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又点点头。
看到初夏欲言又止的样子,肖恩觉得有点好笑,问道:“刚听那个和你一起但是比他大很多的长辈说,你叫初夏?”
初夏:“……”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别人用「比他大很多的长辈」来形容谢臣蔚的时候,初夏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肖恩:“初夏的名字可真好听真温柔啊,就像你的人一样。你长得这么可爱,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吧?刚才你身边的人是你的哥哥还是——”
初夏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这么天生热情但是又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的人,简直太难让人应对了。
好在这时谢臣蔚已经上来了,他一看见这个年轻人也站在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很不客气地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是跟踪吗?怎么还阴魂不散的,再不走我报警了。”
肖恩不服气地反驳:“这两个博物馆离得这么近,碰上一两个喜欢同样画家的人也很正常吧?”
虽然谢臣蔚不太高兴,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些道理。
肖恩又说:“再说,你弟弟那么可爱,有人喜欢也很正常啊,你难道不应该为弟弟受欢迎而感到开心吗?”
“谁告诉你我是他哥的?”虽然谢臣蔚问的是肖恩,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初夏。
肖恩理直气壮地说道:“我猜的啊,不是哥哥干吗把他管得那么严,他还那么怕你。”
“他是我……是我……”当肖恩和初夏都认真等待谢臣蔚说完时,谢臣蔚的心里一直怦怦乱跳,那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时——
初夏忽然打断了谢臣蔚的话,他抢先说道:“他只是我的好朋友而已,可是我喜欢被他管,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说他老。”
初夏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肖恩,问道:“肖恩,你明白了吗?”
既然初夏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肖恩看了看初夏又看了看谢臣蔚,终于知趣了,转身离开了展厅。初夏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旅途的第一天有些让人意外的小插曲,但是莫奈所创造的无边无际的睡莲世界,还是给初夏带来了巨大的视觉盛宴,他忍不住用相机用眼睛去记录下眼前所有的美景,想以后去和秦沽分享,更想以后把这些灵感融入自己的画中。
不过不知是不是初夏多心,他觉得自从在进入橘园美术馆开始,谢臣蔚就开始有些魂不守舍的,初夏也忍不住开始默默地担心起来。
他甚至在猜测,谢臣蔚之所以突然对他那么好,还花那么多心思和时间来带他旅游,会不会是因为和甘灵交往得非常顺利,就快要结婚了。
初夏会忍不住想,谢臣蔚心里觉得很愧疚,并且知晓了两个人以后可以预期的未来,所以就要和自己来一场分手旅行?
傍晚的巴黎天空中有着大片大片的粉红色云霞,看起来特别美。在最著名的香榭丽大道上,道路两旁有着排列整齐的巨大的梧桐树,风一吹,就会有几片金黄色的叶子飘落下来,落在四五百前就建造好的道路上,这场景美得宛如文艺复兴时的油画。
初夏和谢臣蔚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在这如画的美景中,无声且浪漫,只是,初夏的笑容虽然阳光而灿烂,但是心里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谢臣蔚看到初夏忽然蹲了下来,开始捡起地上的梧桐树叶。谢臣蔚立刻询问他在干什么,初夏笑着说道:“这一刻太美了,我想把它永远地记录下来,带回去。”
谢臣蔚被初夏的动作可爱到了,他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初夏,贴着他的脸颊问道:“初夏,我们去塞纳河坐船吧,据说那里可以看到巴黎最美丽的夜景。”
初夏的眼里立刻闪着憧憬的光亮,可是他摸了摸自己一直咕咕叫的小肚子,说道:“可是我现在好饿了哎。”今天整整走了一天,手机都记录他走了两万多步了,不仅没有休息,甚至中午也没有吃饱,所以初夏早就饿了。
谢臣蔚笑了笑,说道:“我订了烛光晚餐。”
初夏立刻抬起头高兴地蹭了蹭他的脸。“哇,这也太棒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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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能不能考虑和我试着交往看看?”
