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微笑着说:“师兄,我也觉得他在坑钱。”
那就没办法了。
阮星阑把手自然无比地伸向了慕千秋,笑眯眯道:“师尊?”
慕千秋低眸瞥他一眼,从腰间掏了个钱袋出来。
小凤凰怒极:“师尊总是偏宠他!就是师尊把他惯出来的!”
林知意苦笑:“大师兄真敢伸手。”
120、师尊,我好疼啊
掂了掂手里的钱袋, 感觉还挺沉的。阮星阑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掏出二十两往桌面上一放,笑嘻嘻道:“呐, 银子给你, 可以说了吧?”
有钱好办事儿,掌柜把钱收了, 一张老脸登时挤成一朵老菊花,笑眯眯地道:“还是这位公子知情识趣, 来, 请这边坐。”
掌柜将四人引到大堂里坐着, 招呼店小二端点瓜子花生米上来,笑眯眯道:“各位应该是外地人吧, 有所不知,最近清河不太|平,夜里总有邪祟作乱, 那邪祟堪比采花淫|贼,专门抢年轻貌美的女子。就前天, 西街卖鱼的王大爷家的小女儿,今年才十四岁, 夜里卖鱼回来走在街上就被人抢了。后来皮就被人扒了,血淋淋的挂在城外二里的槐树上。”
恰好店小二送了花生上来,阮星阑抬眸一瞥, 见店小二面青唇白,印堂发黑, 脚下虚浮,一看就有问题。遂偏头看了眼师尊。
慕千秋也用眼尾的余光瞥了一眼,未置一词, 反而是小凤凰最沉不住气,蹙着眉道:“你这市井小民,怎生像是被邪祟缠身了,阴气都快压过阳气了。”
此话一出,那店小二端盘子的手都颤抖起来,猛然一抬脸,诧异道:“这都能看出来?敢问公子是哪门哪派的弟子?竟这般厉害的?”
阮星阑挑了挑眉觉得这店小二生得挺清秀的,也挺会来事儿,好笑道:“怎么,你也撞见那邪祟了?”
店小二的脸色煞白,一副要说不说的神色。
反而是掌柜嗤笑一声:“还真被你们猜对了,他还真撞见了。那邪祟专门采年轻貌美的女子,剥人家的皮。我这长工就是生得清秀点,走夜路被邪祟给撞见了,还把他拖走了,结果拖一半,察觉到他是个男儿身,又把人给放了!”
阮星阑点头道:“看不出来,这采花淫|贼行事竟有迹可循。竟不杀男人,那他扒女人的皮做什么?难不成……他此前在女子身上吃过什么亏?遂仇|女?”
掌柜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第一个被害的姑娘,是东头郎员外家的美妾,一夜之间死了十三个,通通都被扒了皮,吊在了院里的槐树上,血淋淋挂了一树。早上下人发现时,当场骇破了胆子,那场面,啧啧啧。”
阮星阑琢磨着,觉得邪祟害人,基本上都是出于某种怨念,邪祟行事从不讲道理,遇人杀人,不论男女老少,想从邪祟手里逃脱,若不是有几分真本事,那必定就是邪祟高抬贵手,放了对方一马。
可世界上真的有这种“讲原则”的邪祟么?
而且,为何一定偏偏挑妙龄少女,若单为了滋|阴补阳,也犯不着扒人家的皮吧?
“难道这邪祟有什么怪癖?那些被扒了皮的女子,尸首现在何处?”小凤凰沉声道:“若是邪祟犯案,可从尸体上寻得蛛丝马迹。”
掌柜道:“官府的人管不着这种事儿,私底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死的女子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死了也没人管。”
林知意道:“难道当地没有修真家族或者门派镇守?我记得此地有,而且不止一家。譬如,以双修术闻名于世的合欢宗,以及合欢宗下的附属家族,清河常氏。”
合欢宗,清河常氏。
这……
阮星阑觉得这个清河常氏怎生那般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的。
可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正暗暗思忖,忽闻小凤凰惊道:“清河常氏,哪个常氏?该不会是……是那个常氏吧?”
