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冲上前,一把按住了莫凡的手腕,表情严肃:“阿凡,你冷静一点!”
莫凡咳了一声,猛地扭头,他身前的茶杯中晕开了一丝血色。莫凡抬起头,脸色比刚刚苍白了很多:“我也知道,盈盈的死不能怪在他头上。他只是个婴孩,什么都不懂。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放不下。”
“师兄,若早知盈盈注定要死,我宁可当年死在深渊。也好过现在,报仇无门,心魔缠身。”
……
青崖山的人没有查出什么结果,那个声音也再没来骚扰季芳泽。这件事就像是场幻觉,平淡无波地结束了。
莫凡闭关的事也同样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到了莫凡这样的境界,等闲闭个十多年的关,都是小事。年轻弟子们只会偶尔猜测,是不是莫峰主又要进阶了。
季芳泽开始像一个普通弟子一样,跟着青崖新招的外门弟子一起上课,练剑,修行,日子过得很平静。
他学的并不快,当初在读书和阵法上展现的非凡天赋,好像半点也没有点到修行和练剑上,尽管叶澄时常给他开小灶,他还是泯然于众人。照这样下去,只怕连内门弟子的资格都混不到。
叶澄有时会发愁:“你若不喜欢练剑,把阵法捡起来也成啊。要不师兄送你去位阵法大师那里修行?”
“不要,不想去。”
叶澄苦口婆心:“外面这么险恶,你没点本事傍身,以后怎么在外行走?”
看书是能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可没办法护住小命啊。
季芳泽低头看着叶澄从山外带来的山水杂记:“我跟着师兄啊。”
“但是我总有不在的时候。”
季芳泽淡定地翻了一页书:“师兄又不会一直不在。我在青崖等师兄回来就是了。”
叶澄毕竟是青崖首徒,时不时要代表青崖出山办事,季芳泽早已习惯了陪伴他和等待他的日子。
叶澄抬手,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糟,无奈道:“小孩子长不大。师兄倒想一辈子护着你,可你早晚要有自己的人生啊。”
叶澄平常也时不时会有这样的感慨,被魏晋元等人吐槽为“姆妈综合征”,所以季芳泽没有当回事。
他只是顺势蹭了蹭叶澄的手:“我的人生里永远有师兄啊。”
季芳泽的人生,就是和叶澄在一起。而叶澄过去对他实在太好了,所以他完全没想过,原来叶澄也要有自己的人生。
他在叶澄过去的人生中,已经占了太多的分量和位置,几乎达到了“师弟”所能达到的顶峰,以至于在叶澄接下来的人生里,他该渐渐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等二更,明早见。
晚安。
第152章
一清早, 季芳泽被掌门叫了去。
掌门坐在静室内, 看到叶澄也跟了进来,瞪了一眼:“怎么,怕我吃了他啊?”
叶澄嬉皮笑脸地凑上去, 扯了扯掌门仙风道骨的胡子:“那哪儿能啊, 我知道师父您吃素。这不是怕他胆子小, 说不清楚吗?”
叶澄知道自己的这些长辈不喜欢季芳泽, 所以平常也刻意带着他避开。季芳泽还是第一次见到叶澄和掌门相处的情景。叶澄虽然平常也嘻嘻哈哈, 但总归是可靠的形象, 不像此刻竟带几分孩子气。
这种发自内心的信赖和依恋,是做不得伪的。
季芳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能说明白的。师兄去做自己的事吧。”
“听见没,小孩子都比你懂事!”掌门把自己的胡子抽出来, 没好气道,“放心, 你师叔们也不吃人。赶紧给我滚去练剑!”
“那我走了, 您和师叔可都是德高望重的大人物, 不要欺负小孩子啊。”
季芳泽站在屋内,神情专注地看着叶澄的背影消失,才转过头, 低眉顺眼道:“掌门。”
掌门心里痛骂了那个孽徒三百顿, 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季芳泽的脑袋:“走吧。”
静室拐过一道屏风,有一面水镜。水镜后有一间开阔的屋子,地上画满了法阵, 里面坐着七八个人。
季芳泽走进去,刚好听到有人嘟囔了一句。
“小王八蛋,心偏的没边了。”
作为被“心偏的没边”的那个人,季芳泽只好当做没听见,乖乖巧巧地走过去站在正中,半低着头,接受众人打量的目光。
过去他想起青崖山这些人,觉得他们既虚伪又高高在上,满心都是愤懑和敌意。但现在看作是师兄的长辈,虽然彼此仍没什么好感,但妥协一下好像也没那么不能接受。
昨夜众人已经检查过了青崖大阵和寒冰洞,今天无非是问得更仔细一些。
季芳泽将事情经过详细阐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有关叶澄的那部分。
一直沉默的莫凡突然开口:“你听那个声音提起过他的来历吗?”
