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衫相信,宋国有简慈,对待人事、环境,如此宽大胸怀,必能守一方好水好土,富一国民生。
宋君主不敢相信,这样的简慈,为何不能只属于他!
柳翠衫说:“吴县,有一位薛先生,能够帮助治理黑水河。暮山将军!”
“我已派人到吴县接他,不日就能到达黑河。”暮山恭敬有礼,向宋君主说明原委。
宋君主坐在朝堂上,努力让脑袋淨空一阵,反正堂下的人你一言我一句,早已连成一气,所奏主张、安排俱佳,他也没甚么好不放心。
“君上,黑河是最早戮力开發农务的南方大部,目前,已有许多潇国农民前来共襄盛举。鄙人恳请君上大开方便之门,让更多潇国农民前来襄助。”柳翠衫说。
“多年来,已有不少潇农北迁,他们勤奋有礼,孜工不怠,只是,潇农乃是潇国最为精贵的资源,能使潇国长年生产奇药,潇北春茶更是绝品。宋国农业初创,怎得潇国农民愿意远来襄助呢?”简慈一边说,一边给柳翠衫使眼色,很温和地,很内敛地。
突思达看得出来。
宋君主也看得出来。
此时借调农工,将来如何还情,没有潇国高官权贵在此,空口无凭,怎知是否可行?深秋派去潇北出使的官员未归,回函只说要等潇国皇家要员初春回宫再议。皇家要员是谁?去了哪裡?即使宋国眼线遍布,又与周国合作通信,依然无法得知潇国女君情况。宋君主如今眼裡心裡都是简慈,无意与潇国为敌。牧药互防虽未开启,君使远驻风都,已是极高善意。
殿外人声、马声、笑声鼎沸,一年一度撂队大比结束,迎来宋国年关最大官办市集,就在跃马天原草场。
万顶白帐入驻,马队川流不息,马商豪语谈笑处处可闻,千家缰铺、万家牧具,笑声、歌声、马鞭声,一场宋人最欢乐的节庆,正式展开。
人群中,一个从头到脚红衣斗篷的身影,梭巡其中。
“美岑!”
“喔,张西!你在这!”
“好玩吗?”
“太好玩了!三场撂队都很精彩,吓出我一身冷汗!那个撂动万马的小女孩实在太帅了!害我一直白白担心她!谭中也太厉害了,不愧是清河第一队长!我早听说过他!另外,我决定粉宋君主,他真的很有霸道心细总裁fu耶!对了,他刚抱的那个,是他爱的人吧?他跟第一牧马英雄抢爱人是吧?三角关係最后如何了结呢?接下来,宋君主会做什么呢?”
“他将会下如意台来,走进市集,和大家閒话家常。”
“我能靠近他吗?我能嘛?”
“可以。我和谭中,都会暗中护着妳。”
“我知道,我才不怕,就怕不能要到宋君主的签名!”
“会的。”
“张西,你要去哪?”
“去安排一些事,等会就回来。”
“好,好,放心,我是独立新女性,不会走丢的!”
“美岑,结束后,能否请妳先回周都等待,我和谭中一准备好,就去接妳和薛教授,我们一起离开。”
“好的,我知道,离开宫廷太久也不行的。让我再过过当王的瘾,该走的时后,我不会恋栈。”
“真的?”
“真的,好的人生不是用别人的人生来满足自己,是用自己的走出想要的。”
“美岑,谢谢妳!”
“谢我啥?你个学究!”
“谢谢妳是周君王,一个现代女汉子周君王!”
“嗯,这句我爱听,那就接受啦!”红衣汉子脸上,出现甜美的笑容。
--------------------------------------------
柳翠衫跟在宋君主身后,走下如意台。简慈、突思达获得君上示意,随行在侧。突思达很小心,不想触怒宋君主,让简慈为难。暮山在前,为君上开道。
市集中,人来人往,大家对宋君主拳手抵心,表示恭敬。
看到宋君主领着简大人、突思英雄一同出巡,宋人更加钦佩,自己的主,那绝对是草原至高无上的心灵。
炫耀自家马匹的、谈论撂队的、卖鞍缣马辔环扣的、唱诗歌的、办牧马学校的,各部落、各牧场,欢腾齐聚跃马天原。
热闹市集中,一个红衣斗篷身影,逐渐靠近宋君主。
暮山当然注意到。此人孤身出行,行步安稳,气息明朗强势,露出盖头的鼻尖、嘴角,显出超凡自信。
柳翠衫见红衣人出现,有些吃惊,更多是高兴,没想,两国君主在这种情况下接触,真是古今难得一见。两个王一起逛逛市集,这不挺好的!
