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禹毫不怀疑,不说兵部侍郎,从四品及以上官员,可能在颛顼承面前根本就没有隐私。
“……若是佑昀觉得可以,我可以马上给令妹以及原越赐婚,明年初就有一个黄道吉日,倒是很适合娶嫁的。”
裴禹听到这里才回了神,笑道,“现在先不麻烦皇上了,原侍郎与家妹的事情都是臣自己琢磨寻思着,臣的父亲祖母都还不知这件事,所以还是想等到今日去原家拜访过后再与家里商量一番。”
颛顼承点头,他自然知道甯涵锦不可能这样说嫁就嫁,而且就算裴禹看好原越,甯家也不见得会同意,因为真要算起来,即便原越年纪轻轻已经担任兵部侍郎很是难得,但是与右相唯一的嫡女以及户部侍郎的唯一的嫡亲妹妹甯涵锦相比,原越的身份还是低了。
“佑昀说的也对,娶嫁之事确实应当十分谨慎才对。”颛顼承抿了口茶,很自然的将话题转到了裴禹的身上,“只是不知佑昀对于自己娶亲之事又是如何看待?”
62.病娇皇子X病弱嫡子18
裴禹没想到颛顼承话题一转转到了他身上, 却也并不多想, 而是苦笑一声:“不瞒皇上,其实不只是家妹,祖母也在为臣挑选合适的妻子。
颛顼承敛下眼里的情绪, 垂眼淡淡道:“那佑昀又是如何想的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臣原不敢辞,只是臣师从修竹先生, 书院有训,先立业才成家,臣万不能违背师命,却也不愿打破长辈的寄望, 十分难过。”
颛顼承点点头, “却有耳闻,既如此,想来佑昀细说, 家人应不会与你为难才对。”
“皇上有所不知。”裴禹摇头, “家父与祖母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们现在只是想择一门亲事定下来,长幼有序,臣未定亲, 家妹也难说亲。”
“这有何难?”颛顼承勾唇道:“这朝中只要有佑昀觉得合适令妹的人选, 朕赐婚便是,想必赐婚之后,甯相和宁老夫人的烦恼也随之解决了。”
裴禹敛下眼里的笑意, 赶紧谢恩,颛顼承自然是将他扶起来,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放下了一桩心事,转口说起其他话题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朝中之人对甯家的盛宠有了新的认知,私底下小动作也不断起来。
裴禹起初被召入宫里是陪颛顼承看折子,后来他手好了之后,两人关系也熟稔起来,裴禹发现颛顼承虽然在外人面前时常端着一副威严冰冷的帝王相,可是在他面前却从不掩饰,心里想什么都呈现在脸上,表情根本不隐藏,而且随着他渐渐放开,颛顼承的孩子气也越发的严重。
前段时间陪他微服出巡,在茶馆喝茶时发现一个年轻书生正在和朋友讨论朝事,裴禹一听,发现他见解十分独到,便拉着不情不愿的颛顼承过去和他们搭了桌,一下午时间交谈甚欢,直到回去时,裴禹才发现颛顼承好像并不高兴,甚至一下午都没怎么出声。
分开时,裴禹便问他为什么不高兴,颛顼承却只是扭头不看他说没有不高兴,说话的同时还用眼见暗暗瞟他,好似自己生气又害怕他生气的样子。
把裴禹看的无奈又好笑,只能拿出哄甯涵锦的办法好好哄了哄颛顼承——从不远处的糕点铺子买了些糕点给他,果然接到糕点的颛顼承立马喜笑颜开,朝堂上为了讨好皇帝抓脸挠腮的官员们又哪里能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的年轻帝王极为嗜甜呢?
“佑昀?”颛顼承见裴禹拿着棋子迟迟没有落下,出声提醒道。
裴禹这才回神,淡淡一笑,将手里的白子落在棋盘上。
颛顼承抚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也落下一粒黑子,同时问道:“佑昀可是在为原大人之事发愁?”
“算是吧。”
裴禹在赏花宴第二天下午便去了原家,发现原越不论人品才学都十分不错,两人交流起来也发现志趣相投后更是惺惺相惜,只是喝了些酒后,裴禹试探性的问起原越是否定亲时,原越告诉他,在他还未搬到都城之前,有一青梅竹马,两家相邻,关系十分亲近,也算是定了娃娃亲,只是自他科考步步高升之后,他的父母却觉得原来的青梅竹马配不上他,一心想要给他找一个高门大户的姑娘,那是甯家的赏花宴就是他母亲逼他去的,其实他根本不愿意取除了青梅外的其他人,现在也一直劝说母亲答应他将青梅娶回家。
原越心有所属,且原越的母亲又是那种踩低捧高的性子,甯涵锦就算是再喜欢原越,裴禹也绝不会将她嫁过去。
于是回去他便将原家的事情分毫不减的给甯涵锦说了一遍,并且告诉她,她和原越绝无可能,不说他,但是甯老太太和甯宏方就不会同意,甯涵锦自然知道这件事没有可能,心里却还是十分失落,以至于这一段时间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
裴禹并不想多说甯涵锦的婚事,转移话题道:“西北边境之事可解决了?”
