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阑道:“我不是重渊,阮星阑就是阮星阑,重渊就是重渊,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
轮到慕千秋了。阮星阑眨巴眨巴眼睛,一时半会儿猜不出来师尊想问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慕千秋才问:“星阑,你心里有恨么?”
阮星阑愣了愣,迷茫了很久很久。
211、师尊说我想得美
一直以来都没人问过他恨不恨。
当然恨了, 好好的人生就那么被人毁掉了。
在这样一个每天都会死人的地方,摸爬滚打,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其实, 他现在完全有能力大杀四方了。也能问鼎仙门了。
可因为有慕千秋的存在, 对这个世间总是多了几分不舍和依恋。
倘若有朝一日, 连慕千秋都不在了, 那他都不知道何是人间了。
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阮星阑道:“只要师尊不负,那我就永远不会恨。”
第二轮开始,风水轮流转, 竟然轮到了慕千秋。
本来都醉得迷迷糊糊的凤凰,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 还不太敢相信地嘀嘀咕咕:“真的可以问?随便问?师尊不会生气?”
“随便问, 师尊不是那种玩不起的人。”阮星阑道。
如此一来, 小凤凰鼓起勇气问道:“师尊,如果有朝一日, 二师兄与阮星阑一起遇见了危险,那么师尊先救谁?”
阮星阑郁闷道:“为什么是我跟林知意?怎么不加上你?”
“又没问你, 我要师尊回答,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 师尊究竟先救谁?”
其实这个问题,在原文里已经回答过了。并且是用那一千多章云霄飞车回答的。
原文里的设定生死二选一,两个徒弟即将掉进神魔井里, 眼看着就要身死道消。
而此刻, 井边的人只能选择救一个。
不管救谁都是错。原文里的慕仙尊选择先救林知意。而后就有了后期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
阮星阑觉得这种问题就跟老娘和媳妇儿一起掉水里先救谁一样傻缺,于是便蹙眉道:“这问题问的不好,重新问。”
小凤凰坚持道:“就问这个!师尊, 您会选择先救二师兄,是么?”
如果慕千秋回答,先救林知意,那么就跟原文没差别了啊。以小凤凰的脑子,肯定还要提心吊胆。
可如果慕千秋回答,先救阮星阑,就以林知意脆弱敏感的性格,即便表面不说,暗地里恐怕也会有些心结。
很久之后,慕千秋才道:“一个都不救。”
小凤凰:“……”
林知意:“……”
阮星阑:“啊哈?”
慕千秋解释道:“神魔井可诛天下神魔,不管是人神魔,只要掉下去,必定飞灰湮灭,身死道消。即便本座去救,也是徒劳。不如一个都不救,将害本座徒弟之人抓起来,一同丢进神魔井,也算替徒弟报仇了。”
阮星阑万万没想到慕千秋居然会如此说。
行吧,一个都不救也好。有时候活下来的那一个,也未必是最幸运的。
林知意怯怯地举手问:“那是不是到我了?”
“是,你问啊?”阮星阑道。
“弟子斗胆敢问师尊,大师兄穿的那件里衣是不是师尊的?”
此话一出,小凤凰立马抬眸去看。就见玄衣掩盖下,露出雪白的衣领。
阮星阑赶紧捂住衣领,万万没想到林知意的眼睛如此敏锐,居然连这个都能看见。
倘若慕千秋说是,那岂不是就证明两个人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倘若说不是,那不就是明晃晃地在扯谎?
慕千秋一生风光霁月,应该不懂如何扯谎。
不过一瞬,慕千秋便点头道:“是本座的衣服,也是本座亲手替他穿的,你有什么意见么?”
“弟子不敢。”林知意的神色又很古怪起来。
只有小凤凰喝醉酒了听不懂,甚至还问:“不就一件衣服?我那多的是!”
