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这也忒难吃了——柏生

林枫想起在深沟底看到朱婷的惨状，除了孤独无助之外，外人的口水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开学的前两天，苏明明和帅子回来了，见到朱婷都很吃惊，林枫说是他的女朋友。帅子把他叫了出来，递给林枫一支烟，林枫摆手拒绝了，他不抽烟，他明白帅子要说什么，也不装傻，说道：“我既然做出了这种事情，就得承担后果。”

“别的我倒是不担心，这姑娘挺配你的。你想过李程裕的反应吗？我怕他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帅子担忧的说道。

“我们之间没什么，就是哥们，你想多了。两个男人能有什么！”林枫拍了拍帅子的肩膀，却看到帅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想到他跟苏明明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林枫知道自己失言了，忙尴尬的笑了笑。

“但愿是我想多了。”帅子最后说道。

开学后，朱婷突然说不想这么早休学，想上完这学期在办休学手续，林枫自然不好说什么，陪着朱婷办了开学手续，还替她办了走读手续。朱婷的同学见林枫忙里忙外，都羡慕朱婷找了个这么体贴而又帅气的男朋友。林枫人长得好，篮球打的又棒，大一刚开学时就有个杨茹这样系花级别的女朋友，本来在学校就挺有名气。名人的绯闻传的特别快，不到两天的时间，学校里但凡有些八卦之心的人都知道林枫和朱婷是一对。也有人纳闷，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走到一起？又有好事的人八出两人寒假都没回家，在网吧一见钟情，继而在校外租房子，说的有模有样。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出来辟谣，渐渐的这个版本流传了下来，似乎成了真。

林枫没有做错什么，但一直惴惴不安，李程裕到现在都没出现。他一天不出来，林枫的心一天踏实不下来，总感觉他回来后，会有一番折腾。

没等到李程裕，倒是等到一个陌生的男孩。

这天中午，因为林枫和朱婷上午都有四节课，而且下午一二两节也有课，所以两人到食堂随便买了点饭菜。刚坐下来没多久，一个男孩走到他们桌子前站定，死死的盯着朱婷，那目光像是要把人给活剥了。而朱婷的表情很不自在，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吃着米饭。

林枫似乎猜到了什么，站起来对那个男生说：“有话跟我出去说。”

这是个清秀的男生，有着南方男孩标准的文质彬彬，他看了林枫一眼，挨着朱婷坐了下来。一直等到朱婷放下筷子，才憋红了一张脸问道：“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该说的电话里都说过了。”朱婷尽量平静的说道，但放在桌子上颤抖的双手出卖了她的心，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但那个单纯的男孩子显然没有留意到，他一直盯着朱婷的眼睛，问：“婷婷，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抵不过你们你们一个寒假的感情？”

“我生病时，你只能在电话里安慰，但他可以给我买药，替我请假。我想找个人说话时，你只能在冰冷的电话那头，而他可以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这你还不懂吗？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距离。”朱婷突然文艺的说道。

林枫感觉到一阵不自在，看向那个男生的目光中带着同情，如果现在说出真相，这个男生能接纳朱婷吗？他刚想试探的开口，朱婷抢先说道：“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别插嘴。”

“婷婷，我相信你是一时寂寞，我不怪你。还有两年，你再等我两年，我们毕业后一起回W市，我们以后都不分开，好不好？”那个男生哀求道。

“他比你更适合我。”朱婷强硬的说道，站起来对林枫说：“我们走吧。”

“婷婷，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个男生跟在两个人身后，往食堂外面走，边走边想拉朱婷的胳膊。林枫赶紧挡在朱婷身侧，他不动声色的把两人隔离开来，一只手还象征性的揽着朱婷的腰。

这显然刺激到了那个男孩子，下手的力气大了起来，狠狠的拽着林枫的胳膊，把人往旁边推，嘴里说道：“你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吗？你怎么能撬人墙角！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

林枫不忍心继续刺激他，平静的说道：“如果你真喜欢朱婷，就请放手。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并不是我逼她的。”

“还说你没逼她！你个畜生！”男孩一拳挥了过去，正好打在林枫的脸上，林枫的鼻血呼呼的流了出来，他掏出一张面纸，平静的擦掉脸上的血，无奈的看着那个男孩：“她整整一个寒假都没回家，你怎么不来找她？”

“是她说去外地散心，让我们都静一静，谁知道你们竟然同居了！我跟她好了这么长时间，都没碰过她！你个流氓！”那个男孩声嘶力竭的说道。

林枫总算明白为什么朱婷过年没回家，她父母都没有过问，原来她撒谎骗了家里。

他看着朱婷，等着她拿主意，说到底，跟这个男孩将如何发张取决于朱婷。而朱婷，在这个关键时候，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

林枫和这个男孩同时蹲下来抱住朱婷，林枫下意识的慢了半拍，想给这个男孩最后一个机会，可这个清秀的男孩子竟然手足无措的看着林枫。

林枫摇了摇头，抱起朱婷就往医务室跑，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朱婷醒了过来，脸上的泪直流向鬓角，她低声说道：“回房子，别去医务室。”