红衣人温文尔雅地开口:“有江山如此,民也安乐,马也安乐,邻,可得安乐?”
宋君主先是皱眉,随即开怀大笑,说:“有邻远到而来,焉有不乐!邻,何不同乐!”
红衣人说:“牧马营生,多豪情。骏马英雄,地让道。可惜,国有国界,人分国籍,一方边界土地,是周豆、宋马,各自边防为善?还是周军、宋军,各显朝纲为宜?”
宋君主说:“难说。”他很技巧地让红衣人走在身侧,两人并肩、齐步,穿过人群。
宋君主又说:“邻已强大,边关若再严实,对我不利。”
“何以强大,却要宽鬆边防?”红衣人说。
“为通有无。马须粮草,人须粮食,国须粮税。”宋君主双手揹后,仰望蓝天,说:“如今,开通吴县,对邻只有好处,我宋国马商,亦将贡献不少税收啊!”
红衣人庄重地笑,说:“既然开关,就让交流持续。只是,牧马为何必须东徙,邻,实在苦思。”
宋君主说:“说真的,我不清楚。也许,潇国有难?”
前方一阵骚动,暮山十分机警。此为宋都中心,外围又有两百万军马待命,哪裡会更安全!
一队白衣人士,有男有女,皆做庄稼打扮,细看,天蚕白丝裁製的简装在北风中飘得迷离。一阵青草焚香,让四周马队安定异常。
马商都知道,那是锄郎队伍裡的人。平时都是夏日迎接这个队伍,年关之际,突然遇见白衣列队,所有人分外惊奇。
中有一人,白衣翩然,眼如星光汇聚,面如白玉,肤如冬雪,气宇非凡。
柳翠衫一见那人,心脏怦怦狂跳!他不是木槿,木槿没有这份灵巧、俊逸,更不会对着自己这般深情相望。从遥远处,那人就开始盯着自己,一直盯着自己。那哥就不客气了,赶紧一直盯回去!再散發全身雄性激素多巴胺!
因为他,是真正的潇国王子,赫连槿!
他回到真身了!原身、原神归一,这是他要给我的惊喜吗?谭中想。也许,时机已到!他要给王子的第二个神级惊喜,马上来!随后就到!很快!
白衣秀士缓缓走近应四fon和红衣人。
奇怪的是,应四fon、红衣人很自然地让出并肩一席,让三人同步,齐齐向前。
也许,君王之间,互相能够感应彼此,肩上、心头两沉重的夙夜为民,一朝大局在握,气度不宣自华。
赫连槿很恳切地,将潇国拥有古老火山群,各种徵兆显示即将爆發熔岩潮的自然现象,仔细解说。连年,火山熔岩内的升温躁动,造成潇蜂北飞,潇蜂因此伤了宋马,逼迫牧主向北迁移。北方牧主东行,遇上周国豆农歉收,地贫无守,遂有宋国牧马人入侵周国豆土,权为逐水草居,只因马匹直觉,而天地于马,本应无际……
走入民间的三王,谈及潇农北上,助宋耕地;谈及宋国牧马,助潇边防;谈及吴县豆食,输入宋、潇;谈及周国西北大荒,闢成两国牧场,让商马、军马共享,周、宋共管......
市集裡,民常间,最能体会政策底下,必须通达合理的生活实感。
三王汇聚跃马天原,三王齐肩,走过马市,完成第一次众所期待的三方会谈。
------------------------------------------
一顶人少幽静的白帐转角,谭中气聚神阙,照百汇,启动自练自创的谭中气玄,一声:“走人!”袖中落下之前藏好的白色外褂、中衣,一道气影,脱离柳翠衫的身体。
谭中绕过柳翠衫意识,一直精炼自己的气玄,保住自己原身。
柳翠衫并非浑然不知身在何处,谭中一直让柳翠衫保持他想要的觉醒速度,不敢压制他。毕竟,他可是大舅子啊!
柳翠衫知道,他正身处三方会谈当下,熟悉的简大人和传说中的突思达,令人安心地随列在侧。
突然,柳翠衫停下脚步,他觉得有人一直在他身后盯着。
万般柔情、千般思念,风吹长髮间娉婷回首,阿林正在他身后,凝望多时。
何必再说什么,如今,他们有了一个积极开放的吴县,三方和平共识在前,所有猜疑、谋划,都已不再重要。
牵起阿林的手,柳翠衫心满意足,两人迈开步,向属于他们的前方走去。
☆、移动中的新潇国 (終章)
草原夕阳中,悄悄进行的三方会谈,悄悄结束。三王相约,下次,正式开启红花会谈,三国将迎来监管、监造红花的时代。
离开会谈,潇国王子立刻遣出所有白衣侍者前往吴县,东方山城。同时,王子送出信鸽,希望一路平安到达柳天仁手裡,要他放下纠结,不要使红花毒成为武器,尽管来黑河一叙。
王子翻身上了高大灰马,灰马认得正主回归,抬起前蹄,高兴得仰空长嘶。
谭中呢?王子想,刚才回头,柳翠衫正牵着路杰林,步履绮妮,神态安然。那是翠衫大哥回来了!