话音戛然而止。
阮星阑一拍大腿,灵台一清。突然想起来了。
此前便说了,原文里的孽徒与小可爱林知意初见时,小可爱才七岁,打扮得跟个女孩似的,扎两个小啾啾,趁着看守的人没注意,从家族里偷跑出来。
这个家族的族姓,就是常。
而且其家主在原文里还出场过的。是个年纪一大把,但还挺有姿色的老男人,名字也很好记,唤作常久。
当初与林知意一批被常氏所抓的人神之子,据林知意交代,一共有十一个人,全数是男子,当初无一人弱冠,最大的也才十五岁,最小的才三岁,林知意被抓时,年仅四岁,在常家待了三年,看尽了常氏的弟子们是怎么凌|辱人神之子,又是怎么把各种催长的药灌入人神之子的口中。
为了让人神之子们繁衍后代,不惜一切花重金寻来炼制孕灵丹的材料,寻上几十个身强体猛的修士,日夜不休地与人神之子双修,试图弄大他们的肚子,逼他们生下孩子。
可人神之子们一旦被活捉,就如同修士捕捉到了活鲛,想用折磨的方式逼鲛人落泪成珠,鲛人往往死都不肯掉眼泪,不肯眼泪化珠。
而人神之子绝大多数也有鲛人的骨气,宁愿死,也不肯再生出孩子,供修士们圈养。因此,多数都会选择自杀,一尸两命。或是自行把肚子往坚硬的物体上撞,以期让腹中胎儿流掉。甚至自剖孕肚,以死自证。
当初啃剧情时,阮星阑的确有啃过一段的。
因为《问鼎仙门》是本不可言说的海棠文,理论上来说,主角应该是炉鼎师尊慕千秋。可基本上都是以孽徒的视角写的。
孽徒人不大,玩得花。本来就是魔界的至尊,魔是没有礼义廉耻,也不知道何为良善。
对人神之子的遭遇,孽徒既不觉得同情,也不会火上浇油,与其他人一般凌|辱人神之子这个种族。
毕竟,孽徒睡人光看脸,但凡有哪个人的容貌,生在了他的审美点上,不管男女老少,通通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据原文里描述,孽徒未魔化时,实则对两个师弟都挺好的。
孽徒的资质非常好,修炼的速度非普通人能及,别人辛辛苦苦,不眠不休修炼十年,不如他吃喝玩乐,懒懒散散地修个三月。
他与慕千秋的第一次大冲突,也是因为林知意。
当时孽徒才十五岁,学有小成,领着两个师弟下山除魔卫道。路经清河,林知意就谈起幼年所遭所遇,吃的苦受的罪,诸如此类的一堆。
还当着凤凰的面,伏在孽徒怀里哭诉,说慕千秋不准他报仇雪恨啥啥啥的,还说清河常氏表面上是名门正派,实际上背地里干尽了龌|蹉事。
阮星阑都不得不承认,孽徒没恢复前世记忆,没魔化前,虽然行事阴狠,但对师弟们真的不赖。
一听林知意的撺掇,连夜就杀上了常家。仅仅一夜,都没用第二晚。
他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屠了一个家族。
据好事的修真者统计。他当初一夜屠了常氏上下三千余人。其中包括妇人,老幼,甚至是与此事并无关系的,常氏女修们。
事后,孽徒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领着两个师弟游历。一路上吃吃喝喝,花前月下。
后来,这事儿也不知道是被谁捅出来的。慕千秋雷霆大怒,揪着孽徒的衣领,把人锁在殿里,就用天衍剑宗戒律堂里的刑鞭。
足足抽断了十七根,把孽徒抽得血淋淋的,一鞭一鞭把他的魔气打了出来。把师徒情分一鞭鞭地打碎。
那也是孽徒第一次开始痛恨慕千秋。痛恨慕千秋为了一个区区的常氏,就那么责罚自己。
那年,孽徒十五岁。
就因为林知意掉的几滴眼泪,哭诉的几句话。眼都不眨一下,连夜就屠戮了一个家族。
三千余人,三千!他才十五岁!
慕千秋并没有饶他。打断了孽徒浑身上下,十多处骨头。原文里那段情节,是孽徒的回忆。孽徒当时抓着慕千秋的衣袖,满脸血泪地喊:“师尊,我好疼啊……”
后来……孽徒每每回忆起这段情节时,总会忍不住把慕千秋抓过来,狠狠折磨一番。
想到此处,林知意点头应道:“就是那个常氏。原来师弟还记得。”
小凤凰的神色骤变,猛然站了起来:“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今年,今年我们三个十七岁了,十七了!常家怎么还没灭绝?他们怎么还活着?”
阮星阑一听,便知道小凤凰多多少少也知道此处的情节,心里又默默在系统的坟头呸了几口。
刚要开口让凤凰坐下来。
哪料小凤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抓着阮星阑的肩膀,大声道:“我不准你行恶!我不准!你哪里都不许去,哪里都不许去!我不要在此地逗留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凤凰说的是回家,不是回宗。竟早把天衍山当成家了。
一把拉着阮星阑的手,往外拖拽,“你跟我回家!你跟我走!我不准你行恶,我不准!”