“已经稳定下来。”颛顼承不喜欢裴禹因为别人费太多心神,就算甯涵锦是他的亲妹妹也不行,因为每每想起有别人占据了他的思想,颛顼承就总能感到心里翻涌着的好似想要毁灭一切的狂暴情绪,叫嚣着想要让所有占据他心神的人消失,再也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过甯涵锦不能动,颛顼承这点理智还是有的,他黑子落下,眼里划过一道暗光,“我看左相家的唐泽勋却是不错,家室与你家相配,且他现在既无婚约也无妻妾,你又自小与他一起在书院读书,也算是关系亲近,知根知底。”
不知道是不是裴禹的错觉,他总觉得颛顼承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格外重,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说:“若说身份,佑安确实与锦儿般配,只是两人也算是见过几面,都没有……”
裴禹的话没有说完,颛顼承却也知道他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却不以为然,甯涵锦和唐泽勋之间没有那种意思,那么创造契机让他们生出点意思不就得了。
“我自有办法。”
裴禹见颛顼承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再多问,其实他心里一直挺中意唐泽勋的,唐泽勋不说家世,单论性格和人品绝对值得信任,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是一辈子的事情,就算是任务,他也做不出不顾甯涵锦未来的生活硬将两人凑成一对这种事情,但若是颛顼承说有办法,他看着就是,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在这些小事上面,他还是相信颛顼承的。
*
又一年花灯节到来,裴禹回府后便早早等在了甯涵锦院子外面,自从原越那件事后,甯涵锦看着就消沉了不少,他便想着趁着这次花灯节带她出去散散心。
“哥哥。”
甯涵锦打扮一新,脸上带着笑意走了出来,大概是因为难得可以出门的缘故,眼里的忧愁都好像散了大半。
“都准备好了?”
“是的,我们走吧。”
甯涵锦笑着点头,显然对出门这件事有些迫不及待。
裴禹自然同意,吩咐身旁的侍卫丫鬟紧紧跟着后便于甯涵锦并肩出了门。
现在天还没黑,花灯却都已经挂在了各家各户的门前,走出内城,外面热闹的集市上每个叫卖的小摊上都少不了花灯的存在,而且更多的是只出售花灯或者通过猜谜等方式赢的花灯的摊贩。
此时人流已经多了起来,裴禹却并不拘束甯涵锦,只让她不要走散便跟在她身后随她去看了。
直到天黑时,甯涵锦手里已经提着一盏小巧精致的宫殿花灯,脸上也已经溢满了笑容,眼里迸出的全是兴奋的光,看的裴禹都差点觉得她之前的消沉都是假的了,不过转念一想,甯涵锦本就不是纠结的性子,何况当时她和原越也就是匆匆一瞥,能够有多么深刻的感情。
“哥哥,前面好多人啊。”甯涵锦很喜欢凑热闹,这一点从她小时候就能看出来,裴禹顺着她的意思往前走了走,“前面应该是猜灯谜的地方,你慢一点走,不要让青竹几人跟丢了。”
甯涵锦见裴禹允许她过去连忙高兴的点头,小心的在几个小厮的护卫之下穿过人群走到了人群聚集的中央。
走到中间,发现是有人在取顶灯,取顶灯算得上是每年花灯节最受欢迎也最受瞩目的一环,顶灯顾名思义就是挂在最高处的灯,顶灯之下还有六盏灯,只有尚未娶嫁之人能够答题,并且只有连续不断且在规定时间内的答对七道题才能夺得顶灯,每年能够取灯之人不是都城已经小有名气的名门公子人便是已经入士的状元郎。
也因此,每次敢于挑战之人以及最后夺得顶灯之人一定是学识极为丰富之人,这也是夺取顶灯极为让人期待的原因,毕竟花灯节本就是年少男女互相想看的日子,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分辨出优秀之人,自然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裴禹也挤了进去,抬眼一看,台上之人他也认识,正是去年的状元郎,只不过在朝堂之中与他交谈并不算多。
台上的状元郎只答对了前面六道题,赢下了顶灯之下的那盏灯,围观人群尽管有些失望却也很是兴奋的向周围的人打听他的身份,在知道他就是去年的状元之后,眼里都迸射出看到肥肉的光芒,可惜状元郎下了台便将手里的等递给了以为带着面纱的女子,女子接过状元郎的灯后垂着脸取下了香囊递给他。
