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有条件,”凌彦摸了摸下巴,“我唱一首歌,咱们男同学也来唱一首歌,好不好?”
这一次女同学也在奋力呐喊:“好!”
凌彦选中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姓王的小伙子,他激动地刷一下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唱起歌:“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好!”小伙子歌喉嘹亮,虽然说不上多么动听,胜在落落大方。凌彦含笑点头,女学生也都兴奋地直鼓掌。那男生眼睛都亮了,含笑坐下。
“林先生,轮到您了!”
凌彦从前也喜欢唱歌,虽然是业余爱好,但做主持人的,对于控制气息音色都有一套自己的方法,镇住这些小家伙倒不是问题。
他放下书,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笑盈盈看着这些风华绝代的少年人,“Siempre que te pregunto que cuándo, cómo y dónde Tú siempre me respondes Quizás, quizás, quizás(我总是一遍遍问你,何时,何地,又该如何。你却总是回答我说,或许,或许,或许。)”
他们基本上没有听明白这首歌歌词,凌彦能看出来。不过每个人都很专注地看着他。凌彦也渐渐融入了歌曲的氛围,午后阳光给这些孩子们的面容镀上一层金,看起来宛如希腊雕像。
有人悄悄推开门,无声无息地依靠门边。
“Y así pasan los días Y yo, yo desesperado Y tú, tú contestando Quizás, quizás, quizás(时日就这样飞过,我的绝望与日俱增。而你,你却还是这样回答。或许,或许,或许)”
唱完了,凌彦的手按住讲台,学生们意犹未尽地鼓起掌。
“你们觉得,是刚才王同学唱的歌好听,还是我唱的好听?”凌彦抛出了问题。
大家面面相觑,一脸为难,最后只得说道:“都好听。”
“你看,”凌彦笑着说,“即使你们听不懂我在唱什么,仍然能听出好听不好听。我和王同学唱的歌,一个是白话文的歌词,一个是西班牙语的,但不妨碍你们对音乐美的欣赏。”
“文字的美同样如此,是跨越时间,跨越国界的。”凌彦举起带来的那套书,“这是一卷曲子词,按照某些人的说法,他们都是烂俗的题材,过时的腔调,但我希望,你们不要由别人来告诉你们好听还是不好听,美不美,自己去感受,好吗?”
有些人懂了,有些人没有。但是凌彦已经很满足,只要有一部分人懂了,就好。
凌彦给学生灌鸡汤时也不忘反省自己。
这一次的掌声从门口传来,凌彦的脖子瞬间石化了,他嘎吱嘎吱扭过头,看见穿着三件套的吴乐甫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拍手。
“林先生好歌喉。”
虽然凌彦并不怕别人听到自己唱歌,但是突然被同居同性室友撞破这一幕,还是让他感觉有些微妙。
还好舞会很快就到了。
凌彦提议时就让校长说明,前往舞会的同学最好自带舞伴。这个消息一公布,校园里整日都被粉红的气息包围。凌彦上着课都能看到男生女生窃窃私语,让他也不由好生感慨:这真是青春啊。
除了男学生鼓足勇气,邀请舞伴,凌彦还亲眼见到路上要女生大大方方地询问男学生能否一同去舞会,不管再怎么含蓄,毕竟是女生主动了!
想他上学那会,同桌的一男一女不要说牵手跳舞了,如果和平相处不打打闹闹,就会被视作是“搞对象”,是要被全班起哄的。
看到这样的景象,凌彦难免露出了老母亲一般的微笑。被他的室友看到后,免不了一句吐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很希望看到学生们恋爱。”
还真不是你的错觉。凌彦心中默默想。“只能说是乐见其成吧,毕竟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嘛。既然是顺势而为,做老师的,也就鼓励大家大胆说出来。”
凌彦堂而皇之地说了一大通,吴乐甫只似笑非笑看着他,凌彦便知道他一个字都没信。“我只知道小林喜欢唱歌,没想到还喜欢读诗。”
《少年维特之烦恼》他还真没看过,只是知道这最出名的,每每谈及早恋就要被拿出来说的两句罢了。凌彦赶紧转移话题:“诶,你说,在舞会上设置一些互动游戏如何?”
“互动……”
“增进同学的感情。”凌彦一本正经,“帮助他们互相了解,互相融合,培养默契……”
吴乐甫终于听不下去地摆手,“好了好了,你越说越不像样,你有什么想法,不妨告诉校长,他最爱这些。”
凌彦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些年他们破冰玩过的游戏……噫,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尺度会不会太大了?