季芳泽想了想:“他曾说‘我最了解你们深渊一族’,但我不确定这话是真的,还是他故意说的。”
众人对视了一眼。
季芳泽的身影消失在水镜之中。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一直闭目的少女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晶莹如冰雪:“没有其他神识。”
少女是那面水镜的器灵,如果有神识附在季芳泽身上的什么器物内,瞒不过她的眼睛。
流霞峰的峰主轻声道:“莫非真的是心魔?”
青崖山千年大阵,就算战火连天的年代,也能将门内年幼的弟子护得滴水不漏。要说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哪怕只是神识,也让人难以相信。
被关入寒冰洞后出现的声音,只有季芳泽本人能听到,诱使他修行本族功法,报复青崖山。单从目前的结果来说了,真的很像是因为对惩罚怀恨在心,而生出的心魔。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虽说季芳泽一直没有正式踏入修行,不该生出这样强的心魔,但毕竟他的情况和普通人不一样。
众人都看向莫凡。虽然莫凡平常不怎么说话,但在季芳泽的事上,无疑莫凡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莫凡微阖着眼:“我不知道。以后他的事,我不会轻易插嘴。” ,
倒是掌门坐在首座,笑呵呵道:“我觉得不是心魔。”
众人安静下来,连莫凡都睁开了眼看过来,准备听听他的高见。
“因为我的徒弟只是烂好心,不是冤大头。”
“嘁。”
众人一哄而散,留下掌门孤零零地叹息道:“为什么大家就不能对自己的掌门尊敬一点呢?”
莫凡面无表情:“大概是因为大家一想到自己的掌门,在做重要判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我徒弟做什么都对’,‘我徒弟真好’,就感到很绝望,所以实在尊敬不起来吧,”
“……其实有时候我只是随便抱怨一下,你不理也可以。”掌门的心态很平和,给自己倒茶的同时,还给怼自己的师弟也倒了一杯,“你最近怎么了?”
莫凡一直都是青崖山对季芳泽最警惕的人,大家也明白他的这种警惕从何而来。所以他今天的表现非常反常,众人走得那么快,也是为了让他们两个单独说说话。
莫凡看着茶叶在滚烫的水中沉浮:“我最近在想,我这些年这样对他,究竟是真的因为警惕,还是我生出了心魔而不自知。”
掌门的表情微顿,收起了那种老好人一样的笑呵呵。
“其实师兄你们早就发现了吧。”莫凡摸了摸那滚烫的茶杯,“所以你才会那时候让阿澄去破云峰给我送东西,这孩子确实人如其名。”
是他把季芳泽带来青崖山,也因为他和季芳泽之间的血缘关系,所以大家默认将人交给了他抚养。等终于有人发现事情不太对,已经有些晚了。
人心毕竟都是偏的,比起身世复杂,说不上是亲是仇的季芳泽,他们当然更在乎莫凡。心魔这东西,一个弄不好,是要走火入魔,甚至身死道消的。
他们不敢直接开口,但又不能眼看着事情越变越糟,所以那一段时间,掌门才会频繁地派叶澄往来于破云峰。
他们看着叶澄长大,都很了解这孩子。不需要任何吩咐和暗示,只要叶澄看到了这件事,一定会插手。他就是这样的人,自己认定对的事,哪怕所有人都反对,也不会向后退。
而莫凡对叶澄的容忍度无疑也是极高的。
就像掌门预料的那样,叶澄数年如一日,把季芳泽护在了羽翼之下。莫凡因为渐渐放开手,也清醒了几分。
莫凡嗓子沙哑:“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栽在心魔劫上,我终于看懂了我的私心,也知道这件事可能是错的,但是我就是放不下。”
掌门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当事人不是他。连他想起来,都觉得悲伤惨痛的往事,何况是莫凡。
“我永远也没办法将他当做晚辈来爱护。”提起过往,莫凡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目眦欲裂,“他是无辜的,我妹妹就该死吗?!”
掌门冲上前,一把按住了莫凡的手腕,表情严肃:“阿凡,你冷静一点!”
莫凡咳了一声,猛地扭头,他身前的茶杯中晕开了一丝血色。莫凡抬起头,脸色比刚刚苍白了很多:“我也知道,盈盈的死不能怪在他头上。他只是个婴孩,什么都不懂。道理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放不下。”
“师兄,若早知盈盈注定要死,我宁可当年死在深渊。也好过现在,报仇无门,心魔缠身。”
……
青崖山的人没有查出什么结果,那个声音也再没来骚扰季芳泽。这件事就像是场幻觉,平淡无波地结束了。
莫凡闭关的事也同样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到了莫凡这样的境界,等闲闭个十多年的关,都是小事。年轻弟子们只会偶尔猜测,是不是莫峰主又要进阶了。
季芳泽开始像一个普通弟子一样,跟着青崖新招的外门弟子一起上课,练剑,修行,日子过得很平静。
他学的并不快,当初在读书和阵法上展现的非凡天赋,好像半点也没有点到修行和练剑上,尽管叶澄时常给他开小灶,他还是泯然于众人。照这样下去,只怕连内门弟子的资格都混不到。
叶澄有时会发愁:“你若不喜欢练剑,把阵法捡起来也成啊。要不师兄送你去位阵法大师那里修行?”
“不要,不想去。”
叶澄苦口婆心:“外面这么险恶,你没点本事傍身,以后怎么在外行走?”
看书是能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可没办法护住小命啊。
季芳泽低头看着叶澄从山外带来的山水杂记:“我跟着师兄啊。”
“但是我总有不在的时候。”
季芳泽淡定地翻了一页书:“师兄又不会一直不在。我在青崖等师兄回来就是了。”
叶澄毕竟是青崖首徒,时不时要代表青崖出山办事,季芳泽早已习惯了陪伴他和等待他的日子。
叶澄抬手,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糟,无奈道:“小孩子长不大。师兄倒想一辈子护着你,可你早晚要有自己的人生啊。”
叶澄平常也时不时会有这样的感慨,被魏晋元等人吐槽为“姆妈综合征”,所以季芳泽没有当回事。
他只是顺势蹭了蹭叶澄的手:“我的人生里永远有师兄啊。”
季芳泽的人生,就是和叶澄在一起。而叶澄过去对他实在太好了,所以他完全没想过,原来叶澄也要有自己的人生。
他在叶澄过去的人生中,已经占了太多的分量和位置,几乎达到了“师弟”所能达到的顶峰,以至于在叶澄接下来的人生里,他该渐渐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等二更,明早见。
晚安。
第153章
草长莺飞二月天。就连青崖的绿, 似乎都变得青嫩了些。
前不久,秋云谷突然冒出一个魔修, 杀人如麻, 谷中百姓前来求救。青崖派出弟子除魔, 叶澄带队。但等到除魔的弟子尽数回来, 叶澄却不见踪影。
众人见状,便难免有不知情的人问起叶澄的去向。
跟在叶澄身边的几位弟子对视了一眼, 皆促狭又神秘地笑起来:“师兄这次除魔, 在路上救了一位姑娘。那姑娘受了伤, 师兄便送人家归家去了。”
魏晋元翻白眼:“师兄哪次出门,要是不救上那么七八个身陷困境的人, 我才奇怪好吧。”
送人回家这件事,听起来是稍觉暧昧, 但放在叶澄身上, 大家还真不觉得稀奇, 很可能是那姑娘受伤严重, 或者回家的路上凶险。
“这次不一样。”一个弟子摆摆手, “我发誓, 那姑娘真没什么不方便, 或者难言之隐。”
众人摩拳擦掌,威胁道:“别卖关子,快点说!”
“说说说,别打!师兄把人救下来,双方互通来历, 原来那姑娘家和师兄家是世交。师兄就传信告知了家里,结果师兄母亲回信,说巧了,让他亲自送那姑娘回家,顺便去拜访一下’多年未见’的长辈。”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相亲,吧?”
虽然大家加了个“吧”以示疑问,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也有数了。
震惊过后,大家就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师兄还需要相亲?!门内多少人眼巴巴看着,竟然让外人拔头筹?!多少人得活活哭死。”
“真的假的,师兄就这么乖乖去了?!”
“那姑娘是哪家的?好看吗?什么境界?比流霞峰柳师妹如何?”
“哪家的不能乱说,怕师兄回来打我。反正只看相貌,比柳师妹还要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