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清漓在天朝时如果没有宋越的庇护,只怕是下场凄惨。而且死者已矣,吃这个醋实在是太不应该。
于是呼尔赤挑了个时间对孟清漓做了坦白。
听到这一消息之后,孟清漓的反应让呼尔赤异常担忧。
因为孟清漓不哭不闹,不喜不悲。
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是吗?他死了?”
之后就一如既往地生活作息。
呼尔赤本以为这是孟清漓在生他的气,觉得是理所当然,但在听到二子的报告之后,眉关紧锁。
“什么?清漓还是像往常一样?平时除了看书、散步和照顾摩勒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是的。”
呼尔赤放下了手中的奏章。
“他没提过宋越的事?没向你问过什么?”
二子摇摇头,“只字未提。”
呼尔赤叹了口气。
“看来事情有点严重了。”
二子不解道:“二子不明白大王的意思。您看义母,呃,义父不是很正常吗?饭也好好吃觉也好好睡。”
呼尔赤站起身,拍了拍二子的肩膀。
“你不懂。他那是太伤心了,过了头,反倒发泄不出来。”
二子恍然大悟道:“您的意思是……”
“他这是人在心不在。若是这样下去,麻烦就大了。”
“这也难怪,宋将军对义父不止是救命之恩,还……”
二子忽然发现这话题不对,赶紧收住,略带尴尬地看了看呼尔赤。
呼尔赤也并不介意二子的越距,“你好好盯着清漓,他最近肯定得生出什么事儿来。”
“是。”二子领命退下。
果不其然,数日之后,孟清漓向呼尔赤提出了要返回天朝的要求。
呼尔赤拉着孟清漓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怎么好端端地要回天朝?”
“没什么,就想去看看宋越。”
呼尔赤将孟清漓扯到自己腿上,亲了亲清漓的鬓角。
“宋越已经死了,你去看他,他也活不过来。”
孟清漓呆在呼尔赤怀里,难得的没有反抗。
他只是慢慢地回过头面对呼尔赤。
“不,宋越没死。”
孟清漓淡淡地笑了,看得呼尔赤一阵心惊。
呼尔赤捏了捏孟清漓的手,希望微微的痛楚能让他稍微清醒一点。
“清漓,你怎么了?”
孟清漓对手上的感觉完全没反应,只是一直在重复那句“宋越没死,宋越没死”。
呼尔赤看得心痛不已。
巨大的内疚压得孟清漓喘不过气来,他一定是将宋越之死的责任全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
确实,那天如果不是宋越为了他而放过王伯宜,如果宋越不是因为带着他而拖累了自己,说不定宋越能成功躲过追兵,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呼尔赤像抱娃娃似的搂着孟清漓,忽然发觉,今天的孟清漓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
虽然心痛,但并不表示呼尔赤会心软,他是决不会让孟清漓回天朝去的。
他总有个不好的预感,感觉这次若是放孟清漓离开,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腿上的重量轻飘飘的。
这段时间的孟清漓,整个下巴都瘦削了下来,飘忽得仿佛随时都会像草原上的蒲公英般,风一吹,就给飞走了。
“乖,好好睡一觉。”
呼尔赤宽厚的手掌轻轻抚着孟清漓的背。
“把宋越忘了,把回天朝的事儿忘了。清漓,你需要的只是时间。”
孟清漓听言,总算是有了回应。
他抓住呼尔赤的手。
“你一定要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呼尔赤见孟清漓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安抚半天也未见好转,只好将态度强硬下来。
“不要说了,除了这个要求,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你死心吧。”
孟清漓忽然发狂起来,对着呼尔赤乱抓乱打。
呼尔赤被他逼得没办法,只能点了他的穴,让他安静下来。
呼尔赤将无法动弹的孟清漓打横抱起,送到了一旁的床上。
将被子扯上来将孟清漓裹好,一只手垫在孟清漓脖子下。
