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少年。
但也不能说是少年,因为对方长着一对狐狸耳朵,屁股上还搭拉着一条尾巴。
以阮星阑的眼力,立马便知这少年根本不是狐狸变的,恐怕就是修士觉得好玩,不知道从何处买来的耳朵和尾巴,硬给少年戴上了。
小凤凰看到这幕很生气的样子,攥紧拳头道:“现在连正道门派都出了这种杂碎,那以后魔族来犯,这些人究竟要怎么抵抗外敌?”
阮星阑听了,眨巴眨巴眼睛。
心想只要自己不做恶,基本不会有魔族来犯的可能性。
但也不好说出来,便假装没听见。目光仍旧落在那少年身上,见他就披着一身鲛鮹,基本和没穿差别不大。
此时正同小猫小狗一样,赤着脚跪在桌子底下,修士们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大口喝酒,偶尔会有人往地上丢块肉,那少年低头伸手抓肉吃,手腕和脚腕上都挂着很重的锁链。
阮星阑看了几眼,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便是双修所需的炉鼎,也不应当如此作践,就比如说修士都会有法器,法器也能帮助提升自身修为,可也没见过有哪个修士把法器随手乱扔的。
还有一点是,他担心这少年又是人神之子,下意识地把林知意的目光挡住了,不让他看。
林知意摇了摇头:“不是的,他不是我的族人,应该就是个普通炉鼎,看起来像是人妖之子。”
人妖之子顾名思义,就是人跟妖生出来的崽儿,在修真界其实不算很常见的炉鼎。
因为妖气和灵力是无法直接相融合的,炼化的过程很复杂,搞不好就反噬了,其实很得不偿失的。
还有啥人跟魔生来的孩子,统称人魔之子,这种炉鼎就更加罕见了,一般抓住就是当场处死。
毕竟修真界流传八字箴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管在哪儿,只要过于另类都会遭到周围的忌惮和注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此一来,阮星阑暗暗松了口气。
于是上前几步,一脚把旁边的桌子踹翻,脚踩着翻倒的桌子,阮星阑痞里痞气地道:“听说几位刚才在谈论剑宗阮星阑和路见欢的秘闻,不知几位从何处听得啊?”
“关你屁事?想知道自己打听去……啊,道友饶命,饶命啊!”
阮星阑随手把剑抽出半寸,往那修士脖颈上一抵,低眸见狐狸少年睁着一双泪眼,怯生生地望了过来,心头一热,忙压制下去了,又道:“从何处听闻的?说实话。”
那修士道:“是从外头的花船里听别的修士传的,说你们剑宗有三绝,阮星阑腰绝,阅人无数,试过的人没有不夸的,说路见欢手绝,一双手不仅可以执剑斩妖除魔,还能……还能让人欲罢不能……”
阮星阑的脸色一黑,觉得自己凭白无故受到了奇耻大辱。
自己可是干干净净的,怎么可能是修真界谣传的那般不堪。即便原文里孽徒很不堪入目,但至少自己现在是干干净净的。
这谣言十有八|九是孽徒自己传出去的,阮星阑都不知道孽徒人不大,吹这些牛皮干嘛,也不怕哪天翻车闪着老腰了。
于是就板着脸道:“胡言乱语!我们剑宗的大师兄,可是那种谪仙一般俊朗不凡,英俊潇洒,冰雪聪明的公子,在修真界那可是鼎鼎有名的!比九天下凡的神仙也不差什么!挥一挥衣袖,三十座大山顷刻之间就能夷为平地,一道剑花便可瞬间摧毁一座城池,修为高深,又端正文雅,深受剑宗上下弟子们封的爱戴,与路见欢更是手足情深,岂能是你们可以随便诋毁的?”
林知意:“……”
路见欢:“……”
众人:“……”
那修士道:“你说的这些,我倒是没听说过……”
阮星阑一本正经道:“没听说过?那只能说明是你孤陋寡闻而已!既然对我们大师兄的认知如此浅薄,怎配议论他的为人处世?我要是你,我今天不吃不喝,晚上勒根麻绳就给自己活活吊死!”
林知意:“咳咳。”
路见欢:“不要脸!”
金儒门的修士面面相觑,其中有个胆大地拱手问道:“我见道友气宇轩昂,文质彬彬,又穿了剑宗的宗袍,敢问姓甚名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倪,单字迭。”
“倪迭?”
“对,我就是你爹!”
