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多么希望,大师兄也能单独带他出去,不带林知意,可每一次都好失望好失望。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独守剑宗,那种孤独痛苦,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谁稀罕跟你下山?我才不去!”
“真的不去?”
“不去!”
阮星阑心想,凤凰这孩子口是心非,嘴上说不去,肯定很想去,可今日特殊,不能下山,否则恐生麻烦。
思来想去,咬了咬牙,一拉凤凰的手腕,御剑就走。
小凤凰本来以为他就是随口说说的,没曾想真的御剑下山去了,等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御剑飞出几十丈远。晚风吹得两个人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
共御一把剑,实在有些挤,而且阮星阑怕他不去,一直拽着他的手腕不放。
很快就到了山下,阮星阑寻了附近的镇子,一路上都不敢撒手,生怕小凤凰跑了。
他其实不知道凤凰爱吃什么,只是觉得光买酒和花生米,并不合适。酒水和花生米,适合跟慕千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买。喝着喝着就滚到了一起。
于是就绕到点心铺子里,去给凤凰买蜜饯吃,结果店铺都关门了,急得阮星阑出了一身汗,也顾不得擦了,拉着凤凰看看附近有啥店铺还没关。
寻来寻去,就寻到一家面馆。
阮星阑抬头看了看,转头问凤凰:“你吃不吃阳春面?”
小凤凰别别扭扭地转头:“不吃。”
“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凑合凑合算了?大不了,我再给你加两个蛋?”
小凤凰蹙眉,猛然一转回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鸡蛋鸡蛋,别想歪。”
付了银子,阮星阑的心都在滴血。
不知道为啥,感觉剑宗挺富有的。
不管是慕千秋,林知意,还是小凤凰,都非常的富有,从上回去花楼,小凤凰一掷千金就能看出来了。
可偏偏阮星阑是个穷酸鬼。
这话不是卖惨,他是真的穷啊。
屋里总共就没几件值钱的陈设,乾坤袋里的宝贝,的确是值钱的,但都是行走江湖保命的家伙,谁会舍得拿出来卖啊。拉开板凳坐下,阮星阑捏了捏瘪瘪的钱袋,感觉心头在滴血。
小凤凰慢吞吞地坐下,抬眸斜了他一眼,冷笑道:“没钱也是你活该,谁让你总是把银子用在刀把子上?下山买个野|妓睡一夜,真金白银都愿意,出去调戏男修,给人家买一品灵宝,大方的能把乾坤袋都翻空,就请我吃个面,那几个破铜板,就把你心疼成这样?你之前在街头喂狗,随手丢两肉包子过去,也没见你心疼。”
阮星阑眼观鼻,鼻观心,暗暗道,出去睡野|妓的又不是自己,给男修买一品灵宝的也不是自己,拿肉包子喂狗的,更加不是自己,不知道小凤凰吃哪门子闲醋。
趁着阳春面还没上来,他故意凑过去逗凤凰:“哎呦,吃味了?什么野|妓男修流浪狗啊,你还不会连条狗的醋都吃吧?”
小凤凰正色道:“我只是看不惯你的行事作风!你总是作出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总是胳膊肘往外拐,总是以美色论亲疏!”
阮星阑更冤,他明明很护犊子的好不好?
要不是为了袒护林知意,今天白日里,他怎么可能单挑三大门派十八位成名修士,后来又怎么去跟七星阁的人交手。
不过小凤凰去的晚,大抵是不知道的。
不知者不怪,阮星阑觉得小凤凰有时候别别扭扭的,还挺可爱的。
本来想多逗逗他的,小摊主就把阳春面端来了,作为天衍剑宗唯一一只铁|公鸡,阮星阑把最后一点银子都用在了给凤凰买俩鸡蛋上。
两个人叫了一碗面,阮星阑不吃,单手支着额头,看着小凤凰吃。
小凤凰才不管他,低头喝汤,估摸着阳春面也不怎么好吃,他才吃了一口,就蹙起了浓眉。
阮星阑敲了敲桌子,提醒他:“节约粮食,浪费可耻。”
小凤凰冷眼看他,也不搭理,吃了几口想起什么似的,又问:“你以前带二师兄出来,也是吃面?”
这个……
应该是吧?
阮星阑啃剧情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冲着云霄飞车去的,哪有空研究这种细枝末节啊。
不过以他对孽徒的了解,吃面倒是不切实际,吃“下面”还挺实际的。十有八|九是带林知意往画舫花楼里窜,但这不好跟小凤凰说呀。于是就点头,敷衍道:“昂,是啊,怎么了?”
“也是两个鸡蛋?”
“嗯,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小凤凰蹙眉,“是单我有,还是其他人都有?”
阮星阑:“单你有。”
小凤凰冷笑:“是单单让我吃面,其他人全部都是大鱼大肉是吧?”
“……”
“不吃了!”小凤凰把面推开,两手环胸,“若是别的什么修士在此,即便是吃面,也是你下面给人吃吧,怎么似我这般,随意两个铜板就打发了!”
阮某人的单纯和小凤凰的单纯不一样,阮星阑以为小凤凰在嘲讽他,暗示他什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哇,凤凰好懂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双更,还有一更在九点,别着急站队,狐狸的事情会有反转~
82、凤凰觉得他过于丢人
就算真是这样, 阮星阑也万万不会承认的。
孽徒是属于那种人,吃人之前呢,肯定先好吃好喝伺候着, 等把人喂饱了,才过去欺负人家。
属于那种无利不撒网的小畜生。
但这种话,也不好跟小凤凰说啊。
“我便知道你是这种人,总是如此的, 这么多年了, 你始终没变。”
小凤凰气得吃不下了,侧着脸沉声道:“好了,面我也吃了,我不会跟师尊告你黑状,你放心好了。”
不对,等等!
阮星阑根本不怕小凤凰跟个大喇叭似的去慕千秋面前胡说啊,只不过觉得, 冤枉了小凤凰, 还抽了他两棍子,挺过意不去的。
身为总攻,也不好趴着让小凤凰打回去吧,所以才带他下山买东西吃, 这不是天色晚了嘛, 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也不能带凤凰去花楼里逛荡吧?
于是阮星阑纠结着说:“我没那么想啊, 我就是……”
“不重要, 你怎么想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小凤凰起身,抬腿就走了。
阮星阑挠了挠头,也跟着起身, 亦步亦趋地追了过去。
实在不知道怎么哄凤凰了,思来想去,心想,要不然给凤凰表演个才艺吧?
可是自己没啥特别在行的才艺啊,左想右思,思前想后,突然想到自己会唱歌!
于是就清了清嗓子,背着手跟在小凤凰身后唱:“我有一只小凤凰呀,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他去赶集!我左手拿着小鞭子,我抽他的屁股!”
“阮、星、阑!”小凤凰愤怒地转身,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唱的是什么淫|词艳|曲?!谁让你拿我编歌的?!”
阮星阑心想,这不是淫|词艳|曲啊,难道凤凰不喜欢?
于是想了想,又唱了一首:“剑宗三绝真命苦呀,生来没爹又没娘呀,清冷师尊真心狠呀,鞭子红绳风油精呀,不服就关小黑|屋呀!”
小凤凰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过阮星阑唱歌,也从来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调,这么欠揍的词,当即就攥紧拳头道:“你都是跟谁学的?唱得如此清新脱俗的难听?”
阮星阑笑道:“难听吗?我只给你一个人唱过,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听,不是,我就是觉得好听,所以才唱给你听,想让你高兴的。”
小凤凰愣了愣,下意识攥紧了拳头,耳根子火辣辣的烧着,转头郁闷道:“简直难听死了,肚子里没墨水,就不要学别人吟诗作赋!”
这让总攻觉得很不爽,阮星阑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还是会点才艺的,吟诗作赋很难?他也会啊!
为了不让小凤凰看扁了,捏着下巴苦思冥想,一定要胡编乱造出一首惊天地泣鬼神的七言绝句不可,一定要让小凤凰刮目相看,佩服到五|体投地。
小凤凰也不走了,静静地看着阮星阑怎么自圆其说,甚至冷飕飕道:“不会就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短处,很难么?”
“我没有短处!全身上下都是长处,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小凤凰:“……”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阮星阑在勾引他,说的话很有歧义。
阮星阑苦思冥想,猛然一拍手掌:“有了!我想到了!来来,我写给你看!”
他抓着小凤凰的手,走到一面石墙上,看这墙面破破烂烂的,即将被人推倒了。
从乾坤袋里翻出毛笔,阮星阑在墙面上一笔一划地写道:“剑宗有佳人,绝色赛海棠。纤腰玉骨成,红帐冷香藏。素手解罗衣,与君论长短。修仙青云路,不识好去处。”
小凤凰已经完全没眼看了,恨不得扒开阮星阑的脑袋,看看他成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
夺过毛笔,他给这首乱七八糟的淫|词打了个批注:白日做梦。
阮星阑:“喂?”