“在塞纳河的左岸, 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家咖啡馆,有无数的画家和作家曾在这里留下足迹,所以左岸象征着知识与文化。塞纳河的右岸, 则林立着凡尔赛宫, 埃菲尔铁塔,商业大街, 所以右岸象征着权力与富有。”
“当你随便走进一家咖啡馆里, 也许一不留神就会坐在莎士比亚、海明威坐过的椅子上,经过萨特写作过的灯下,毕加索发过呆的窗口……”
初夏认真阅读着这份《塞纳河游船晚餐餐前阅读手册》,了解着塞纳河的左岸和右岸所代表的文化, 然而他已经读完了,谢臣蔚却还没有回来。
坐在船上的初夏,透过玻璃窗看着岸上正在接电话的谢臣蔚, 看着他踱来踱去,冥思苦想的模样,初夏用左手撑起了下巴,心想谢臣蔚一定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
半个小时后,谢臣蔚终于回来了,这时服务生适时端来了烛光晚餐的前菜。
初夏问他是不是国内有什么事, 要不要提前回去,谢臣蔚说是公司出了一点问题, 但是还没有严重到这个份上, 让他别瞎担心。
13道菜依照顺序摆上来,虽然丰盛且摆盘精致, 但是每道菜都分量不大, 初夏最喜欢的是红酒炖牛肉, 焗蜗牛也很喜欢,最不喜欢的是鹅肝酱,吃完了最后一个薰衣草味道的冰淇淋之后,初夏摸了摸肚子,感觉终于吃饱了。
谢臣蔚帮初夏擦了擦嘴,他喝了一口红酒,建议道:“要不我们去餐厅外面吹吹风,去看看船上的埃菲尔铁塔什么样?”
初夏看到谢臣蔚明显有话想说的样子,心里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其实本来是不太想去的,可是又想着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了,还是跟着一起走出了船舱。
船上看到的巴黎夜景非常浪漫美丽,埃菲尔铁塔的灯光璀璨异常,还有岸边充满故事性的自由女神的雕像,凯旋门,所有的灯光倒映在碧波荡漾的塞纳河上,波光粼粼,灯光和水光交相辉映,初夏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如梦似幻,甚至觉得比梵高那幅《罗纳河上的星夜》还要美。
船上有个钢琴师在弹奏着音乐,初夏注意到他身旁有一对年轻的女孩儿开始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她们的身形苗条,舞姿轻盈而优美,只是她们跳着跳着,忽然忘情地拥吻起来,这才原来她们是一对同性小情侣。
初夏有些羡慕地盯着她们看了好久,一直到谢臣蔚轻握住了他的手,似乎才回过神来。
谢臣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提醒他不要盯着别人看那么久,说这不礼貌,又说道:“这在欧洲,是很正常的。”
初夏听罢忽然反问了一句:“这个在中国就不正常吗?”
谢臣蔚听出了初夏口气中的认真,立刻安慰道:“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这时有一阵寒风吹过,秋天晚上的巴黎还是比较冷的,再加上初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所以打了一个喷嚏,但是他觉得眼前的景物太美了,他舍不得回到舱内。
初夏忽然觉得他的后背感到一阵暖意,原来是谢臣蔚已经把自己的风衣外套披在他的肩上。初夏很感激地看着他,问他自己不冷吗?谢臣蔚说他一点也不怕冷。说完之后就示意初夏握紧他的手,果然他的手温度超高。
初夏觉得谢臣蔚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冷,但是常常能做出一些让他感觉很温暖的事,然而这一切只会让自己更加不舍得离开他。
然而该来的一切总会来的,初夏忍不住想到,能在这么浪漫梦幻的场景里,听谢臣蔚讲那些有关离别的话,也许自己就没有那么伤心了呢。
想到这里,初夏笑着对谢臣蔚说:“谢总,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你再不说,我们都快下船了哦。”
不知是不是因为埃菲尔铁塔的灯光太明亮的原因,谢臣蔚觉得今晚初夏的眼睛里也好像有星光,并且连智商也提高了好多,不仅不是小笨蛋了,而且似乎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事。
谢臣蔚用两声咳嗽来缓解自己此时的紧张,因为虽然他已经二十八岁了,已经不算年轻的年龄,可是做这样的事也是生平第一次。
就在谢臣蔚在心内想着怎么组织语言的时候,船舱里传来的钢琴声似乎是换了一首,不似刚才那么轻快了,听起来很像是首缠绵悱恻的爱情歌曲。
