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之都第一梦轻梦了无痕（卷一）——言光君(9)

龙倾觉得眼下的平静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应为虽然平静，但是空气中却有丝紧窒的味道。龙倾孤身站在花园凉亭中看着头上渐渐盈满的清冷月亮，他想已经绷到极点的弓弦只要再施加一点力量就会断了，也许契机就在林苑夜宴。

翌日清晨，荣海就来服侍龙倾更衣准备，林苑夜宴是皇族的集会，各个方面都不能忽视。收拾妥当之后龙倾就带着荣海向林苑出发。

因为是皇族盛会，侍卫自然颇多，龙倾并没有带上王克道、柳屏两人。比起其他皇子王爷甚至是旁支子息都显得有些寒酸。龙倾也不以为意，自己本就不是爱凑热闹的爱讲面子的人，做什么带一群人充门面。如果说是充门面，那么一个大内总管亲自伺候自己难道还不够面子？

林苑占地颇为宽广，虽然皇族只是围禁了一部分作为打猎之用，但是周围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平民百姓居住，谁都明白涉及皇室的事情还是越少越好。尤其近几年来的林苑夜宴准许大臣参加，简直成了皇子皇孙们公开拉拢党羽划分派系的鸿门宴，所以周围人烟越发稀少。

龙倾到了林苑，早已经有内务府安排好的宦官们迎接，被带到各自独立的寝帐休息。

狩猎巳时开始，此刻正是辰时过半。龙倾正想怎么打发着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荣海通报威远将军孟固求见。

“快请。”

“末将孟固参见宁王。”

“小孟，你怎么如此见外？”见孟固规矩的作揖下拜，龙倾嗔怪。

“这里人多嘴杂，又是隔墙有耳。我本没什么，大不了挂冠求去归隐田园，你身为皇子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孟固说得诚恳，龙倾也是听得感动，只是暗叹自己怕是偿还不了这份深情厚意了。

闲聊一会儿，荣海又来通报，时辰将至请龙倾孟固前去围猎场恭迎圣驾。

“小孟，今天你可要充当我的护卫之职！本王身家性命可就托付卿家了。”龙倾笑语。

他对骑术还算精通，可让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几乎一辈子的人骑马射箭打猎那就是相当困难了。先不用说各色的猎物，就是弓箭一项也不是龙倾所长。如果赶巧碰见的不是兔子狐狸，而是棕熊老虎，龙倾这条再次得来的短暂生命恐怕也要交待在这里。

“以吾命护汝。”孟固也笑，说出的话却如同誓言。

在一片明黄色渲染的背景中，大德帝的身影出现在巨大原木搭起的高台之上。

“众卿家。”大德帝微微挥手，“今年狩猎仍然与往年同，猎物多者夺魁，可以向朕提出一个要求。”

“难道什么要求都能答应？”龙倾悄悄问身边的孟固。

“当然有但书，这个要求要大德帝能做到的，是不成文的规定。”孟固也轻声回答，“怎么才两年没有参加连规矩都忘了。”

“……”龙倾无言，确切的说应该是他第一次参加。

大德帝继续洋洋洒洒的说了一些勉励众卿的话语，龙倾听得有点走神。他看向周围的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群臣面孔。说陌生，是因为从未见过大德群臣；说熟悉，是因为“他”曾经亲笔划下群臣容貌让自己识认。

环顾了一周，龙倾却没有看见除了孟固外的另外两个他比较熟悉的人，太子珩和平城王。暗自皱眉间，只听得“围猎开始！”这最后一句。随着一阵鼓声震动，林苑夜宴正式拉开帷幕。

“走！去牵马。”孟固拉上龙倾向围猎场马厩走去。

两人跨上骏马，仍旧慢慢牵缰而行，周围皇子群臣早已走个干净。

“威远将军，不知何时让小王看你大显身手？”龙倾打趣道。

“本将军此行不在打猎，在于英雄护美乎。”孟固也随着龙倾笑闹起来。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美人，小孟将军不会是碰上什么魅惑狐仙了吧？”龙倾装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孟固却容不得龙倾装傻。