小凤凰觉得他太丢人了,一挥手把所有字都收入掌中,拉着人御剑就走。
一直回了剑宗,诡异的气氛才被打破。
“师尊教你修仙论道,不是让你出去祸害苍生的,教你读书写字,也不是让你出去寻花问柳的!”
说完之后,凤凰转身就走了。
阮星阑挠了挠头,不知道小凤凰突然又别扭什么。
搞不懂。
等回到了浮云殿,场上还在杯筹交错。大有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论道十天十夜的架势。
稍一凑过去,慕千秋就偏头问他:“做什么去了?”
阮星阑小声道:“没做什么,就是出去透透气。”
慕千秋瞥了他几眼,似笑非笑道:“哦?是么?”
在师尊这种诡异的目光注视下,双腿隐隐打着哆嗦,连腰肢都酸疼酸疼的,撇了撇嘴,阮星阑小声道:“师尊,弟子的脸疼,晚上师尊能不能帮弟子,嗯,就是………就是……”
就是舔一舔血痕。但怎么都说不出口。
正欲再说几句,忽见外头闯进来一名弟子,一进殿门就扑跪在地,颤声道:“不,不好了,我在后山,后山发现了一具尸体!”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慕千秋把目光挪到场下,淡淡道:“剑宗的弟子?”
“不……不知道啊!”这弟子惊恐至极,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吓人的东西,颤声道:“尸体都被人刨烂了!弟子,弟子真的分辨不出对方是谁!还请仙尊定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等弟子们将那尸体抬了上来,白布一掀,露出一具不能称作为人的尸体。
全身上下都被什么钝器刨得稀烂,连天灵盖都碎了,五官严重变形,根本瞧不出本来面目,衣衫不整,甚至无法断言死者是何门何派。因为破碎的衣料实在遮不住什么东西,跟泥土和鲜血混在一起,无法分辨。
在场有不少女修,见此都纷纷转过脸去。
宋宁看了几眼,蹙紧眉头道:“有妖气!”
阮星阑蹙眉,心想,这货除了说这句话之外,难道就不会说别的了?那下面一句话,该不会就是……
果不其然,宋宁冷冽的目光瞬间往他身上杀了过来:“你身上也有妖气,而且和死者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你之前去了哪里?为何不在大殿内?”
这话问的,好像已经证据确凿,阮星阑就是杀人凶|手了一样。
林知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最要紧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确定死者是谁么?剑宗哪里来的妖,还请宋公子莫要胡言乱语!”
“有妖,此前……此前那个姓阮的,从我们手里夺了一只狐狸。”
这句话立马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目光,宋宁蹙眉望了过去:“什么狐狸?”
“就是狐妖和人生的孩子,半人半狐长得很俊,但天生浪骨,下贱得很,我们少主把他当个炉鼎,这次来剑宗,顺手带过来玩了,没曾想……没曾想……”这弟子吞吞吐吐起来,目光漂浮不定。
宋宁又道:“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说出来,在场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阮星阑?”
“没曾想,姓阮的见那狐狸生得不错,硬把那狐狸带走了,还打伤了我们少主。”
场上立马响起一阵唏嘘声,纷纷把探究的目光投了过来。
慕千秋若有所思,抬眸望了阮星阑一眼:“你此前说是从路边捡的。”
阮星阑尴尬不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揭穿了老底,摸了摸鼻子,压低声儿道:“师尊,这事儿回头再跟你解释,我先替自己辩解几句。”
清了清嗓子,阮星阑义正言辞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看那狐狸生得俊了?你们此前在天衍山脚胡作非为,公然带着一个人妖之子,满大街地乱逛,身为剑宗弟子,我岂能坐视不理?”
“话说的好听,还不是看狐狸生得俊,自己名声在外,还不让人说啊。”那人吞吞吐吐,小声嘟囔。
可在场众人皆是修士,耳力过人,怎会听不见?当即就有人低声议论纷纷。
宋宁冷眼剜去,语气嘲弄道:“天衍剑宗一绝,就是这么成绝的?”
阮星阑恨恨的磨牙,觉得自己凭白无故受了好大的委屈啊,可转念一想,摇光和开阳现在是自己的人了啊,怎么能在这事上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