初夏忍不住想到,原来关键时刻就连琴声也能这么应景。就好像是电影里情侣分手都会选在雨天,还会配上悲伤的bgm烘托气氛一样。
于是他们就在塞纳河畔的秋夜里,安静地倾听了一会儿这首有点悲伤的钢琴曲,谢臣蔚终于开口道:“初夏,我想跟你讲一下我家庭的情况。”
“哦。”初夏点点头,准备听他从他的母亲开始讲起,直到讲到他的未婚妻结束。他还想知道今晚的钢琴曲究竟要弹到第几章,可以让他的心彻底碎掉。
谢臣蔚觉得今晚的初夏有平日里没有的镇定,看着他的眼神很难形容,如果严格说来可能带有几分悲悯,还有几分留恋。
谢臣蔚开口道:“你之前一度也觉得奇怪吧?为什么谢明远这么讨厌我,因为我是非婚生家庭出生的孩子,我是私生子。因为这样的身份,我始终觉得低人一头,对谢明远也始终有愧疚。”
初夏看了他一眼,安慰他道:“这根本不能怪你,你不应该有愧疚。”
谢臣蔚:“我知道,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谢明远的母亲很早就得癌症去世了,这种病很难说不和过度生气伤心无关。所以即便是知道谢明远做了很多错事,我也不太愿意把他逼上绝路。”
“除此之外,我还有个特别难搞的母亲。我想你已经见识过了?初夏,我很感谢你的包容,我也希望你能不记恨她。”
初夏立刻点点头说道:“她是你的母亲,是你最爱的人,我不会真的生她的气的。”
谢臣蔚用赞许的目光看着他,又接着说道:“因为为了生我,她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和梦想,然后她近乎拔苗助长一般地干预了我的整个少年和青年时代。我一方面很不快乐地活着,但是又好像被她培养得很成功。至少是那种世俗意义上的成功。”
谢臣蔚顿了顿,继续说道:“初夏,我想问你,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初夏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摇摇头,表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就算自己选择了听话,因为智商所限,也不可能像谢臣蔚这么优秀。
谢臣蔚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直觉得母亲是世界上对我最好,最关心我的人,所以我真的很希望让她满意。但是让她满意真的好难。”
“初夏,你知道吗?在我十四岁提前参加高考那年,我曾经反抗过一次,只是——”
初夏看着陷入回忆眼睛里有些潮湿的谢臣蔚,一下子就想起了秦沽曾经和他讲过的谢臣蔚离家出走的经历,初夏的心里忽然好难过,他很想去拥抱十四岁的谢臣蔚,去安慰一下他,让他不要那么无助。
“我只不过是想报考自己喜欢的古生物学专业,不听她让我报考的经济学专业,她就用刀在手腕上割了很多刀,我家的保姆说,她流了很多血,据说把浴缸的水全部染红了。”
虽然谢臣蔚正在用最平静的语气诉说着最绝望的事,但是初夏的眼泪却早已夺眶而出了。
“那一次的反抗以我的惨败宣告结束,我感觉我之后的人生没有了青春也没有了梦想,有的只是成为我母亲手中的一只提线木偶,一个毫无感情的工具人。”
“你不要再说了!能不能不要再说了!”初夏忽然不顾一切地冲到谢臣蔚的怀里,他本来还想说他知道他很难,必须得听母亲的话,如果有一天谢臣蔚和甘灵真的结婚了,他会默默地祝福他们。但是想想这样也很尴尬,他难过地趴在谢臣蔚的肩膀崩溃的大哭。
谢臣蔚有些手足无措地愣住了,他想自己刚才是不是铺垫了太久,以致于主题开始跑偏了。
但是计划了那么久的事,不能这么中途就放弃了。谢臣蔚摸了摸一直抽泣着的初夏的头,说道:“可是我重点还没有讲到呢,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初夏一边呜呜呜地哭,一边用鼻音说道:“我知道你要讲什么……你以后怎么做都可以,我绝对不会缠着你……求求你不要亲口说出来。”
因为只要谢臣蔚没有亲口说出来,自己在心里就会有一丝幻想的空间。初夏忍不住想到。
??谢臣蔚听到了「我绝对不会缠着你」的话,就知道初夏肯定又在脑补理解错了,很明显两人在鸡同鸭讲,根本不在同一频道上。
他抓住了初夏的肩膀,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模样,问道:“初夏,你到底在想什么?什么不会缠着我?”
初夏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边哭边说道:“你刚才的意思不是说你母亲要你结婚吗?你没有办法吗?”
看着谢臣蔚依然迷惑的样子,初夏用绝望的语气点明:“我看到了新闻上有关你和甘小姐的报道,我知道你们快要结婚了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