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这也忒难吃了——柏生

林枫憋着笑，慢慢的说道：“李老师学的工商管理，怎么对心理这么有研究？”

“杨茹的原话，我转达过来。”

“姐有心了。也谢谢你，忠言逆耳，朕是明君，不会把你怎么样，别紧张。”

“你是皇帝，那我是什么！”

“当然是朝臣，你还想当什么？皇后吗？后宫不能干政！”

李程裕对着林枫的胸口，给了他一拳，林枫夸张的捂着胸口，道：“就为了这事，甩了一天的脸色？”

“我怕你生气，但又觉得杨茹说的有道理。”

“纠结死你算了！”林枫低声说道，在李程裕心中，他就那么不明事理，不分好歹吗？

太阳完全下山，天渐渐的暗了下来，没有一点风丝，热气从地面涌了上来，顺着脚底往上蔓延。李程裕黑色的背心贴在身上，一层细细的薄汗，清爽的弗洛蒙有这独特的味道，围绕在两人的中间。林枫双手抱头，一下下的往前拉伸着胳膊，肘部若有若无的贴着李程裕的耳朵擦过，像被触电一样，酥酥麻麻的特别舒服。

夜幕最是滋生暧昧的温床，同时滋生的还有蚊子。

刚开始只是一处发痒，林枫啪叽一下拍在大腿上，一手的蚊子血，他恶作剧的摸到李程裕的黑色背心上，说道：“给你加点色！”

显然不会只有一只蚊子，接着就是两只、三只，林枫干脆把腿伸到前排的椅背上，低着头看着大腿，刚有蚊子落下来，立刻出手，毫不留情的拍在自己的身上。但仍有落网之蚊。他全身暴露的面积太大，顾此失彼，被叮咬过得地方开始发痒，他不得不一边拍蚊子，一边抓痒。嘴里兀自念叨道：“我们那边有个说法，四个蚊子一盘菜，算算我今天打了多少盘菜。”他被咬的难受，可李程裕那边毫无动静，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林枫妒忌道：“哎，怎么回事！蚊子怎么不咬你！是不是你皮厚，还是皮肤太黑，蚊子看不见你！”

“回去吧。”李程裕看不下去了，林枫的大腿上已经起了不少的红疙瘩，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多蚊子，专门叮林枫，而瞧都不瞧李程裕一眼。李程裕也挺郁闷，恨不得摇起双手，大声呐喊：“来咬我！来咬我！”他宁愿被蚊子咬，也不想这么早回去，多难得的独处机会，这算约会吧！

林枫撑不住了，赶紧站起来，说：“走，快回去！再不回去，我就成了以身饲鹰的佛祖。”

“你天生同情弱者，这是你应该做的。”李程裕贫嘴道，啪的一声拍到林枫的脸上，疑惑道：“明明看到有只蚊子，怎么不见了？”

这种小把戏林枫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翻脸，被李程裕拍过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如果不是这些扫兴的蚊子，今晚该有多美好啊！他抬头望着被云半遮半掩的月亮，遗憾的想。

有了苏明明的帮忙，林枫轻松不少，不过，大二开学后，增加了不少基础专业课，林枫把多出来的时间全部用在图书馆里。李程裕不知从什么地方那到林枫班里的课时表，没课时就等在林枫的教室门口，陪他一起去图书馆。

林枫的那辆二手自行车有了大用处，学校里因此也多了道风景，李程裕骑着辆女式自行车，后面坐着林枫，招摇的来往于教室、图书馆、食堂和网吧之间。林枫让李程裕再买一辆，他就是不肯，说喜欢林枫的这一辆。两个一米八以上的大男生压在自行车上，林枫总是担心会把车胎压爆。

李程裕晚上不会再去网吧，把林枫送回去之后就回宿舍，林枫百思不解，问他是不是跟帅子有关，李程裕矢口否认。

开学后没多久，林枫就被篮球队开除了，原因很简单，今年队里增加了体能考核，悲催的林枫栽在上面：整个队里只有他一个人体能没达标。队友们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林枫惭愧的很，专门打电话跟王强，远在国外的王强笑的不行，让他别把这事放在心上。王强在国外做康复训练，病情缓解不少，但是想正常的走路，还是很困难，他很乐观，说等林枫毕业时，他肯定就能站起来了。

苏明明辞掉了KFC兼职的工作，跟林枫一样，在网吧里打工。帅子要把自己的那份利润分给苏明明，林枫没同意，他主动把他的那份分了一半给苏明明。帅子拗不过他，只得同意。帅子跟大一时相比，变化很大，他不再成天泡在网吧，选修了李程裕他们系的工商管理科目，只有在苏明明值班时，才会到网吧来陪他。

帅子跟苏明明之间肯定不正常，林枫的直觉告诉他，特别是苏明明，见到帅子的那个小眼神，简直不能看，含羞带怯什么，深情的恨不得把奸情昭告天下。林枫每次都很识趣的离开，给他们留够充足的独处空间。当然，网吧那种环境，想独处实在不容易。