阮星阑在口舌之争上从来不吃亏,目光往地上一扫,见狐狸少年可怜,遂又满脸浩然正气地指责,“还有,你们当此地是何处?你们家的小菜园?怎可带这种少年过来?凭白无故污了天衍山的仙泽!”
那狐狸少年一听,当即发出呜呜呜的可怜声音。
修士抬腿踹了他一脚,正中胸口,嘴里骂骂咧咧,随后与阮星阑道:“此物下贱无比,乃我在其他修士手里买下,别看他这样,在床上很能折腾,越折腾越浪,听说之前养他的修士,曾经把他丢到野兽|群里,让发|情的野兽碰他,整整一夜没停过,他居然还得了趣儿,不仅没死,还活了下来。”
说着用脚踩住狐狸尾巴,狠狠碾了一下,往少年脸上吐口水:“贱人!发什么浪?一时不被男人碰,心里就不舒服吧?晚上回去再好好折磨你!”
阮星阑见不得这种,赶紧叫停,本意就是想救下狐狸少年,可又不好在外头胡作非为,毕竟师尊打屁股还挺疼的。
于是便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脚下的狐狸,阮星阑打了个手势,示意林知意和路见欢把小狐狸扶起来,然后同那些修士道:“既然如此,那他就更不能多留了,我便将他带下去处置了,你们几个都是来参加论道大会的吧?”
“是了,我们几个是万径山金儒门的弟子,在下不才,家父正是金儒门的宗主。我这次远道而来,便是代替家父参加论道大会!”
“原来是金公子啊,久仰大名了!”阮星阑笑道。
林知意当即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
小凤凰嘴角一抽搐。
阮星阑不解其意,笑道:“金公子气度不凡,久仰大名了,论道大会明日才开始,金公子可在此地小住一晚。”
那修士却是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咬牙切齿道:“我不姓金!我姓黄!我怀疑你冒充剑宗的弟子,来人啊,给我打!”
此话一出,几个金儒门的弟子立马冲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包围住,小狐狸看起来很害怕,一直蜷缩在阮星阑的脚底,两只伤痕累累的手,一直扒拉着他的衣衫。好像是在求他庇佑。
阮星阑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声细语道:“好了,别怕,我们会救你的,来了天衍山,众生平等,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了。”
像是听懂了话,狐狸少年赶紧点头。阮星阑让林知意往后退一退,然后脱了外裳盖在狐狸少年身上,然后把他往林知意怀里一推,道了句:“保护好自己,还有他。”
之后就抽出长剑,与小凤凰肩并着肩。
阮星阑一本正经地问:“凤凰,怕不怕被师尊责打?”
小凤凰摇头,也抽出了剑:“我若是怕,我便不会处处针对你了。”
阮星阑心道说的也是,遂与凤凰对视了一眼,好像有了一种很神奇的默契,两个人对付金儒门七八个修士,倒也绰绰有余,不一会儿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凤凰摇头:“不堪一击。”
之后便收了剑,往林知意跟前走,阮星阑落后一步,才收了剑,哪知那姓黄的宗主之子居然使用暗器。
只听铮的一声,一枚短剑飞速冲着小凤凰的后心窜了过去,阮星阑没有时间考虑,下意识地伸手一攥。
五指使劲一绞,那剑尖仅仅抵在了凤凰的后心,并没有伤到他分毫。
“嘶,好疼啊,这什么鬼玩意儿?”阮星阑甩了甩右手,整个手心都被短剑割得鲜血淋漓,顺着束袖落到地上。
凤凰一转身,猛然蹙眉,见阮星阑居然会替他挡剑,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即暴怒,抽剑往前一大步:“谁让你们伤他的?我砍了你们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双更哦,么么哒~
63、凤凰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快跑!”
金儒门的修士争先恐后地逃窜起来。
阮星阑能吃了这闷亏, 那才是青天白日活见鬼了,都说吃亏是福,那这福气给别人好了。
一把将短剑甩了出去, 正中那宗主之子的狗腿上。赶紧一把拽住暴躁到要咬人的凤凰, 压低声儿道:“快走!别耽搁了,要是被师尊发现, 我们三个都要完蛋!”