第34章 安利催婚
舞会当天,凌彦在屋子里扭扭捏捏半天没出来。他看着自己满柜子叠得整整齐齐的长衫,难得有些黑线。
林洛小哥也是,留学一趟回来就一身西装,平时也就算了,难道舞会还要穿着长衫么?至于那唯一一套西装,又是紧身束腰的,穿着坐下都难,别说跳舞了。
哎,跳舞果然和他无缘。算了算了,本来他也只是为了做任务的。
凌彦摆正心态,换好西装走出了门。他边走边扣外套扣子,早已打扮好的吴乐甫从沙发上站起走过来,原本只是打量他,突然凑近了一些,伸手替他捋平衣领。“你的衬衣这么紧,等会怎么跳舞?”
凌彦只顾着回应他说话,倒是不觉得两人的动作有什么尴尬。“还不是因为只有这么一身衣服。没事,反正我也不打算跳舞了。”四国大提倡男女平等,是最先招收女学生和聘用女老师的。他这些任教的日子,虽然也认识了一些女老师,但多半只是点头之交,真的上去邀请
“这怎么行,不跳舞你去参加舞会干嘛。”吴乐甫不客气地说,“你和我身形相仿,我的衣服应该也穿得上吧?”
凌彦想了想,觉得撮合老师们也算是功德一件,对任务的极大推动了。毕竟他身边这位好像还是单身呢。不过他又觉得不好麻烦别人,看着吴乐甫已经走回屋子里翻找,便答道:“乐甫,你先借我一身衣服,我回头去铺子订一套送你好了。”反正被这么一提醒,他肯定也是要给自己买衣服了。
“那么客气干嘛。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一套。”
凌彦站在门口,略一犹豫,便走了进去。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吴乐甫的房间里。两人虽然在同居,但都很有分寸地给对方留出了空间。
吴乐甫的屋子和凌彦的大小差不多,也是床、书桌和衣柜的布局。不过在书桌上整整齐齐堆放着法学著作。
吴乐甫正单手拉开衣柜,背靠柜门。衣柜里挂着一排三件套,颜色从黑色深蓝到棕红正红不等。
“……就黑色的吧。”本来还想说这有什么可挑的的凌彦一下子就哑然了。“没想到乐甫也有这么……”他一时没想到形容词,平时看着吴乐甫虽然讲究,但是没看出来还有这么骚气的一面。
吴乐甫只是浑不在意地一笑,伸手取出一套黑色三件套递过来。“试试。”
凌彦换好衬衣外套,戴上费多拉帽,他和吴乐甫个头相仿,白衬衣黑外套又如出一辙,转眼就成了一对孪生兄弟。
“试试这个。”似乎是看透了他的想法,吴乐甫把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是一条暗红领带,和一对金色袖扣。吴乐甫自己的领带是深蓝色,袖扣是银色的。
凌彦借过来时难免触碰到他的手心。吴乐甫的手掌偏凉,但是和金属冰凉的质感一对比,又似乎似乎火热的。这温度让凌彦踌躇了一下。吴乐甫便翻过手,将袖扣放在他的手心,领带则一抽直接套到了衬衣领口。
凌彦入手就感觉到沉甸甸的的质感,是纯金的。接过了再退却已经来不及,他只好说:“乐甫果然出手阔绰。”
一番拉扯,吴乐甫已经帮他打好了领带,是个漂亮的温莎结。
凌彦和吴乐甫从住处出来时,整个校园的气氛都热了起来,他们一出门,就碰到了几个盛装打扮的老师。
“吴老师打扮的这么精神,是要好好艳惊四座一番?”说话的是个女老师,姓严,教国学的。她穿着旗袍,挽着另一男老师,一脸打趣的笑。
“林老师今天总算露面了,吴老师你行啊,林老师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君子都能被你‘近墨者黑’成这样。”严老师挽着的,一个三十余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斯斯文文地说道,他咬重了“近墨者黑”四个字,看着两个一身黑衣的人,周围的老师们都被逗笑了。
凌彦拍了拍自己暗红的领带,笑道:“不能光看不好的,这也算是‘近朱者赤’嘛。”
他们说说笑笑,到了凌彦定下的会馆。学生已经来了不少。校长安排了许多小圆桌,摆着甜点酒水,中间铺着红毯的舞池被空了出来。最靠里是个小舞台,旁边有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校长可真是大手笔,不过前线还在征战,未免太过10" 疯狂安利员[快穿]9" > 上一页 12 页, 奢侈。”
“放松一下倒也没什么,只是学生饮酒倒是不必,助长恶劣风气。”
“我听说南征军已经到了川渝?下一步不知是不是会向着我们……”
“陈老师,今日既然赴宴,莫谈国事。”
老师们从这场宴会发散话题,凌彦这是第一次从他们的对话中近距离地感受到这个风云变幻的世界象牙塔以外的风沙。往日看报时他多少有意回避了战事的报道,然而这种事又岂是他能回避了的?