王子想,那谭中呢?谭中去哪了?刚才在开会,又把他放一边,不会是跑去哪玩了?还是……王子最不愿想的是——回家!他找到回家的方法,自己先回去了?
他走了,一声不响走了,他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谭中能回去,一定很开心,龙归大海鸟入林,他一定乐坏了。王子应该替他开心,怎么忍心不?但若不是,他会去哪?没了柳翠衫的真身庇护,谭中还安全吗?不行,一定要确定他是安全的!
一个高贵矜持、瞳中透着沉重悲喜的白衣身影,像失了魂,在人群漫漫的欢腾马市中,着急穿梭。
知道的马商都让路给他,他们刚刚明白,那是难得露面的真正潇北权力中心,潇国王子。
潇国王子幽着眉眼,经略白帐、市集、人群,距离大家那么近,却是心思无限遥远,好似寻找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草场外围,忽有人群惊呼!是新生代撂队好手另闢外场竞比,围观群众叫好连天!
没有,没有谭中在裡面。
市集裡,有人高叫,一个异国旅人突然昏倒了,正被抬往一处白帐。曾有数面之缘的祈大夫带着祈婷匆匆赶去!
内力灌注两指,王子掀开帐帘一角。不是,昏倒那人不是谭中。
王子的眼角渐渐湿润,胸口不停起伏。
不远处,一堆马商大哥围着一个说故事的人,听者掌声连连,贵妇腰铃满转!
近看,口沫横飞的依旧不是谭中。
谭中,你在哪啊谭中?王子感觉灵核中的神清力玄被抽乾,上乘意识停滞,整个人进入幽微空虚,茫茫渺渺,没有光源。
大灰马渐不听使唤,驼着主人,执意来到市集边缘。池塘边,草地上,一群孩子正在玩角弓弹石。
他们玩了一会,便围着一个髮型怪异、衣着褴褛的青年,像是在央求他什么。
不!那不是衣衫褴褛,是随手包捆的天蚕丝!那不是髮型怪异,是几个月没剪没修的鸡窝头!那不是什么青年,那是王子心中唯一愿意追随的意识......
“谭中!”几乎是摔下大灰马,几乎是脚软用爬...
“谭中!谭中!!谭中!!!”
见王子踉跄奔来,谭中赶忙上前将他抱个满怀,双手先箍近他的腰,一手向上,捧住他的背。
"我天!你怎么跑成这样!"
孩子们笑声不断,起鬨说着:“唉哟!羞羞羞!弟弟爱哥哥,一刻耽不得!”
“怎么又哭成这样了?”谭中不明瞭事态严重。
“以、以为、你、你走了...... ”嘤嘤嘤…………
面对国局、天下,如何气定,如何运筹帷幄;爱情面前,都是一般脆弱,柔软谦卑。
“我不会走,还有你在这等我的不是?只是,稍早换装的时候,原以为动作大点,看起来帅气,场面那么大,那必须的!结果,把中衣、外罩都给扯破了,没一件能穿的。亏我还想得仔细,原身那可是光溜溜没一件衣服的,我还懂得先藏一套,这不,在这边缘地带,骗骗小孩儿,等娘子寻来,给相公我补补衣裳呢吧!”谭中对围观的孩子们眨眼、挑眉。
“你!你就不会传个意识简讯,知会我一下!起码也告诉我一声你在哪呀!”
“嗯,报告娘子,是!下次一定简讯!一定!刚刚,正赢到这帮小兔崽子脱裤,一开心,就给耽搁了......嗯,报告、完毕?”
一旁孩子们忙辩解:"谁脱裤?是你!你才输到要脱裤子哩!"
王子再也忍不住,将谭中的脸捧近自己,温暖的唇瓣封住谭中的唇,凶悍也温柔地擒着他,两人倒在草地上纠-缠拥吻,久久不愿放开彼此。
----------------------------------------
“我们的黑云被柳翠衫和路杰林给骑回去了,那不好意思,相公可要和你共乘你的大灰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