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司空雅不顾龙倾意愿,拉过对方之手便离开那片雪色望平川。
十六 浣纱姑娘
“怎么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柔嫩声音的主人有着上好如丝缎一般的肌肤,纤细微挑的柳眉下是流露着妩媚风情的杏眼,微翘的琼鼻下则是娇艳欲滴的樱桃小口,婀娜的身姿多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龙倾看着眼前这个和司空雅娇声说话的女子暗想,她有着绝色美人所要满足的一切条件。
“宁王千岁怎么也跟着望月胡闹?”那美人风情万种的杏目眼波流转看向龙倾问道。
虽是质问龙倾却从中感觉不到任何的怒气,只有仿佛对自家调皮孩子的无奈纵容。
此时龙倾和司空雅都一副狼狈样子在飞天阁挽莎姑娘的浣纱小筑里,无论什么皮毛的大氅,一路从望平川走到飞天阁,龙倾也觉得冻得直打哆嗦。他有些颤抖的抱着一个大大的暖手炉,却还是想再离冒着氤氲热气的炭火盆近些。
无垠的雪色望平川上,听见司空雅说要带自己来一个地方的龙倾却没有料到他们来的地方竟是皇都中最有名的青楼——飞天阁。而现在两人所在的浣纱小筑正是司空雅的红颜知己也是飞天阁招牌的挽莎姑娘的闺阁。
龙倾刚要开口回答却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由得把自己怀中的暖手炉又抱的紧了些。
“是我把阿倾拽去的。”令龙倾十分意外的是,司空雅竟然出言回护于他。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挽莎美人看着包裹的像粽子似的两人妩媚一笑,又接着柔柔的说道,“我已交代舞儿熬了去风寒的汤药,一会就好了。”
“有劳挽莎姑娘了。”龙倾开口言谢。
“一会的药千万别喝。”刚刚道谢的龙倾被司空雅附在耳边的悄悄提醒弄得迷惑起来。去风寒的汤药不能喝难道挽莎还会下毒不成?
司空雅却无视龙倾的疑惑,在挽莎面前也不好解释,只得用坚定的眼神示意他绝对不能喝。
这时一名长相十分讨喜可爱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捧着装着两黝黑汤药的精致托盘进入房中,龙倾见司空雅脸上的苦意犹甚不由暗自揣测这黑得看不见碗底的汤药有何古怪?
“王爷,妾身服侍您用药可好?”挽莎美人纤纤玉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瓷药碗,柔声劝道,“药凉了就会苦,王爷趁热用吧。”
看着几乎和白瓷药碗一色的雪色手指,龙倾将暖炉放在腿上双手接过药碗就要喝药。
“等等!”龙倾傻眼的看着司空雅斯文不再的一手抢过药碗仰头喝下。
“抢什么?一人一碗。”挽莎掩唇轻笑,又端起了另外一碗递给龙倾。
龙倾本不明白为何刚刚司空雅嘱咐自己不要喝药,可是在看见司空雅一脸苦涩眼泪横流的样子突然明白这恐怕是“加了料”的汤药。
可是眼前一脸期待的美人捧着药碗等待的样子让龙倾实在是不好意思推委,虽说是加了其他的东西,好歹是去风寒的药物,大不了当自己在喝双黄连口服液去火好了。
龙倾闭上眼睛狠心的喝了一大口,要不是一口喝不下他会一下子都喝光,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令他意外的是,药一入口竟有微微甘甜,全然不是司空雅表现的一脸悲惨的样子。龙倾试探的又喝了一小口,虽然仍有中药特有的苦涩但是果然有些甘甜回味舌尖,便把剩下的黝黑药汁喝了个干净。
“啊,我忘了说,先前那一碗加了些黄连,我想黄连去火正适合肺部有些虚火的王爷。”挽莎美人故意停下看着一脸哑巴吃黄连之态的司空雅温柔一笑,又继续说道,“望月从小就怕吃药,本来这另一碗里面我还多加了些甘草……谁晓得一向怕苦的望月今天如此主动?”
龙倾想自己的肺部有没有虚火是模棱两可的事情,而挽莎美人的“忘了说”却一定不是真的忘了说。因为他看见为了去除口中苦涩已经灌了不少温茶的司空雅一副杀人的样子瞪向挽莎。
“哎呀!望月你喝了这么多的茶,难道不晓得茶可解药性吗?”说罢甩了一下流云一样的衣袖吩咐那个随侍的小姑娘,“舞儿,你赶紧再去给司空少爷熬碗药来!”