两人信马由缰此时已经身处茂密的林子，龙倾虽不担心孟固也同太子珩一般无礼，但却不知如何拒绝这个温柔伟岸男子的一片情意，虽然已经说过以后兄弟肝胆的话语，但看孟固言行却并未有放弃之意。此刻孟固的表现越来越直白，难道还要再次拒绝？

“小心！”

犹在思索间的龙倾眼角看见银光一闪，转瞬已被孟固扑下马来。

十八林苑之猎（二）

孟固把龙倾护在怀里一阵翻滚。

“你没事吧？”孟固微微推开龙倾，焦急的上下打量。

“我……没事。”龙倾看见孟固的肩膀渗出一道血色，却好似没有知觉的只顾询问自己，回答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没事，有我在。”孟固以为龙倾是被吓到，将他又搂回自己的怀里。

一股血腥之气充盈鼻腔，龙倾却觉不出有任何作呕之感。

“小孟，你受伤了？”

“啊？”循着龙倾的视线孟固看见右肩被箭矢划过的一道伤口，安慰龙倾道，“只是小伤。”

“阿倾？”

“嗯？”

龙倾应声但没有抬头兀自检查孟固身上有没有其他的伤口，刚才被小孟从马上扑下来就一只被他护在怀里，那么硬的地面可不要有其他的伤势才好。

“还好你没有事！”被一个大力拥进孟固怀里的龙倾听见他说道。

抬手安慰的拍了拍孟固的背，龙倾任由孟固拥抱。

“呦！瞧瞧！咱们撞见什么好事了！”一个略显骄横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片刻的安静。

被揽入怀的龙倾从孟固坚实的臂膀缝隙看见三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仔细辨认，却有两个是自己的皇弟——五皇子龙棼和七皇子龙柘；还有一个是安海迪安老丞相家的小公子安如宜。这三人除了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好哥们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太子党一派。

刚才说话的正是安小公子。安家三代丞相，如今唯一的千金庆宜更是当朝太子妃，以后便是统领后宫母仪天下之人，安家长公子安敬宜掌管刑部，官至刑部尚书之职，可谓是当朝显贵一时无两的家族。

而之前龙倾的谋反以及后来的夺印风波都让这个顽固的太子党家族对其恨之入骨，最好能够杀之后快。此刻见到龙倾与孟固的暧昧举动自是出言讽刺。

龙倾从孟固怀中退出，眼神也凌厉起来，“安家三代丞相可谓是家学渊源，难道……”他故意停顿，看见安如宜脸上难掩的得意把后半句吐了出来，“还没教会小公子见了皇长子的礼仪吗？”

看着安如宜斯文俊秀的脸庞被噎的发青，龙倾暗笑，骄横跋扈的人见的多了，他才不在乎眼前的几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之后龙倾又转向了五皇子和七皇子，“你们两个怎么也越学越回去了，一点礼数都没有！”

听着龙倾的斥责，龙棼、龙柘也一时找不出话来辩答，三人只得一一不甘愿的向龙倾见礼。

还是五皇子龙棼脑子一转有了主意，“想威远将军也是当朝一品将军，何时也这么没有礼数了？见了皇子竟敢不跪？”

大德律规定，皇子成年之后方可封王，但是未成年之时除没有实权俸禄之外群臣仍然要以礼参拜。龙棼正是抓住龙倾提出的“礼数”反过来将了龙倾一军。

“孟将军为保护本王受伤，带伤之躯参拜就免了吧？”虽是询问，龙倾却是根本不想让孟固对这三人屈膝。

“噢？哪里受伤？七弟怎么没看出来……该不是大皇兄故意偏袒心上之人吧？”龙柘也开口接话。

龙柘的话语中已经有对龙倾、孟固感情的隐隐不屑，龙倾听了心头火气。他对孟固，是对他曾经利用的愧疚和无法回报的深情厚谊。孟固对自己之情深，之纯粹又岂是这些小毛孩子明白的？

