就不再年轻,换做寻常人,只怕都快当爷爷了,却让赛米尔多年为他魂牵梦萦,当真是罪过,那又有什么办法,赛米尔甘之如饴。
竹青炽叫赛米尔丈量的小动作唤醒,一看天色知道自个起晚了,遂起身拾衣,赛米尔自他身后环臂搂腰,两人一时胸背相贴,赛米尔爱不释手的摸着他的腹肌,吻着他伤痕交错的背脊,嗓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不多睡会?”
竹青炽坐着难受,却还能忍,动手撕下赛米尔这只八爪章鱼:“陛下,于武不可懈怠,?2" 灵怪非邪0 ">首页14 页, 灰路胰バ3 !?br /> 赛米尔哪肯轻易罢手,坐起身来满带笑意的凑过去偷了一香:“急什么朕的军司马。”欲要更进一步,叫人捂住口鼻推开一臂之距,无可奈何的说:“陛下,臣还未漱口。”
赛米尔见他在意的是这个,眼中笑意更甚,拉开那满是老茧一看就勤于挽弓握剑的手:“朕不在意这些。”竹青炽说不过他,却也不肯退让,索性撇下他起身去寻衣物。
两人在校场上比过一回,赛米尔仍是不敌,但能拖住他好些时候,竹青炽今日剑势虽摄人,招式却有些不连贯,赛米尔不敢乘人之危,一走神叫他打趴在地,力道十足,背磕的一阵疼。
以往竹青炽不会对他下这般狠手,赛米尔自觉理亏,也只能小心应付。
等到功成身退,赛米尔腰也酸背也痛,什么时候扎菲尔学会了公报私仇,幸亏阿依莎当初没有嫁给他,阿依莎那小身板大概扛不住他三招。
赛米尔比竹青炽小了四岁,今年也有三十五了,战事频频失利,竹青炽的眉头一天皱的比一天深,赛米尔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成日与他嬉闹,尽人事,听天命。
赛米尔觉得这或许是他的命数,若竹青炽没有到北溟来,北溟的国力不会在短时间内得到这样大的发展,足以让万朝忌惮。
赛米尔猜想汴国女帝是心有不甘,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人,她掌握不了的东西,让他人尽得其利,总不那么让人高兴。
北溟远在汴国海外,她要土地无用,天下已尽在掌握,那为何不用天下来取悦自己。
眼看万朝就要打上北溟国都,大势已去,赛米尔做了中兴之主,也即将成为亡国之君,得你,此生足矣:“这一杯,朕敬你。”
碰杯尽饮,赛米尔起身自剑架取下那把嵌着玄珠的蛇形剑,将它递到竹青炽手中:“这是我祖父留下的,现在我将它交付予你,别让朕死在他人手中。”能死在你手中,便是死得其所。
竹青炽端坐下首,双手奉剑,是否他侍奉的君王,都要先他而去。
殿门徐徐而敞,天光大盛,三军之前,为首的是朱修,看来她要活口,那便以此身为君王之盾又如何。
朱修身着戎装甲胄,单膝跪在他面前:“末将前来迎将军回国。”
竹青炽守在殿下,握住剑柄,沉声启言:“我问你,定要取我王性命?”