名唤舞儿的小丫头也明白自家姑娘的促狭之意,清脆的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装作去熬药的样子。
“哎……别呀!好姐姐,我知错了……”
司空雅若大个人竟然拉住挽莎的宽大袖口左摇右摇竟似孩子一样的撒气娇来。
“噗嗤!”挽莎没有憋住笑,纤纤玉指在他的洁白额头上点了一下,“不整治你一下你还能长记性?”
“姐姐,挽莎姐姐。我这回是真的错了。”死气白赖的告饶之声。
“噢?”娇嫩婉转的声音拖得很长,“哪里错了?”
“我不该弄得一身狼狈,还有劳挽莎姐姐挂心!”
“笨蛋!”挽莎美人狠狠在司空雅的头上敲了一下,“你错不该拖着王爷一块徒步而行,冻了许久。你当人人像你一样皮糙肉厚啊?他失了武功内力连寻常人都不如,哪里禁得起你这个小魔王折腾!”
龙倾犹如看戏一般嘴角噙笑看两人表演,男的俊美女的绝色怎么看都赏心悦目,再加上那毫不掩饰的关怀之情。直到听见后来挽莎解释的娇柔嗓音,才恍然大悟,顿时觉得好似得到了梦想中家人一般的温暖关怀。有人关心纵然是好事,只是这仅只一面之缘的挽莎为何会对他青睐有加?不过看来在外传闻的司空雅与平城王争夺美人挽莎的消息竟是谣传,两人的关心没有一丝暧昧更多的是相互关怀的姐弟之情。龙倾暗自思量得出结论。
“挽莎姑娘,你和望月一样叫我阿倾就好,不用王爷王爷的如此客气。”心念一动龙倾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脸上却有些红,这话听起来怎么好象有些暧昧?好似自己和司空雅很亲密一样。
挽莎看了看一脸妃色的龙倾,又看了看笑得一脸开心的司空雅,暗想: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间有了若有似无的牵绊是好还是不好?犹在思索间侍女舞儿一脸焦急的敲门走进,“姑娘,平城王爷来了。”
听见平城王到来的消息,刚才还一脸古灵精怪的挽莎美人竟然有些害羞,连忙起身检查头发配饰衣衫可有凌乱之处,再三确定之后才施施然的不顾司空雅的取笑走了出去。
“哈哈……”肆无忌惮的司空雅捧着肚子在龙倾身边笑倒。
“如今只剩你我二人,望月有什么话不妨直言?”龙倾看着脸上犹有笑意的司空雅问道。既然带他自望平川到飞天阁,恐怕不是单纯的见见美人挽莎吧?
“阿倾认为我要说什么?”司空雅随性的向后一靠,斜睨着龙倾说道。
“望月心思难测,龙某自是不知。”
“是吗?阿倾高看于我,不甚荣幸。”司空雅呵呵一笑,“彼此心知肚明之事何必非要说出来?”
龙倾眯了眼睛,司空雅果然还是为孟固之事怪罪于他。不过这是他与小孟之事,就算司空雅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但未免也有些过了……
十七 皇叔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就这么沉默僵持。忽听门扉响动,龙倾抬眼就看见刚才兴匆匆去见心上人的挽莎姑娘伴着一位高大英俊又隐隐透露显贵之气的男子走了进来。
虽然猜出那陌生男子便是平城网龙岷,龙倾却没有按照礼节见礼,只想装作互不相识,毕竟这青楼烟花之地都不应该是皇子们该涉足的地方。
“皇兄就教出了这样不懂礼貌的皇长子吗?”
低沉声音响起,龙倾却没想到这个平城王爷却满不在乎的点破了彼此身份。
“侄儿见过皇叔!”龙倾从容见礼。
“草民司空雅见过平城王。”司空雅也是有模有样。
“既是雅月楼的楼主怎么一天到晚的跑来飞天阁?”
同样是见礼龙倾却被凉到了一边,听见平城王的问话方才醒悟,原来这平城王爷也是打翻了醋缸。
挽莎越发脸红,不去看司空雅的满脸假笑,伸出玉手拽了拽平城王背在身后的手臂。
咳嗽了一声,平城王又对龙倾说道,“刚才我来的路上碰见荣儿在找你,还不赶快回宫。”
想到平城王口中的荣儿就是荣海,龙倾和司空雅赶紧告辞。他们二人出来半天不知下落荣海等人想是急了。
还未出得飞天阁,龙倾就被司空雅拽住了衣袖。
龙倾挑眉望着对方,静待司空雅开口。
“阿倾在这里等,我出去找他们。”
“怎好劳烦望月,龙某……”
“皇都三教九流庞杂,我也认识不少,找几个人还不在话下。”司空雅温和打断龙倾拒绝,“我让舞儿给你找间清静些的房间,休息一会。”
说罢更不容龙倾说话就吩咐刚才奉挽莎之命送他们下来的舞儿带他去了一个清静房间,自己匆匆出去寻人。
“王爷,再过一会飞天阁就要迎客了,您在这里也清静些。”舞儿轻声漫语的说道,又给龙倾准备了些茶点。
“你们姑娘……”想了想,龙倾却不知如何将下半句话问出口。
既然平城王皇叔和挽莎情投意合,怎么还将挽莎这样的绝色留在这个声色之地?