如此一来,慕千秋竟然光明正大地承认了。
这点让阮星阑有点没想到。
果不其然,林知意笑道:“师尊总是最偏宠大师兄的。”
阮星阑眼观鼻,鼻观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下意识偷觑了慕千秋一眼,想听听师尊怎么说。
慕千秋倒也很坦然自若,似乎觉得事情发展成现如今这番田地,已经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再隐瞒下去了。极淡然地点头道:“本座与星阑之间的关系,的确是你想的那样。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本座不在乎修真界的看法,声名和荣誉于本座而言,仅是过眼云烟。不足以让本座为此牺牲最重要的人。”
此话一出,阮星阑微微愣住,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居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并且很没有出息的,凑过去,昂着脸傻呼呼地说:“师尊,你快……快打我一下,我的耳朵好像出了什么不得了的毛病。”
“没出毛病,”慕千秋低头喝酒,很快又抬起那双琉璃剔透的眸子,温柔地凝视着他的脸,“就是你理解的意思,不会错。”
林知意听罢,心神一阵恍惚,不知是喝醉了,还是被慕千秋的话震憾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股脑地逆流而上,四肢百骸都酸涩得疼了起来。
眼窝有些热,心里滚烫的像是灌了热水。头皮上的神经都一跳跳的抽痛。
有好些话,他是说不出口的。只好仰头灌酒,一醉解千愁。
不一会儿,也醉了个七八分。那游戏还没结束,瓶口再一次对准了阮星阑。
少年低声骂了句,耍无赖地伸手推开玉瓶,满脸不高兴道:“不玩了,不玩了!总是我输,那有什么意思?”
慕千秋道:“游戏是你提出来的,现在你又耍赖,身为大师兄,怎可在师弟们面前如此言而无信?”
而后,就听阮星阑道:“反正我不管,不玩了,再要问下去,我怕是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挖出来问了!”
小凤凰醉醺醺抬眸,嗤笑道:“你何来的祖宗十八代?你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么?谁会问你那种问题?”
阮星阑郁闷死了。觉得小凤凰多少有点嘲讽他没爹没妈了。正欲反唇相讥,又想起小凤凰和林知意都没爹没妈。
五十步何必笑百步。于是乎没吭声,抬手掐着小凤凰的下巴,一手操起酒坛子,吨吨地往他嘴里灌。
一边还磨着后槽牙道:“凤凰儿,喝酒堵不住你嘴是吧?”
哪知林知意冷不丁道:“说起来,我们师兄弟三人,皆是无父无母,天生地养,倘若不是遇见了师尊,只怕早就死了。”
阮星阑道:“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困扰我许久了,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趁着大家都喝醉了,如若不然,我也问一问你?”
林知意一听阮星阑居然也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很狐疑地抬眸问道:“何事?师兄请问。”
“世人皆知凡事都有先来后到,要说对你俩有恩,也应该是我啊,”原文里,林知意和小凤凰儿都一门心思地迷恋师尊,并且都是源自于幼年时,慕千秋待他们的恩情,可若是按先来后到的顺序。
应该是魔君重渊转世后,也就是天衍剑宗真正的大师兄对他们恩情更大啊。就举个简单的例子来说,街头有个乞丐快要饿死了,一个好心人给了乞丐一个馒头,还带乞丐去寻了个谋生的地方。
乞丐因此脱贫致富了。追根溯源,乞丐最应该感激的是当初给他馒头吃的人,而不是后来谋生时遇见的贵人啊。
命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对此,喝醉酒的林知意的回答是:“因为……在这个世间,旁人都待我们人神之子,如同盘中餐,板上肉,只有师尊一视同仁,从未因我的身份而对我心怀芥蒂。”
阮星阑:“可我也没有啊。”
“……你若没有,那师兄房里那些不可言说的书是怎么回事?”林知意的脸色不太好看了,“我记得有一本书,就压在师兄的床头柜里,叫做《人神之子的一百零八种吃法》。”
噗嗤— —
阮星阑毫无形象地一口酒喷了出来,满脸不敢置信道:“啥?什么吃法?不对吧?啊?不可能的吧?”
林知意:“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师兄此前就喜欢猎奇,沉迷于民间的杂书,并且屡教不改。至于师兄从何处所得,怕是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阮星阑郁闷死了。他觉得自己很冤枉。
什么时候也没看过关于人神之子的书啊。
再说了,就小可爱这种身娇体弱易推倒的类型,还需要照著书研究么,像他这么冰雪聪明的人,对那种事情无师自通。
哪知林知意借着酒劲儿,又指责他道:“不仅如此,还有别的,我见过的,像是什么《如何与人神之子双修》,《红烧和清蒸人神之子哪一种做法更香》,以及《师弟太可爱了想睡怎么办》。”
阮星阑听了,突然有了一种想死的念头。并且偏头告诉慕千秋:“师尊,星阑想死。”
“嗯,喝酒喝死自己吧。”
“不是的,师尊,我是认真的。”
慕千秋偏头,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你想得美。”
“我便知道师兄不会承认的,”林知意果真是一杯倒,喝得俊脸通红,与小凤凰勾肩搭背的,卷着舌头道,“我记得……师兄以前暗恋于我,怎么后来就变了。”
“胡说八道!”阮星阑拍案而起,疾言厉色道,“酒可以乱喝,话不可以乱说!!!”