两人眼神相对。
孟清漓狠狠地盯着呼尔赤,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呼尔赤发觉,这小孩子心性的孟清漓,也别有一番风味。
“别瞪我,快睡。”
今晚的呼尔赤特别有耐性,也不恼,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孟清漓。
孟清漓没办法,索性将脸撇过去,不再看呼尔赤。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待第二天一早起来,孟清漓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能动了,相对的,屋子外的守卫,也比平日多了两倍。
孟清漓很是懊恼,他不应该傻到跑去跟呼尔赤说回天朝的事。
现在呼尔赤为了防着他逃跑,已经变相将他软禁起来。
孟清漓知道闹也没用,便暗中算计着要怎么溜出去。
呼尔赤当然能猜出来孟清漓的那点小心思,守卫计划安排得滴水不漏,连个交接换班的空挡都找不到。
孟清漓观察了数日,发现无缝可钻,只能使出最后一招苦情计。
二子十分难为地看着眼前正在对他苦苦哀求的孟清漓。
孟清漓对他可谓恩重如山,不仅在狼口中救了他的小命,在梁汉庭带人来行宫抓人的时候,更是以命相胁保了他的周全。
对他的请求,二子血气方刚,又如何学得来呼尔赤的铁石心肠。
无奈之下只好答应帮助孟清漓逃出去,但条件是一定要让自己跟着孟清漓。
孟清漓自然是点头答应。
二子本就是呼尔赤派在孟清漓身边的贴身随侍,对门外的侍卫很多情况下他也有调度权。
在二子的配合下,一个声东击西的伎俩,两人就摸黑从屋里潜了出来。
房里放了用被子枕头等物件扎成的假人,从外面看烛光的投影,便会以为二子正陪着孟清漓在书案旁看书。
一时间,侍卫们不疑有他,静静地站在门外没有进去打扰。
另一边,二子领着孟清漓偷溜至马厩,将事先就准备好的马匹、衣物、干粮、水袋等带上。
孟清漓戴上了普通士兵的头盔,又将脸涂黑。
二子便用令牌开了城门,带孟清漓出了城去。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不敢停歇。
虽然呼尔赤今日又外出巡访,彻夜不归,但最迟到第二日早晨一定会折返。
而且这个偷天换日的伎俩,也说不定能瞒着门外的士兵多久,搞不好午夜时分门外士兵见二人还不入睡,入门查看便会立刻穿帮了。
时间宝贵,两人必须绕远路,避开官道好躲避追兵。
41
月上中天。
孟清漓和二子已经马不停蹄地赶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路。
入夜之后的草原即使刚在初秋,温度也低得有点可怕。
跟早就习惯了草原生活的二子不同,低温和连续不断地赶路已经让孟清漓的体力接近极限。
紧跟在其身后的二子看到孟清漓在马上的身影有所晃动,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也大概猜到他快要支持不住了。
让孟清漓停下马,二子劝其休息一下。
孟清漓坐在马上摇了摇头。
一是他太清楚呼尔赤的骑兵的实力,就算一点都不停歇地向前跑,也不见得就能逃出呼尔赤的掌控范围,二是如果自己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回天朝见宋越一面呢。
二子拿倔强的孟清漓没办法,只能再度夹紧马肚,随孟清漓跑去。
两人又跑了一段路,隐约地发现前头似乎有篝火散发出的光。
孟清漓看到前头有亮光,还颇为好奇。
谁知二子竟紧张地叫孟清漓赶快勒马调头走。
孟清漓不解。
二子急道:“在这种偏远地区扎营的,如果不是十分贫困的牧民,就是沙漠强盗。”
孟清漓脸色一变。
沙漠强盗的厉害他也略有耳闻,如果被抓到,可不是简单的破财就能消灾的事。
孟清漓发现自己是典型的事故体质,每次非得在他身上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他直觉就觉得,前面的营十有八九就是沙漠强盗的老巢。
孟清漓赶快扯缰调转马头。
可惜没等他们跑出几步,后面即刻传来了急促奔腾的马蹄声,其中更夹杂着狂妄的叫嚣声。
好的不灵坏的灵。
孟清漓心里快要呕死了。
又让他碰上了沙漠强盗!