众人一阵唏嘘,状元郎竟是早已心有所属,她们却是没希望了,然而不等他们唏嘘完,花灯台便又上去了一个人。
裴禹见到上台之人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却见他已经迅速将换题的灯拿下了三盏,这意味着短短两分钟内,他已经答对了三道题。
这让裴禹不由想起几年前的花灯节,唐泽勋要将花灯送给甯涵锦却被拒绝的场面。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唐泽勋竟然已经答对六盏灯,灯挂的越高,所对应的题便越难,给出思考解答的时间自然也越多,却没想到唐泽勋速度如此之快。
像是想到什么,裴禹侧眼看了看甯涵锦的神色,发现她薄红着脸怔怔的看着台上的唐泽勋,似乎刚刚才认识他一般,眼里满是光芒。
裴禹眨了眨眼,虽说女人心海底针,恶这心便的未免有些太快了吧,快得让他再次怀疑甯涵锦之前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那个救她一命的原越了。
不等裴禹琢磨清楚,就听到身边传来低低的惊呼声,之间刚刚还在台上的唐泽勋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手上赫然提着挂在最上方的那盏顶灯,正红着脸对着甯涵锦,小心翼翼的将花灯递给她。
63.病娇皇子X病弱嫡子19
裴禹那天回到自己的院子都还有些懵, 他没想到甯涵锦竟然毫不犹豫的接下了唐泽勋的花灯, 而且回来的一路上都毫不掩饰她的兴奋,让裴禹都不忍心打断她,问她为什么会接受唐泽勋的花灯了。
直到今天, 裴禹下朝难得有时间才去了甯涵锦的院子, 此时甯家和唐家已经交换了庚帖定好了日子,只差真正成亲了。
裴禹进去时, 甯涵锦正一边刺绣一边笑着和书儿说话,见丫鬟领着裴禹进来就放下了手里的绣品,笑着让裴禹坐下。
两人聊了会天,裴禹见甯涵锦说起唐泽勋就一副掩饰不了娇羞的模样, 想起了之前的疑问, 唐泽勋那边他早就问过,当时他还以为唐泽勋有什么特殊癖好,在甯涵锦那么小的时候见过一面就喜欢上了他。
后来才知道, 唐泽勋喜欢上甯涵锦是他刚刚从书院回来时, 为了尽快融入朝堂叫上了朝廷中关系较好的几位年轻同僚, 然后都带上了自家难得出门的姐姐妹妹一起踏青那次,据唐泽勋说,那天天气正好, 山腰上的花也开得正好, 就在那时他恰好碰见与小姐妹说笑着从树下花边走过的甯涵锦,也就这样恰好动了心。
裴禹听完就问唐泽勋为什么不告诉他,唐泽勋说他试探的问过他甯涵锦有没有定亲, 结果刚问出口就被他顶了回去说别打他妹妹的主意,后来就只是小心的打听甯家的动向,然后和父亲提了提,却不料父亲说甯家和唐家都走向了鼎盛,两家联姻绝对是新帝不愿意预见的,让他打消这个心思。
于是他就只是暗暗把喜欢放在了心里,直到在甯家的赏花宴上碰到颛顼承,恰好被颛顼承看到他看着甯涵锦那边出神的样子,只不过那时颛顼承什么也没说,直到前一阵子他发明出了更方便也更容易制作的水车被颛顼承召见,颛顼承对他说,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若是甯涵锦愿意接受他的花灯,他便赐婚。
于是才有了花灯节那一幕。
“锦儿。”裴禹抿了口茶,问:“你那天为何会接受唐泽勋的花灯,我记得你们之前也见过数面,你对他好似并无感觉。”
甯涵锦闻言一怔,似乎没料到裴禹会问,她低头抿着嘴还没回答就羞红了脸:“我那天才知道,他就是小时候要送我花灯的那个哥哥。”
“你六岁那年?”
甯涵锦红着脸点头。
裴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甯涵锦又说:“不只是因为那件事,哥哥可还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看花灯节那天下午,你有事出去了一趟?”
裴禹当然记得,他就是在那天下午捡到了颛顼承。
“那天哥哥出去之后,我一个人待在茶馆十分害怕,于是一直哭闹着要去找你,直到隔壁雅间走出来一个小哥哥,他站在门口陪了我很久,直到你回来之前他才离开。”
裴禹愕然,没想到还有这一茬,“那个人就是唐泽勋?”
甯涵锦笑着点了点头。
*
甯涵锦与唐泽勋的婚事办的尤为盛大,说是十里红妆也丝毫不为过,这场婚事受到了整个都城官员的关注,不仅仅是因为左右相的联姻,也是因为这门亲事是新帝亲自赐婚,让朝中所有人感受到了甯家与唐家的盛宠,直到婚礼过去很久,百姓们对于婚礼当天的见闻还是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