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段,他是官家子弟,风流恣意,却输于一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美男计,苏家陷落,原主被流放,路过溪鸣山的时候惨遭妖怪设计,遭遇山洪,命丧黄泉;
第二阶段,作为一只心怀怨念不甘投胎的怨灵,原主小心翼翼躲过了地府的追捕,几十年后,终于被溪鸣山上的禅师收服,潜心教化;
第三阶段,高僧坐化圆寂,原主再次成为一只孤魂野鬼,可苏鸿发现,原主对那个死掉的高僧情深义重
原主从不肯离开溪鸣山半步,多次把想要占据这里的其他僧人或者绿林之人赶走,渐渐的,原主的名气也越发大了起来。
溪鸣鬼王,就是苏鸿。
第636章 是妖僧,才不是圣僧!(9)(shukeba)
原主生而为人,生前的最后一抹念头是,此天之下,无人可托。
什么君子之交,什么羽兄,什么鸿弟,不过是那人为了扳倒苏家的一条计谋罢了,可怜自己一片真心错伏,害了全家。
而溪鸣禅师惊才绝艳,年方二十,第一次与已经成鬼多年的原主相见时,没有一开始就端着什么佛门做派,而是循循善诱,将原主的一身戾气化为无物。
溪鸣圆寂时,不过三十。
一人一鬼,在溪鸣山上作伴了十年。
这十年间,原主放下了仇恨,放下了戾气,甚至还陪着这位高僧降妖除魔,唯一不足
原主漂浮在溪鸣寺上空的时候,无数次苦笑,若是自己还是活着的,该有多好?
看那小和尚日夜青灯古佛,三句不离阿弥陀佛,他就想着,哪怕自己有一丁点活人的体温也好过着放着溪鸣一人在冰冷的佛堂
而此刻,苏鸿看着眼前的尘谒,这极尽相似的眉目
他感受到原主的渴望在心中复苏,几欲燃成一团焚林的业火。
四舍五入,就当你是我三世寻找的情缘了。
这个位面
诱佛。
可太刺激了。
尘谒明显感觉到苏鸿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抹说不清的企图?
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出家人岂有坐视不理之理?”
尘谒面上无虞,亦无悲无喜,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过路的僧人一般。
可事实上,他心中早已排兵布阵了无数次,关于如何将这一位溪鸣鬼王打得魂飞魄散。
从他入佛门,被始祖点晤了佛性,他就从未对任何邪祟鬼物抱有慈悲之心
除了柳逢春。
算了。
眼前的鬼物,必然对自己了如指掌,否则,又怎会用柳逢春与自己第一次相遇的话来迷乱自己呢?
可他不是柳逢春。
任何人都不会是柳逢春。
苏鸿眯了眯眼,笑着依树爬起:“那是极好,只是在下刚刚惊慌逃窜的时候扭伤了脚,不知圣僧可否扶在下一把?”
尘谒握着降魔杵的手再次紧了紧。
苏鸿心中隐隐一笑,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凑过来的妖艳贱货吧?
现在的妖精鬼物啊,一个个都装什么清纯佳人,隔着二三十丈就孤苦无依了。
苏鸿不一样,我就当着你的面矫揉造作,圣僧搭把手呗?
尘谒垂着眸子走过来。
他每走一步,手中的降魔杵便隐隐震颤得越厉害。
这是在提醒尘谒,前方的这个青年修为十分高深。
溪鸣鬼王,竟然敢用一代高禅师溪鸣的法号给自己命名,而且如此大胆地面对尘谒,反倒令尘谒按下杀心。
他要知道,这个鬼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牵起那只指骨分明的手掌,尘谒心头微微一动——
苏鸿的手,是热的。
鬼物都是冰冷无情的,但苏鸿的手,却像一个活人的手,温润如玉,如主人的笑容一样,让人心安,让人心疼。
苏鸿微微一笑:“多谢尘谒...圣僧。”
一片霁月清风。
系统:骚不过骚不过。
第637章 是妖僧,才不是圣僧!(10)(shukeba)
溪鸣寺占地广袤,半座山头都笼罩着诡秘的气息。
苏鸿和尘谒便这么各自心怀鬼胎地走向了山顶,那里表面上恢宏精致,院门前还有两挂华丽的红灯笼,好似在迎接着二人的到来。
表面上,尘谒是来除鬼的,苏鸿是要过山的,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从这里穿过。
苏鸿从尘谒的搀扶下抽回手,略显无奈地笑道.:“圣僧,烦请了。”
尘谒默不作声,伸手敲了敲大门。
“咚咚咚。”
敲了好几下门,里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来啦来啦,谁呀敲得这么重!”