三个人意见统一, 那狐狸少年的腿上都被弄得伤痕累累, 还被特制的锁链束缚住,上面还下了禁制,就是让他永远站不起来, 只能像个残废一样在男人胯|下匍匐。
阮星阑的手受伤了, 草草包扎了一下,小凤凰和林知意负责把狐狸少年扶走,三个人就像是干了坏事的大黑耗子, 灰溜溜地往长巷子里钻。
还没走几步, 自半空中翩然飘下一道白影— —正是等到不耐烦的慕千秋。
三个人跟商量好似的,转身就跑。可跑了没几步, 立马被从后面飞来的缚仙绳缠绕起来,三个人连带小狐狸,被捆得结结实实。
阮星阑赶紧压低声儿道:“小可爱, 凤凰,来来来,分配任务了,小可爱二,我三,凤凰五, 有意见没?”
林知意苦着脸问:“师兄,我不懂。”
阮星阑道:“就是你挨两层打,我挨三层,小凤凰皮糙肉厚挨五层,怎么样?”
林知意:“这……”
小凤凰:“好。”
这回换作阮星阑愣住了。
本来以为凤凰肯定怒气冲冲地反对,已经做好了与他四四分的准备了,没想到小凤凰居然同意了……
小凤凰把脸一扭,冷漠道:“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的,挨完这顿,我再也不欠你的了!”
小狐狸听不懂,因为被缚仙绳捆得太疼了,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被捆成这样,根本无法动弹。
阮星阑赶紧道:“师尊!弟子们知错了,认打认罚!”
“哦?知错了?知什么错了,本座都不知道你们三个何错之有!”
目光落在了狐狸少年身上,慕千秋的眸色一沉,冷冷道:“上回是两个人结伴去花楼,现在你们都胆大妄为到三个人一起去了?”
阮星阑赶紧摇头:“不是的,师尊!这孩子是我们打路上捡回来的!看他可怜而已!”
慕千秋:“捡回来的?你在何处捡的,本座也去捡一个。”
阮星阑:“……”
林知意:“……”
路见欢:“……”
狐狸少年:“呜呜呜。”
“小凤凰,”阮星阑哑着声儿道:“你说,现在逃跑还来得急吗?”
“废话!我们都被捆成了这样,怎么跑?师尊的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越抵抗打得越狠!”路见欢咬牙道:“都怪你!成天到晚在外头造谣生事!还救下这么个玩意儿!你该不会是看这东西生得俊,想留下来自己享用吧?简直多管闲事!”
阮星阑绝无此意。
要说生得俊,他自己不比狐狸少年俊美多了啊,而且身边围绕的男修们,都是慕千秋,林知意,小凤凰这种人间绝色,看得久了,自然而然品位就高了,一般人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救下这狐狸少年,虽然的确是有看样貌的成分在,但哪怕今天被人碾在脚底的是街头流浪的小猫小狗,阮星阑仍旧会出手相助的。
他这个人就是手欠,眼里见不得别人苦,自己没糖吃,还想着给别人分一点。
于是便义正言辞地批评凤凰:“你忘啦?当初要不是我多管闲事,你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要不是我多管闲事,把你救下后,抱着你喂了几口米汤,你能活?要不是我背着你来天衍山,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条阴沟里扑腾呢,现在觉得我多管闲事啦?”
这些都是他在原文里看到的,反正小凤凰的设定就是这样,身世背景惨兮兮的。
其实不仅是小凤凰,林知意也惨兮兮的,出生即死妈,被人当畜牲一样圈养起来,如果不是今生有幸遇见了原文里的阮星阑,恐怕早就死了。
被曾经的救命恩人亲手折磨,这种苦难也是没谁了。
阮星阑忍不住摇头叹气。
小凤凰也许是想到当初是怎么艰难地爬上了天衍山,连眼眶都红了,攥紧拳头道:“谁让你当初救我了?是我跪下来求你救我了?”
阮星阑跟小凤凰说不通,不欲跟他继续争辩。
反而是林知意怯怯地说:“师兄,师弟,你们别吵了,师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经小可爱这么一提醒,阮星阑这才想起了慕千秋还在生气。
虽然没有啥丰富的恋爱经验,但身为一名合格的穿书人员,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阮星阑一本正经道:“师尊,此事弟子稍后再给师尊一个解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师尊将弟子们五花大绑,着实有些不合适,请师尊先替弟子们松绑。”
慕千秋却道:“你们三个方才做什么去了?”
“方才我们……”林知意刚要回答,阮星阑赶紧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方才他们三个可是把金儒门的宗主之子当街痛打了,还把人家的炉鼎给抢了,不论哪一条单拎出来都不是小事儿。
阮星阑示意林知意闭嘴,抬眸同慕千秋道:“师尊,方才弟子们就是在附近逛了一逛,见这少年可怜,遂想将人带回剑宗,不知师尊可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