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不亲眼看一看,我始终放心不下。”阮星阑坚持道,“倘若有朝一日,重渊真的回来了,他还想要慕仙尊,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师尊一个人,我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师尊。”
慕千秋暂时还没有完全恢复神识,记忆也并未完全复苏,因此,还不知道蛟龙和白莲之间的过往,甚至还不知道自己乃天道的化身。
只是隐隐知晓,眼前的阮星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不是所谓的魔君重渊。
而真正的重渊恐怕还在阮星阑的身上。
沉思许久,慕千秋才言:“既如此,那本座一人前去便可,你在此等候。”
阮星阑摇头,正色道:“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自与师尊灵肉合一的那一刻,我便已经是师尊的道侣了。如果连这点小风浪,我都不能与师尊共同面对,那往后要如何对抗整个修真界?”
“不后悔?”
“不后悔。”
如此,慕千秋也不再坚持。与阮星阑欲深入魔界,试图开启无间鬼境。
哪料大地一颤,整个魔界抖了抖。阮星阑纳闷道:“□□,朗朗乾坤的,哪个鳖孙儿敢擅闯魔界?”
慕千秋:“出去看看。”
二人暂且先回了魔殿,才一入殿,便听下面的魔兵来报。
说是合欢宗与金银铜三个门派联手攻打魔界,约莫有几千修士在魔界上空盘旋。
阮星阑一听,心里当即一个好家伙。
自上回在天衍剑宗一别后,再没遇见过金银铜三个门派的弟子。倒时常能听到坊间传闻,说金儒门的家主日夜不停地设招魂幡,试图招回他那惨死的儿子的亡魂。
也不知道是哪个鬼灵精的,还给黄家主出了个主意,让其寻个人给他儿子“献舍”,如此一来,他儿子就能活了。
可至今为止,除了当初小九和沈家兄弟之外,阮星阑再也没遇见过主动给别人献舍的傻缺。
因此,黄宗主的如意算盘,仍旧打了个空。
眼下好不容易寻了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立马跟他那两个兄弟门派伙同起来,一齐打上了魔界。
不得不说,勇气可嘉啊。
“不是胡闹嘛这是!”阮星阑双手掐腰,恨恨地磨着后槽牙,“我没去打他们呢,居然还主动送上门了。这不是打灯笼上茅房,找死么,真以为我是个软柿子,想捏就捏,想揉就揉?”
慕千秋道:“只怕他们还另有所图。”
阮星阑道:“那可不,杀了我,既能给他儿子报仇雪恨了,还能在修真界扬名立万。以后逢人就说,他们金儒门多么多么厉害,居然诛杀了连慕仙尊都杀不了的人,为民除害,功德一件,届时风头无俩,能一举压过剑宗!”
慕千秋:“恐怕还有旁的图谋。飘渺散人和逍遥真人先后身死道消,如今修真界的女修大宗,便属玄女宗和合欢宗。倘若这次合欢宗多数能陨落在此,那玄女宗便能趁虚而入,超越合欢宗了。”
“啥?就连玄女宗也出来凑热闹啦?”
早先阮星阑就知道玄女宗的名号,但没见过玄女宗的弟子。
玄女宗与合欢宗同为修真界的女修大宗,玄女宗行事隐秘低调,不喜与其他门派往来。
而反观合欢宗就高调许多。玄女宗一向不参与修真界门派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次居然出了山,也是奇也怪哉。
“不会吧,玄女宗不是一向瞧不上别的宗门?这次居然肯出山了?”
慕千秋点头:“嗯,不仅出山了,观阵仗还颇为来势汹汹。”
“是谁给玄女宗的胆量,背后谁撑的腰?”
“暂且不知。”
阮星阑此前啃文时,没太关注玄女宗。毕竟人家挺低调的。不像合欢宗,走到哪里都是一地鸡毛。
此刻便不与慕千秋多费口舌。二人一道出殿,在魔界的入口,遥遥可见半空中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脚下踏着仙剑,手里攥着法器,其上灵力翻涌吞吐。
而在人群最前面,俨然便是此前见过的金儒门的宗主黄大福。
只听他唾沫横飞地站在最前面演讲道:“诸位,此前阮星阑在修真界,那可谓嚣张到了极致,偷鸡摸狗,离经叛道,偏偏慕仙尊对他处处偏袒。幸而老天开眼,让人戳穿了阮星阑的身份,竟是三百年前,那位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魔君重渊的转世!”