带着三分不耐七分嫌弃,大门吱吖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俏丽可爱的小丫头莫名地瞪着眼前的两人。
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粉红的丫鬟衣服,清纯的大眼睛眨啊眨:
“你们是何人?”
尘谒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苏鸿,只见苏鸿躲在自己身后,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
装得还挺像。
尘谒也不戳破苏鸿,虽然从照面第一眼他就猜到了青年的真实身份,但青年的一言一行,一瞥一回头都令他感到熟悉。
这个鬼王,一定认得柳逢春,就像是特意伪装成对方的样子来接近他。
他闭关六十载,外界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等到破解了溪鸣山的鬼灾之后,他必然要去找逢春的。
眼下,先留鬼王一命,等取他性命之前,定要问清楚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与逢春的过往的。
“小施主,贫僧与这位公子路过贵府,请问可否借宿一晚?”
他说完这句话的一瞬,身后突然贴紧了一句身体——
“圣僧,怎么要借宿!?”
苏鸿满脸惶恐,演得很真诚。
尘谒面不改色:“明日再将你送离。”
铿锵有力,不容置喙。
苏鸿只能假意委屈地接受。
嘻嘻嘻。
小丫鬟眼角微微抽搐,随即一本正经地说道:
“既然如此,二位请稍作等待,熙儿前去问一问主人。”
“有劳。”
尘谒声音低哑,表面上虽然客客气气,但挺直的脊背和漠然的眼神,隐隐散发着凛冽的傲然杀气。
待熙儿进去之后,苏鸿无奈地笑问:
“圣僧,您艺高人胆大,我这种小人物可不敢住进这宅子里。”
尘谒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既然公子选择与贫僧同行,还请相信贫僧。”
苏鸿嘴角的笑容看似有些绷不住。
末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那,那我能和圣僧住一间房吗?在下实在是怕”
尘谒顿了顿。
这鬼王莫不是失心疯了?
他难道一点都不怕在自己身旁暴露,被直接度化?
但苏鸿越这么机关算尽,尘谒就越想知道他的目的。
略微沉吟后,尘谒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苏鸿一副放下心的样子,回以一个爽朗的笑容:“这便好,多写谢圣僧照顾了。”
浅褐色的桃花眼有波光盈盈。
尘谒收回目光,眼神微沉。
半晌,那个小丫头从小楼中探出身子——“高僧和这位公子,主人邀请两位进来!”
苏鸿下意识看向尘谒,只见尘谒微微颔首:
“多谢主人家。”
苏鸿也僵硬着笑容,跟着说了句谢谢。
第638章 是妖僧,才不是圣僧!(11)(shukeba)
熙儿引导着二人走进大堂,只见一位面容俊逸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堂前的座椅上。
衣袂下一片阴影笼罩,可以说是光线不好,看不见腿脚。
他的手边有一杯茶水,这么冷的夜,水杯边缘却没有氤氲热气。
整个大堂都冷寂阴森,一圈的红烛和灯盏好似摆设,除了尘谒手中的降魔杵在微微颤动以外,一切都像静止的秘境。
尘谒将这些细节全部收于眼中,却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贫僧尘谒,多有打扰。”
苏鸿也跟着拱了拱手:“在下苏鸿。”
中年男子笑了笑:“府中已经很久来过这么多客人了,晚上山路难行,不便也是正常的,圣僧和公子不必拘谨。”
尘谒不卑不吭地点头:“施主说的极是,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微微一顿,目光和苏鸿相对了一下。
“哈哈,忘了自我介绍实在失礼,在下姓莫,单名一个助字。”
尘谒侧目:“莫助施主。”
莫助笑了笑:“正是在下,这样吧,熙儿,为两位客人准备两件厢房,切记好好打扫,别慢待了贵客。”
熙儿在一旁轻声喊道:“是,老爷。”
苏鸿却忍不住轻轻喊了一句:“一间,一间就好。”
顿时,三个人的目光全部聚到了苏鸿一人脸上。
苏鸿轻轻咳嗽两声,往尘谒身后缩了缩:“就,不习惯一个人睡,是吧圣僧?”