七嘴八舌争论一会后,气氛稍稍凝滞,刚刚说话的严老师又忽然指着那架钢琴笑问:“吴老师不来露一手么?”
“雕虫小技,就不卖弄了。”
凌彦没在公寓里见到钢琴,不知道他的同居友人还有这么一项技能,不过想象着吴乐甫坐在钢琴前的样子,他又觉得意外的合适。
还是刚才那个打趣他们俩的男子,笑道:“我们站在这里一动不动,难道是来罚站的么?还是快些坐下,省得学生都不敢进来了。”
大家纷纷应是,走到小圆桌边坐下。
行动间凌彦轻轻碰了碰吴乐甫,问道:“那位先生叫什么?”
“他姓顾,上珩下之,学的是经济学。”吴乐甫回答。凌彦肃然起敬,他没有学过经济,但是知道这一行对数学要求都很高。而且这位先生风趣幽默,倒是个不错的友人。
“严老师是他的太太?”他敏感地问。
“不不,应该说是追求者。”
刚想撮合老师们就见到实打实一对女追男,凌彦暗自搓手,跃跃欲试。
“你们两个,不要只顾卿卿我我,快来坐下。”顾珩之又一本正经地说笑,又引发周围一片笑声。他俩这才结束了窃窃私语,跟着坐下。
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其中男生大部分都穿着学生装,偶尔有穿西装的。女孩则是以旗袍为主。
“听说林老师在课上大展歌喉,一曲成名。”严老师挨着凌彦坐,顺势跟他搭起话。“没想到林老师人长得俊俏,唱歌也这么好听。”
“您客气了。本来是和学生讨论事情,就拿唱歌举了个例子。”凌彦谦逊地回答。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头不解地看吴乐甫,“顾老师问你,有没有看过《国富论》。”
亚当斯密的《国富论》在后世大名鼎鼎,但在这个世界如何凌彦就不知道了,他只能中规中矩地答道:“只听说过,并没有看过。”
他们交谈了一会,人差不多来齐了。学生大约有百十余人,老师也有两桌。紧接着,盛装打扮的校长登台,会馆里一片掌声。校长两只手往下压了压,叫大家平静下来。他说道:“今天既是传统的夏至,也是国外的仲夏节。我自作主张,叫大家汇聚一堂,是为了小小放松一下,增进同学之间的了解,在舞会之前,我们先来做个游戏。”
游戏环节?学生们嗡嗡地议论起来,连老师们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时也在讨论校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有吴乐甫看了凌彦一眼,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那就是击鼓传花。”
击鼓传花这个游戏在中国可是源远流长,不过,重点不是这个游戏。凌彦抿了口香槟,掩饰笑容。
“输了的人,可以选择回答一个问题或者做一件事,由其他同学来指定问题和做的事。”
这一下,学生们才是真的炸开了锅。老师们也大跌眼镜。
“这,这如果被问到隐私,难道要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游戏原不必这么认真。”严老师笑道,“就比如回答问题,谁知道你说不说真话。可是若是撒谎,也没什么意思了。”
顾珩之也赞同地说道:“校长定是想到过,你们快别担心,想想等会怎么出题吧。”
校长似乎也意识到了大家的担忧,“当然,如果觉得这件事自己做不了,或者问题回答不上,也可以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不过题目和要求的事也不能太过分。”
他说完了要求,就示意别人取来了一个绣球让大家传,自己则走向钢琴。“我来为大家奏乐。”
这一下也是出乎意料,掀起了小小的惊呼,校长背对台下坐好,掀开琴盖,十指在琴键上跳跃起来。
绣球很快就被大家传了起来,不知道学生是不是故意的,很快就抛到了老师们这一桌。严老师眼疾手快地塞到凌彦怀里,凌彦一愣,迅速地丢到吴乐甫膝头,乐声戛然而止。
“呀,刚才让大家想问题,这下可真派上用场了。”顾珩之说道。
凌彦抱歉地看向吴乐甫,吴乐甫轻轻一点头,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说:“我选回答一个问题,大家想问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