孟清漓猛夹马肚,马鞭更是频繁地往马屁股抽去。
孟清漓甚至不敢往后张望,只是觉得那叫嚣声离他越来越近。
忽地他感觉腰部一紧,低头一看,竟是被一长鞭给缠上了。
还没等孟清漓有所反应,他就被一股蛮力扯下了马背。
沙漠强盗对这种送上嘴的肥羊,没有任何怜悯之心可言。
以那么快的速度坠马,孟清漓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场。
距离孟清漓一个马身的二子,看孟清漓被扯飞了出去,赶快运起轻功抱住孟清漓。其间还空出一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将那卷住孟清漓的鞭子斩断。
虽然二子运功做了缓冲,但二人坠地的时候还是在草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摔得灰头土脸。
倒在地上的二子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立刻跃起抽出长剑,护住身后的孟清漓。
那伙强盗有五六人追了出来,个个骑着高头大马。
强盗们勒马将两人团团围住,马蹄在二人身边踢踏着,扬起阵阵尘土。
孟清漓和二子本就处于弱势,现在又被强盗们居高临下地俯视,更感心虚。
那强盗们用匈奴语嚣张地嘲笑着两人的不自量力。
在他们眼里,孟清漓和二子不过就像逃家的主仆俩。
二子虽然身有武功,但毕竟年纪轻,未成大气候。他自己一人对付这几个强盗尚可以逃出去,但现在带着个孟清漓,二子只觉得头大如斗。
那些强盗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干起架来是命都不顾的。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肯束手就擒、不知死活的小子,更是激起了他们的狂性。
本打算将二子狠狠地折腾一番,再把他拖在马后跑圈的,谁知这年轻人竟然在他们的围攻下能扛住这么久,也让强盗们逐渐收回了轻敌的心态,专心和二子打斗起来。
在其中一个强盗被二子的剑刺伤后,他们就已经对二子另眼相看了,此时有人找到空挡,将二子身后护着的孟清漓扯上了马来。
刀剑对着孟清漓的脖子,二子无奈,只能弃械投降。
强盗们发出刺耳的笑声,阵阵浓重的酒味儿扑鼻而来,令孟清漓阵阵作呕。
没两下功夫,两人就被五花大绑地带回了强盗大营。
那伙强盗看来已经是这行中的老手,营内分工有序,营外又有专人看守。
难怪孟清漓他们的马只是接近这里,就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在刀剑口上讨生活的人的警觉性果然是最高的。
包袱中的物件已经被抖落,值钱的东西就不必说,就是几件料子不错的衣服,也被哄抢一空。
强盗们见两人的打扮普通,但骑的马和包袱里的东西,都价值不菲,便觉得这着实是只肥羊。
强盗们大喜,让人上前去搜二人的身。
强盗搜身自然没有什么斯文可讲,而且孟清漓没有武功的事早就被他们看出来。
不顾孟清漓的挣扎,一强盗解开绑着孟清漓的绳子,唰地一声就将孟清漓的上衣撕破,将手探入他胸前搜索财物。
在拉扯中,孟清漓的破碎的上衣滑落,露出了白玉般的肌肤。
众强盗的眼神立变。
之前因为孟清漓摔马的时候弄了一脸的灰,没看到孟清漓的长相,只从身型上判断是个瘦弱的男子。
强盗们本对男人没有兴趣,但营中实在缺少女人,偶尔掳了一个回来,那也是给头子的福利,哪里轮的到其他的人。
而且塞外风沙大,气候干燥恶劣,女人们的皮肤也是粗糙得可以,哪里能看到这种属于典型的南方人的肌肤。
孟清漓只顾着和扯他衣服的强盗缠斗,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
“闪开!”