莫助和熙儿眼神那叫一个震惊、复杂、微妙。
顶着这样的眼色,尘谒沉默许久,沉声嗯了一道,算是默认。
“那,那熙儿去准备一间厢房”
熙儿走出几步,鬼使神差地绕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我要准备,几张床?”
莫助原本的脸色有些苍白,听了熙儿的问题,惊得都快憋紫了。
苏鸿幽幽看向熙儿,还未说话,便听得尘谒轻声阿弥陀佛了一句:
“不劳烦熙儿女施主,一张床足矣。”
熙儿看了看莫助,莫助看了看苏鸿,苏鸿两眼望天。
“咳咳,”
莫助咳嗽两声,“熙儿,按圣僧说得去办吧。”
熙儿愣愣地“哦”了一声,转身便去做事了。
莫助见大致没什么事了,便笑着说道:
“对了,有件事需和二位说一下,东边厢房那边有我几个不懂事的妹妹,脾气差得很,若是二位无事,最好在房中待着,免得被她们恶作剧吓着了。”
尘谒颔首:“男女授受不亲,贫僧省得。”
苏鸿赶紧补充道:“在下也是。”
莫助点了点头,几人又闲谈了几句,熙儿过了会儿回来,将苏鸿和尘谒领去了西厢房。
一路上,尘谒看到雕梁画栋皆为朽木,亭台楼阁也不过是幻术化作的。
真正的溪鸣寺,早在溪鸣禅师圆寂之后就败落了,曾经盛极一时的宏大庙宇似乎还受到过其他僧人和绿林莽夫的觊觎,不过最后都没能得手。
所以,尘谒看到的真实的溪鸣寺,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在幻术构成的镜花水月中安静的存在着。
他不禁侧目看向身旁的苏鸿——
鬼王,究竟为何要在溪鸣寺中如此大作文章呢?
第639章 是妖僧,才不是圣僧!(12)(shukeba)
熙儿送来热水,眼神好奇地在房中盘旋了一下:公子,啥时候动手?
苏鸿挡住熙儿的眼神,微微凶狠: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别管,快出去!
熙儿吐了吐舌头,访若无事地说道:“二位如果有需要就在院中叫一叫熙儿,熙儿住得近,听到会过来的。”
“多谢熙儿姑娘。”
苏鸿背对着尘谒,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道。
熙儿乐滋滋笑了笑,转身出了屋。
尘谒站在屋中央,淡淡扫视了下周围
奇了,这间屋子倒不是幻化出来的,而且所用的摆设倒也都是真正具有烟火气息的东西。
苏鸿搓了搓手,撩了把热水,笑着说道:“圣僧,是热水,天这么冷,不如来沐浴?”
尘谒闻言,淡淡转过头:“苏公子沐浴即可,贫僧已入辟谷,不沾五谷不纳污垢。”
苏鸿:“”
他笑容僵硬地撇过头,计划失败。
而正当苏鸿打算以身试水,来一个美男沐浴图的时候,尘谒擦拭完他的降魔杵,起身打算出门。
苏鸿一怔:“圣僧要去哪儿?”
尘谒头也不回:“除鬼。”
苏鸿一抖,脱到腕上的外袍一把被他扯回去!
“圣僧等等我!”
尘谒看了眼匆忙跟过来的苏鸿:“苏公子在房中稍作等待便好。”
苏鸿义正言辞:“不敢!”
尘谒:“”
他看到苏鸿正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衣襟敞开的一瞬,青年人结实俊秀的胸膛上似乎有鞭痕。
尘谒转回头,神色不变。
苏鸿依旧缩在他身后,环视着阴恻恻的四周,小声问: