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还有一匹大灰,看,在那!”
“啊?”怎么这么扫兴,谭中嘟囔。
“谭中,我们必须赶回蓝海村一趟,路过黑河十八部时,希望薛教授已经到了。”
“算算时间,应该是的。走吧,我知道,你在担心。”
“看这天色,初春夜长,连夜赶路你受得住吗?”
“可以,为你,我什么都可以!”
“好!那走!驾!”
…………
两人奔抵黑河十八部时,薛诚刚由暮山派出的东北驻边军用十六马大车,平稳快速地送抵黑河中段。
谭中:“…………”
“你……你是张西吧!怎么换了副身体?这副很美很俊啊!嗯,跟上一副的风格不同,不过,感觉更像是你了呀,张西!”
王子:“…………”
谭中:“唉,老薛,蛇得换皮,人换换相,没啥对吧!他真是张西,我跟你保证!张西就这个样!”谭中说完想想,好像哪裡不对。
“是嘛?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就……就还原啦?”
“这实验做完了,就得还原了呗!”
“说什么呢你这是,喔,你们该不会是懂得怎么置换身驱、移魂大法之类的吧?告诉你,我不换!我就要黄坤玉这副!”
“你!噁心死了你!干活!”谭中说。
“教授,黑河虽然流经此地,流向刚好与包围十八部的白河水平行,白河水清,没有足够养分,这地带经年难有农穫。”王子陈述。
薛诚到处勘探良久后,说:“我看见你说的问题了。这样吧,我们来引黑河水过白河。”
“如何办到?”王子问。
“嗯,既然有暮山将军的驻边军可用,我来提个议,让他们帮忙修建竹管水渠,取道白河河床底部,进入十八部农田。”薛诚说。
“竹渠灌溉系统!”
“是的,我的好学生!只是,竹管埋在水下,毕竟不能持久。你要我来,就是想赶快解决这裏缺水、缺灌溉的问题。竹管只能救急,也许两三年后,还要全面改成铁管才行。”薛诚说。
“铁管?我知道了,刘荣涛!”王子高兴地。
“对!你们吴县,这个刘荣涛啊,她所铸箭簇厉害之处,并非开模之术,而是她懂得使用不同比例的金属铸造,而且跟过往的比例完全不同。她的东西,不会鏽蚀,可以重複使用,还能重新铸熔,回收再製,真是十分环保先进啊!”
“太好了!就定下她的铸铁厂,为黑河十八部开铸渠管!”
“不过目前呢,救急用,需要很多竹。刘荣涛那还有数万铁盘待铸,短期内,估计她也抽不出空。我看吴县山边竹多,看能不能商量一下,借些过来用用!”
“好的,我马上……”
“飞鹰大明是吧,你现在不是路杰林了,大明会听你的?”谭中问。
“没关係,我可以飞鹰翠衫大哥,他会帮忙的!”
“对呀,怎忘了柳翠衫了!他可也是叫大明舅舅的呀!不过,这刘荣涛的铸融术再怎么说,也是周国的资产,她又是宰首刑铭的女儿,到时,人才、技术,能说外借就外借的吗?”谭中问。
王子点点头:"这是个好问题,我已经有了方案,到时,会让他们乐意前来交换。而这个方案,谭中!"王子拍拍谭中的肩说:"跟你也有关。"
谭中望着王子,第一次感觉这裡發生的事,将跟真实的自己产生更多连结,还能有什么,反毒监控查走私呗!他没有逃避,反而觉得这样很好,正是他想要的。
王子又和薛诚开会良久,他们共同研製一套由竹管引黑河水灌溉农田的渠水系统,正斤斤计较着,要怎么让埋在地下的竹管能有控制水量的闸阀,总不能让黑河水一直流,会淹死作物的!
王子忙着开会,谭中一人坐在杨树下,感觉有点冷。
半睡半醒间,一个白衣飘飘的俊美男子,从云雾间走来,大袖裡挪出一件皮袄,复在谭中身上。
“木、木槿??”