“小孟？”刚要痛斥的龙倾感觉到被自己推开的孟固抓住了自己的手微微一摇，知道孟固不想自己和这三人起冲突。随之龙倾觉得不对，孟固本是注重礼数之人，怎么会见到两位皇子现身而不参拜？抓住自己的手触手冰凉甚至有些潮湿的冷汗，莫不是那肩上之伤有何不妥？一下子回过神来的龙倾顾不得自己与那三人的对峙，转头望向孟固。

孟固此时早已脸色铁青，肩上擦伤处流出的血液也已经是漆黑如墨。护得龙倾安全松下一口气的他才觉出伤口处的疼痛越发剧烈，甚至整个右臂也渐渐麻木起来，心下一惊，怕是那箭上有毒！刚要告诉龙倾那三人却正巧出现，将他已经微弱的声音盖了过去。努力支撑自己，他不希望已经没有武功的龙倾受到任何的伤害。

在听见七皇子的话时，他本想见礼参拜，但是身体微微一动已经是头晕眼花，只得奋力抓住龙倾的手，希望他不要和那三人起冲突，他很怕在他中毒之时保护不了龙倾让他受到伤害。

一抓之下，孟固的力气已经丧失，那毒好生厉害！孟固高大的身躯也无力的倒向龙倾的方向。

龙倾虽然不算瘦弱，但是撑住一个比高一头多的成年壮硕男子也很是吃力，看见那三个悠哉无事的少爷不由气的大喊：“你们还傻站着什么？还不赶快帮忙！”

龙棼、龙柘和安如宜三人并不清楚他们来之前龙倾孟固两人发生了什么，孟固又穿的暗色衣服，身上的血迹也并未发现。他们只看见两人抱在一起，想到龙倾昔日种种便出言讽刺，吃亏之后就把算盘打到了孟固的身上。以为龙倾说出孟固受伤的话诓哄他们，却不想孟固竟是真的伤到连站立都不能得地步。大德皇朝谁不知道这个一品威远将军自三岁稚龄便被其父虎骑大将军孟南奎带上战场，更是在十二岁少年之姿官拜一品将军，是大德皇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品将军。所以一时三人便呆愣在场不知动作。

“龙棼，你去叫人！”

“龙柘，你来帮我扶住小孟！”

“安如宜，你在这附近找一只银色的箭矢，记得找到之后别用手碰！”

看着三人发傻，龙倾更是着急，干脆直接命令起来，要不小孟性命非要交待在这里。

龙棼、龙柘听见吩咐见事态紧急也不敢推辞马上行动起来，只有饱受宠爱的安小公子一时呆住，“不用手，那我用什么？”

“用布包着，用树枝架着！你那漂亮的脑袋瓜子只是摆设吗？你要还想留住你那条小命就不要用手直接碰那箭矢！”

龙倾在等待的分分秒秒中备感煎熬，还要照顾一个半大孩子语气自是好不起来。

被骂的一愣的安小公子眼圈一红，自己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丞相公子、尚书之弟、马上就是当朝国舅，再加上自己从小就相貌俊秀举止文雅，谁不是将他捧上天去软言细语的哄着？此时却被骂的一无是处。

虽然委屈，毕竟攸关人命。安如宜也不敢怠慢，硬是将眼眶中欲流的泪水憋了回去，四处努力寻找龙倾吩咐的箭矢之事。

此时满头大汗的龙倾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反映，孟固的呼吸已经微弱起来，身体也越发冰凉。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个对自己如此情深又不求回报之人也要随“他”一样去了吗？心乱如麻间龙倾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狠狠咬破下唇，让嘴唇的疼痛帮助自己清醒，此时他是小孟的依靠，所以他决不能倒下！

十八林苑之猎（三）

龙倾紧紧抱紧怀中有些冰凉的身体，时不时抬头看看去叫人的龙棼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