我王,朱修犹记汴公称王时,他便是如此称呼汴公,汴公与定国公相继离世,将军心中的悲痛无人可解,朱修不想让他重蹈覆辙,却也别无他法。
夏凰为人便是如此,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知道将军不怕死,却知道将军怕的是什么:“将军…”
竹青炽拔剑出鞘,立剑照眼,这把剑为江叙所赠,跟着他出生入死,死在这把剑下的英魂无数,他一身杀业孽债,是时候偿还了:“我王不做降君,我也不为难你。”
竹青炽屈膝抵在王座之上,俯身将剑锋抵在赛米尔背后心腔的位置:“陛下,请恕臣无状。”便用这剑,了结你我二人的性命。
赛米尔扯住他的衣襟索得一吻,得到些许回应,事已至此,干脆搂住他腰身肆无忌惮的与他在众人面前深吻,若非形势所逼,还真想将他就地正法。
赛米尔抚着他的脸颊落下细吻:“动手吧。”
竹青炽动手向来不拖泥带水,剑锋没入血肉的那一刻,赛米尔忍痛将他踹开,握住露出胸腔一头的那截剑刃拔出,鲜血淋漓,竹青炽眼睁睁的看着,双膝一软,跪在了赛米尔眼前。
剑颚抵于胛骨,腥红的鲜血滴落在王座之上,赛米尔眼中只剩他一人,闭目喃喃:“好好…活着。”朕后悔了扎菲尔,黄泉路上,朕不要你作陪,这人间大好山河,你来替朕看够。
“陛下…”欲哭无泪,欲辩无言,为何要他一人独活于世。
朱修见此情此景,便知北溟国主于将军而言,不止是君主,原来那位将军,也会动情。
朱修上前,伸手轻搭竹青炽的肩头,说不出一句安慰他的话。
竹青炽拂开朱修的手,起身朝着殿外走去,朱修怕他痛极,自寻短见,亦步亦趋的跟着。竹青炽一直走到城门楼外,仰望楼阙,对身后的朱修说:“将他葬在故国,除此外,我别无他求。”
竹青炽坐上回故国的马车,风霜染上青丝,像是苍老了许多,汴国正值隆冬,漫天的飞雪,混淆了竹青炽的双眼,见到沈缙云的时候,眼中才有了一点神采,开口唤他:“缙云。”
沈缙云抚上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其间竟夹杂几丝霜白华发,才到不惑之年,怎就早生白发,老态尽显了:“白雪纷纷,竟染人发。”
竹青炽低眉沉声:“雪下的深,进屋吧。”
竹青炽回到故国,一病不起,顾迟归奉汤药在榻,仍像是顾家送给他的那卷画像一般,眉眼动人:“太医说你这是心病,药石无医。”
竹青炽闭目叹言:“还不算庸医。”
顾迟归问他:“将军,何苦呢。”
竹青炽:“你又何苦守着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大夏十四年,定国公竹青炽撒手人寰。
陛下,让你久等了。
第34章 左辅
武曲星君归位,天下大势得定,可谓功德圆满。
人间果然不是个好去处,其中爱恨情仇,实消磨神志,瞧瞧他昔日最为得力的部下,去了一趟人间,回来竟多了几缕白发。
众神自化生那日起,便与天同寿、容颜不改,说是为苍生历劫,果真都报应在他身上了,帝君一声叹息:“回来就好。”
凡人轮回转世,还可忘却前尘,诸神历劫归位,却要带着生生世世的记忆。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放不下执着,便与妖魔为伍,昔日七杀星君不正是如此。
武曲星君走上那弯小小的拱桥,看水塘中锦鲤争相抢食,大多被帝君喂得圆滚滚的,看着十分讨喜,淡然道:“原先要早一日回来。”
帝君数月前在殿后种了一片梅子树,日日悉心照料,说等它结果了,要摘来酿酒,从前不见得帝君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为妖司设劫归位后,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
紫薇宫在神界被称为大殿,因宫中少有陈设,更无花木,帝君素来不喜铺张,偌大一个紫薇宫,当差的神官都没几个,前些日子刚从下界提了一名小地仙上来,专门负责看护这片梅子林。
帝君还在梅林在其中搭了一个凉亭,挖了处水塘,架上拱桥,养了好些锦鲤,看着热闹许多。帝君得空就会来这喂鱼:“早一日也好,晚一日也罢,为苍生历劫是大功,挑个日子让天君为你设宴庆贺,热闹热闹。”
星君应道:“那就定在十月初一。”