林枫也曾想过他跟李程裕的关系，心底压抑的那点小心思着实说不出口。他一边享受着跟李程裕之间亲密的关系，一边又担心李程裕会捅破这层窗户纸。林枫从没想过这辈子会对一个男人动心，而且是第一次动心。他曾经很迷茫，在深夜的网吧里，偷偷的搜索过这种不正常的心思，也曾泡过几个同性论坛。他反思过，他是天生的对男人感兴趣，还是李程裕是特殊的。可结果很让人失望，林枫从没喜欢过女生，他没有对比的对象。

他想起了杨茹，他名义上第一个女朋友，可他对杨茹只有欣赏，没有心动的感觉。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再等等，说不定会遇到一个女生，转移开他对李程裕的爱恋，或者说出现一个男生，坐实他同性恋的身份，又或者，一辈子暗恋着李程裕。

还在上大二的林枫没有想过世俗的压力，论坛里出柜的惨状他理解不了。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己的真实心思，还有李程裕的想法。

第二十六章

以李程裕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性格，如果他真的也有这份心思，肯定不会这么长时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有时候，林枫会有错觉，李程裕是喜欢他的，但更多的时候，林枫觉得李程裕只是把他当成兄弟，一个需要帮助的兄弟。

转眼间又到了过年，林枫跟苏明明商量好，他回姑姑家过年，年初二就回来。苏明明的父母没有买到回家的火车票，他们留在了打工的城市里过年，苏明明等林枫回来后，过去跟父母团聚，直到开学。

一年半没见，奶奶又衰老了，视力也越来越差，姑姑担忧的说可能是白内障。林枫带奶奶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这么大年纪的人，视力退化很正常，没有做手术的必要。林枫把这一年存的钱都给了姑姑，让姑姑好好照顾奶奶。姑姑很诧异，还是学生的林枫怎么能存的下来钱。有血缘的牵绊，姑姑还是很疼林枫，让林枫不要担心钱，好好学习。姑姑疼侄子的心意他能感受的到，但这话说的太没底气，姑姑家的情况林枫太清楚了，能在林枫上大学期间照顾好奶奶，林枫已经很感激了。

初五一大早，林枫就回到了网吧，苏明明早就买好了车票，跟林枫简单的说了两句，急匆匆的跑去了车站。

网吧生意跟林枫走时一样，不好不坏，客源比平日里少了一半。小王也回家过年了，帅子临去北京时放下话：生意差的话就当放假，一定不会再像暑假那么搞，太累人了。

晚上的网吧冷冷清清，十点过后，网吧内只剩下几个人，其中还有几个是暑假在他们这边玩惯的本市人，好像是一个学校的，每次放假都会聚集在网吧一起玩。除了这几个人之外，只有一个姑娘，苏明明临走时特意提起她，说过年时，这个姑娘也没回去，在网吧里包夜过的大年夜。也就是说，她最起码在网吧里整整待了三天了。林枫特别留意她，担心一个姑娘家的会出事，万一在她的网吧里发生点什么意外，网吧的生意不用做了。林枫刚开始只是报着这样的目的，谁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得事情。

到了初四的晚上，这姑娘还没有离开的打算，林枫先沉不住气了，他观察过，这个姑娘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泡网吧为了打游戏，她只是在浏览网页。林枫眯着眼睛看不清楚她在看些什么，趁着给她送泡面的机会，林枫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故作轻松的搭讪道：“不出去走走？”

那个姑娘的反应很平静，微笑的看了林枫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林枫道：“还够用几天的？”

她用的普通机器，三顿饭也只是吃泡面，一百块钱最起码够用三天，林枫知道她误会了，解释道：“我不是要你结账。”

“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一百块钱，用完我就走。”

林枫无话可说，回到吧台坐着，过十几分钟就看一眼那个姑娘，似乎这人随时会消失不见，他当然不是担心她会上霸王网，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姑娘有心事，特别是刚才跟她说过两句话之后。

夜深人静，只有寥寥的几个鼠标发出激烈的声音，清晰而又突兀。林枫本来坐在吧台后看专业书，生物钟提醒他该去瞧那个姑娘一眼，他捏了捏鼻梁，定睛看去，突然，眼前出现白茫茫的一片，熟悉的感觉和场景毫无预兆的出现，而场景的主人公竟是一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林枫长久的呆坐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他盯着那个孤独而无助的女孩，他该怎么办？坐视不管、见死不救还是赔上他的幸福？

林枫的心很乱，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想起李程裕临走的那天下午，过来跟他告别时注视他的眼神，他从那个眼神中看到了不舍和担心，李程裕跟他说，等我回来，我有话跟你说。林枫甚至奢侈的想过，也许李程裕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期待而又忐忑，像无数本小说里描写的那样。这是他难得的一次乐观，他不敢主动，他担心自己是自作多情，他担心会吓着李程裕，他担心李程裕会躲着他，连朋友都没得做。

此刻的李程裕应该在北方的雪地里训练吧，李程裕说他老爹最喜欢折磨他，比如说夏天暑假就把他送到南方训练，冬天寒假就送到最北方。

林枫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李程裕打个电话，他这会特别想念这个人，哪怕听听他的声音都行。

