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不知何时,又涌来密密麻麻一片人,各个身着白衣,广袖临风。观身形曼妙婀娜,可惜覆了银花面|具,让人无法瞧清真容。
“这是……”林知意喃喃自语,“莫不是……”
“玄女宗。”小凤凰从旁斩钉截铁道,“修真界的第二大女修大宗,向来隐秘低调,今日怎么突然来此,难不成也想诛杀阮星阑,借此扬名立万?”
“不是,等等,我能否问一问,现在修真界是什么个行情?诛杀了我,有什么丰厚的赏金不成?”阮星阑趁机问道。
小凤凰侧目横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只要诛杀了你,瞬息之间便能从籍籍无名的修士,一举成为仙门名士,你是真的不知,自己的命有多值钱?”
阮星阑心里咯噔了一下,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想骂人的冲动。
要出人头地,要扬名立万,要名垂千史,那就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啊。
做什么要拿他的项上人头,作为自己扬名立万的通天梯?
难不成自己天生就是一块垫脚石,供人踩的。一座大桥,供人过河就拆。
这世间可没有这么个道理。阮星阑沉声道:“好啊,想要我的命,那还不简单。有本事尽管来拿啊,我可不怕死!”
“……可是,我怕你死。”
低低的一声,从小凤凰的口中传了出来。低的仿佛初雪落在了房檐上,让人不易察觉。
阮星阑未听清楚,侧耳过去,问道:“凤凰儿,你方才说什么?”
小凤凰的脸色一沉,闷声闷气道:“我说,我也巴不得你赶紧去死。”
噗的一声,心脏无形中受到了重创。阮星阑被凤凰儿气得心肝肺都疼,暗想自己天生就是好脾气,否则早把凤凰儿弄得生不如死了。
看来得重整门风了,成天到晚把这些狗子们惯得没边,就是应该履行大师兄的职责,把凤凰按在膝上,狠揍一顿才是。
217、师兄的魅力无人能敌
林知意眨巴眨巴眼睛, 轻声道:“师兄,其实方才师弟是说,他……”
“我也巴不得你死。”凤凰儿一口咬定自己方才说的是这句话, 直接打断了林知意, “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阮星阑气极, 正欲与凤凰唇|枪舌|战一番, 便听慕千秋道:“全部闭嘴。”
三人不由自主浑身一凛。迫于师尊的威严而不敢造次,再一抬眸时, 便见头顶那一片白中央,缓缓从后面飞来一道白影。
此白与慕千秋的白, 又是不一样的。
慕千秋是白衣若雪, 落落风华,清俊无边。就以阮星阑肚子里的墨水来说,便是皑如山巅雪,皎若天上月。
而眼前这位凭空冒出来的白影, 却是温柔似水,纤细可爱。即便覆着一层面|具, 仍旧隐约可见几分真容。
不知为何, 阮星阑初见此人, 油然而生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并且想拉着对方一起喝酒。
但一想到玄女宗都是女修, 便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场上众人一见此景, 立马议论纷纷起来。约莫也是未曾想到玄女宗居然出山了。
而合欢宗与玄女宗素来相看两厌,一般来说,有合欢宗在的地方, 就绝对看不到玄女宗,很难得看见两个女修大宗同时出现。
小凤凰的眸色一沉,盯着眼前的白影, 蹙眉道:“他怎么也来了?”
“啥?凤凰儿,你对她有印象?”
实话实说,阮星阑对这个玄女宗已经没啥印象了。最多知道玄女宗的功法要如何破解。
在这个炉鼎遍地的世界,厉害的女修也可圈|养享用炉鼎。
不同于合欢宗那种,不把炉鼎玩到死就誓不罢休的架势。玄女宗的女修们在挑选炉鼎,尤其是男人时,其实挺讲究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的。
并且,合欢宗视炉鼎为畜牲,并不怜惜。而玄女宗好就好在,弟子若瞧上哪个炉鼎了,便可与其结为道侣,相伴一生。
当然啦,结为道侣后,也就代表着以后不得再与其他炉鼎双修了。所以除非真爱,否则不会有人那么干的。
还有一点不同,玄女宗在挑选炉鼎时,男女不忌,也就是说,可男可女,既能颠鸾倒凤,也可百合并蒂。
但修炼的核心术法,仍旧逃不开双修二字便是了。
小凤凰一针见血地评价道:“又是一个被你瞧上过美色的人。”
阮星阑震惊了,心想,难不成真正的魔君与此人之间,有什么无边风月?
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此人叫个什么名字?”
“你竟连他的名字都忘了?”小凤凰偏头看他,很快又摇了摇头,“你但凡是个长情之人,都不该忘却这些。”
“似乎叫云景。”林知意从旁道,“玄女宗上下皆面覆银花,不常出山,宗主也从未在人前摘过面|具,但听闻此人颇有几分师尊的神韵,不知真假。想来也是个倾城佳人。”
一听此话,阮星阑就知道要完蛋了。
但凡模样上稍微与慕千秋相似那么几分的人,通通都逃不出魔君重渊的五指山。
可说起来奇也怪哉,自己啷个就对这位云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反而是小凤凰冷冷笑道:“你行下的好事!你自己解决!”
阮星阑郁闷道:“玄女宗是女修大宗,那宗主应该也是女修吧?”
林知意点头:“是。”
小凤凰却不以为然,冷冷哼了一声。
却见云景收起玉萧,冲着慕千秋遥遥拱手道:“慕仙尊有礼,本座许久未出过山门,近日听闻魔君的转世之人,重回了魔界,便出山一探究竟。多年未见,慕仙尊还是这般落落风华,竟半分也不曾改变。不像本座,如今年事已高,已是容颜迟暮,徐娘半老。”
顿了顿,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阮星阑,微微凝神片刻,才怅然若失道:“多年未见,魔君倒是变了许多。”
一开口就仿佛相识多年的朋友。不知为何,阮星阑虽然对云景没什么印象了,但总觉得对方没什么坏心。
此前还暗戳戳地觉得,玄女宗趁乱出山搞事情来了。眼下便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便听旁边黄宗主怒道:“你还与他们废什么话?天衍剑宗上下已经叛变!慕千秋管教不严,竟给修真界培养出了三个祸害,其罪可诛,不可饶恕!玄女宗数年闭关不问俗事,今日既然到此,那便该同仇敌忾,合力诛杀魔君才是!”
哪知云景却摇了摇头,很坦然自若道:“本座此次出山,并非为此,而是另有事想求慕仙尊与魔君佐证。今日到此,不为其他,但求魔君让在下一入魔界,不知可否?”
阮星阑愣了愣,心想,见过自荐枕席的,但从未见过自荐枕席得如此清新脱俗之人。
难道说,自己现如今这般俊美无俦,但凡见了他的人,就对他一见钟情?
为此,小凤凰很煞风景地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林知意愣愣道:“大师兄的魅力果真无人能敌。”
慕千秋却道:“你寻本座是为何事?”
云景的脸色竟然可耻的染上一抹红云,似有几分犹豫,但又不是那般矫揉造作之人,坦诚道:“自是为了些私事,还望慕仙尊与魔君应允。”
还不待慕千秋和阮星阑同意,便见那黄宗主气得破口大骂道:“好啊,好啊,又来一个宗门叛变!阮星阑究竟给你们下了什么蛊,你们竟这般袒护于他!该是行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遂才……唔。”
话音戛然而止。
黄宗主捂住嘴巴,鲜血从指缝间涌了出来。
云景甚羞赧地笑道:“贸然出手,还望莫怪。”
只这么一招,阮星阑便觉得这个云景不是个善茬儿,笑得温柔无害,下手却这般狠辣。
又是个女子,怪不得玄女宗能跻身修真界第二大女宗,倘若云景稍微有点野心,哪里还有合欢宗什么事。
小凤凰攥紧拳头,压低声儿道:“莫要轻敌,此人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
更不简单的还在后面。云景望了周围众人,又笑着提议道:“魔君,来者为客,既然大家今日到访于此,便是有缘。不如邀请他们一同前往魔界作客,魔君意下如何?”
阮星阑心道,在修真界人的眼里,魔族人就是街头的老鼠,人人喊打。
可在魔族人眼中,修士们就如同唐僧肉。即便修为不高的,但啃几口尝尝味道也不错。
遂摇头道:“魔界不接待无礼之客,恕不欢迎。”
众人大松口气,原以为要死里逃生了。
哪知阮星阑下一句话便是:“擅闯魔界者,杀无赦。”
那些人才落下来的心,又狠狠提了上去。
然而还有转折,阮星阑不紧不慢道:“但今日看在天衍剑宗和玄女宗的情面上,本君从轻处置,凡合欢宗之人,皆可自行离去。”
合欢宗的女修们道:“不把掌门师姐还给我们,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其他门派知晓自己无法安然离开,便想拉合欢宗一起下水,便道:“魔君行事心狠手辣,此前又与合欢宗早有仇怨,定然早将玄霜生|吞活剥!哪里还能寻得到?不如趁机打入魔界,兴许还能寻得一些残肢断骸!”
合欢宗的女修们是个傻的,一定此话,各个神情激愤,大有一番你死我活的架势。
阮星阑也不废话,懒得再与合欢宗一般见识,让人提了玄霜来。众人一见玄霜安然无恙。
不仅什么伤都没受,还面色红润,甚至还在魔界吃胖了些许。让那些合欢宗的女修们大跌眼镜。
纷纷询问玄霜可有在魔界受辱。
玄霜咬着下唇,实在说不出谎话来,摇头道:“不曾受辱。”
“那阮星阑抓了师姐前去,所因何事?”
玄霜道:“他认我为义妹,说要帮我查清楚师父和雪姬的真正死因。”
深吸口气,她又道:“合欢宗的弟子们听令,即刻起退出魔界,不得有误。本座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留在魔界处理,待解决后,便会回合欢宗。”
阮星阑一听,忙道:“不不不,你还是走吧,魔界不是什么难民营,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玄霜坚持道:“我必须要留下!”
阮星阑:“魔界不欢迎女修。”
“那她也是女修!你如何愿意邀请她来魔界?”玄霜伸手指着云景,又道,“她能来此,我便不能?”
凤凰儿冷笑一声:“你若把他当成女子,那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众人不解其意。慕千秋若有所思起来。
林知意看了一眼云景,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为了快点结束这场闹剧,阮星阑觉得不可放虎归山,但又觉得以慕千秋的脾气,应该不想见他手里沾染血腥。
于是就不动声色地冲着凤凰使了个眼色,凤凰儿抬眸看他一眼,这才同慕千秋道:“师尊,不可再放过这三个门派了。从上回在天衍剑宗时,这三个门派便叫嚣不止。再若轻纵,只怕他们日后还要行出什么疯狂之举。”
林知意也道:“是啊,师尊,万万不可轻纵了,若今日放他们离开此地,不到明日,整个修真界的谣言定然沸反盈天。”
218、阮星阑,你不行呀
慕千秋自然知晓不可再轻纵这三个门派, 只不过此刻身处魔界,倘若在此地惩治三个门派之过,恐修真界会浮想联翩, 届时再闹出什么腥风血雨来。
不过瞬息之间, 云景似有所悟, 笑着道:“本座虽不过问修真界俗事, 但此前有门下弟子不幸落入此三个宗门手中,受尽折辱, 今日斗胆借用魔君一席之地,为座下弟子报仇雪恨。”
语罢, 身形一错, 宛如一道闪电,疾速闪现至黄宗主身前,一把钳住他的下巴,就听咔嚓一声。
头颅以一种诡异的形状, 扭了个圈。
而后,其余两个宗主见状, 大惊失色, 慌忙逃窜, 可哪里能敌云景, 被其一手掐住脖颈, 便要故技重施,生生扭断对方的脖颈。
哪知还未得手,双腕就被慕千秋拦住。
云景抬眸笑问:“怎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此前他们折辱玄女宗的弟子时,并未手软过。难不成, 只许男修杀女修,不许女修杀男修?”
慕千秋道:“无凭无据,但听你一面之词。”
云景略一思忖才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讲究证据。”
慕千秋道:“他们是该死,但不该这般轻易地死在你的手中。”
而后,将云景的手推开。慕千秋一招长剑,随意废掉二人的修为,之后才道:“你们三个宗门在修真界作恶多端,早该当众惩治,今日本座废你们修为,乃天衍剑宗行事,与魔界无关。若有不服,且上天衍剑宗一论对错。”
语罢,慕千秋收起长剑,上下唇轻轻一碰,森然吐出一字:“滚。”
在场众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神。一个个颇为狼狈地逃出魔界。
云景行凶被阻也不生气,甚至还叹口气道:“如今修真界的风气,与魔君在世时截然不同。那会儿还讲究快意恩仇,血债血偿,如今行事多有束缚,总也不能随心所欲。”
阮星阑一愣,琢磨着云宗主竟然怀念魔君在时的修真界。难不成魔界没招惹过玄女宗?
话说魔界中人都看人皮相的,怕不是玄女宗的女弟子各个貌若无盐,遂才面覆银花。
慕千秋却道:“任何时候行事都不能随心所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倘若都同你这般,不论缘由,出手便杀。那修真界何来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