“是。他在开会,放心不下你,要我来顾着。”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是吧,怎么你、你……”
“别不好意思,我,就是他。”
“了、了解。不、不过,还是,不怎么一样的哈。嗯。”
“不错,我,也不是他。”
“…………”
“我是赫连槿身上,唯一不能完全爱你的那部分。他希望你知道,他必须有这部分,他才是他。而我必须永远留在潇国,与潇民共难,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懂了。”
“他说他很抱歉,无法百分之百爱你,但他爱你的那部分,却是全心全意,从无二念。”
“好。我知道了。”王子说不出口的话,木槿来说。他是要我知道他真正的处境,没有半点隐藏。谭中明白。
“他,就快回来了。你再睡会。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安全。”木槿的声音绵绵细细,彷如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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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谈好啦?可以开工啦?”谭中问王子。
“还好有暮山亲令,可以徵调他的军,另有中山四部,可以援助竹材,应该没有问题。”
“老薛呢?行吗?”
“当然,他很有兴趣,我答应他,争取让吴县到黑河十八部,变成一条农产试验商道,他将在商道落成的石敢当上署名,劲云黄坤玉,清河老薛诚。”
“好样的!从吴县的天仓,到黑河的果仓,这薛老,竟然在这裡噱大了!”
“走,跟我回潇国。”王子双眼明亮地。
“好!”
“这次回去,恐怕已非昔日面目,你要有心理准备。”
“你才是,你准备好了,我就准备好。”
“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太远,不管我再忙,再没有时间,让我无论如何看得见你!”
王子少有的急切,全用在了谭中身上。谭中感觉心暖意热。
原来,木槿是王子不得不坦承的爱情盲点,他代表王子与生俱来的重任,是不得不的偶尔冷淡,却是王子最在意、最不愿省略的真心探望。
但谭中并不介意王子能不能百分之百爱他。他,谭中,肯定百分百,超越一百,超出计算地爱着王子!想到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走勒!”别怕,我的王子,我在你身边,不会离开。对,就赖上你了!要说让你包了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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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散蓝海村是个大工程,整个春天,王子都在与蓝海村民的协商、规画中渡过。
海床上,已插着许多宗竹管。春末收割的新竹又堆满一处远眺滨海的山石上。山石晶亮黝黑,应是百年前火山的杰作。
傍晚,王子步行到山石上,谭中跟在身后。他喜欢静静跟着王子,王子有很多心事,需要时间慢慢斟酌,细细织就。
大石上,两人眺望海波喧腾,许久,来往白滔终于慢慢、慢慢,沉寂下来。
新月一轮昇入夜空,海水已然平静。
王子不语多时。看着海水幽静如镜,双手向外,掌心向上,五指张开,提气,一轮粉光生出数道同心圆,明亮地笼罩着王子。他白袖一挥,数十根成熟宗竹飞起,双手向前推气,宗竹齐齐飞向海面,根根插-入海床。
这一批,插在近岸处。
王子再提气,再调起一批竹,全身粉光转为金黄,他迴身借力,双手用力挥出,新竹插遍了较远处的海床。
几回之后,王子筋疲力竭,身子软了下来。谭中快步上前,将他拥在怀裡。
夜裡,谭中为王子拭去汗水。他大概是做梦了。每晚,谭中总是轻轻将王子包复怀中,王子被包成一个蛹,躺在熊抱裡,安稳入睡。
蓝海村民渐渐撤出避难所,大家同意前往涂山药园。那裡已有大批甘亚农人等待。蓝海的渔民失去海洋,等于失去职场,心中反复,皆因不捨。
王子要大家培养建筑能力,和大家商讨建设一个海上新村的梦想。
这个蓝海新村将利用竹架结构,将屋体建在海平面上空中。这些插在海床上的竹子,就是为了将来造村做准备。但是,这些离海岸线尚近的空中屋舍,在火山爆發时,仍可能因为太靠近岩浆,而十分危险。
因此,王子规划,外海,需要有另一座避难所,那是一座漂浮在海上的村庄。利用竹管空心,能够漂浮,建造屋舍相连的海上大村。
随着这些梦想计画的说明,暂时被迫离家的渔民,终于有了笑脸。
何东、何西相信,他们的王子,会和他们一起,拯救家园。而新的家园,将会更安全,更海洋!