一个粗鲁的声音放了话。
众强盗们即刻回过神来,让出一条路。
今晚实在太热闹,连强盗头子都被惊动了。
孟清漓只见让开的人群中,一个魁梧得将近于他两倍身型的男人走了过来,其人一脸络腮胡,凶相尽显。
那头子看了地上的孟清漓一眼,便拿起不远处的水盆来。
一盆凉水往孟清漓泼去。
孟清漓脸上的尘土都被水泼开,露出姣好的面容。
水滴顺着他的脸部曲线往脖子下淌去,上衣部分被润湿,贴在了身上。
水很冷,碰到草原上的风,孟清漓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强盗们顿时躁动起来。
这可是一个比女人还要美丽十倍的男人。
强盗头子大笑,跨前两步就将孟清漓抄起来扛在肩上。
二子见状急红了眼,但无奈双手被牛皮绳束缚,动作不得,只能大骂起来。
强盗们哪容得了二子放肆,再加上那尤物又被头子给占了去,大家心中烦闷,一股脑地将火都发在二子身上。
孟清漓被带至一蒙古包,里面皮草的气味厚重,更多的是夹杂着男人难闻的体味。
孟清漓被摔在羊皮铺着的软榻上,那强盗头子两下就将他的衣服撕开,粗糙的手抚上孟清漓的身体。
孟清漓死命地挣扎,但奈何实力悬殊,那强盗头子完全将这些小打小闹当成了调情。
强盗头子见孟清漓辣得很,更为兴奋,拿起塌边放着的烈酒往孟清漓身上倒去,之后便用舌头舔去孟清漓皮肤上的酒水。
孟清漓只觉得身上犹如被无数条蠕虫爬过,那种黏腻之感让他恶心得就要吐出来。
孟清漓忽然停止了挣扎,强盗头子以为是他放弃了,动作越发下作起来。
强盗头子玩得意犹未尽,孟清漓找到了空子,猛地往他下身狠狠踹去。
强盗头子反应也是极快,但奈何距离太紧,还是被余力撞到,下身一阵刺痛。
强盗头子恼怒非常,一个巴掌煽去,竟将孟清漓打落软榻,摔到地上。
孟清漓也不顾上身体赤裸,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要往帐外跑去。
还没靠近帐门,就被强盗头子一个反扑压回了身下。
孟清漓下身被逗弄着,只觉得屈辱非常,那一刻脑海里浮现的是呼尔赤的脸。
这次真的要被呼尔赤怨死了。
孟清漓绝望地准备接受这个再次被人强暴的残酷现实。
但忽然,他感觉身后的人的动作猛然地停顿了。
有温热的液体滴到他的背上。
孟清漓往后看去。
那强盗头子已被长剑一箭穿心。
温热的血顺着锐利的剑尖流出,落在孟清漓的皮肤上,溅开朵朵血花。
刺穿压在他身上的强盗头子胸膛的不是别人,正是呼尔赤。
孟清漓瞪大了眼睛。
呼尔赤眼神冰冷,将那强盗头子的身体揣离剑端,提到一旁。
他拿起软榻上的皮草,将狼狈裸露的孟清漓包裹起来,抱在胸前走出帐外。
帐外,训练有素的匈奴士兵已经将众强盗抓获,一个个五花大绑地跪在呼尔赤脚边。
呼尔赤下令道:“全部去势,再把双眼剜掉,丢到沙漠里。”
众强盗听到这一决定,有些胆小的已经尿了裤子。
没给他们任何挣扎的时间,士兵们手起刀落,无数声哀号在草原夜空响动,撼人心弦。
孟清漓在呼尔赤怀中,仍然没有能停止身体的颤抖。
呼尔赤这次动的是真火。
孟清漓已经有点吓傻了。
再加上刚才看到的血淋淋的去势和剜眼的场面,更让他觉得他与这个毫无人权的社会无法相容。
一场闹剧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荒诞结束。
几个时辰之后,孟清漓又回到了呼尔赤的寝宫。
此时天已大亮。
吹了一夜冷风的孟清漓,有点发晕的脑袋也逐渐清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