“我们姑娘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子,除了平城王爷都不见外客的。”伶俐的小姑娘似乎明白龙倾的未完之语解释道。
那司空雅就不算是外客了?龙倾暗想,听刚才他和挽莎的对话似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是身为雅月楼主的司空雅怎么能任由自己的红粉知己身陷青楼烟花之地?
脑中的疑问越发多了起来,龙倾失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果然性格都有些婆妈起来。原来的自己怎么会关心这种事情?摇摇头,甩开一些莫名的疑虑,龙倾安然品茶。
这时前堂的乐曲笑闹之声渐渐大了起来,已经是掌灯时分,也正是一些喜欢寻花问柳的男人们的寻芳猎艳时光。龙倾虽然以前也曾涉及一些酒吧、PUB聚会,但是此刻对古代人的声色犬马场所却很是好奇。
“舞儿姑娘,我想小憩一会,有些乏了。这里就不用伺候了。”龙倾知道这个叫舞儿的姑娘一定会完成司空雅的嘱托,只好假睡支开她,以便能够到热闹的大厅去。
“是!王爷可要再加一个炭火盆?”
“不用,已经很暖和了。”
龙倾见舞儿不疑有他的退了出去,犹自在房中等了一会儿,然后便站起身来,整整衣衫,打开房门,朝前堂走去。
此刻大厅之上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色,中间高台之上漂亮的舞伎整齐划一的跳着妖娆的舞步,两旁的乐师配合的演奏着靡靡之音。台下的各色女子或被人搂坐在怀,或与客人猜拳喝酒,都是粉面犹红体态慵懒。众女子都是薄纱半掩,欲露还羞,一点也看不出来此刻的飞天阁外正是大雪纷飞寒风不断。
“你怎么还在这里?”看得大开眼界的龙倾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回头一看却是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平城王龙岷,他的皇叔。
两人站得本是角落,因此并无他人注意。
“望月去找荣海他们,我再这里等。”
“呵,那小子对你倒是不错。”
一时龙倾分不出来平城王的语气究竟是嘲讽抑或调侃。只得敷衍,“望月实乃热心之人。”
“噢?”平城王的声音里多了一分笑意,“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热心?”
龙倾顿时不知如何应答。虽然尴尬自己的敷衍之词被拆穿,他却更惊讶平城王的无所不知。
看见龙倾的淡淡惊讶平城王笑了出来,也是龙倾第一次看见平城王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你以为上得雅月楼五层是很容易得事吗?”
龙倾心中一顿,原来还是因为司空雅的雅月楼。
“侄儿只是借威远将军之面才得以上得五层,与司空楼主算不上熟识。”
“虽有威远将军之面,可皇侄之力也不可小看。”
“皇叔缪赞,侄儿万不敢当。”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本王只是说些事实罢了。”平城王轻笑,转脸看着眼前歌舞升平的桃色景象,一眼也不再看向龙倾。
龙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留在原地沉默陪站,心中思绪翻腾。
此番与司空雅出行,却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而这一路上,司空雅对他却是百般维护,不知其意如何?以司空雅直白洒脱的性子,为孟固之事已经看低于他,怎会出手维护?而这维护之事司空雅不仅做了,更甚至还不止一次……
“年关将至,今年的林苑夜宴皇侄不会还称病不出席吧?”平城王打断龙倾的沉思又转而言他。
林苑是专供皇族打猎而圈起的一片巨大森林,每年除夕之日皇族子弟都会大显身手将打得的猎物供晚上的宴会食用,可以说是皇室子弟的过年集会。过去的两年都是他和“他”两人在宁王府独自度过,他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圈禁的原因没有出席过,现在却已知晓那人不愿出席林苑夜宴的更大原因在自己身上,“他”是不想让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和一群“陌生的亲人”之间觉得孤单。
“他”已经不在,所以今年他当然会出席,因为他现在已经是龙倾。
“有劳皇叔担心,皇侄身体十分康健,所以定会出席今年的林苑夜宴。”
平城王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龙倾,没有接话。
十八 林苑之猎(一)
自随司空雅出游之日又过了几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
虽然那天回来也被荣海等人诚惶诚恐的抱怨了几句,但是龙倾也没有在意,毕竟那晚同样的晚归却没有碰到太子珩就是大幸之事。其实龙倾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太子珩,随着大德帝龙励即将提前退位的消息传开,太子珩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