…………
夏初,锄郎的队伍由冥冥带领,从和平药道出發,前往吴县和漱石山庄柳庄主会合。这一趟,冥冥将各时期涂山药园试验的马药配方,交到柳翠衫手上。相信,今日的柳翠衫,会有更好的办法,在研製红花成为药物的过程,将中毒机会,减到最低。
当然,冥冥还交出了大量红花籽。品种之多,令人咋舌。
秋初,涂山药园已经挤满了潇国民众。
秋末,沿海火山终于爆發。数十座活火山同时喷出熔岩、黑烟、热气。熔岩流浓稠滚烫,一路流向海面。当时,蓝海村方圆百里,已完全没有人居住。
熔岩、地热、火山灰,让潇国北部不利耕作。更多潇国子民无法生存,涂山药园为了潇民散尽千万金。
终于,王子召集众人,跟着他,向宋南出發。
王子告诉大家,有一天,涂山会恢復能够耕种的气候、土质。那时,大家还要再回来,一起建设全新的药园。
王子带领大家,前往宋国黑河十八部。
黑河以东,黑河以西,三季下来,已被薛诚的竹管灌溉改变了土质。原本的流沙表土、冷石内壤,被肥沃的黑河水浇灌得浓稠芬芳,土的味道吸引了大批昆虫、蜂蝶。薛诚认为,可以种植的日子总算来了。
王子与民,一步一步走出潇国,耗时两个月,淌沙过水,来到宋国黑水河畔。最冷的寒冬,得在异乡度过。不过,还好是宋国。
大白帐、马奶茶、牧马歌声、草原故事,温暖了失去家园的潇国子民。
日復一日,王子为大家建构海上空中造村、海上漂流避难所的海洋梦想。
某一天开始,王子与大家探讨宋南这块地适合种植的作物。大家想法颇多,都乐于交流一季下来的所见所闻。王子的白帐裡,终日是会议。
冬末,王子带着一批人前往宋囯西南驻边军大营,将众人多日合力织就的天蚕丝网架设在军营四周。王子说,那是一道蜂蝶通道,可以引导蜂蝶,飞往有花和果树的地方。
春来了,潇国农人分成百队,百队农人与驻边军合作,正式开垦黑河东西。黄沙平原,被宋、潇两国军农合作,闢成了百处农场。
百处农场,百种试验。
有种甜瓜的、种花的、种油实的、种果树的、种杨树的、种牧草的。
甜瓜又分数十种,有绿的、黄的、红的,有甜的、淡的、酸的。
花也分很多种,有可以做成茶的,有专门招蜂引蝶的,有可以做药的。
油实、杨树、果树,更是多种多元,多到要有专人导览,才能认清每一个农场专职培育的品项。
潇国农人的专业分工,震惊了宋人!
曾有宋人问王子:“为什么潇农开垦出的农场,都像是话本裡的宫廷御苑一样,繁複交错,且不说收成,光看,就美丽至极?”
王子曾回答:“每一个潇农,在潇国,都是皇家御用。”
每日,夜深人静,来王子大帐开会的人都满心欢喜离开后,谭中会细心地帮王子擦拭脸颊、手心,帮他整理衣服,帮他把靴子上的沙土,一点一点挑淨。
然后,谭中会抱着王子,躺在床炕上,告诉王子,今天王子所说的话裡,哪些是最令他感兴趣的,哪些是他迫不及待想参与的,哪些是他仍有疑问的。
仲夏,第一季甜瓜已经收成。接下来的苹、梨、莓果、枣、石榴、茄蔬、花茶都会陆续收成。
入秋,还有各种油实果子可供油脂製作,可以入菜,可以照顾马毛。
冬来了,借了宋国军马,王子带着一队人,回到潇国探看。月馀,王子带回了消息,火山尘暴已降至最低,回家的日子近了!
而蓝海村的海床上,那些早先插满的宗竹,都被海水降温后的岩浆,封在了海床上。那些,都是将来海上造村的建碁。每一根竹子,都将撑起潇国民众的蓝海梦想。
又一年过去。
柳天仁始终没有出现。也许他曾路过,曾看见。只要他靠近,他会看见王子的转变。他会看见,他曾精心铺出的赠药之路,被无比珍惜着;在充分结合当下局势后,旧路已走出新的格局。
宋南农园的成就惊动了南北马商,消息很快传开,这是宋国一大特色。大批马队、商贩前来买办,聚结成市。市集裡,还能遇见周国吴县遣出来的豆食商贩,设据点,接订单。听说豆石生意越来越来好,越做越大。吴县成了周国第一富县。
宋南土地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转变。北上的蜂蝶帮助了原本黄沙不毛的牧地,繁忙授粉导致馥郁结实。而原本该是骇人听闻的火山爆發,被潇国王子一步步扭转成出走的契机,带着潇国农人垦殖宋南,也为建造新的蓝海村,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