阮星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黄宗主最近红光满面的,小日子应该过得可以。完全不像是痛失爱子的人。
就听黄宗主顿了顿,越发慷慨激昂道:“今日便是我等诛杀魔君,替|天|行|道之日!待诛杀了阮星阑,便再无人可危及修真界了!”
很快就有一位修士道:“可是,就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打不过阮星阑啊。”
黄宗主大声道:“不要怕!我们有五千修士!就算杀不了阮星阑,也能大伤魔族的元气!”
“啥?五千?才五千?我还以为有八千!”另一个修士满脸震惊道,“才五千修士,那打个屁?我还以为来很多人,所以才过来凑凑热闹的!”
黄宗主怒道:“你是不是魔族派来的奸细?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后,他又转头同其他人道:“不要听信此人的话!咱们有五千人,不怕魔族!”
话虽如此说,但真当阮星阑与慕千秋往那五千修士的面前一站的时候,众人不由自主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黄宗主惊诧道:“慕仙尊,你怎么在此?难不成……难不成连慕仙尊也被阮星阑囚|禁了?!”
还不等慕千秋说话,黄宗主转头同众人道:“大家且看,阮星阑现如今欺师灭祖,不知廉耻,以下犯上,居然连自己的师尊都敢囚|禁,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你们看看慕仙尊的神态,看他的衣着打扮,一看便知是受人控制了!”
慕千秋:“本座并未受人控制。”
“大家快听听,慕仙尊现如今竟然被阮星阑操纵了,都沦落至此了,竟还要狡辩!大家还等什么?诛杀阮星阑,还修真界安宁!”
阮星阑郁闷死了,怎么都觉得自己很委屈啊。
压根没欺师灭祖,以下犯上过啊。
一直以来,都是师尊倚老卖老,以大欺小,把他弄得都不行了好么。
三天三夜下不来床,走路都要扶墙的人,从来都不是慕千秋啊。
216、凤凰儿口是心非了
被人囚|禁起来弄大肚子的, 也不是慕千秋啊。
怎么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总是那么的攻气十足……
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没他阮星阑做不成的事。哪怕天塌下来, 也只有他能捅一样。
阮星阑很无奈道:“在你们眼中, 本君总是那么的无所不能。”
黄宗主道:“还废什么话?今日本座便要诛杀你, 以祭我儿在天之灵!”
语罢, 飞身而来,可还没碰到阮星阑的半片衣角, 便又火速倒飞出去,吐血不止。
“你…你居然……”黄宗主捂住胸膛, 满脸不敢置信道, “慕仙尊果真是受歹人所控,竟然对本座出手!修真界本该同气连枝,你竟……竟助|纣为孽!”
慕千秋收回灵力,一手护住身旁的少年, 言辞冷冽:“本座说了,本座不曾受任何人所控。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 迅速滚出魔界, 否则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众人听罢, 面面相觑。黄宗主又道:“慕千秋, 你这是在助|纣为孽!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言, 你与魔君之间,果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黄宗主所趴的地方, 烟尘四起。
阮星阑眨巴眨巴眼睛,偏头去看慕千秋,以为是师尊动的手。
没曾想慕千秋压根就没动。待烟尘渐渐散开, 头顶一道长鸣,却见一只火凤从半空中飞来,小凤凰与林知意并肩立在火凤之上。
在一个万众瞩目的场景下,以这种华丽的方式,出场了。阮星阑羡慕死了,心想,自己想做的事,全他娘的被凤凰做了。
只见凤凰才一落地,一招手,剑鞘啪得一声,从烟尘中飞回手中。冷冷道:“我师尊的为人处世,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宗主批判!何时你坐到了我师尊的位置上,才有资格指责他的不是!”
“咳咳咳,你们天衍剑宗,居然,居然与魔族勾结!好啊,本座要昭告天下,揭穿你们的真实面目!”黄宗主从坑底爬了上来,弄得灰头土脸的,指着小凤凰破口大骂,“你废了,你完了!你的未来没有了!”
小凤凰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极刻薄,也极一针见血道:“黄宗主才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如今也迫不及待,想与令郎黄泉相会了?”
“你……你们,好,好啊,本座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一伙的!说,阮星阑与你是什么关系,你竟这般袒护他!”
小凤凰很不耐烦道:“我是他同门师弟,你不知道?”