林知意:“我便知道师兄不会承认的。”
小凤凰:“哼,他一直都这样。”
慕千秋不冷不热道:“酒后吐真言。”
“不,师尊,你要相信我啊,师尊!”阮星阑霍然又坐倒,被林知意气得心肝肺都疼,抓着慕千秋的手腕道,“林知意喝醉了,他胡说的,我才没暗恋过他!”
林知意:“我便知道师兄不会承认的。”
小凤凰:“我便知道师兄不会承认的。”
慕千秋:“……”
212、酒后吐真言
“凤凰儿, 你别鹦鹉学舌!”
小凤凰:“凤凰儿,你别鹦鹉学舌。”
阮星阑觉得自己如果哪一天真的死了,要么死在慕千秋的床上, 要么就死在两个同门师弟的手里。
一个个忒糟心, 忒气人了。
“行行行, 酒后吐真言是吧, 好啊,要吐那大家一起吐,来,从现在开始, 我们轮流来,说缺点!”
林知意看了看慕千秋:“我不敢。”
小凤凰:“我也不敢。”
阮星阑转身撺掇慕千秋, 央道:“师尊, 放纵一次, 好不好?就一次。”
慕千秋:“嗯。”
“好,师尊也同意了, 那就由……”阮星阑犹豫了一下,“点兵点将, 骑马打仗, 点到谁就是……”
最后一个字, 原本该停在小凤凰身上,阮星阑硬生生地转在了慕千秋身上。
“好了,是师尊!师尊是第一个!”
慕千秋:“此法有些许的不公。”
“师尊……”阮星阑的声音低软了些。
慕千秋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既然是说缺点。什么是缺点, 肯定就是身上不好的地方。
林知意和小凤凰儿不敢说, 双双眼巴巴地瞅着阮星阑。
于是乎,阮星阑道:“好,我来打个样, 我先说。我觉得师尊假正经!”
此话一出,小凤凰手里的酒坛子,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立马四分五裂。林知意被吓得酒醒了三分,惊得瞪圆了眼睛。
慕千秋抬眸看他:“嗯?”
“师尊口是心非假正经,想要什么从来不说,就一直让人猜!”
慕千秋:“很好。”
“听见没,师尊说很好,来,凤凰儿,你说!”阮星阑撺掇小凤凰。
小凤凰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好久才鼓起勇气道:“师尊眼瞎!”
慕千秋:“怎么说?”
“我,还有阮星阑,甚至是二师兄,我们三个没一个好东西,天底下那么多青年才俊,师尊不收,偏偏收我们三个为徒,不是眼瞎是什么?”
慕千秋:“收你们为徒,也是本座的错?”
小凤凰一口咬定道:“不仅眼瞎,还是睁眼瞎!如果我是师尊,当初我一脚就将阮星阑踢下山,绝不给他任何活路!”
“好了好了,下一个!”阮星阑又撺掇林知意,“来来来,我们都说了,你也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林知意道:“在我心里,师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尊。”
阮星阑:“说人话。”
小凤凰:“实话实说,你是不是玩不起?”
慕千秋:“他说的就是实话。”
“但是……”林知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折,“师尊哪里都好,就是有点偏心!”
阮星阑:“哇哦。”
小凤凰:“我也这么觉得。”
“……”慕千秋蹙眉,很郁闷不解道,“本座不曾偏袒谁。”
林知意:“偏袒的,师尊总是格外偏袒大师兄。每次明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闯祸,师尊总是罚大师兄最狠。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
“……”慕千秋沉默片刻,似有所悟,“懂了。”
而后冷不丁一抬手,照林知意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冷冷淡淡道:“反了天了,太久没管束你,骨头都松了,是么。”
林知意哎呦一声,额头咚得一下磕在桌面上,抬起一双猫儿似的眼睛,委屈可怜道:“师尊,为何只打弟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