冲动之下，林枫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如果李程裕接了电话，那么不管死活，林枫准备孤注一掷，跟他表白；如果电话打不通的话……。林枫望着那个女生的背影，两条人命跟他不知未来的爱情，他瞬间按下了刚拨出去的电话，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我们聊聊。”林枫端过去一杯热水，放在女孩的手边。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我可以帮你！”林枫不打算浪费时间，直接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话虽这样说，女孩的脸色已经变的，几天的放纵，原本清秀的女生满脸的疲惫，黑青的眼圈围绕着空洞的眼神，就像柏油路上少了窨井盖的下水道，漆黑又吓人。

“你怀孕了。”林枫平静的说道。

“胡说！”女孩尖声叫道，在静谧的夜里特别刺耳，就连那几位戴着耳机的哥们也站起来看向这边。林枫赶紧冲他们摆手，示意没事，接着放低声音道：“我是不是胡说，你很清楚。连死都不怕，还会怕我的帮助吗？”

女孩趴在桌子上，呜呜的哭了出来，林枫终于松了口气，还能哭出来，看来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他掏出面纸，轻轻的放在女孩手边，安静的等着她平复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桌子上的水已经不再冒出热气，女孩才勉强止住哭声，声音也比刚才沙哑不少，带着浓厚的鼻音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可你怎么帮我？”

“你到医院检查过了，要么生下孩子，要么把孩子打掉，但你会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这对你来说，太难以选择。但更严重的是这个时候，孩子的父亲不在你身边。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你没有去找他，这本来应该是你们两个人商量的事情。其实，你应该去找他，应该你们俩一起面对。由你一个女孩子承担，这太困难的。”

“不要提他！”女孩的脸色变的恐惧而又厌恶，她捂着嘴往厕所的方向跑，不知是孕期反应还是想起这个人让她厌恶的要吐出来。

林枫预知到的事情太模糊，只知道后果，却不知道前因。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是关键，如果女孩愿意去找这个男人，或许林枫最后不需要替他承担后果。

女孩从厕所回来后，脸色变的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更加显得眼部的浓墨重彩。不过，她的情绪平稳很多，一口气喝光了那杯已经凉掉的水，说：“你跟我结婚，等生下孩子后我们立刻离婚，我今后挣了钱补偿给你。我发誓，绝对不会反悔，绝对不会缠着你不放。”

林枫苦笑道：“我才大二，不到二十岁，还没到能领结婚证的年龄。”

“你是学生？”女孩惊奇的说道，看向林枫的眼神中带着怀疑，“那你不回家过寒假，在这干什么？”

“打工。”

“哦。”女孩突然笑道，“我也是学生，也是大二，真巧。你看看，我们能怎么办？”

“为什么不告诉父母？”林枫问道。

“他们会直接打死我。”女孩叹气道，“我叫朱婷，经贸的，家在W市，父母在当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事，会要了他们的命。把面子比命看的更重要的人，我不忍心让他们名誉扫地。”

女孩的话匣子打开后，话多了起来，她跟林枫说了父母的情况，说起了班里的事情和宿舍女生间的小友谊，还有她那个在外地上大学的男友。他们从小认识，父母同在一个系统工作，可以算是青梅竹马，高中毕业时确定了关系，两家家长也都默许了，只等他们毕业后就可以订婚。一切都那么美好，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

女孩对这个意外闭口不谈，但聪明的林枫听出了眉目。如果这事跟她的男朋友有关，那一切都不是问题，双方父母即使会生气，但大不了休学一年，把孩子生下来交给父母养着，等毕业后再结婚就可以了。婚前性行为虽然不是能跟父母谈的事情，但也不会让父母气的要杀人。更何况以两人之间的感情，没道理会让朱婷一个人承担这事，男孩子怎么会放心让她在外地过年？

所以，孩子的父亲不是她男朋友，甚至不是朱婷自愿发生关系。

第二十七章

“我们……，”林枫艰难的开口道：“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到你家求你父母，先把孩子生下来，我可以出钱，请他们帮忙养着。等毕业之后，我们就结婚。”

朱婷诧异的看着林枫，不敢置信的说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林枫摇头，说完那段话已经耗光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的内心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定。

“谢谢你！不用回去找我父母，我休学就可以了。”朱婷像是突然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到学校办休学手续时，还要请你出面。”

林枫暂时把朱婷安置在了网吧二楼，第二天在学校附近替她租了间房子，置办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朱婷的自理能力很差，又加上刚怀孕没多久，孕反应特别大，林枫承担了起照顾她的责任。

他现在的工资付学费和生活费还能剩一些，可以用来补贴给朱婷。朱婷虽然面上仍然有忧虑，但是已经没有在网吧时的颓废，有时候也会到网吧来帮林枫的忙。在外人看来，两人俨然一对恩爱的小情侣。两个人都没有跟人解释这个误会，林枫本来就打算帮人帮到底，一个跟男朋友偷尝禁果而怀孕的女生总比莫名其妙的怀孕要好一些。前者最多说两人不注意避孕，但看在男方负责任的情况下，旁人也不好说什么，而后者就给人留够了八卦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