黄宗主破口大骂:“我呸!阮星阑乃魔君重渊转世,人人得而诛之!你竟还以他的师弟自称!此前便听闻魔君生性放|浪不堪,素喜淫|邪之物,又与你此前是同门师兄弟,难不成你与阮星阑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此话一出,阮星阑心里可委屈了。
压根没有的事儿啊,就算他看得上凤凰儿,可就小凤凰那脾气,也万万看不上他啊。
更不明白,黄宗主为啥总拿这个出来说事。难道自己在修真界诸君的眼里,除了腰好腿好,床上功夫了得之外,就没有别的方面优点了?
小凤凰面色一红,被戳中了痛处,神色稍显出不易察觉的慌乱。又被慕千秋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侧首瞥了阮星阑几眼。林知意见状,倏忽会心一笑。
“怎么,被我说中了?堂堂天衍剑宗,从宗主到首座弟子,竟然都这般偏袒一个魔头!若非被猪油蒙了心,那势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黄宗主虽败犹荣似的,抬首挺胸,面对着众人大声道,“诸位,竟然天衍剑宗背叛了修真界,那就不与他们客气!待诛杀了阮星阑,再回头惩处天衍剑宗!”
场上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其中不乏一些滥竽充数,被赶鸭子上架的修士,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小凤凰冷笑一声,嗤笑道:“就你也配?何人给你的胆量,竟然敢在我师尊面前指手画脚!还有你们— —”
顿了顿,伸手指着场上众人,“一个个全部都不想活了?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闯上魔界?就凭你们那点不入流的修为,扛着几把破剑,就能在魔界来去自如了?我师尊慕仙尊纵横修真界之时,你们还不知道在哪条阴沟里扑腾!”
一名修士怯生生地道:“我们是被黄宗主忽悠来的,其实我们也不想来此地……”
“他让你们来,你们就来?他让你们去送死,你们也去?”小凤凰反问一句,似乎不屑于同黄宗主过招了,偏头见慕千秋与阮星阑并肩同站,胸腔一热,又道,“不想死快滚!”
黄宗主好不容易才召集了这些人,哪里说走就走。势必要讨一个公道回去。倘若被路见欢三言两语就吓唬走了,以后在修真界,只怕再也抬不起头来。
遂明知不是阮星阑,慕千秋等人的对手,仍旧在前冲锋陷阵。
毫无例外,冲一次,倒飞一次,反复倒地吐血。终有爬不起来的时候。黄宗主声嘶力竭地大喊:“若不能为我儿报仇雪恨,我便是活着也没有意思!今日你们若不杀了我,来日必定叫你们万劫不复!”
林知意听罢,不由摇头叹气,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逞一时之气,竟然甘愿命丧于此。
便是自己寻死倒也罢了,还拖家带口的,拉着满门的弟子死不说,还坑了两位结义兄弟。
合欢宗的女修们各个凶神恶煞,口口声声要救下掌门师姐,还要报仇雪恨,之类云云。
阮星阑压根就没啥动手的机会,只要有慕千秋在场,他的双手基本上就是废的。
只不过让他没能想到的是,都这种时候了,小凤凰和林知意居然也赶来相助。
而且……若是阮星阑记得不错,方才小凤凰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了他这位同门师兄。
心里感慨万千,不过一瞬息之间。见场上打得不可开交,阮星阑随手将一干人等击退,厉声呵斥道:“再不住手,休怪本君不讲情面!”
“呸!还我们掌门师姐!”
“你们掌门师姐此前欠了本君一条命,本君不过请她来魔界小住几日,你们便如此兴师动众。难不成还怕本君杀人灭口不成?”阮星阑不想同一群女修一般见识,只将众人击退。
暗想回头定然要再揍竹子精一顿,实在会给他惹麻烦。那厢小凤凰与林知意联手,将黄宗主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更莫说其余两个宗主,对上的人是慕千秋。自顾不暇了,焉有支援的空暇。
朗朗五千名修士,竟在他们几个人手里溃不成军,传言出去,不知修真界该畏惧天衍剑宗的实力,还是该忌惮他们的修为。
就在阮星阑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终于要结束之时,却听一声震耳欲聋的萧声,由远而近地袭卷而来。
修为稍微弱些的修士,当场就往左右跌去。林知意愣了愣,下意识往阮星阑和慕千秋的身边靠了过去,顺手还拉了小凤凰一把,轻声道:“似乎来了什么不得了的高手……”
阮星阑焉有同感,觉得来人不同寻常。人未倒,气势先行。便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议论声。那萧声便在此刻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