六界之中见过紫薇帝君的屈指可数,却流传这样一句话,“天下有十分好颜色,而紫薇帝君独占七分”,也不知是谁说的,越传越神乎,到后来多用紫薇帝君的名号来夸心上人。
故而帝君下凡,严令知情者不许外传,不若只怕成日光应付那些好事者了,回来算账都要算到明年秋后。
众神只知新任的妖司下凡历劫,却不知设劫的乃是紫薇帝君本尊,不然此刻帝君还能悠闲的在殿后用鱼食戏弄这一池锦鲤吗:“万星池近来动静不小,想必过些日子会有新星降世,神界有些年没添星君了,朕算了一卦,竟为你此番下凡所得来的机缘。”
九天之上有四斗星君,北斗七星,南斗六星,东斗五星,西斗四星,南北二斗的星君与四极帝君一同降世,东西二斗的星君在四极帝君降世之后陆续化生。
四斗星君各归四极帝君座下,北极紫薇帝君统御万星,四极分九野,斗外有星宿,共计四斗二十八宿。不知这回降生的星君,是什么模样,武曲星君应道:“届时便知。”
十月初一,天君为武曲星君在天宫设下庆功宴,广邀诸天神仙,妖司重华受邀赴宴,北斗七位星君与紫薇帝君一般,深居简出,除开必要的场合,各类清谈盛会,概不出席,只是此番轮做主人,自然没有缺席的道理。
天宫位于第五重云霄天,主殿为云霄殿,上达神界,下通仙界,金云顶上琉璃殿,紫霞漫天鸾雀舞,玉石为阶,宝珠照明。
重华在第三重大明天当差,从未踏足上头六重天,听闻原先的灵山地仙未济道人数月前被提拔到第九重大罗天当了殿后守林仙君。
虽说未济道人只是位仙君,可在九重天当差与在灵山当差那是天差地别,让大罗天的灵气洗涤身心,比寻常小仙找什么风水宝地闭关修炼要管用的多,以后升迁有望。
仙神满座,酒过半巡,第八重玉微天有神官来报天君,说是万星池中新诞了一位星君,为武曲星君伴星,紫薇帝君为之拟名左辅,稍后带来见过诸位神仙。
双星伴生,是吉兆,众人却没曾想,这位星君才有凡人五岁大小的模样。
粉雕玉琢一个小人儿,可疼的紧,既为武曲星君伴星,日后自是与武曲星君一处生活,这一大一小,倒像是人间的父子一般,武曲星君尚未娶亲,天赐麟儿,日后开阳宫中只怕是热闹的很呐。
兴许这位左辅星君,千万年都会是这个模样,与沈缙云初入沈府时一般无二,神入凡界历劫归来,记忆都会留存,左辅星君在神识未全之际便随他下凡历劫,也不知记得多少,倒是生来就与他亲近。
这放在主星与伴星之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左辅星君开口软软糯糯的喊了他一声:“青哥。”
武曲星君先是一愣,而后伸手将他抱到怀中,摸着他的小脸,欣慰的展露笑颜:“缙云。”
汴惠公二三十年,梁国进犯阳关,五胡卷土重来,王姬宋卿凰随军御梁,大良造及子战五胡。
沈缙云第一次送竹青炽出征的时候,还不懂什么是战场,在他眼中,不过是练武罢了。
直到竹青炽大胜归来,沈缙云与他比剑之时,见他原本光滑的背脊上多了一道狰狞的刀口,竹青炽却并不在意。
他才知道,原来功名是用命换来的,自那时起,沈缙云只希望他每一回都能平安归来。
汴惠公二十五年,汴公暴薨,谥号惠公,大良造归朝摄政,王姬宋卿凰持诏称制不称王,次年改元新建,称靖安公主。
自惠公去后,沈缙云便未曾得见过他,只在京中听着战报,知道王姬与他新婚即分离两地,各自领军出征,势如破竹,为汴国打下大片江山。
如此也算是相配吧,郎无情,妾无意,只为一纸婚书所约束。
对竹青炽来说,或许还有责任。
永嘉元年三月十四日,镇国长公主与国子祭酒和离,迎沈缙云入翥凤宫为梅君,世人私谓之□□。
雨下了一宿,今晨放晴,然宋卿凰心上的阴云,却迟迟不肯散去。
宋卿凰将沈缙云接到了漱玉殿,鸣竹殿的主人,却已经走了。
漱玉殿中点着檀香,竹青炽喜欢,沈缙云便也喜欢,他们兄弟两个,可曾有谁将她放在心上。
香燃一炷,炉中齑粉如堆,宋卿凰迈入殿中,坐于床头开口问他:“太医看过,可是好些?”
沈缙云仅着单衣,也懒的挽发,倚在枕上似醒似睡,听到声音也不想动弹,只掀了眼皮看她:“家仆得了青哥嘱咐,只伤及皮肉,没什么要紧的。”
宋卿凰心中了然,他待沈缙云还是这般细致入微:“那便好。”
沈缙云抬臂将她圈到怀中,他似乎从未见过竹青炽与她这般亲近,明明是夫妻,那么多年,也没个一儿半女的,沈缙云埋首在她颈窝中,闷声说道:“只是无家可归。”
宋卿凰抚着他的背脊,想竹青炽对沈缙云,比对庶妹竹采箐那要亲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