林枫的脚步顿了顿，明白了朱婷的意思，转头往出租屋走去。那个男孩更到半路就停了下来，满眼伤痛的看着林枫的背影……

同他一起看着林枫背影，还有刚从冰天雪地回来的李程裕，他眼中除了伤痛，还有不解和愤怒……

林枫打电话跟苏明明换了班，他守在朱婷的出租屋里，沉默的看着她。朱婷执意不愿意去医院，捂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上，肚子又开始疼，林枫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钟，朱婷才安静下来，愧疚的看着林枫说：“对不起，连累了你。”

林枫让她不要说这种话，从他下定决心帮她的那刻起，就预料到会面临的情况。他听朱婷低叹道：“你看到磊磊了，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在这份感情里，一直是我占主动，我知道他是个没什么担当的男人，可我就喜欢他这份单纯。我不能连累他，所以这事也不能跟他说。其实跟他说了也没用，他能干什么，除了回家找父母，可这也是我最不能面对的。如果不出这事，我们或许能走到一起，可出了事情，也指望不上他。”

朱婷断断续续的说着磊磊的情况，林枫想这时候他只需要听着就行了，朱婷的目的也是倾诉，而不需要林枫给她什么意见。其实他想劝朱婷再给磊磊一个机会，但想到磊磊半路就离开了，又觉得这个男孩确实像朱婷说的，担不起这件事情。

“谢谢你！你回去吧，累了一天。我没事，不会再做傻事。”朱婷挤出一个笑，对林枫说道。

林枫确实很累了，他给朱婷烧好热水，给她交代有事立刻给他打电话，嘱咐完之后，把门带上，往网吧走去。

午夜的寒风吹在身上冷的难受，林枫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紧了紧领子，双手搓了搓，插在兜里，鼻尖冻的冰凉。他想起一个笑话，说在东北，鼻子太尖的人在冬天会很危险，在外面时察觉不到什么，实际上鼻子已经被冻住了，只要轻轻一碰，鼻子就会掉下来。他忍不住敲了敲鼻子，还好，他的鼻子没有掉下来。

突然，林枫感到身后有人跟着，他加快了脚步……

第二十八章

林枫走的快，后面的人跟的也快，林枫故意放慢脚步，后面的人也跟着放慢脚步。深夜的路上只有林枫一个人，春寒料峭，连虫鸣鸟叫声都没有，林枫越走越心慌。他掏了掏口袋的钱夹，里面只有五百元钱，他想破财消灾，把证件拿了出来，钱和钱夹扔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林枫快速的跑了起来，后面的人突然骂了句“我靠！”，紧跟了过来。

后面的跑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缺乏耐力的林枫却有些后劲不足，他咬着牙还在坚持，心底大骂有着耐力，干点什么不好，非得学人家抢劫。

一个大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后一带，林枫踉跄两步，举起手来，说道：“哥们，我身上真没钱了，钱夹都已经给你了。”

“瞧你个怂样！”那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林枫却心中大喜，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李程裕！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他知道了朱婷！！

转瞬间的三个念头转过，林枫由喜转忧，问道：“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清冷的夜光下，李程裕穿了件黑色风衣，戴着条藏青色的围巾。他瘦了些，棱角更加分明，漆黑的眼睛闪闪反光，下巴上带着青青的胡渣。林枫的心中一软，拉过他的手，道：“半夜三更的不去睡觉？”

“今天刚回来，我有事问你。”李程裕的语气不比夜晚的温度暖和多少，冰冷的要命。

林枫低着头笑道：“有事明天再说，我今天累的要死，要先回去睡了。”

李程裕拽着林枫的领子，把人按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不行！”

林枫举手投降道：“那你问吧。”

“你跟朱婷怎么回事？”

“你看到了，我女朋友，本来想等你回来就介绍你们认识的。”林枫轻松的说道。

“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李程裕的语气中带着股狠劲，林枫却从中听出一丝脆弱，他心虚的低着头道：“你干嘛你！我找女朋友还得向你请示？就算我没第一时间跟你说，这也不算什么吧！你在外地训练，手机都是关着的，我怎么联系你啊！”

“这么说是真的？”

“操！我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吗？”林枫这话自己听来都没有多少底气，但这个关键时候，他又不能示弱，他太了解李程裕了，如果被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肯定会让林枫少管闲事，说不定还会把这事宣扬出去，那朱婷真不要活了。

李程裕的拳头挥了过来，一拳打在林枫的脸上。林枫今天已经被朱婷的前男友揍过一拳，现在又冷不丁的挨了一下，新伤旧伤加在一起，顿时疼得咧着嘴倒吸了口气。李程裕的拳头比磊磊硬多了，第二拳就把林枫打倒在地上，紧接着一脚踢在林枫的肚子上，林枫抱着头蜷缩着身体，一声也不吭的承受着。