阮星阑被他又拖又拽的,往前踉跄了几步,右手冷不丁被人从身后拉住,他一回眸,恰撞入慕千秋沉沉的眸色里。
慕千秋薄唇一启,冷漠吐出一句:“放手。”
“师尊!”小凤凰拽着阮星阑的左手不放,又急又气,“师尊!不能惯着他!师尊,我们不要管这些事情了,我想回剑宗了,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出山了,好不好?旁人死不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师尊,二师兄,我,还有他,阮星阑!我们四个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好不好师尊,好不好,师尊?”
121、师尊,我吃醋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小凤凰今夜失态了。
对阮星阑来说,就是普普通通地穿书之旅,没啥特别的。完成任务就行了。过程不重要。
可对路见欢来说, 这是他的前世今生。他上辈子眼睁睁地看着修真界大乱,师尊, 师兄,还有师弟们,以及无数修真者相继身死道消,却对这一切事情,无可挽回。
好不容易重生了。他回来了。
师尊还是当初的师尊,高高在上,纤尘不染。
二师兄也还活着, 温润如玉, 霁风朗月, 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最要紧的是, 是阮星阑,他的大师兄,当初把他背上天衍山, 与他和林知意同岁,一起拜师的大师兄, 还没有变坏。
路见欢重生后的记忆受损, 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但前世的痛苦如影如随,如附骨之蛆,终身难以释怀。
阮星阑尴尬不已。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师尊和凤凰争来抢去。林知意惊吓地站起来,上前几步欲搀扶小凤凰。
没曾想,凤凰的牛脾气一上来, 反手推开林知意,怒道:“是你,都是你!是你在阮星阑的面前哭诉,是你跟阮星阑说师尊的坏话!要不是你,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都是你的错!你自己的仇,自己报!为什么要撺掇阮星阑?难道你不知道他脑子有病?”
林知意被推的一个踉跄,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路见欢在说什么,蹙着眉头问他:“师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不待小凤凰回答,掌柜霍然站了起来,大声道:“肯定是撞邪了!快快快,黑狗血!快端上来!给他一嘴黑驴蹄子!”
慌乱间,一盆黑狗血就端了上来,慕千秋忍无可忍,起身挥袖将路见欢弄晕,顺势将人抱在怀里。
阮星阑揉了揉被凤凰拽疼的手腕,劝道:“师尊,师弟最近郁郁寡欢,师尊可别往心里去。”
慕千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往心里去。抬手一触路见欢的额头,惊觉有些烫手。
一路行来,他只注意阮星阑的腰疼不疼了。完全没注意路见欢有没有事。
想来是那夜罚路见欢去清扫台阶,就以这孩子的性格,别说是下大雨,就是外头下刀子了,他也不会找地方躲雨的。
平时最健壮的徒弟染了风寒,还发热到说胡话,当师尊的竟然浑然不知。慕千秋心生愧疚,将路见欢拦腰抱了起来,往楼上走。
这下不想住客栈也不行了。
阮星阑和林知意落后一步,站在外头伸头看,听屋里传来一声:“端盆冷水来。”
林知意应声下去打水了。
站在门边,阮星阑探头探脑的。看着慕千秋把小凤凰抱到床上,盖好被子,还用手帕轻轻给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凤凰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拽着慕千秋的衣袖喊师尊。
慕千秋低声细语道:“好了,不怕,师尊在呢,不怕。”
心里又酸又涩,还有点闷闷的难受。
可又不明白,自己究竟难受什么。
阮星阑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小凤凰都病了,师尊待他温柔一点,又没啥不对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凤凰没爹没妈,师尊就是爹,师兄就是妈。爹妈对崽儿好点,天经地义。
只有那种恶毒师尊才会不顾徒弟的死活,慕千秋外冷内热,待徒弟如此好,自己应该欣慰。
可是……可是心里就是难受。说不上来的难受。喘口气都难受。
因为,自己的腰也疼的。
师尊也没有抱他,没有哄他,没有给他盖被子,也没有哄着说“不怕,师尊在。”
师尊没有,一次都没有。
当夜明明三个人都调戏了师尊。
可是,自己挨得最重了。
小可爱身体弱,跪在雨地里一夜。凤凰扫台阶。
而阮星阑不仅跪下来被抽了一嘴巴,后来又被慕千秋施法,满竹林追着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