“你他妈的怎么不反抗！”李程裕边打别骂道。

一下、两下、三下，林枫从没想过李程裕会对他下狠手，就连两人第一次见面，李程裕气成那个样子，也只是推了林枫一把。

他生气了，原来他这么在乎！林枫自虐的想，因为在乎，所以这么生气？

或许是李程裕打累了，也或许是他觉得无趣，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声，林枫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彻底的只有他一个人了，李程裕已经离开了。

寒冷的夜里，林枫捂着肚子，一步步的往网吧走去。

苏明明在值班，看到林枫的样子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林枫把证件掏出来放在吧台上，对苏明明说：“碰到抢劫的了。”

“破财消灾啊！你怎么这么傻？”

“不甘心嘛！好了，我先上去睡了。”

躺在床上，浑身像是散了架，这样也好，林枫正愁如何跟李程裕解释这事，他从别的渠道知道了，人也揍了，气也出了，以后就没什么事了。也许，桥归桥、路归路，这么高傲的一个人，肯定不愿意纠缠一个有了女朋友的男生。

林枫的心疼得要命，李程裕的那一脚直踢到他的心窝里，李程裕受伤的眼神，困兽般的怒气都刺激着林枫。

林枫闭上眼，不知不觉中，枕头被泪水打湿了。

再见了，我的第一个爱人。

再见了，我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恋。

朱婷第二天给林枫打电话，说已经没事了，会正常的上课，让林枫不要担心。自此以后，林枫更加光明正大的跟朱婷同进同出，为了给朱婷补充营养，林枫三天两头就去菜市场，买些骨头、鱼之类的东西炖汤给她喝。可不知怎么回事，朱婷在学校上学时，一切都挺正常的，但是只要一回到出租屋，各种反应就都出来了，又是恶心又是吐的，可把林枫折腾坏了。他做的各种补汤，朱婷也喝不下去多少，眼看着朱婷一天天的瘦了下去，林枫担心的很，几次提出去医院检查，朱婷都不肯，说上网查过，这些都是孕初期的正常反应。林枫也上网查了一下，确实有说法，说怀孕的前三个月会不想吃东西，也会瘦一些，他渐渐的放下了心。

到了夏天，朱婷的肚子开始凸显出来，她买了韩版的裙子，正好遮住了肚子。

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了，朱婷和林枫紧张的复习着，那些孕初期的反应正如朱婷说的，过了三个月突然就都消失了。现在的朱婷像是被冲了起的娃娃，几乎一天一个样，即使是繁重的学习压力也无法阻止胖的脚步。朱婷埋怨林枫，怪他炖的汤太好喝了，林枫看着朱婷的肚子，觉得很神奇，一个新生命，竟然孕育在里面。

他有时候也会想起李程裕，想起他那晚上受伤的表情，他心疼的很。这种心疼，随着朱婷肚子的增加，居然慢慢的消弱下来，林枫想，也许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李程裕。

说起来也挺奇怪，原本成天黏在一起的两个人，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一次，连在校园里的偶遇都没有过。

流言像突然长了翅膀的毛毛虫，一夜间飞满了整个校园，谁也不知道毛毛虫原来隐藏在哪里。校园里看向他们的怪异阳光越来越多，有含蓄些的偷偷的看，有大胆些的直接指指点点。林枫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纸包不住火，怀孕这种事情，哪有这么好隐瞒的。他没有精力去管这些指点，他的全部精力，除了放在期末考之外，其他都放在朱婷身上。他反复的开导着朱婷，让她不要把这些传言放在心上，反正下学期已经决定休学。

朱婷表面上很平静，但林枫从她日渐低沉的眼中，还是看到了消沉。

他不敢大意，除了去考试的时间之外，时刻都陪在朱婷身边，就连晚上，也在出租屋里打店铺，就怕朱婷做出什么傻事。

难熬的考试月终于过去了，林枫也松了口气，他陪着朱婷去办休学手续。

朱婷的辅导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不加掩饰的看向朱婷的肚子，林枫挡在朱婷身前，对刘老师说道：“麻烦你在这里签个字。”

“你们考虑清楚了吗？跟家长商量过了吗？这个字我不能签，必须她父母亲自过来。你们不能胡闹！”刘老师把申请书推到林枫面前，痛心疾首道：“你想过没有，你这是害她！你害了她一辈子！你真以为，等孩子生下来，她还能回到学校吗？好好的一个大学生，就因为你的一时冲动，毁掉了后半生。你这是不负责任！”

“不是这样的，刘老师，你误会了。”朱婷赶紧辩解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林枫打住朱婷的话，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别冲动，继续对刘老师道：“现在已经六个月了，再说什么都迟了，就算她父母过来，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我们自己做错了事情，就得自己承担，不想让父母伤心。还请刘老师帮帮忙。”

“我要是帮你们，就是害你们！你们想过孩子生下来怎么办吗？难道你也退学打工养家？你没有毕业证，只能出苦力。我是才知道这件事情，真是失职。”

“对不起！”朱婷突然跪下来哭道，“对不起，刘老师，我辜负了您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